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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侠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指尖，半晌才转头看向达克莱斯。
“我是人类。”
“我知道，这跟你有神性不冲突。”达克莱斯突然轻笑了下：“不是谁都能轻易掌控黑暗神力。最初我借你力量，只是想看你成为神力的奴隶，想看光明的灵魂在挣扎中堕入黑暗。我跟小丑没有区别。”
蝙蝠侠皱眉：“你不是小丑。”
“我既不正义也不善良，我是无序的混沌。”达克莱斯自顾自说着：“我见过很多黑化的蝙蝠侠，包括变成小丑的蝙蝠侠。他们毁灭的世界有的刚好被我回收，我以为你跟他们没什么不同……”
“有人说，蝙蝠侠的魅力来源于他的痛苦。我想知道一个痛苦的蝙蝠侠多有魅力，却没想到蝙蝠侠还是一个混蛋。你利用自己的身体，利用自己的灵魂，甚至连自己的感情都利用。”
“你是最狡猾的猎人，把自己伪装成猎物，捕获真正的猎物。等不需要了，又关闭心门解开绳索，把养熟了的猎物赶出去，美其名曰放生。”
蝙蝠侠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次道歉。”
达克莱斯摇头：“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需要的是感谢？”蝙蝠侠又道：“你拯救了世界，我观测到世界的裂缝已经愈合，我们从黑暗宇宙上升到光明宇宙区域。”
达克莱斯看着他问：“你准备用什么来感谢我？”
蝙蝠侠回答：“等我死后，你可以拿走我的灵魂。”
达克莱斯猛地飘起来，脸上不是欣喜，而是愤怒：“你又准备去死了是不是？你把我当成什么？！”
蝙蝠侠抿了抿唇：“达克莱斯，我的爱人。”
“所以你真的又准备去死！我不是你的爱人！我不会去爱一个死人！我也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抛下我的机会！”
达克莱斯体内能量翻涌，周身圣光浮动，室内的能量检测仪器响起警报。
“你这个……这个……混蛋。”
达克莱斯没办法骂出更狠更难听的话，祂怕变成诅咒真的实现。
祂闭了闭眼，凭空消失。
半晌，
蝙蝠侠低声：“是的，我就是。”
……
哥谭今日无雨。
红日缓缓爬升，阳光将云层之上的两人镀成金色。
达克莱斯完全感觉不到温度，只有细细密密的刺疼从心底蔓延出来。
祂没有心脏，疼痛来自神核。
情感所化的藤蔓缠绕在神核之上，尖刺带来的疼痛并没有强烈到让力量失控，但难以言喻的不适感就像哥谭的阴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那株象征锚点的玫瑰更茁壮了，充足的爱让它枝繁叶茂，却因主人的不看好，唯一的花苞刚刚绽放，花瓣的边缘就已经微微焦枯打卷，蔫耷耷垂着脑袋，仿佛一点风雨就会让它凋落。
达克莱斯想到那条失败的时间线，又想起曾经在蝙蝠侠心上看见的荆棘.
——枝叶稀疏的瘦小荆棘，尖刺硬长密集，完全没有玫瑰该有姿态，更像石缝中生长的野蔷薇。
蝙蝠侠是什么时候动心的？
他用了多久才将种子灌溉成荆棘？
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带着那株不开花的玫瑰去死？
那个时期，达克莱斯还在等待蝙蝠侠坠落。
蝙蝠侠已经到极限，身上笼罩绝望。不需要再去推他，他就会为了哥谭、为了世界、为了那些人类的存续，彻底投入黑暗。
达克莱斯以为蝙蝠侠会不择手段地吞噬自己，获取更多的力量去阻止世界崩毁塌缩。
祂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期待蝙蝠侠发现吞噬不了祂，不，是发现吞噬祂也拯救不了世界，那时彻底绝望的情绪将多么甜美。
蝙蝠侠选了一条祂没有看到的路。
他将融入灵魂的神格活生生剥离，重新成为一个人类。
蝙蝠侠凭什么把拯救世界的责任交给祂？
凭什么信任一个以毁灭为主要神职的黑暗系非人类？
达克莱斯眼前浮现蝙蝠侠死前的微笑，跟蝙蝠洞里“等我死后，你可以拿走我的灵魂”的脸相重合。
蝙蝠侠不怕死，他从未停止走向死亡。
他又想献祭自己，为他的理想。
所以他就算把种子养成枝繁叶茂的高树，玫瑰也不会开出健康的花，因为他从未期待爱情能结果。
“F*ck。”
达克莱斯骂。
“F*ck Batman！”
达克莱斯大声骂：“他以为我是那种喜欢收集灵魂的恶魔吗？”
“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有病。”
杰森裹着守护披风坐在云上陪达克莱斯一起看日出。
说真的，黑暗神力凝聚的披风除了不智能，比至尊法师的魔浮披风还好用。
杰森嘀咕：“我过了需要选爸爸还是选妈妈的年龄，真是棒极了。”
达克莱斯看他。
“分手快乐，下一个更好。”杰森不擅长安慰人，干巴巴说道：“你应该找迪克，他才是有足够多分手经验的那个。”
“没有分手，从未开始，哪来的分手！”达克莱斯冷哼：“按照人类的标准，我们还不如一夜/情的人关系亲密，最多是暧昧期的朋友。”
“朋友？”杰森哈道：“相信我，正常人不会跟朋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还一床上睡觉，哪怕是荒唐的布鲁西宝贝！我确定这三年他一直没别的伴，DC的神圣卫队有人专门盯着防止他出轨。老蝙蝠就更别说了，他忙得一个月只让布鲁西露面两三次，全靠玛莎他们用小奇迹才没猝死。最近玛莎他们去别的宇宙出任务，阿福下了死命令，他才收敛一点……”
达克莱斯摇头：“我没有怀疑他爱我这个事实。”
杰森一脸牙酸的表情：“我以为你要踹了他。”
达克莱斯伸手抓住一团霞光，搓成蝙蝠的形状：“人类有个词叫‘沉没成本’，我在他身上付出那么多，肯定要继续跟他耗下去。”
“那你找我做什么？”杰森打了个哈欠。
达克莱斯将霞光捏成的小蝙蝠塞进杰森怀里，认真说：“你跟蝙蝠吵架了。”
杰森瞪眼：“你刚跟他吵完架，甚至连久别重逢炮都没打，就来帮他调解父子关系？！我T*是不是该给你颁发世界最佳后妈奖章！”
达克莱斯提醒：“注意语言，说脏话扣零用钱。”
杰森捏着温暖的霞光蝙蝠，嘴里发出“吱吱”配音声。
“好的，Mother。”
127
达克莱斯用云压住角杰森被风吹开的守护披风。
“你拥有那些记忆，还有哈维配合，你有千百种办法让小丑合理消失，而不是用他激怒蝙蝠。你们现在关系紧张，你的焦躁愤怒比刚苏醒时更严重，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杰森没有问达克莱斯怎么看出来的。
他咬牙切齿：“你应该问老蝙蝠在想什么。他在让渡哥谭的权利！他忘了我跟他的理念分歧有多大，竟敢向我逐渐移交蝙蝠披风的责任！”
“他凭什么相信我能限制哈维进而控制DC！他凭什么认为我走过一次歧路后不会再次走错！是阿卡姆太平静？还是红头罩拿不起枪，杀不动人？”
达克莱斯点头：“他相信你很正常，你的理念没有错。”
“你还帮他说话？你看不出来他就像在交代遗言吗！”杰森低吼：“还是你觉得蝙蝠侠会有主动退休的一天？”
达克莱斯近乎叹息地道：“这正是我对他生气的地方。”
“你……”杰森瞠目结舌。
“别忘了我在他脑子里住了几十年，我太知道他的心思了。”达克莱斯看起来很平静：“他忘不了关于独裁者的记忆，快被愧疚和自责压垮。他觉得世界已经平安，是时候让蝙蝠侠功成身退，就像当初退场的韦恩一样。”
杰森断定：“他有病！”
“对，病得挺重。”
云上一时安静。
达克莱斯倾听哥谭的声音，和弦中多了不少陌生的音符，晨曲听起来比以往要轻快。
循着活跃的音符俯视下方，靠近东区港口的海域散落着零星岛屿，最远的那座岛上一半绿意葱葱一半耸立着冰雪城堡。
杰森循着达克莱斯的目光望去：“那是我新打造的安全基地。不知道是谁在神秘侧造谣，说我是奇幻生物学校的校长，三天两头就有神奇生物拖家带口来哥谭求学，还有怪物把幼崽扔到我的安全屋门口……”
混沌泥沼一般的哥谭没有拒绝它们。
那座私人岛屿来自韦恩，毒藤女在岛上打造神奇植物园，急冻人贡献了冰雪大世界，连萤火虫都客串当了一次人工火山环境大师。
大家都在为美好的明天努力。
达克莱斯拍了拍杰森肩膀：“回去当你的红头罩，他的病交给我。”
杰森不太信任：“人格分裂你准备怎么治？别告诉我你打算把他切成两半？”
蝙蝠侠跟布鲁西不是已经融为一体了吗？虽然精神上还不够和谐，但蝙蝠侠的病主要是悲观自虐喜欢找死吧？
达克莱斯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
“这是个好问题，反正不管是蝙蝠还是韦恩我都不会放弃。”
·
解决蝙蝠侠的病，首先要解决蝙蝠侠最在意的哥谭。
城市蕴含着危机。
哥谭跟这个国度隐隐割裂，腐败泥潭里伸出恶意的爪子，试图拉住跋涉上升的城市。
韦恩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吸引着那些贪婪的猩红眼睛，成为无数子弹的标靶。
好吧，伟大的计划为布鲁斯韦恩带来许多仇敌。
哥谭在三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崭新的子弹头列车奔驰在焕然一新的轨道上，曾经老旧陈腐的东区变得比钻石区更耀眼，犯罪巷成为花木林立的花园街。
从高空俯视，能看到哥谭有多处正在建设的大型工地，整个城市焕发着生机。虽然腐肉仍在，但那些腐肉成为养育生机的肥料。
最明显的是，哥谭之音不像以前那么杂乱，气势磅礴的激昂管弦乐组主导旋律，镇压所有杂音，并增添许多温顺的和音。
达克莱斯对这个被回炉重造燥气未消的哥谭感到陌生，街头聚集的人群竟然不是帮派械斗，而是为杀死小丑的英雄游行助威。
等等，为杀死小丑的英雄游行助威？
隐去身形的达克莱斯落在路灯杆上观望了几眼，确认游行队伍里部分人收到了神秘赞助，部分人是DC下游产业的员工带薪游行。
总有聪明人绞尽脑汁想讨好头顶的神。
达克莱斯抬起头，对面大楼外墙的巨型光幕正播放对布鲁西甜心的采访。
两鬓斑白的布鲁西不像年轻时那么轻浮荒唐，如同陈年的红酒，透着醇厚甜蜜更让人着迷的魅力。
“……你们问我对此事的看法？所有人都知道，小丑差点害死我的孩子，我无时无刻都期待着他能早日下地狱……听GCPD的发言人说，小丑这次的目标是在复活节游行中撒播毒气炸弹……感谢那位见义勇为的先生，他拯救了哥谭，如果有机会，希望能跟他共进晚餐……”
布鲁西甜心的隔空Wink登上今日趋势榜首。
知道杀死小丑的神秘人物身份的人，有的把韦恩的邀请当成隔空示爱，有的认为这是在跟蝙蝠侠示威。
·
时间能改变许多东西，包括温柔乡。
传送窗前的广场增添了许多生活气息，有医务室、装备室、停车场，甚至停机坪。周围环绕一圈各具特色的安全屋，达克莱斯甚至看到搅局者从画着蝙蝠标志的安全屋窗户里翻出来。
“亲爱的daddy，请替我们保密。”
搅局者手指放在唇边，冲达克莱斯轻轻嘘声。
她抱着一兜烟雾弹，腋下还夹着无人机，热情分享给达克莱斯一个紫色的蝙蝠追踪器，然后在卡珊德拉的召唤声里跳进传送窗。
看动作，她盗窃得相当熟练，没有惊动蝙蝠侠的安全警备系统。
而且这个时间她们应该在学校上课。
可怜的布鲁斯，阿福一定会因为他带坏孩子而给他蔬菜汁，希望不是西兰花和莴苣的搭配。
更可怜的是我，还得跟着一起喝。
达克莱斯嘀咕着，给略显局促的广场施展空间扩展术。
变化最大的不是变成义警中转站的广场，而是地下迷宫。
神力捏成的棉花兔子们兢兢业业打了三年洞，几乎挖空地球，立体地图复杂得像一团毛线球，毛线球里还有密密麻麻的蝙蝠据点。
达克莱斯不在的时候，蝙蝠侠有好好使用它们，兔子们几乎变成蝙蝠模样，甚至孕生出懵懂灵魂。
“您在看什么？”
哈维推来比人还高的待签字文件。
达克莱斯戳了戳笼子里嘤嘤求饶的棉花糖肌肉兔：“看蝙蝠侠给我生的孩子。”
“孩子？！”
哈维承认自己被吓到了。
“它们诞生自我的力量，蝙蝠侠把它们养出灵魂，当然就是我们的孩子。”
达克莱斯捏了捏某只兔子的耳朵，桀桀桀的怪笑：“到处乱挖闯祸的东西，吃了算了。”
“如果您是说地下网格监测系统，它们没有乱挖。”哈维试图拯救神子：“蝙蝠侠根据迷宫实时地图，设计了一款地震监测系统。通过迷宫能量的反馈，预测地震和火山喷发，试用的一年里好评如潮。”
达克莱斯掂量掂量这只，又掂量掂量那只，吓唬得兔子们瑟瑟发抖。
“这不影响我吃掉它们。”
哈维想了想，建议：“蝙蝠侠给它们每一只都编了号，并为它们制作档案，也许很愿意养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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