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山上驾驶座的时候,夏平芜还在看手里的报告。
层层叠叠的纸张看得明春山心里发烫,她没忍住,转向了夏平芜:
“阿姊。”
夏平芜最先开口:“战斗队的治疗师暂时没有替补,医务室的治疗师对你的情况熟悉吗?要不要等下去找乔朗看看?”
“乔观失踪了,估计乔朗得多待一会儿……”明春山下意识答着,夏平芜还在继续:“今天回去,我要为你的队员量身定做一个改良计划,不然下次又是你一个人冲在前面,会受伤的。”
……阿姊一直在关心她。
夏平芜还在念叨着,明春山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这个反应……到底是看了离婚协议书还是没有看呢?
虽然她已经失忆了,她可能记不清楚当时到底是为什么离婚了,但是……
“春山,你怎么不说话?”
夏平芜终于转过来脸,眉目柔和,
“你是不是饿了?异兽被打死了,虽然冰火洞入口被我炸了,暂时没办法进去找尸体,但说不定会有饭店开门营业了?”
太诡异了。
明春山没听清她的话,只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
明春山想错了。
与之相反,夏平芜正在谨慎地盯着后视镜正在盘逻辑——
离婚协议书。
在异兽的肚子里。
那天回来,春山连战斗服都没来得及脱。
一系列事情串了起来,事情的真相只指向两个方向——
第一,她提出了离婚,春山不同意,顺便把离婚协议书丢了。
第二,春山提出离婚,她不同意,所以春山很生气把离婚协议书丢了。
但是那天她已经把电脑搜索了个干净,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有关离婚协议书的文件。
而且,她和筠筠关系这么好,要是离婚,肯定会和筠筠说。
但是这些天筠筠除了和春山吵嘴,并没有这方面的提醒。
所以,离婚肯定是春山提的。
夏平芜盯着后视镜,越想越觉得心惊。
那么……问题又来了。
春山为什么要提离婚?在她失忆之后,春山根本没有任何看她不顺眼的表现。
而且……
那个眸上吻,也算不得假。
夏平芜深吸一口气,有了断定——
是了,这份“离婚协议书”说不定只是一时气急的行为。
气急,就还有挽救的机会。
……
阿姊为什么一直盯着后视镜不看她。
明春山握着方向盘,第一百零八次瞟了眼夏平芜。
阿姊肯定是看到离婚协议书了。
但是她没想好怎么和自己开口。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自己有这么不好交流吗?
明春山在心里叹了口气,望着快要变黄的红绿灯,抓紧开了过去。
可心里还是一点喜悦都没有。
完了,阿姊本来对她就是单纯的师姊妹情,这样一弄……
全完了。
车子刹车进车位。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终于到了家。
夏平芜还在扒拉着窗边,一副研究现在玻璃的发展科技的样子,然后故意吃惊地问:
“啊,我们不去外面吃了吗?”
啊,光顾着想离婚协议书的事情,忘记这件事了。
明春山立刻想要重新发动车子:“好的,我们出去……”
联络器重新响了。
明春山摸出眼镜,手掌若有似无地遮挡在正中间控制面板上的“隔离罩”按钮,直接按了“接听”。
是纪朔的声音:“明春山,夏平芜为什么会成为代理队长?你申请的?”
明春山皱眉,手指下意识要按“隔离罩”,但还是忍了忍:“我不清楚。”
她想起楚瑜那句“满足你的愿望”,心底就又有火气开始“蹭蹭蹭”往上冒:“你要是有问题,可以直接问楚瑜。”
纪朔默了默,又道:“听说这次纪捷受了伤?这样正好,也让她看清楚你的领导能力。”
“总之不是你的队员。”明春山嗤了声,已经想挂断电话了,“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挂电话了。”
“有事。”纪朔接话,“冰火洞死掉的那只异兽明明应该在地牢里死掉了,也经过实验室宁旋检查丢掉了,但现在结果竟然还能复活。
“你有什么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明春山翻了个白眼,“楚瑜不是想过问所有事情吗?你问她啊。”
“楚瑜暂停了阮烛筠负责地牢的职务,地牢如今、交给我了。”
纪朔声音变得缓慢下来,
“我和战斗队的交接要变多了,只可惜,你已经不是队长了。”
明春山沉默下去。
要知道,阮烛筠和纪朔分别控制后勤队的不同责任:阮烛筠主要负责地牢和清扫,做的是最苦的活计;纪朔则负责所有的后勤采购,也负责与居民区的联系、疫苗等事务,算是知名度最广的异能局成员之一。
而现在,就连比较重要的地牢任务都被分了出去,阮烛筠就得被纪朔打压得更多了。
夏平芜侧眸望了眼明春山,用口型问她:“你要回去吗?”
明春山却没有立刻说话。
与此相反,她反而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夏平芜,看得夏平芜差点开始怀疑她能够轻易地看穿自己的心思时,明春山终于开口了。
她盯着夏平芜,话语却是对纪朔说的:“我马上回来和你交接,别敢给阿姊使绊子。”
*
离婚协议书的事情谁都没有来得及提,夏平芜主动下了车,明春山则重新驶回了异能局。
望着明春山的车子背影,夏平芜在原地顿了顿,回想着刚刚的那一通通讯,还是转而拨通了阮烛筠的电话。
阮烛筠大概是刚送走乔朗,语调并不是很平稳,但还是尽力语气轻快的:
“怎么啦?我很快就下班了,你们要请我一起吃饭吗?”
“春山回异能局了。”夏平芜组织着语言,“听说你不再负责地牢了,工作也能轻松些,不如我们俩出来吃顿饭好好休息一下?”
阮烛筠顿了顿,没有问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只应声:“在家里等着我,我带你去吃好的。”
夏平芜依言转身往家里走,拉家常一样的:“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外面的店面现在又可以正常运营了吗?”
阮烛筠应了一声,解释道:“楚瑜给她们搬家了。”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搬到冰火洞附近了,你知道的,冰火洞附近的污染值向来低。”
是,冰火洞明明最靠近山体外面,可污染值却很低。
这里面的理由夏平芜不知道,阮烛筠也没有说。
她甚至觉得,平芜也并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
……
两人见面的时候,是在阮烛筠的家里。夏平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已经主动摆好了各种口味的营养液。
阮烛筠换了身衣服,坐到了她的面前:“怎么,晚上不出去吃了?”
夏平芜指了指茶几上的营养液,笑了一下:“先垫一点?”
阮烛筠依言喝了,又抬眸盯住了夏平芜:“和明春山闹不愉快了?”
“没有。”夏平芜随手拿起一瓶营养液,放在手里轻轻地拨弄着,“好久没和你单独在一起了。”
阮烛筠顿了顿,她当然知道夏平芜不会是这个意思,她们是很多年的好友,但在现在的夏平芜眼里,却不可能是这样。
可夏平芜也不是吞吞吐吐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明春山,那还是为了……
与此同时,夏平芜摩挲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抬眼对上阮烛筠的眼睛:
“筠筠,师母死后,我是不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她问的是原来的她自己。
阮烛筠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下意识转移了话题:“那时候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现在好歹都稳定下来了……”
“因为我不能接受,所以进入了抵抗派,是不是?”
明春山的话头就被夏平芜这样猝然打断,她瞬间皱起眉头,面露不解:“平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已经都知道了。”
落下这句话,夏平芜的眼神很平静,
“异能局怀疑我和抵抗派里应外合,是不是?”
“谁和你说了这些话,当然不是……”阮烛筠下意识否认,她确信现在没有任何会露馅的地方,夏平芜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为了平芜的平安,她必须把所有事情都隐瞒下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阮烛筠还要再说,但又一次被夏平芜打断了:
“春山愿意为异能局卖命,除了她的理想或者是热血之外,还有为了我治疗的原因。所以她后来给我递离婚协议书,也是因为发现我可能会里应外合,想要阻挡我这么做——解救我也解脱她自己,对不对?”
怎么还是离婚协议书的事情……不过,这理由也太离谱了一点……不,不对,平芜在诈她!
阮烛筠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一时间,最近夏平芜接触的一系列人都在她脑子里放电影一般地过了一遍,她忍不住凑近了些:“谁和你说了这些?是不是楚瑜?”
殊不知,她这个反应,一下子就给了夏平芜答案,她几乎不敢置信地反问道:“我真的和抵抗派有联系?是怀疑,还是有了一些实质性证据?”
眼看着阮烛筠还要摇头,夏平芜蓦然攥紧了营养液的瓶子,落下一句:“纪捷来找我了,她说,师母被明姨救下来了。”
阮烛筠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撒谎!”
与此同时,夏平芜猝然起身,逼近了阮烛筠:“筠筠,你突然让我离开,又问也不问就说她撒谎,说实话,你到底知道多少?”
“……平芜,你和抵抗派不是一路人。”阮烛筠终于开了口,“她们和楚瑜一样,都是疯子,只有你想要保护所有人。”
她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可平芜,我只想你活着,只想你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么多年来,因为治疗的缘故、夏平芜又只能在夜半苏醒,而寻常的沟通工具又实在危险,因此、她们能够交流消息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
她不知道夏平芜到底和抵抗派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她猜也能猜到——
平芜这样的香饽饽,没有哪一方愿意轻易放手。
“我不能走。”
夏平芜的回答却同样坚定,
“我不能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离开这里。”
“可你现在已经失忆了,你在明,那些眼睛却都在暗处死死盯着你。”
阮烛筠想起在地牢里被警告的话,语气也坚决起来:“明春山这人虽然讨厌,但她也是想保护你的,离婚协议书是有隐情的。”
她不知道夏平芜为什么要提离婚,但原因无非是为了明春山,这个时候,搬出明春山说不定能更好使:“所以,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吧。”
“我在明,可她们想要接触我,就一定不会隐匿太久,所以她们一定会出现的。”夏平芜反攥住阮烛筠的手,“如果我跑了,你觉得,她们还能坐以待毙吗?
“筠筠,你想我活着,我也想你平平安安。我希望你活得比我久,能看着这个世界变好起来。”
“那你想想明春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春山有多喜欢你,如果你死了,你让她怎么活下去?”
阮烛筠提高了音调,话音刚落,却立刻被夏平芜打断:
“我对春山的想法,和对你是一样的。我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你们本来就没有被搅进这些事情里来。”
夏平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完了这句话,顿了又顿,又在阮烛筠怔愣的眼神里抬起头来,突然问:
“春山知道这件事吗?”
这件事,说的无非是她和抵抗派有关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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