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绫平复心绪,将如何认狼妖为师,以及狼妖是如何被抓走的缓缓道来。
老蘑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扳过时绫的身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见无半点伤痕后才放下心来。
他是看着这个小茉莉花精长大的,深知其性子,自是对他所言深信不疑,只不过有些诧异罢了,活了几万年,还从未见过会口吐人言,甚至还会法术的兽人。
“被魔界的人抓去了?”老蘑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继续道:“魔界的人闲来无事抓他作甚?莫不是魔界的逃犯……不对,魔界何来逃犯一说,本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真教了你法术?”老蘑又问道。
时绫用力点点头,“是生灵之术,那日一早我醒时,手心竟生出了一朵小白花。”
老蘑眼睛一亮,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啊好啊,我本以为你灵体特殊,几次渡灵力助你都皆无果,没成想,你那师父还真有两下子!花呢,快给老夫瞧瞧。”
时绫垂下脑袋,“花……花在师父那,一同被抓走了。”
说罢抓着老蘑的衣袖,问:“老蘑,魔界怎么去啊?”
听到魔界二字,小老头本喜笑颜开的脸顿时一沉,“你要去魔界?”
时绫坚定地点点头,“是。”
答完头上又被老头手中的蒲扇轻拍了一下,“糊涂了?魔界有多凶险你可知道,像你这样的小花精去了可是会被魔兽吃的渣都不剩!”
看着时绫那张可怜兮兮毫无血色的脸,他又于心不忍,长叹一口气,语气好了不少。
“就算你要去,也得先学好法术,一个生灵之术能派上用场吗?去了就是白白送死。”
“跟谁学啊?”
“……”
老蘑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跟……跟……”他眼神防备地四处张望,压低声音道:“我本以为你生来如此,古籍上像你一样不通灵力法术的精灵也有不少,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只是灵界和那群蠢花仙不行。”
“总之先回灵界,既然能破除结界,老夫便替你打探打探灵界之外的师父。”
老蘑揉了揉他的发顶,将他从地上拉起,“别苦着脸了,你不是说和你师父痛意相通了?如今可还疼?”
时绫抬手抚了抚胸口,摇摇头。
老蘑:“那便无碍了,想来只是被关了起来。”
老蘑的一番话让时绫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只要狼妖不疼了,也没再受伤就好。
“快回快回,这破地儿老夫再也不会来了。”老蘑边扇风边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青白玉佩。
玉佩通透水润,花纹也精美,青绿二色过渡自然,他从未在老蘑身上见过此物。
察觉到时绫探究的目光,老蘑也没藏着掖着,解释道:“这玉佩是帮我破结界那小子的,厉害着呢,往那结界上一放,被几个蠢仙吹得天花乱坠的结界直接开了个口!”
话落老蘑欲默念法术,一旁的时绫却突然出声道。
“老蘑,还不能走。”
老蘑狐疑地看着他。
时绫指向身后不远处的山洞,“这些日子,我和师父住在洞里,靠着里面的水鱼才没饿到,如今要走了,我得同它们说一声……”
一旁的萤虎听到是时绫住过的地方,还没等说完立马兴冲冲地跑去了。
洞口只有进时的脚印,说明那五人还在洞里没出来,想到闪着寒光的斧子,时绫心下一沉毫不犹豫也跟了进去。
“你俩想累死我这个老蘑菇是不是!”老蘑大喊一声,无奈只能捶着腰缓步跟上。
来不及生火,山洞漆黑一片,除了萤虎发光的眼睛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身后的老蘑刚踏进,手中的玉佩如明月般蓦地亮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山洞。
来不及惊叹玉佩的奇特,时绫站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压低声音唤回萤虎,“萤虎,回来!”
山洞中充斥着时绫身上的气息,萤虎贪婪地嗅着,摇着尾巴颠颠地向时绫跑去,因为跑得急,还被绊了一下。
萤虎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声回头望去,只见地上整整齐齐放着五把斧子,有一把的斧柄歪了,想来正是这把害得它差点丢了面子。
怒气冲冲的萤虎冲上前三两下便将斧柄咬了个粉碎。
“好了好了。”时绫蹲下身摸摸虎头算作安抚。
萤虎的叫声不小,不论他们在山洞何处定都能听见,可为何连个人影都未见到。
五人也深知只有拿着斧子或许才能打得过“怪物”,不会傻傻地将斧子扔下手无寸铁地走向深处。
咕噜──
一个个小脑袋缓缓从水里探出头来,先是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老蘑,而后又看向正在时绫怀中委屈的萤虎,随即欢快地冲时绫挥了挥胸鳍。
时绫点了一下最前面的鱼脑袋算作回应,轻声问道:“你们见到进来的那五人了吗?”
鱼儿们缓缓点了点头。
“那他们身在何处?还在山洞里?”
水鱼呆呆地愣了半晌,一举一动出奇地一致,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紧接着同猛兽一般张大了嘴,嘴里即刻冒出密密麻麻的尖牙,每颗都沾满鲜红的血水。
“哎呦,吓死老夫了!”老蘑捂着胸口后退两步,“绫绫你看看你,还是老样子,竟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玩。”
见状萤虎欲上前比试一番,被时绫拦住后又哼哼唧唧地往他身上蹭。
时绫倒是并不害怕,如今它们生出了尖牙足以保护自己,他也能稍稍放心了。
没问出五人还在不在山洞,他心依旧悬着,不再磨蹭,凑近了些,细声道:“我今日便要离开,日后怕是不能时常回来看你们。”
它们头一回没给予他回应,只是愣愣地看了他半晌,慢慢潜入了水底。
过了许久,无论时绫说什么都不见有鱼冒出来,甚至连个水泡都没有。
在老蘑的催促下,时绫最终不舍地起身。
正欲转身离去之时,一条鱼儿自水中跃出,口中还衔着一串暗暗泛着柔光的粉白珠串。
鱼儿双目炯炯,定定地看着他。
时绫有些意外,轻声问道:“给我的?”
鱼儿衔着珠串,只得轻摆鱼尾回应他。
时绫本不想接,可见它拼命仰着头,似不接就准备一直这么仰着,犹豫片刻,他还是将其接下。
珠串入手温润,隐隐透着一丝凉意。他当着它们的面将其戴于腕上,细白的手腕被珠光衬的更是惹眼。
时绫抿唇轻笑道,“多谢,我很喜欢。”
说完,鱼儿纷纷游近蹭蹭他的手指,紧接着本清澈见底的溪水,转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干涸的河床,草木枯黄,仿佛干旱多年。
时绫怔愣在原地,恍惚一瞬,若不是手腕上还带着正滴水的珠串,他甚至以为方才所见都是一场幻境。
—
灵界之中,雾气缭绕,花海如潮。
老蘑站在两边都是各色花朵的小径上,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青白玉佩,玉佩上隐隐有流光游走。
他低头狠狠亲了一口,面脸喜色,说:“这玉佩用处太大了!省的咱躲躲藏藏,这下直接到家门前了!”
说完,老蘑抬起头,看向时绫,眼中带着几分关切:“绫绫,你真不去我那住?”
时绫知道他是好意,可那树洞他实在是睡不惯,“老蘑,我回到灵界一事只有你、我,还有萤虎知道。况且,我这向来素净,少有人来,日后我会多加小心的,尽量不出门了。”
老蘑叹了口气,自知劝不动他,只得点点头,“我回去就去问问那些地精老友,看看三界之外有没有厉害点的仙者收徒,争取早日让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时绫闻言,认真道谢:“今日能从凡间而归,还要多谢……”
“哎。”老蘑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他,“别客套了,谢谢谢有什么好谢的。”说完,他转身缓步而行,身影逐渐隐在雾气之中。
老蘑不拘小节的性子他早已习惯,目送老蘑离去后,时绫转过身欲推开门,才发现萤虎还在一旁乖巧地坐着。
时绫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问:“你想与我同住?”
萤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拼命点头。
“不行。”时绫毫不留情地拒绝。
“呜呜呜……”萤虎抽泣着,在地上撒泼打滚,四只爪子在半空乱蹬,又猛地扑过来咬上时绫的裙摆不松口,任凭时绫怎么拽都拽不开。
时绫没了法子,只得好声好气地同它商量。
“你若是与我同住,花园的精灵定会四处寻的,到时若是找到这来了,你就又要见不到我了。”
此话一出,萤虎动作一滞,过了片刻耷拉着眼皮慢吞吞地松开了嘴,上前吮了一下他的手指,随后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送走萤虎,时绫松了口气,环顾一圈,院子里依旧是熟悉的样子,本以为一些生来病弱的花会蔫死,没成想竟然开得更旺盛了。
他推开门,木门发出一声熟悉的“咯吱”,入眼的便是一张简陋的木桌。
桌上牡丹仙砸碎的茶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原放在柜里的另一个。
时绫不禁皱眉,可除了木桌上多了茶盏以外,其余陈设都与他离开前一模一样。
或许是老蘑放的。
时绫想着想着走到了床边,一屁股坐在了床塌上。
“啊!”
还没坐稳,屁股下忽地传来一道男人痛苦的哀嚎,时绫吓得当即站了起来。
第39章
一转身, 时绫并未看见男人的真容,床塌对他来说躺着甚至还有余下,可对于男人确是小了点。
除了脚露在外, 其余都让布被盖得严严实实。
时绫起初有些害怕,以为是哪个花精或是小仙趁他不在时强占了他的屋子,若是见到他回来,难保不会向仙子告发。
可仔细嗅了嗅,并未闻到有花果树木之气。
看来男人是外来之人。
虽然还是有点点怕, 但为了守住自己的小木屋,他随手抄了一个木棍,壮着胆子去掀布被的一角。
然而第一下没掀开,时绫怔愣地眨了眨眼, 放下木棍,不信邪地两手一起用了十足的力气向后拉。
奈何拉了半天布被依旧纹丝不动, 时绫这才发现是布被下的男人正在与他较劲, 死命拽着两个被角。
时绫累得气喘吁吁, 被下的男人却低低笑了起来, 笑声又闷又细碎, 像是想忍却没忍住,整个床塌都轻颤了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紧接着男人轻咳一声, 刻意夹着嗓子, 依然带着难以压制的笑意, 问道:“哎, 你且猜猜,我是谁?”
时绫:“……”
见他不答,床上之人也不恼, 而是契而不舍地继续发问:“这些日子,你日日夜夜有没有思念过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子?”
男人声音轻佻,似有调戏之意。
看着床榻上布被所遮盖的高大身形和相似的语气,时绫不免想起抓走狼妖的那个黑衣男人,顿时怒从心头起,捡起木棍,不由得将其紧握在掌中。
“为何不理我啊,只让我一人自言自语,太狠心了吧!”男人裹着他的被在床上打滚,“我心里可是一直想着你,念着你……啊!”
“砰!砰!”
随着一道道木棍打在布被上发出的沉闷声响,床塌上的男人被时绫通红着眼睛打得惨叫连连。
“你把我师父带去哪了?”
他边哭边毫不留情一下比一下狠地打着在床上四处“逃窜”的男人。
“不逗你了,我错了!”被下的男人哀嚎着。
“骗子,大骗子,还我师父!”
只要想到狼妖那时耷拉着耳朵,气息微弱地躺在他膝上,时绫的怒火更盛,恨不得将他打成几段。
“小时,小时是我,别打了。”
没再刻意夹嗓子遮掩,熟悉的声音从布被里传出,时绫手上动作一顿。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颤悠悠地伸了出来,随后缓缓揭开布被。
男人一袭玄色暗纹锦袍,襟口半敞露出雪色里衣,常带春风的俊脸出现在他眼前。
“……潇澈?”
时绫很是意外,手一松,木棍掉落在地,弹了几下随即滚去榻下。
眼前被泪水糊得模糊一片,时绫擦干泪痕,举目四望,确认这是他在灵界的家,而不是凡间那个小林子。
潇澈龇牙咧嘴地坐直了身子,痛心疾首地看着他,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如雪。
时绫吓坏了,毕竟自己刚才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而且每一棍都没落空,全数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肉上。
“对、对不起,我以为……”
时绫三两步上前,坐在潇澈身边,双手关切地想搭在他胳膊上,就听“嘶”的一声,时绫吓得忙又缩了回来。
潇澈喘着粗气,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与你开个玩笑罢了,小时,以咱俩的交情,倒也不用下此毒手吧?”
时绫想看看潇澈的伤,但又怕弄疼他不敢碰,再一听这话,自知有错,更不敢说话了。
“好疼啊,你怎么如此狠心。”潇澈哼哼着牵住时绫的手隔着衣衫放在自己胸膛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疼死我了。”
时绫看着自己的手被潇澈拉着在他身上四处摸,有种怪异的感觉,却又不知道哪里怪。
“这、这、还有这,都疼。”潇澈撇撇嘴,“你说该如何是好?”
时绫本也没准备推脱罪责,想起柜子上自己熬制的草药还存有不少,当即就要起身去拿。
潇澈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眼神中充满了防备,“你要走?你不想管我了是不是?难道不对我负责吗?小时你怎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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