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一敛思绪,道:“他们俩对我来说已经是切切实实的过去式了,既然他们没打算一别两宽,我也不可能放任他们时不时出来膈应人。”
谢存秋知道傅柏宁这就是有想法了,问道:“你想怎么做?”
傅柏宁拿出手机,播放了一小段录音,接着道:“之前一次宴会上贾书宁来找我,想挽回我这个‘优质备胎’,说对我不是没有一点感情,这话我录下来了——
“现在刚好发给魏梓豪。
“他是花心风流,但对贾书宁确实有感情,怎么可能忍受对方说出这样的话。”
谢存秋听完,对这一茬还有印象,他的嘴角牵起一点冷嘲的弧度,“真无欲无求反倒不好对付,有感情才好,真扎心了才会知道疼。”
傅柏宁也是这个意思,道:“这只是开始。”
“后手呢?”
傅柏宁淡定从容地笑了声,“就这几天时间,搞定了跟你说。”
谢存秋点点头,没再追问,傅柏宁这方面不需要他多操心,对方之前说要彻底搞定魏梓豪,想必就已经在布局了,今天的事情大约是提前了这个过程?
眼前人对他的在意无需质疑。
接下来五天,白天时傅柏宁在医院陪谢存秋,对方这次真的很乖,让卧床休息就卧床休息,除了去卫生间就没下过床,工作则是集中在两个小时内搞定,都不像个工作狂了。
省心得让他有点不适应。
但还是会要他哄睡,要抱抱,粘人得很。
他乐得宽纵,而且非常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谢啾啾这个样子,对方如此可爱的一面只能是属于他的。
而事实上确实是这样。
余兴泓夫妻俩每天都来,十分上心,对此他乐见其成,父母走得早,叔婶虽然远远不能替代,但总归是一份慰藉。
在长辈面前,谢存秋懂事得很,说什么应什么,乖得不行,只是对方叔婶看他的眼神总让他有些莫名,说挑剔吧也不全是,左右是看不太懂。
好像还有点欲言又止?
长辈走后他问过谢存秋一次,对方只是抱着杯子淡定地喝着养生茶,让他放宽心,叔婶对现在的他很认可,没问题。
对此他无奈地笑了笑,算是明白了,这些微妙的感觉都跟谢存秋瞒着他的事情有关,想知道,只有等对方坦白了,对此他确实很好奇,但称不上着急。
该知道总会知道的。
这几天谢啾啾的乖觉让他放心不少,不过晚上没法陪着到底有些遗憾。
夜深人静时分,处理完各项工作,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别墅区静谧的夜色,开始想念谢存秋那间公寓繁华热闹的夜景了。
他其实很想一直陪着对方,哪怕会累一点,可他一直陪着,其他的家人呢?他没有资格夺走其他家人陪伴谢存秋的权利。
家人,即便是最重要的家人,也不是唯一的。
他垂下眼,平日里温暖明亮的眸色越发深沉晦涩起来,什么关系是唯一的、最重要的呢?那当然是伴侣了,事到如今他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真的可以吗?
想要唯一最重要的身份就选择踏入爱河?
不,不仅仅是这样,想要成为对方的唯一最重要,是因为那些暗自滋生的独占欲,而独占欲又是从哪里来的?
倒推回去才是一切诞生的源头。
他牵起嘴角,唇边抿着一丝了然,只怕从见谢存秋的第一眼开始,他的心思就不单纯,那疯狂的一晚不仅仅是因为药物。
那么……
半晌,他稍稍压下了这些繁乱的心思,把注意力拉回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上来。
谢存秋出院这天,早上到医院后,他跟余佳霖交接了下,对方就先一步离开了。
照看谢存秋吃完早餐,他把餐具一收,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道:“你看看,没问题的话直接签字就好。”
谢存秋有些疑惑,垂眼一瞧,顿住了。
这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他看了眼面容略带倦乏、精神却还不错的傅柏宁,低头翻阅文件,是魏氏股权的转让协议,足足有百分之十六!
翻到最后,他没接傅柏宁递过来的笔,问道:“你这几天在忙这个?”
“是最近,”傅柏宁在床边坐下,把钢笔放在谢存秋的手边,道,“上次跟你说过要彻底搞定魏梓豪之后我就着手安排了,这几天加快了些速度……”
趁着魏梓豪因为录音跟贾书宁闹得不可开交,他从魏氏几个股东手里以低于市场价的金额拿到了股权,间接持股成为最大股东。
而他又把拿到手的百分之三十一的股权分成了两份,把其中一份给谢存秋当出院贺礼。
听完傅柏宁的大致交代,谢存秋放下文件靠回床头,正色道:“这个我不能签,那些股东又不是善茬,无利不起早,愿意把股权低价卖给你,你给他们许诺的有好处吧?
“自己付出了不少,却白白让给了我,傅总——
“你白白让出一半的股权给我,这样的赔本生意,怎么跟傅氏的股东交代?”
傅柏宁坦然道:“拿下那些股权的资金跟傅氏的股东没关系,我没必要跟谁交代,这是我的私事。
“不管怎么说,我确实帮他们跟你作对了这么些年,这些股权只当是给你赔礼道歉,让魏梓豪给我们打工,这不挺有意思么。”
谢存秋微皱起眉,沉默下来。
这几天他一方面庆幸傅柏宁没总在医院,另一方面又郁闷对方不在,现在得知这些事情,不无宽慰,尽管之前针对他的那些事是“原主”做的,跟眼前人没什么关系,对方却依旧愿意补偿他。
到底是在意。
他微叹了口气,又轻笑起来,道:“心意我领,这个我就不签了。我说过,以前的事情翻篇了,你是你,他们是他们。”
“干嘛跟钱过不去?”傅柏宁说着,把钢笔塞到谢存秋手里,“不用跟我客气,你收下,我心里安定。”
谢存秋看着相当坚持的傅柏宁,转了转钢笔,最后签下了名字。
他合上文件,道:“那就当是我先帮你保存。”
“好。”
谢存秋一垂眼的工夫,心思微转,如果他们在一起了,自然不用去分是谁的,搁谁手里都一样,而他们当然会在一起。
收下就收下了。
收拾好东西,傅柏宁把一个小礼盒递到还坐在床边的谢存秋跟前,道:“这个给你。”
谢存秋有些疑惑,傅柏宁是古典雅致的小木盒,雕工非常精巧,仰起头问道:“礼物不是送过了?这是什么?”
傅柏宁解释道:“没人规定不能送两件礼物,意味不一样,打开看看?”
谢存秋歪了歪脑袋,有点好奇了。
他接过礼物打开一瞧,里面还有个绣着祥云纹的织锦布袋,连袋子上的扣子都是上好的朱砂。
他打开小布袋,从里面倒出了一个带着浅金色穗子的玉牌,触手温润,是个和田玉的手把件——
经典的无事牌造型。
他把玉牌搁手里把玩了几下,很趁手,他撩起眼帘,笑问道:“手感很好,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你之前送宝石比较多,这还是第一次送玉石。”
傅柏宁弯腰靠近,双手捧着谢存秋的脸颊,注视着对方清润的眼睛,沉了些嗓音认真道:“无论以后如何,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存秋——
“我对你最大的期望,就是你能够平安无事、顺心遂意,别成为医院的常客。”
谢存秋眼睫一颤,手里温润的玉牌瞬间烧了起来,烫手得很。
傅柏宁的目光明朗而包容,他的身影正清晰地倒映在里面,好像就这么包裹住了他,将平和有力的、妥帖的温暖带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哪怕摒除一切附加关系,对方希望的仅仅是他能好好的。
他垂下眼,同样认真地回道:“我会尽我所能。”
傅柏宁倾身抱了抱谢存秋,松开后又强调道:“别只嘴上说说,关键要有行动。”
“嗯嗯知道。”
傅柏宁送谢存秋回家,帮对方把东西归置好,将衣服放回衣帽间后,正打算离开卧室去做饭,却突然瞄见了床头柜上的几本书,但封面有些乍眼。
他走过去一瞧,是育儿书。
育、儿、书?
他狐疑地返回客厅,谢存秋正窝在沙发里晒太阳,他揉了把对方暖烘烘的头发,问道:“你床头那几本育儿书是哪里来的?那不成谢总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造了个小人儿要养?”
谢存秋正抓了把坚果在吃,听见这话,举到嘴边的一个腰果都掉了。
育儿书?!
他忘记收起来了!!
那个……他快速转动着脑瓜子,眼都不眨,尽可能镇定地瞎掰胡扯道:“是我家的一个亲戚!最近生了小孩儿,我就是随意看看。”
傅柏宁捡起谢存秋掉在毛衣上的腰果,慢条斯理地吃掉后,道:“我不信,你什么时候对亲戚家的小孩子这么上心了?”
“那当然是因为关系近啊。”
“真的?”
“真的!”谢存秋赶忙补充道,“是跟我和佳霖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没佳霖跟我关系近,但也算关系较近的朋友,这书都是从佳霖那儿拿的,作为孩子的叔叔,怎么能没一点表示!”
傅柏宁把谢存秋的慌乱无措看在眼里,心知不对。
该不会是想收养小朋友吧?
对方喜欢孩子他知道,可之前说得很清楚,想要的是跟所爱之人的血脉,不考虑领养,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变主意了?
他注视着谢存秋的眼睛,道:“对,是应该有些表示,孩子满月宴办过了吗?没听你提起。”
“……这不是知道你不喜欢小孩子么。”
“原来如此。”
这话到这儿就刹住了,傅柏宁没再追问,谢存秋瞒着他的事情会跟孩子有关吗?还是他多心了?或许不该把这些不对劲都联系在一起。
他转身走向厨房,扯开话题道:“你接下来是打算以居家办公为主?”
谢存秋巴不得赶紧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吃了两口坚果压压惊,道:“对,医生说让我多休息。”
傅柏宁笑道:“你之前总是把工作当生活,现在能学会优先照顾自己的身体,进步很大,要表扬,下午来个小蛋糕怎么样?口味你来点。”
“好啊,要蓝莓巧克力的!”
傅柏宁笑着应下,冬日阳光倦懒,做饭的间隙扫一眼谢存秋,他不知不觉就有种安闲静谧的感觉,跟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同样惬意又自在,但更多了些安心。
到底是不一样。
让人贪恋。
这天上午,他正在开管理层会议,意外收到了余佳霖的消息,说“看在合作伙伴的份上,只能提醒到这儿了”,另外附了张照片,里面有五个人。
除了谢存秋和余家叔婶,另外还有一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
这五人凑在一起,他微皱起眉,还没等他问出心底的猜测,余佳霖的下一条消息就弹了出来——
“相亲,来不来随你”。
他一下攥紧了手机,倏地站起了身。
高管们看着脸色冷沉的傅柏宁,齐刷刷搁心里把自己负责的工作过了一遍,好像没哪儿出了篓子呀!
老板这怎么看起来像是被偷家了一样!
第51章 章五十一
餐厅里, 谢存秋正如坐针毡。
叔婶和余佳霖一大早上就到了他的公寓,态度强硬地说要带他去附近新开的餐厅尝尝,一直磨到十一点, 他实在是被叔婶唠叨得耳朵起茧子了, 才答应下来。
尝尝尝,只当陪长辈了。
可是!
刚走进餐厅,他就瞧出了不对劲,叔婶没定楼上包间,反倒选择了楼下大厅的座位, 尽管一桌和一桌之间的位置相当远, 又有隔断,私密性不错,但这不是长辈一贯的风格。
直到落了座他才发现自己被套住了, 叔婶坐在他两边, 余佳霖不知道溜去了哪里,对面则是一对父子,这架势——
分明是相亲呀!!
他刚打算开口, 就被婶婶按住了,递过来一个让他闭嘴的眼神,他怔了下,仔细瞧了瞧对面的年轻人,等等,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两边人开口就是聊工作, 给他听得有点茫然。
没等他反应过来,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视线里,同时他也看见了不远处颇有几分狗狗祟祟的余佳霖,电光火石之间, 他一下想明白了。
傅柏宁走近,客客气气地跟两边的人都打了招呼,接着看向谢存秋的两位长辈,道:“刚才碰见余总,听闻您们也在,过来问声好。”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移到了谢存秋身上,唇边的笑意若有似无,“看样子谢总跟相亲对象聊得很不错?”
“没有!”
谢存秋立马反驳,站起身后盯着傅柏宁道:“我有喜欢的人,只是没跟长辈说清楚,才有了今天这场误会。”
余兴泓将傅柏宁打量了一遍,镇定地抿了口茶,笑眯眯解释道:“存秋说的不错,之前是我有些误会,他刚才已经解释清楚了。”
婶婶冯雯起身让到了一边,接着丈夫的话道:“我们作为长辈,无非是想着孩子们能好好的,没有其他意思。傅总,我常听存秋说起你,今日一见,确实温文尔雅,风度翩然,不怪他那么惦记。”
“您客气了,我明白。”
傅柏宁收到消息后,经过一开始的诧异和焦躁,从会议室离开时他就明白了,余家人打了一手愿者入局的明牌。
而他心知肚明,依旧愿意来这里一趟。
他视线一转,目光温温地注视着谢存秋,伸出手问道:“这家广式餐厅的糖水是一绝,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谢总一起尝尝?”
谢存秋能看到傅柏宁平静眸光之下翻卷的浪潮,汹涌、热切,仿佛要把他的衣服悉数剥下,就如同他们相遇的那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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