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形势从女王登基后其实一直都很明朗。
普琳收回权力的决心从来都没有掩藏过,王室、军部、政府三方百年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别看跟政府相比她更信任军部,不插手人员调动,还有高级军官曾成为她的伴侣……他们跟政的待遇比起来简直是天堂,但荷尔博可以肯定,这只是前菜和正餐的区别,反正都要被人吞嚼入腹,谁先谁后问题不大。
他跟庄立树比最大的优势就是看着普琳长大,知晓她行事作风,所以从来不会被她阶段性的态度转变迷惑。
女王绝对会朝他们亮出獠牙。
女王从来都没打算放过他。
“你就是叛变也比抓和冬强啊。”
底线一被人打破,事情就如脱缰的野马,不知要拖拽着首都星走到何等境遇。
荷尔博声音低的犹如呢喃,手下矮身侧头努力辨认也不得其法。
以前还能说是戏弄试探,现在珍宝被人悄没声握在手里,普琳是打出真火了吧?
今天一早王宫已经调动驻军围堵一号驻地,首都星的防卫力量更是空前紧绷,——如果不是按照帝国现行法律所有军队调令都要出自军部,他也只能枯坐家中等待脖子上的铡刀。
“您看,要不要联络和家?”手下小心道:“毕竟和先生是和冬家属,总是有两分面子在,他来了您也好说……”
“——不用,她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和冬都不在,什么和先生朱先生的又有什么用?
荷尔博抬起头:“一号驻地指挥官是谁?”
手下一顿,下一瞬便眉头紧锁苦苦回忆,荷尔博见状立马想起来了:“哦,兰伯特,我记得这孩子在哨兵军事学院受训的时候还是你带的呢。”
手下身子更低不敢抬头看荷尔博的表情:“他犯了错,这才被流放到那里。”
荷尔博推开桌案站起身,手下连忙跟在身后,只见他在墙上输入密码,一个隔层就从壁灯下弹出来,那是一封信,牛皮纸一样的颜色,开口处封着印泥。
普通人很少能在星际时代见到这么古老的东西,手下低下头担心自己触碰到什么隐秘。
谁知道下一刻就听见荷尔博说:“仲景,收好它,帮我把它送到和冬手上。”
和冬?和冬不是躺在庄家生死不知吗?!
仲景倏然抬头,惊愕的眼神一时没藏住,显得整个人都有些迟疑。可荷尔博也没跟他解释的心思,反倒对着镜子打理衣物,等一切整洁,又让人坐下来陪他吃饭。
这顿饭仲景吃的如坐针毡,有话想说想问却碍于身边的佣人不敢开口。
唯有荷尔博,吃完捧着热茶赞道:“好茶!”
下一秒,“砰——”的一声,大门洞开,全副武装的治安队员来到荷尔博面前,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众人措手不及,仲景下意识站起身怒斥:“放肆!这是你们能随便乱闯的地方吗?”
为首的治安队员只是瞥了他一眼,屋里噼哩乓啷一阵乱响,佣人一个个被人堵着嘴巴拖出去,只剩下仲景气的浑身发抖,他握着终端按下警报,继续跟他们周旋:“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军部重地岂容你们放肆?王宫真是欺人太……”
“仲景!”
荷尔博打断他,这个衰老的、威严的、严苛的长官,在治安队员的沉默下缓缓站起身:“兰伯特没有做错,他帮平民向导教训那群人渣是见义勇为,委屈他这么久,是时候要还他一个清白了。”
治安队员走上前像栓牲畜一样在荷尔博脖子上套上电子镣铐,旋即“嗡”的一声,强烈的电磁场在屋内弥漫开来,刺的仲景浑身汗毛直竖。
也就在这个时刻,他才从惊怒中意识到,变天了。
荷尔博十分平静:“不要做无用功,安心等消息,顺便将我的歉意传达给他。”
最后一个“他”特意加重。
她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仲景想起藏在自己军装内衬的那封信,心头狂跳。
—
荷尔博住宅在首都核心区,安保禁严、富丽堂皇,越发显得这个能窥其中风景一角的小旅馆破烂。
这次封锁来的太急,好多‘没钱的却也没办法丢出去’的房客逗留在这里,心气不顺的老板娘每到餐点就会骂骂咧咧的数着人头煮土豆,旅馆仓库不是没有营养液——但跟其他食物比起来价格昂贵,只要还有一口吃的,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喝那玩意儿。
而在厨房天花板上的房间,原本紧闭的窗帘却被人挪动了一点,一双眼睛注视着押送荷尔博的车队消失在道口。
他身材高挑、瘦削,看背影就可以幻视这个人的长相,但当人猛然扭过身,从不敲门端着东西直接闯进来的老板娘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无他,那人的半张脸竟然跟融化了一样,全是增生的粉色疤痕,挤的眼睛都看不见,吓人的很。
这人刚来的时候就说自己家着火了,老婆孩子都睡得太熟,只有他被自己家狗咬醒救回一条命。
这样的故事老板娘听得太多,当即不耐烦的撇着嘴翻白眼:“一晚五个星际币,有钱就住,没钱给老娘滚蛋!”
回忆结束,老板娘捂着胸口骂道:“要死啊!整天吓唬人,要是我吓出个好歹来非要把你的皮扒了!”
她哐当一声把餐盘摔在桌上:“吃完送到楼下,自己刷,要是我晚上做饭看见盘子还是脏的,你就继续用它吃。”
说完,啪的一声摔上大门,听声音又像是直接闯到对门的房间,首都星一进入封锁状态每个房间都被老板娘上了锁,生怕有人在这个时候捣乱带着大家一起升天。
如果没记错的话,对门住着一对小情侣,常常在深夜发出噪音,老板娘一闯进去,果然传出一连串的尖叫。
和冬看着餐盘上刻的302,也没在意人恶劣的态度,一边抓起土豆啃,一边回忆着首都星的地图、路上看到的关卡。
她还在哨兵军事学院受训的时候,首都星的状况比现在还差,高墙深院隔壁就是成片的贫民窟,世界被人为分成两极,而他们这些学生每逢休息日最喜欢的就是划片分区的在黑夜中狩猎——哨兵五感敏锐、精力充沛,精神力等级高的只要稍加训练便是格斗高手,学业没结束又不能上战场,空有一身武艺没处施展怎么办?
去贫民窟,那里有犯罪,那里有罪犯,那里是个即使有人死在大街上也无人管束的地方。
这个小旅馆是和冬曾经的据点之一,她熟记据点通往荷尔博家的每一条小道,总是能在第二天师母放饭数人前赶到避免一顿臭骂。
故地重游,竟然跟以前没差太多。
——老师也被控制了,她还能去哪儿?
第118章 时间拉回一号驻地沦陷那天,和冬顺从的被人戴上电子镣铐,等最后一……
时间拉回一号驻地沦陷那天,和冬顺从的被人戴上电子镣铐,等最后一个脚镣“嗡”的一声开始运转,一切仿佛已经尘埃落定。
娜塔莎放完狠话终于忍受不了头痛,倒坐在椅子上,手下急急忙忙呼叫医生:“怎么还不来,老子的话都被狗吃了吗?!”
和冬被海盗团粗鲁的扭转胳膊押出去时,正好跟拎着手提箱匆匆赶来的驻地医生擦肩而过。
医生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两人擦肩而过时下意识抬头看了和冬一眼,他们对视的那一刹那,他就跟触电一样飞快低下头。
连理大尉叛变已经成事实。
不管他为什么选择跟娜塔莎合作,不论他能得到什么,对他的手下来说这都是叛国。
叛国可是重罪,就算连理再有人格魅力,又有多少人愿意拎着脑袋追随他呢?
昔日并肩作战的同僚都心怀顾及,那明显身处两个阵营的连理跟娜塔莎,他们中间又能有多少信任呢?
—
和冬刚出隐蔽室大门就被人戴上头套,一路乘车,直至踏上缓缓下降的电梯。
他们将她丢到一个昏暗的房间,然后飞快上锁撤退,好似生怕笼中猛虎反扑。
和冬突然恢复视线眼睛还不适应,眯着眼打量屋内陈设,一张床、一个开放式的厕所、几个小到只能伸出一只手臂的窗户,还有头上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
这是驻地的“单间”。
切尔西曾经接受审问的地方。
和冬看着小窗无声微笑,她赌对了,——连理也不信任娜塔莎,要不然自己这个重要人质怎么没被带上飞船呢?
飞船才是海盗的地盘。
驻地目前还是属于连理的。
她伸手摸向地板,哨兵发达的五感并不会因为切断跟精神体的联络受到影响,相反,和冬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攒着一团火,从见到娜塔莎开始,每一次交手都在助力火焰熊熊燃烧,不把天幕撕出一个大洞誓不罢休。
等到海盗走路传导过来的震感消失,哨兵立马伸手去抓脖子上的电子镣铐,几乎是在手撕扯电子镣铐的同一时间,项圈里的锯齿闪出刺入她的血肉。
与此同时,电子镣铐不断震动,传出冰冷的电子音:“警报,警报,遭受不明攻击,请立刻远离电子识别范围。”
“警报,警报,遭受不明攻击……”
电子音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和冬一只手还在地上,外面检测到镣铐异常已经响起脚步声,等到震感越来越近,她“砰”的一下直接将手上的电子镣铐砸到地上。
锯齿刺入手腕顺着手环洇出血色。
在海盗打开门锁冲进来前,和冬咬下自己的舌头,她故意放慢动作抬起上颚,在牙齿即将接触舌面的那一瞬,海盗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这群在星际里逞凶斗狠的家伙见状,眼神竟然透出一股惊恐的意味。
这人大叫:“自杀,她要自杀!”
人质死了,他们也不用活了。
海盗大吼:“卸了她的下巴,快,卸了她的下巴!”
—
连理跟兰伯特比起来毕竟是外来者,此次占领驻地太过仓促,控制人数有限,即使把那帮人下到大牢也不敢放松,时刻警戒着,恨不得后脑勺也长一双眼睛。
娜塔莎对自己小命谨慎更甚,头上被和冬拿枪砸出的创口也不敢找海盗团里的野路子,反倒请了连理那边的医生过来包扎创口。
刚包好,医生正拿着纱布用酒精给创口附近清洁消毒,就有海盗屁滚尿流的扑进来:“老大,不好了!”
医生被人惊到,夹着纱布的镊子不小心往创口上戳了一下,痛的娜塔莎打了个激灵,一脚把人踹开。
手下因为她这个动作骤然紧张起来,对着医生破口大骂,直接把枪顶人脑袋上,“找死是不是?嗯?让你好好治,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刷花招?!”
医生哆哆嗦嗦,娜塔莎锐痛还没下去听见人声就想干呕,怒道:“闭嘴!”
然后又冲扑进来的喽啰道:“你说,什么不好了?”
小喽啰紧张的直结巴:“哨、哨兵,呸,就是那个和冬,她自杀了!”
娜塔莎一顿,连威胁医生的手下都因为这个消息一时失语,盯着小喽啰,直把人盯得战战兢兢。
“你再说一遍?”
和冬自杀了,但是自杀未遂,看守她的海盗及时卸掉了她的下巴,以防万一还捆住人的手脚,可她还是受伤了,需要医生过去治疗。
小喽啰比着脖子和手腕:“全是血,锯齿刺到肉里,没有指令我们拔不出来。”
娜塔莎面色几变,一时怀疑和冬还有后招,一时又觉得以哨兵的心性不堪受辱自杀殉国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扭头示意手下拉着医生过去,自己站在原地想了片刻,还是跟在身后。
单间里异常潮湿,即使开着灯也有一种光源被黑洞吞噬的昏暗,而让一帮人如临大敌的和冬正双目紧闭盘腿坐在单人床上。
医生背着医疗包战战兢兢走近病床,哨兵手脚被捆的状态让人无法施救,他束手束脚满头大汗,直到最后求救的看向守在单间外的众人。
手下揣测着娜塔莎的意思,挥手示意喽啰上前给人松绑。
哨兵双手因为失血和束缚已经呈现出暗紫色,解开绳子就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垂落到身侧,医生怀疑是海盗故意将她的手臂弄折,不敢细看,拿出治疗仪摆开架势准备做个全身检测。
也就在他弯腰检查仪器的瞬间,和冬陡然转身飞踢海盗的下。体,众人只闻一声惨叫,那人就瘫在地上,再抬头时和冬已经扼住了医生的脖子。
医生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在一线但从没上过战场,被人挟持时也只会军队教的肘击,和冬抬膝一顶他的腰椎,只听“咔吧”一声,这人就痛的发出足以震破人耳膜的尖叫。
一息之间,变故陡生。
娜塔莎面色铁青,这帮拿绳子捆人的蠢货!
手下鸣枪,朝和冬大吼:“放开他,举起手!我数到三,要是你还不松手,别怪子弹落到你身上!”
守在门外的海盗也因为再次响起的枪声紧绷起来,接二连三的举枪冲进来,跟同伙配合形成包围之势。
但人越多,这些喽啰越是如临大敌,娜塔莎心中越是充满被人戏耍的愤怒和屈辱,她长久的盯着和冬的脸,眼神阴寒。
手下还在数:“一、二……”
娜塔莎却看着和冬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直接按下电子镣铐开关。
一瞬间千万根针同时扎破皮肤翻搅的痛感便顺着脊椎蔓延至全身,电子镣铐的惩罚模式是重刑犯都不愿意尝试的酷刑,和冬身体经过高压暴虐,暴露在众人视线下的毛细血管全都破裂开来,连带她的眼睛也开始充血。
医生已经被电子镣铐传导出来的电流刺激的只会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明音节,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指甲都刺入和冬扼着他脖子的手臂,但无论再怎么用力,那手臂却跟钢铁一样丝毫不见松懈。
医生瞪着几乎膨出眼眶的眼球,朝娜塔莎无声道:救我,救我!!!
而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被惩罚的和冬,从她身体颤抖的幅度都能感受到猛烈的电流,但她却在刚开始的停顿后便能迅速恢复,这时还能抽出医生口袋里的绷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出手臂直接勒上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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