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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山君视线掠过她们，落在另一边是顿了一下。
莫怀声已经醒了，照尘在她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两人从外面进来带了几分热气，莫怀声察觉到异样抬起头，看到兰山君的那一刻眼神迅速地躲闪向下，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错觉。
“怀声，你醒了。”兰山君面上无异地走过去，如同往常一般对她开口。
莫怀声的嗓子却是艰涩无比，最后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照尘站起身，让出位置来到兰山君身边，传音过去：“我同她说了许多，她都不曾回应一句，还是你来吧。”
兰山君点点头，正准备好一肚子话劝一劝眼前的人，仇恨是放不下的，至少在那之前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按照尘所说，莫怀声也是为了寻琉璃百叶才没能及时赶回去。
“怀声……”
“兰山，我想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兰山君望着对方紧绷的侧脸和那一行悄然出现的泪痕怔然。
“……好。”
兰山君回到照尘身边，传音告诉她刚刚的事。
照尘轻叹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继续捣鼓她的小药炉。
屋里有两个人都需要用丹药，她只能一炉接着一炉地炼丹。
洞穴中安静下来，只有药炉中噼啦啪啦的火声。
苍梧在兰山君身边打坐，纯净的灵力在她周身萦绕不散。
而兰山君则是在先前梦中的事，那应当不能称作是梦，但她又不知道那人是如何同她交流的，只能暂且称之为梦，那人便是梦中人。
梦中人不仅知晓她的来历，还将混沌图说得那么透彻，还有灵王、前尘镜，……
两个世界……
兰山君用灵力在面前幻化出一面横对自己的水镜，水镜两侧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
苍梧，灵王。
这两个世界竟然是同时存在的吗。
第126章 “刚刚那一掌怎么没拍死你呢。”
两个小人,一个头上长着圆润可爱的空间，另外一个连五官都没有。
水镜一侧，朴素的小人将手穿过镜面,慢慢地身体也穿了过来,最后化成一条阴气森森的小龙,一口将另一边的小人吃掉。
兰山君眼睛一闭，挥手将眼前的水镜挥散,还打了那小龙一巴掌。
手撑着下巴微微偏头去看，苍梧还在静心修炼,眉目间尽是认真。
脑海中浮现旸谷初见的时候，小小一只的可爱团子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模样俊俏喜人,睫毛长而翘,在眼睑下方白皙的皮肤落下一圈阴影,鼻梁直挺好看,嘴巴……也好看。
兰山君看得出神，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咙。
没办法,最开始对苍梧起心思就是因为这张脸实在对她胃口。
现在更是越看越心动。
看着看着,四周灵气陡然散开，修炼的人睁开眼睛。
兰山君立马撇开视线，抚了抚自己腰间本就平整的腰带，然后又摸了摸自己袖口，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师姐。”苍梧贴过来。
兰山君停下了忙碌,笑着看她：“嗯？修炼累了吗？”
苍梧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相：“静不下心啊师姐，怕再修炼下去要走火入魔了。”
兰山君：“……”
这会儿被盯着的人换成了自己,兰山君有些坐立不安，她轻咳了两声准备起身：“你,你好好修炼，我找照尘去。”
“别啊。”苍梧拉住女人的手，又往她那边坐近一些，“师姐在这，我能安心。”
“刚刚不是还说静不下心，怎么这会儿又安心了。”兰山君面上不显，心底却满得要溢出来。
苍梧笑出声，朝照尘那边看了一眼：“照尘在忙着炼丹，师姐还是别去了。”
其实在苍梧拉住她的那一刻，兰山君就没打算挪地了，便顺着苍梧的话点头：“也是。”
说罢，兰山君轻拍拍苍梧的手，温声道：“修炼吧，我在这。”
苍梧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正要重新聚起周身灵力——
“苍梧。”
苍梧喜欢在高处，选的修炼之地也是洞穴中一块巨石之上，这声音是从下方传来的。
苍梧垂眸看去，有些许的意外：“莫怀声？”
莫怀声站在巨石边抬头向上，视线只落在苍梧一人身上，不敢偏移半分。
，
“找我何事？”苍梧神色平淡地问。
虽说她并不太喜欢莫怀声，但若对方有事相求，她也愿意帮一把。
莫怀声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凌厉：“请你教我剑术。”
苍梧皱起眉：“你要学剑？”
听雪楼少主，四海皆知的音修天才，现在却要弃音律转修剑术。
原因并不难想，她想要报仇，且报仇心切。
先前照尘说她体内气息紊乱，剑术刀法乱学一通……
苍梧目光落在莫怀声的脖颈处，那里经脉泛着紫黑，已经堵得不像样，这就是她乱学功法导致的反噬。
“行啊。”苍梧垂下的手并起双指，灵力凝聚在指尖，“先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学剑的天赋。”
身影鬼魅般来到莫怀声面前，蓄着灵力的指用力点在她的双肩，顺着经脉来到臂弯，用力一击！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
莫怀声顿时疼出了冷汗，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双臂废过之后，余光一闪，而后是肩背，那道灵力霸道强劲，强横地在她体内奔走，彻底冲开几处重要关穴。
最后一掌猛地拍向后背，灵力震荡荡起两人的法衣外衫，莫怀声直接吐出一大口黑血。
心口那股堵塞的感觉此刻烟消云散。
苍梧收回手，又两三下将莫怀声的胳膊接了回去。
莫怀声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疏通经脉。
她忍痛举起双手行礼：“多谢。”
苍梧受这一礼，语气依旧淡漠：“我教不了你，你这副身子不适合学剑，不仅是剑，刀也不适合。”
莫怀声连忙伸手拦住苍梧，执着道：“我可以学！我可以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去学，我也是冰灵根，很适合剑道！”
苍梧看着她，问：“你在听雪楼学音律的时候，努力过吗？”
莫怀声神色一顿，喉咙堵住了般，最后僵硬地点点头。
不止是努力，她身为少主，日后更是听雪楼楼主，她自幼便知道这一点，不用母亲督促，她便会付出比同门更多的时间和心血来修习。
“你想报仇。”苍梧一语戳破，莫怀声学剑的目的，眼眸一转看到她腰间的短笛，抬手隔空拿了过来在指间转了几圈。
莫怀声下意识伸手要拿回来，半空又收了回去：“是，我要报仇，你师从东君，剑术卓越……”
“谁说报仇就一定要动刀拔剑了。”苍梧冷声打断她的话，“更何况你的天分并不在刀剑上，就算你改修剑道，没日没夜地练，再给你百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更别说报仇。”
刀剑见血，音律伤内，在报仇上确实前者更令人畅快些，可若是论痛苦折磨，音攻才是最佳。
莫怀声面上颓然，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向后退去两步靠着树干撑着。
“看着。”
短笛重回手中，莫怀声缓缓抬眼。
苍梧以指凝出一把虚无的剑形，在莫怀声眼前快速走过剑式，一招借着一招，一套剑法接着一套剑法，没有留出半点停顿的时间让一边模仿学习的人仔细琢磨。
一柱香的时间，苍梧将她在旸谷所学剑招全部挥了出来。
她挥散手中的虚剑，问：“学会了吗？”
莫怀声脸色难看：“这如何能学会。”
莫怀声自认自己记性能做到过目不忘，可刚刚一柱香的时间她好像什么也没记住，脑海中零星有几个动作，却怎么也连接不起来，苍梧的剑快得几乎只有虚影。
“东君便是如此教我的，她的剑更快。”苍梧看着她，“你还要学剑吗？”
莫怀声沉默下来，手指搭上短笛慢慢攥紧。
“这里灵气纯粹，适合养伤，也适合修炼。”苍梧暗暗提醒她。
把伤养好，提升实力，再去报仇。
这回莫怀声听进去了，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是天资。
苍梧说得对，若她修剑，怕是再过百年也无法达到苍梧的实力，而那是她的仇人也会变强。
两人一人一后地回到洞穴，兰山君斜靠着石壁等她们。
“师姐。”苍梧看到她眼里瞬间有了笑意，三两步跑过去。
兰山君对她温柔地笑笑，然后示意她先进去。
苍梧临走时故意勾了勾女人的手指。
面上笑意更盛，兰山君很受用这些小动作，看到莫怀声的身影，她收敛了些笑意，在对方加快脚步想要越过自己时，兰山君开口叫住她：“怀声。”
莫怀声身子一僵，知道躲不过了，便停了下来。
兰山君叹了一声：“你在躲我吗？”
莫怀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没有。”
“怀声，我们不是朋友吗？”兰山君问了一句，声音轻轻柔柔让人生不起半点厌烦。
“是。”莫怀声颤声说着，眼眶倏然发热泛红，眼见有水雾漫出。
听雪楼满门遭难，她为报仇身负重伤，是她的朋友们救她性命，为她治伤。
“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若是你也弃了音律，听雪楼可就真的无人了。”兰山君看到她眼角泪痕，拿了条手帕递过去。
莫怀声自知狼狈，接了手帕偏过头擦干净眼泪，可心酸胀之下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捏紧了手帕，莫怀声强装镇定看着兰山君露出一抹不大好看的笑来：“我知道了，方才苍梧同我说了一些，我也明白自己不该执着于刀尖，放心吧，我想通了。”
兰山君神色微动，倒是没想到刚刚苍梧出去竟然会和莫怀声说这些话。
“想通了便好。”兰山君真心地为莫怀声感到欣慰，她转过身，“照尘为你炼的丹好了，先把伤养好。”
手腕忽然被拉住，兰山君来不及反应便被人从身后抱住。
兰山君眼睛睁大，下意识去看苍梧的位置。
苍梧看见了，脸色阴沉得可怕。
“怀声，你……”兰山君用了力挣开这个拥抱，拉开了和莫怀声的距离。
一转眼，苍梧正往这边走，呼吸之间就来到眼前。
兰山君连忙拉住她，把人拉了过来。
莫怀声现在伤重，哪经得住苍梧一顿揍啊。
“师姐。”苍梧不高兴地看着她，然后回头冷视着莫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刚刚那一掌怎么没拍死你呢。”
莫怀声深呼吸一口气，抬手对着兰山君深深弯下腰，“刚才是我冒犯了。”
“你还知道冒犯。”苍梧抬腿就想踹。
兰山君以环抱的姿势摁住她，把人带远了一点：“你等等你等等。”
“等什么？”苍梧气凶凶地看着她，“你等我打死她。”
“兰山。”莫怀声神色轻松了许多，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
没等兰山君说什么，苍梧先忍不住回嘴：“你又叫我师姐做什么！？”
后悔，后悔，苍梧现在非常后悔，悔得心口疼。
兰山君努力摁住苍梧，看向莫怀声：“怀声，你说。”
莫怀声对她笑了一下：“我们是朋友。”
兰山君怔愣，看到莫怀声大方自然的笑心底松了一口气。
很久之前，她身边围绕着不少姐姐妹妹，她也拒绝过不少示爱的追求者之后和她们继续做着朋友，她见过那些人的眼神。
莫怀声此时此刻的样子，让兰山君有些恍惚的熟悉感。
她知道对方是真正将自己放下了。
刚刚那个拥抱，算是莫怀声对过去的自己的告别。
“好。”
兰山君注意力在莫怀声身上，一时手上失了力道没摁住苍梧，直接让人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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