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平芜抿住唇,要落下的手又转了回来,将明春山落下的发丝挽了上去,又揉了揉她的耳垂,终于摇了摇头:
“今晚不行,下次多补偿你一次,好不好?”
“我不要,阿姊就是不高兴了,阿姊不喜欢我了。”
身上人却不依不饶的,甚至低了头,用毛茸茸的颅顶去蹭她的脖颈,像只讨宠的大狗。
夏平芜没躲,只敞开手臂,将明春山整个身子都抱进怀里,巨大的困倦顺势席卷了上来,她一下一下抚摸着明春山的后脑勺,再开口,已经是迷迷糊糊的呓语:
“春山乖,早点休息。”
……
不过之后几天,宁琮的事情却一筹莫展。
夏平芜难以从明姨那里打听到更多的情况,却也从明春山越来越迟的到家时间里得知一二。
明春山因为异能局的事情无法回家,但夏平芜的针管却需要按时拔,这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阮烛筠的身上。
于是夏平芜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阮烛筠正在偷摸着给她注射清醒剂。
夏平芜无法接触异能,每次阮烛筠来家里拔针管的时候,也都会穿上厚重的防护服,由副手顾策开车送来。
此刻,隐藏在厚重防护服里面的阮烛筠眼见夏平芜终于睁开了眼睛,当即转身去锁紧了卧室门,而后“窸窸窣窣”地就开始脱着防护服:
“战斗队剿灭异兽的时候被她逃了,现在到处找不到,现在异能局乱得很,明姨想让你趁这个时候去地牢一趟。”
夏平芜熟练地开始解衣服,而后换上阮烛筠的防护服:
“什么事情?是异兽逃跑的事情和明姨有关吗?”
阮烛筠已然换好衣服,按照夏平芜的痕迹将身体压进床铺里,闻言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并不知晓,但这段时间没听见明姨有什么新任务派出来,应该不是明姨做的。”
夏平芜顿了顿,还是问道:
“春山最近回家越来越晚了,异兽逃跑的事情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吗?”
阮烛筠又摇了摇头,眼睛里是无可作假的担忧:
“这次的异兽似乎是个人类,甚至可能还有神智,大家都很着急,如果可以救回来,可能就……”
她没有说完,夏平芜却能听得懂,现在的上位者以污染值为标准,如果那只异兽可以靠抑制剂挽回污染值,很可能就不会死了。
不过听阮烛筠这么说,夏平芜也有些放心。
起码,她还不知道宁琮的事情。
也是,她和明姨计划的事情太惊世骇俗,所以明姨肯定也不会轻易把相关的事情告诉第三个人。
如今阮烛筠还不知晓,看来事情还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夏平芜站起身子整理好穿戴在身上的防护服,故意压低声音道:
“宁琮怎么样了?”
“你今天过去,应该也就知道了。”
阮烛筠顿了顿,伸手捏住了夏平芜的手腕,
“顾策在地下室,她会带你过去。”
夏平芜点头,最后检查了防护服,转身拧开了卧室把手。
……
地下室,三三两两的车子停靠着,只有一辆闪着车灯,正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夏平芜加快了脚步,刚一拉开车门,迎面就看见了驾驶座上的身影——
后勤队副手顾策戴着她标志性的帽子,帽檐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能看见她那双眼睛堪堪抬起,对着她克制地喊了一声:“阮队。”
夏平芜只点头,默默坐了进去。
顾策稳步启动车子,接话道:“阮队,我已经提前和乔朗治疗师联系过了,她会在地牢等着我们。”
夏平芜支着下巴,目光习惯性地落出窗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顾策却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继续道:
“地牢的污染值还算平稳,但是地牢无法接入太多信号设备,还是由您亲自检查一下比较稳妥。”
顾策回答完,目光下意识侧进后视镜,瞥了夏平芜一眼,而后补充了一句:
“毕竟,最好还是不要再有像宁琮一样被迫处理的英雌了。”
第5章 去看我母亲吧。
异能局的后门人迹罕至,车子停下时,便即刻被昏暗的夜色所笼罩。
夏平芜下车,立在车旁,默默等待着顾策领路。就在此时,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侧头,只能隐约辨识出异能局徽章的模样,但从身形来看,并不是来接应的乔朗。
她轻轻扶住车门,默默等待着来人开口。
她现在是“阮烛筠”,虽然躲在了厚重的防护服里面,但声音还是能听出差别。
此时,顾策也已经绕了过来,认出了来人:“纪捷,你怎么在这里?”
“明队让我来这里问问夏副的情况,毕竟阮队每次照看完夏副都会顺路来一趟地牢。”
被唤“纪捷”的人望向夏平芜,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夏副醒了吗?”
“麻烦转告明队,我们还有正事要做,这种明知故问的事情就不用来麻烦我们阮队了。”
顾策挡在夏平芜面前,对纪捷明显没几分客气。
夏平芜也不回答,只抬步往前,看也不看纪捷一眼。
纪捷下意识要挡,夏平芜也只伸手拨了一下她的肩膀。顾策紧随其后拉了一下纪捷,冷哼一声:
“别挡路,小心等下你姊姊就要过来给你找不痛快了。”
夏平芜隐在顾策身后,又看了一眼纪捷。
她记得,纪捷的姊姊就是纪朔。
纪朔和明春山的关系不好,一直希望纪捷可以来后勤队和她一起工作。可纪捷毕业后径直去了明春山麾下,两姊妹的关系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
果然,纪捷被这么一说,动作立刻迟疑了一瞬,忌惮似的看了看周围,而后后退了半步:
“没事就行。要不是我们队长在乎,我才不愿意来呢。”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
“不过是病秧子一个。”
哈,果然是纪朔的妹妹,这样子倒是很像的。
夏平芜不自觉弯了下眉,瞧着纪捷转身远去的背影,侧眸要和顾策说话,却又见顾策也是一副气势汹汹要追上去再骂两句的模样,这才伸手,拉了她一把。
顾策这才又哼了一声,站了回来,而后对着黑暗处喊了一声:“乔朗,阮队来了。”
而后,传来了熟悉的“吱呀”的开门声,乔朗打开了后门,有细微的灯光顺着门口洒落出来,照亮了乔朗面前的一片空地。
夏平芜走过去,朝顾策摆了摆手,便顺着光晕进了后门。
后门进去就是一个狭窄的楼梯间,直走是通往异能局内部的竖门,左转是看不见尽头的楼梯,而右手边则是个死胡同——
右边脚下却有一个地盖,乔朗默不作声地蹲下,解锁,掀起,露出里面蜿蜒而下的通道,这才回头朝夏平芜示意了一下。
两人一起往下走,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弯,终于又得见一扇封闭的大门。
乔朗快步走上去验证了瞳纹,大门便迅速向两侧拉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只见里面是一条一望到底的通道,两边则是由铁丝网分割开的一个又一个的狭小的方格,其中则被整个牢固地焊死,没有留下一点空隙。
乔朗默默地走在前面,从高台上拿下了记录表,展示给夏平芜看:
“这是每一个人的身体情况。
“这几个中危的人员状态维持得不错,污染值一直卡在入住时的8%,没有再上升,只要满足一个月的隔离期就可以放出去了。
“这几个人员虽然是低危,按道理半个月的隔离期就可以了,但最近还是稍微有些躁动,我等一下正好要去给药,辛苦阮队和我一起确认一下状态。”
因为地牢坚固而隐秘的性质,因此也没有配备专门的战斗人员,只有乔朗一人作为专门管理地牢的治疗师。
而作为后勤队的队长,阮烛筠定期也会进入地牢核对每个人的状态。
不过,地牢中的监控系统则会直接与上位者的顶楼相连;在释放其中的人员时,也需要成立随机的小组核对相关资料。
简单解释完大致的情况,乔朗便带着夏平芜按顺序进入房间。
隔间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单薄的床铺。
而床上,则是由链条牢牢捆住的人,她紧紧闭着双眼,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这是个中危人员,污染值是12%,虽然一直被注射抑制剂,但降低的幅度却并不乐观。
乔朗一进入隔间,便将门口锁好,转头看向正靠近床边的人儿,唤了声:
“平芜,每间隔间的检查时间只有三分钟,你能救多少是多少,不用勉强自己。”
“我知道。”夏平芜应了一声,将包裹在最外面的防护服解下,露出手指来。
而后,她探手,将手心按上床上人的额头上——
蓝色的光芒自掌心四散开来,顷刻间包裹住了床上的整个人。
乔朗一边算着时间,一边紧紧盯着床旁的检测仪。
在抑制剂的作用下,大概一周可以降低2%的污染值。而夏平芜的异能一绕上去,肉眼可见的,污染值已经迅速往下降低了1%。
虽然已经亲眼见证了无数次,乔朗还是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平芜你的异能太强大了,治疗中危的还是太显眼了点。”
异能师的异能基本都是以作战为主要作用,但现在作战也会借助一些外部的科技。而治疗师和后勤队就更是如此了。
没有人知道,作为战斗天才的夏平芜,其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治疗师——
她的异能,拥有可以净化污染的作用。
更甚者,她的净化能力会根据污染者的污染等级而升高,也就是说,对方的污染等级越高,她的净化效率也就越高。
只可惜,夏平芜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第二次大战已经发生了——
之后,她又罹患了无法触碰异能的后遗症,如果不是异能局为她换血,她很可能无法再使用这个能力。
……但要不是异能局的武断政策,她也不至于要如此冒着风险使用这个能力。
思及此,乔朗轻轻拉了拉夏平芜脱下来的衣袖,提醒她道:“可以了,还有好几个屋子要去。”
夏平芜这才停下动作,跟着她钻出了隔间。
后面的几个进行得也很顺利,降幅虽然增多,但也并不显眼,至少可以让乔朗找到借口遮盖过去。
眼见着记录本上最后一个需要“检查”的名字也被勾掉,夏平芜停在隔间里,没有立刻出去:
“宁琮也是从你这里送出去的吧?”
她转身,目光落在乔朗腰间的治疗包上:
“我每次都会留下一管应急用的足量异能,之前也没听你提过宁琮的事情,怎么会……”
怎么会让污染值升得那么高,甚至到了不得不丢弃的地步呢?
那也就不会给她异兽化的机会,也不可能再威胁到春山了。
“这件事发生得太快,甚至在异兽化前一次的检查数值都是稳定的。”乔朗提起此事就皱起了眉头,语气也很是不解。
以前也不是没有没救回来的例子,但那个时候各方基本都有心理准备,乔朗也会奉异能局的命令提前准备好安乐死的药物,但这次……
夏平芜默然将防护服穿好,不动声色地用手指了指地面,问乔朗:
“是明姨做的吗?”
乔朗与夏平芜四目相对,几个呼吸之后,慢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顿了顿,继续道:
“如果宁琮可以被顺利回收丢弃,那么下次去冰火洞,你可以亲自问问她。”
……
夏平芜被乔朗送到门口,而后摆了摆手,自己走出了地道。
推开一楼盖子的时候,隐约能看见门外有灯光亮着。夏平芜下意识皱了下眉头,便听见门外人似乎听见了动静,喊了一声:“阮队,异能局都下班了,我把您送回家去吧。”
“异能局都下班了”,那大概春山也要走了。
看顾策没有进来喊,估计春山也是刚走不久。
夏平芜快步推开后门,没让顾策开车,自己坐上了驾驶座,而后朝顾策挥了挥手算作告别,车子直接一溜烟地猛冲了出去——
她把车速拉到了最高。
虽然春山刚走不久,但这家伙向来归心似箭,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赶上。
急匆匆赶到地下室的时候,明春山的车位还没有人在,夏平芜松了口气,直接跳下了车,一闪身就往电梯里钻。
与此同时,明春山的车子也刚刚停好,她摇下车窗刚要喊住阮烛筠,就见那人身形消失了个干净,逃也似的离开了原地。
明春山懊恼地锤了下方向盘,“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亏我今儿个赶着要和她道声歉,怎么跑这么快……”
她扯下安全带,锁上车,等着电梯重新下来的时候,心头兀然一动——
刚刚防护服里那双眼睛,她总感觉有些熟悉……
实话说,她好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熟悉感。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明春山没想完,已然来到了家门口,刚拉开门,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阮烛筠,你怎么在我家里?”
阮烛筠仍然穿着那身防护服,抱着胸,对着她冷嗤了一声:
“你今天让纪捷那丫头来找我干什么?要是今儿个来接我的是纪朔,你这就是存心给我找麻烦。”
明春山心里的疑问一松,下意识就回道:
“纪朔和你关系那么差,怎么可能来接你。”
她进门换鞋,直接伸手要拨开阮烛筠:
“行了,你刚刚在电梯口不也没理我吗,还把我电梯抢走了,你可行行好,别在阿姊面前说我坏话了。”
“都忙了一天了,你们俩怎么还有劲吵架。”
卧室门被打开,夏平芜裹着睡袄走出来,目光在门口的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露出了几分无奈的意思,
“要不然,我给你俩找点营养剂出来,你俩边喝边吵好了。”
“都是阮烛筠存心和我吵架,我心里只想着回来看你的。”明春山快走了两步,挽住了夏平芜的胳膊,而后回头瞪着阮烛筠,“行了,你快走吧,开着门别把我阿姊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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