到车库时,他瞧见了谢存秋的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这小祖宗在他这儿鼓捣什么呢?
走进门厅的瞬间,他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虽然夹杂着一丝并不十分明显的焦糊味,他不由得笑了声,好么,敢情是跑他这里当田螺公子来了。
他走到厨房,在保温柜里找到了准备好的晚餐,三菜一汤,看得出来有好好练习过。
他在厨房转了一圈,最后打开垃圾桶扫了眼,这就是焦糊味的来源了,显然失败了不止一次。
尽管饭菜还没尝到口,但他就是觉得一定很好吃。
为着这份心意。
他那大少爷哪里是洗手作羹汤的料呀,会吃,不代表会做,能有这样的心意比什么都宝贵,他领情。
这确实是惊喜。
谢存秋的车还在,那人呢?
他从一楼找到二楼,最后在主卧找到了躺在他位置上睡得正香的喵喵,他在床边蹲下来,从对方安然倦懒的面容一直落到那只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上——
手指上有几道明显的小口子。
伤口深浅不一,恢复程度也不同,显然跨越了好几天。
他心下柔软,去取了药箱来给谢存秋手上新的伤口涂了药,然后坐在床边安静地注视着对方。
谢存秋脸上没什么表情,精致的五官便显出几分淡漠疏离的冷色,即便在睡梦之中也让人不可靠近,但是,他却觉得睡着的谢啾啾分外乖巧,连眼角一点上扬的弧度都如此合乎他的心意。
他想到了初遇的那晚,又想到了刚认识的时候,再对比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谢存秋足够多的青睐与优待,可他还嫌不够。
还想要更多。
想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
怎样才称得上独一无二呢?
做朋友、做家人?这就够了吗?正如薛明扬所说,谢存秋如果喜欢上其他人,如果结婚生子,他的位置还能像现在一样吗?
他又真的能满足于此吗?
而不等他继续想下去,睡着的人眼睫微微颤动,逐渐转醒。
他避开谢存秋手指上的伤口,揉了揉对方的手,轻笑道:“给我做了饭,又累得躺在我的床上,盖着我的被子睡着了,啾啾,这么可爱又贤惠的田螺公子让我给找着了?”
谢存秋不由得笑了声。
爸妈在的时候,他不是没进过厨房,但那都是去找双亲投喂、提前尝一口的,真自己动起手来才知道切菜都是一个大难关。
他想要的不是切完,是切好。
鼓捣这几天,他终于觉得勉强能拿出手了,但用傅柏宁家里的厨具还是不太顺手,失败了好几次,但好在最后成功做好了。
他眨了下眼睛,笑意压在喉咙里,反而道:“这不是学你的吗?我也想为你多做点什么。”
傅柏宁倾身靠近了些,握着谢存秋的手带到了唇边,在对方的手指尖尖上吻了下,应道:“这份心意我领情,不过我还是认为你这双手更适合弹钢琴、握钢笔。”
或者握着什么滚烫的东西。
一定会很漂亮。
谢存秋怔了怔,抽出被烫到的手指,不管什么时候,被傅柏宁这样温柔专注的眼神看着,他都没法无动于衷。
甘愿沉沦其中。
他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径直往外走,扬声道:“先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能不能入傅大厨的眼!”
傅柏宁跟上去,迟疑了一瞬,还是抬手把谢存秋搂在了怀里,对方没有回避,反倒主动往他这边又靠了靠,他转眼看过去,怀里人白皙的耳根都红了。
宛若桃瓣上那一抹水墨晕开的色泽。
在谢存秋挨着自己落座的时候,他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他往对方那边靠了靠,两人肩头挨着肩头,他轻笑道:“不跟我保持距离了?”
谢存秋咬了口小排骨,没看傅柏宁,只踢掉拖鞋在对方脚背上使劲踩了下,抬起来后却没找到拖鞋,索性就踩了回去,把自己的脚丫子搭在身边人的脚上。
傅柏宁努力忍住笑,尝了口虾仁,夸道:“对于新手来说,做得很好,而且口味上我很喜欢,谢谢啾啾。”
谢存秋清了下嗓子,道:“那就多吃两口。”
说完,他低头认真干饭,这才看见自己握着筷子的手指上似乎是上了药,他勾了勾嘴角,蓦得放松下来。
好一会儿,他开口道:“我有时候脾气是不太好,说句莫名其妙也不过分,你别生我气……也不是,生我气是应该的,但也别气太久,好不好?”
傅柏宁这才发觉谢存秋似乎是误会了。
他给对方盛了碗汤,道:“我没生你气,真的,我跟你保证,就算是真生气了,你就哄我两句,放心,我很好哄的,或者你要不想开口,给我做顿饭也行。
“前提是,不许为其他人下厨。”
闻言,谢存秋的眼睛倏地更亮了,笑道:“肯定的啊,除了你,没谁值得我这么折腾。”
傅柏宁弯起手指蹭了蹭谢存秋的脸颊,道:“所以就算我真生气了也没关系,你轻轻松松就能哄好,怕什么,别怕。”
谢存秋点点头,就像傅柏宁哄他一样?
好不好哄跟人有关。
他从前几天开始就有些紧绷的心绪终于真正平和了下来,扫了眼自己的腹部,今天过来他束得并不紧,但稍微穿厚了些,这样抱抱也没太大关系。
他不说,谁能看出来还算平坦的腹部竟然孕育着一个快七个月的宝宝呢。
如果孩子出生前他还没能搞定孩子他爹,等以后在一起了,在傅柏宁问起孩子来历的时候,他就能说这是榆木疙瘩里蹦出来的。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看向傅柏宁,道:“嗯,不怕。”
傅柏宁瞧着谢存秋的情绪不错,就把这茬事情翻了篇。
不过。
他现在对谢存秋隐瞒的事情越来越好奇了,对方的这些不对劲,和他心里一直以来的疑影,到时候是不是都能得到解答?
只要不牵扯什么绝症,不是对方喜欢上别人了,其他一切好说。
谢存秋说压力大想一部分时间待在家办公,傅柏宁很包容,经常来跟他一起吃饭,对方做的菜更合他胃口。
就是偶尔留宿的时候要多注意。
这天下午四点,他在公司见完一个大客户就打算回去了,何旭却说魏梓豪在一楼等他,想告诉他一些有关傅柏宁的秘密。
他稍一思索,说实话他对这个秘密不感兴趣,但魏梓豪应该是想拿这些所谓的秘密换取些好处吧?
无利不起早。
他答应了见面,就在谢氏一楼的待客区,连会客室都没让进,那纯属浪费。
落座后,他开门见山道:“说吧。”
魏梓豪恨透了谢存秋这样高冷傲慢的姿态,偏偏对方还有这个资本!但事情走到这一步,由不得他挑剔。
他压了压情绪,道:“我知道你跟傅柏宁现在关系挺不错,是在谈呢对吧,好心提醒你一句,他对书宁死心塌地这么多年,突然变心转向肯定别有用心。”
谢存秋靠在沙发里,一手轻轻搭在腹前,一手靠在扶手上支撑着侧脸,兴致缺缺道:“废话就别说了,什么秘密?你想用这个秘密交换什么?我还有事,只能给你两分钟时间。”
魏梓豪咬了咬牙,道:“我也是好心。
“谢总有所不知,傅柏宁最擅长的就是在一个人心理防线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看着好脾气,没一点儿威胁,实际上心眼比谁都多,别看我跟他之前关系不错,现在他不一样翻脸不认人?
“前不久还阴了我一把,让我赔了不少钱,我是给你提个醒。
“他能背叛我,怎么不能背叛你?
“至于目的,跟谁合作不是合作,你我要是联手,拿下傅柏宁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与其等着他背叛你,不如先下手为强,吃到嘴里的才实在,谢总说呢?”
这一通话听下来,着实是给谢存秋逗笑了。
他微微眯起眼,嗓音凛冽,“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他跟你们翻脸,是因为你和贾书宁都是不折不扣的混账,他那叫回头是岸。
“他阴了你一把?魏总,是谁使阴招在前?技不如人就别冠冕堂皇地喊冤枉,你不配。
“最后,他不会背叛我,留着你的花言巧语哄贾书宁去吧,浪费时间,亏我还以为你能说些有水平的话,我跟柏宁能化干戈为玉帛,你就以为所有的死对头都有这种机会?”
说完这句话,他施施然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喜欢的是现在的傅柏宁,对方八成是从别的世界来的,跟以前的原主有什么关系?既然知道了魏梓豪的可笑算盘,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是他高估了这位。
跟这种自负自大自我感觉良好的蠢货没什么好说的。
魏梓豪却不甘心,上前两步就要拉扯,“我不计较以前还愿意跟你谈合作,你别给脸不要脸!”
谢存秋不乐意跟对方有肢体接触,躲了下,然而,魏梓豪的火气上来了,几下推搡间,他不小心被撞到了充当隔断的水晶架子上,摆件哐当当掉下来几个,砸在地毯上发出一阵闷响。
这一股冲力让他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腹中一疼——
一股暖流汩汩而下。
他心里一慌,看了眼见势不对转身就走的魏梓豪,有些脱力地跪倒在地,颤抖着手指一摸,触感粘稠湿润,再抬手一看,指尖是刺眼的猩红……
第50章 章五十
傅柏宁坐上车, 正思量着晚上做什么菜,就接到了谢存秋的电话,他嘴角一勾, 小祖宗这是想起来点菜了?
然而。
那边传来的声音蔫巴巴的, 还很心虚没底气的样子,让他的唇角缓缓放平,听到对方在医院时,他的眼神忽得沉了下来。
医院?
等他再问,那边一阵杂音后响起的是余佳霖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声音, 跟他解释了一通, 说就是不小心在隔断上撞了下,有点脑震荡,需要静养云云, 没大碍, 让他放心。
放心?
他能放心就怪了!一个眨眼没看住,就又给自己折腾进了医院!他怎么放心?!
等他赶到医院,该做的检查都做完了, 推开病房门时,只有余佳霖一脸菜色地站在一边,谢存秋呢?
整个人都蜷在被子里,连个发顶都没留给他。
余佳霖识相地递了报告单过去,简明扼要道:“具体怎么回事儿我还没问,反正是跟魏梓豪有关, 你回头自己看着办吧。
“这次要住院观察几天, 你白天,我晚上,怎么样?我待会儿九点过来。”
傅柏宁思索了半分钟, 没有异议。
他当然想一直陪着谢存秋,但余佳霖这么说,十有八九是两人已经商量过,另外,这次的事情既然跟魏梓豪有关,那就不可能善了,他需要时间处理。
等余佳霖出去,他仔细翻看完病例才稍微松了口气,轻微脑震荡,观察个三五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是万幸。
放下病例,他走到床边,没去拉扯被子,缓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回应他的是纹丝不动的被子包。
他停顿了半分钟,继续道:“那就喝粥吧,我去见见赵主任,待会儿回来就吃饭,还有,记着留条缝,别给我的啾啾捂坏了。”
等他见完医生回来,餐厅刚好把点的餐送到,他走进病房时,床上还是那个一动不动的被子包。
他顾自把晚餐摆好,坐在床边,在谢存秋肩头的位置拍了两下,“吃饭。”
谢存秋顿了好一会儿,这才把被子扒拉下来了一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开口道:“对不起。”
傅柏宁看着谢存秋凌乱的发丝,蒙着层水雾的眼睛,还有这个低低的委屈吧啦的语气,叹了口气道:“道什么歉?也不是你自己想出事进医院的。”
谢存秋摇摇头,继续道:“我没第一时间联系你……”
傅柏宁微一怔,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给谢存秋理了理头发,道:“紧急情况优先联系医生是应该的,医生又联系了余总,这很正常,我没怪你。”
给人理好了头发,收回手时他在谢存秋眉心轻轻戳了两下,无奈又宽纵道:“我是担心你。
“再这样下去,我是不是要把你绑在身边走哪儿带哪儿了?这么让人担心,不是生病就是出点什么意外,我这心脏早晚要被你吓出毛病来,你可得给我负责。”
谢存秋被逗笑,从善如流地应道:“好啊,我给你负责到底。”
傅柏宁给谢存秋调好床头高度让对方能靠着,“先吃饭吧。”
“嗯。”
谢存秋稍微蜷起了腿,把被子拉高了点,好遮掩住没用束腹带的腹部。
这次的情况挺危险,有少量出血,好在很快控制住了,不然很有可能引发流产,还不到二十七周,孩子妥妥保不住。
也因此医生说住院观察时他很配合。
至于脑震荡的那份病历,自然是伪造的,能长时间卧床还不严重的症状,这个最合适,不过这样一来,他好像真变成随便磕磕碰碰就会生病受伤的水晶摆件儿了。
傅柏宁照看着谢存秋吃了带东西,看对方精神状态不错,才问道:“魏梓豪今天去谢氏找你,说了什么?”
监控他看了,有遮挡,只能看到两人起冲突后拉扯了几下。
谢存秋靠在床头,简短道:“他在你那里没讨到好,就想反过来拉拢我对付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眉眼微一扬,继续道:“你放心,不管他说你之前怎么样,我都不会往心里去,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确实看不上以前的‘你’,这一点我不会混淆。”
甚至于对方发生转变的节点他都很清楚。
听到谢存秋后面的强调,傅柏宁的心情有些微妙。
对方这话说得意有所指,但指向了什么?
应该没人猜得到他的来历,即便猜到了也不会相信,最多不过是以为他觉醒了什么副人格才产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大部分人只会认为他是开窍了、转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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