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卿瞥了眼办公桌上, 屏幕朝下的手机。
显然这放法, 是季严俞有东西不能给他看。
“没人惹我。”
季卿按下季严俞摘手串的手, 又随意将另一只手按在季严俞的左肩上。
观察人脸色, 把力道控制在这人挣脱不了和伤不了人之间。
视线扫过待在季严俞手上的春带彩手串, 威胁,“你摘下来,就有人惹我了。”
季卿拍了拍哥哥绷紧的面部肌肉, “哥哥, 打不过我就乖一点, 戴到心理剧结束。”
季严俞压低嗓音, 喊了声,“季卿!”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然而此刻嘴上强硬的人,被弟弟轻而易举按在椅子上。手臂上线条流畅的肌肉, 反而给人添了一种强势的凄惨美感。
季卿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本着第一次看哥哥这种模样,还可以多看一眼的想法。
用拇指指腹按住人绷紧的小臂肌肉,道:“哥,中看不中用呀。”
随后,抱着文件来到办公室门前的助理,就听见了里面噼里啪啦的响动,准备敲门的手抬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紧接着,是平日里舍不得对弟弟说一句重话的人,拔高的声音。
“和谁学的,这么胡闹!”
以及季卿漫不经心地回答,“哥,我以前更胡闹的事又不是没做过。”
显然那位被气到了,好半天没说话。
就在助理以为季严俞即将爆发时,全程无所谓的季卿软下声音。
“哥,我错了。刚刚水杯蹭到手背了,疼。”
后来,动静小了,助理听不见。
但想着二少那一身雪白皮肉,被蹭红,的确是该安慰安慰。
只不过在助理眼中,宠弟弟的季严俞,心思应该没这么细腻。本着提醒人,又不得罪人的想法。
助理犹豫一瞬后,把网上治疗跌打损伤的好用药物,通过微信推给季严俞。
这么做的人不知道。此刻,办公室里,季严俞轻轻揉着弟弟的手背。
像是没有看见丝毫没有受伤痕迹的手背,听着弟弟在他加重力道后,慢悠悠喊着的“疼”。
又在察觉他的脸色变化后,季卿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
说:“哥,你好忙,你管管我。”
“想我管你,还让席沉衍当说客,劝我同意你参加到心理剧扮演里。”
“……所以,刚才那个有关画的截图,是你报复席沉衍?”
在这种事上从来不欺瞒弟弟的季严俞点头,夸了句,“聪明。”
他拍拍弟弟的脑袋,示意人起身。
也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随着季严俞的应声,助理走了进来。
将森林之家福利院的策划案放在办公桌上,而后被季严俞递给季卿。
弟弟翻了翻,说:“很不错,森林之家的小孩几乎是特殊儿童,提供整套康复治疗,可以培养他们的自理能力。后续的工作岗位也不错,这样一段时间后,森林之家不需要外界资助,也能运行。”
助理笑了,“二少,这份策划可是策划部的老大亲自做的。”
那时候季严俞带着资料过去找人做策划,那位被海城和京市集体惦记上的策划鬼才惊讶了好一会。
他弹了弹整整齐齐的A4纸,“严俞,需要我给你念一下我最成功的策划案给YQ挣了几个亿吗?你让我做这个?谁做的垃圾策划,我底下的实习生要是这样交上来,腿都要打断。”
季严俞轻飘飘瞥了眼人,淡淡道:“我弟。”
那人不说话了,毕竟自从季卿回国之后,季严俞对人的维护有目共睹,真真的是含在嘴里要化了。
更别说如今季严俞的语气虽然平静,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好似他说一句季卿的坏话,就把他生吞活剥了。
“啧,知道了。”
回忆完毕,助理抬眼就见季卿附在季严俞耳边,说:“谢谢哥哥。”
被谢的人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的神采却很难遮住。
接下来大概是要谈不适合她在场的事,季严俞示意她出去。
门阖上时,依稀能见季卿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季严俞。
说:“你接。”
季严俞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衍”的语音通话界面。
据他所知,因为某人什么事都想当面说,弟弟并没有加席沉衍的微信。
只思考了一瞬,季卿按下接通键,扩音后,塞进了季严俞的手里。
“玄清先生,刚才是有什么事吗?”
季严俞倏然抬头,看向季卿,而后保持沉默。
心里产生了画技诡异的弟弟是玄清的离谱想法。
季卿品出了沉默里的千言万语,笑了声,挂断通话。
他说:“席沉衍发你的有关我画技的评价,你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不知道是出于心虚还是惊讶,反正季严俞的表情精彩纷呈。
季卿推测,这人可能想起来在厨房里和张宿交谈时,对他画技的评价。
好像是如同无常索命。
没犹豫,季卿打开手机里的相机,对着哥哥难得表情丰富的那张脸就是一拍。
准备点开查看时,衍的信息跳了出来。
是两个问号。
季卿面无表情回了信息:“席沉衍。”
其他的都没说。
结果这人回了个“卿卿?”
季卿挑眉,试图在他发出去的简单的“席沉衍”三个字,辨别出哪里有写了他的名字。
以至于对方在一分钟之内,通过普普通通几个字,猜测到手机另一边人的身份。
他关上屏幕,放进口袋。
没注意到之后的手机亮了一下,该是席沉衍发来的信息。
YQ的楼层很高,成片的落地窗令办公室明亮异常,下午的阳光洒进来时,打在人身上,是介于温暖与柔软之间的感觉。
将骨头都照得酥麻,更显得昏昏欲睡。
所以在席沉衍赶来时,季卿在休息室里睡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现代的温柔乡以及熟悉的气息,短暂地压制了灵敏的防备,季卿没醒。
直到带着薄茧的掌心抚上脸颊时,季卿才迷迷糊糊抓住来人的手腕。
“席沉衍?”
席沉衍没有防备,顺着力道往前倾倒,堪堪用另一只手撑在季卿的面颊旁。
离得近了,熟悉的薄荷香气涌入鼻腔,带着几丝甜香。
再去嗅闻,若有似无的甜消失不见。
席沉衍眸色渐沉,旁敲侧击,“喜欢香水吗?”
“不喜欢。”季卿眯眼,推开人。
“和狗一样乱闻什么?”
被推开的人第一次被人说是狗,也不恼,反倒是因为说他的季卿将手撑着的他的胸前,让他有一瞬间忽略了季卿身上诡异的甜。
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问了另一件事。
“你是玄清?”
“你是这么通过席沉衍三个字分辨出来我是玄清的?”
席沉衍将季卿拉起来,动作自然地给人穿好鞋子,掀开厚重的窗帘。
落日的余晖均匀的洒着。
季卿听见背光的席沉衍短促笑了声。
随后道:“太巧了。严俞刚用你的画试探我,我推测他把聊天截图发给你,你应该是通过头像认出了我,用玄清的微信给我打的语音。再结合我发声后被挂断的时机,以及‘席沉衍’三个字,加上你对玄霁的称呼,不难推测出来。”
席沉衍靠近,用指腹不轻不重摩挲着季卿的后脖子。
太痒,季卿避开,又听人说。
“卿卿,那时候我好像听见了你在我耳边喊我的名字。”
季卿睨了眼面上没有波澜,智能手环却狂跳的席沉衍。
总结:“前一句是理由,后一句是X骚扰。”
席沉衍短促笑了一声,“我很开心。”
看出来了。
季卿掀起眼皮望去,说着很开心的人指尖有些抖。
性格使然,语气倒是不急不缓,只不过话里的意思却没有听起来这么平静。
“你知道的你的画有多少人喜欢吗?爷爷天天追着我问你的画,海城大学教授都是国画界的大拿,但凡有你的作品出售,都是连夜排队。年纪大了,身体跟不上,自有献殷勤的学生自告奋勇。他们对你又爱又恨,爱你独一无二的画作,恨不能拥有它。”
季卿挑眉,“我的字不好?”
“很好。”席沉衍笑笑,将额头贴在季卿微微汗湿的额发上,摩挲着后颈处雪白的皮肉。
尾音渐缓,仿佛刹那间天地褪去颜色,只余下面前的雪白,以及若有似乎的呼吸声。
整个人好似在温水里浸泡过,浑身上下透着暖意。
“卿卿,如果说我爱上你,不是因为你的字、你的优秀,就过于虚伪。我因为这些爱上了你,渴求你的灵魂,最后只爱你的灵魂。”
“……你也太直白了。”
季卿偏头,脱离席沉衍的掌控。
分不清楚是第几次知道,原先克制的人,毫无保留的追求是如此的热烈,好似要将他的灵魂燃烧。
他起身,打开休息室的门,对上了在沙发上抱臂而坐的季严俞。像是盯着他刚打开的木门,看了不短的时间。
“季严俞,我回去了。手串记得戴,别拿掉。”
“可以。10号的心理剧,我来。”
季卿乖巧地笑了,“好呀。”
简单两个字令席沉衍侧目,脑子里划过一个画面。
因为季卿和桑霁爬山而登上热搜时,他试图让季卿回房,从而阻止这人接触到不好言论。
那会季卿就是这么笑的。
看着乖巧又惹人怜爱,实际上二楼的阳台说翻就翻。
等到10号,在季卿将准备去扮演心理剧的季严俞绑起来的时候,这个预感成真了。
绑人的人像是完全不在意被绑的季严俞气恼的视线。
只一味将人塞进张宿的车里,利索地关上车门。
车身颤了颤,张宿感觉他自己的心脏也没出息地颤了一会儿。
“小外甥,你是真不怕大外甥生气揍你。”
“不会。”季卿淡淡道:“季严俞很好哄,哭一哭,软着声音说几句惨兮兮的话就好了。”
更别说还有位席沉衍,他说:“他打你,你躲我身后。”
张宿想吸氧。
他分不清季严俞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但是从这人踢门的动静中,感觉出来,这次的大外甥可能没这么好哄。
而罪魁祸首显然不为所动,甚至有心情在嘴里塞颗薄荷糖。
“开始吧。”
令人颇为熟悉的两次车祸地点,已经被封锁了,车子进不来。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SUV。
第88章 这个世界在保护我呀……
季卿站在明亮的路灯下, 仰头看向光源,不知名的小飞虫固执地围着亮光飞着,颇有些不知所云的壮烈感。
张宿觉得这人的表情不对, 刚要询问,就被席沉衍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又戛然而止,电话接通,席沉衍按了扩音。
起初,张宿不知道席沉衍这么做的目的, 等听到里面传来的有些年迈的男音,一切都明朗了。
是席家老爷子的声音。
“沉衍,都八个月了,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婆婆妈妈, 请玄清先生吃饭还办不到?不是都在传你用手段,强迫季家老二和你在一起了。如果人实在不喜欢你, 你服服软, 跪着喂人一顿饭, 或者在那种事上强势一些, 总能厚着脸皮让人答应联系玄清先生的。”
开着扩音的手机向季卿倾斜, 显然是席沉衍故意为之。
张宿下意识看向季卿,却因为被老爷子过于不要脸的话惊到,错过了小外甥脸上的四分之一秒的微表情, 以至于不能准确地判断人的情绪。
目前看是介于惊讶和愕然之间, 近乎无语。
而上一秒还开着扩音的手机, 在下一秒被席沉衍挂断。
张宿听见席沉衍刻意压低的嗓音, 以及其中容易察觉的示弱。
“卿卿,可以吗?”
小外甥冷笑一声,“你问得可以, 是指玄清和你爷爷见面,还是跪着喂一顿饭,在那种事上强势一些?”
张宿挑眉,觉得季卿这是白问了。
在商场上如鱼得水,深谙人性的某位总裁,显然不会蠢得认下后面两件事。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落地,席沉衍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都有。”
果然,季卿听了这话,扭头往斑马线上走,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席沉衍。
而那位不要脸的某位总裁,又在片刻间恢复了稳重。
靠着车子,摸了摸兜里的烟,黑沉沉的眼珠子墨一般洒着。
张宿问:“故意的?”
那人淡淡“嗯”了声,一句废话也不愿意多说。
张宿却大抵猜出来的原因。
季卿的身上有种千帆过尽的平静疯感。
许是经历太多算计和磨难,面对直白的,好似要把跳动的心脏捧在面前的人,他恍若是个不知所措的小孩。
胆小又害羞,成了如今色厉内荏的逃避模样。
但前提是,做这种事的人是季严俞或者席沉衍。
张宿警告道:“席沉衍,卿卿不是可以玩玩的人。”
“舅舅,没在玩。我第一次还在。”席沉衍答。
“……靠!你这也不正常。”
张宿一时间不知道是先建议席沉衍去看男科,还是给这位性格从克制隐忍到不要脸的人做一次心理指导。
总之,27岁的成年男性,这模样,多少有点毛病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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