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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嘉(近代现代)——贺周周

时间:2025-06-25 07:41:27  作者:贺周周
  走在前面的男人回眸看他,问:“怎么了?”
  “这么大的庭院, 可以再多养一个小孩,可惜我已经长大了。”青年扬起唇角,毫不掩饰那份热烈的爱意,“不过,现在住也来得及。”
  身边人就说:“不喜欢月亮湾那套房子了?”
  “……”青年闻言一哽,不太高兴地瞪着他,“我是在说我想早点遇到你!你是不是故意装听不懂——诶,伯伯好。”
  他主动对第一次见面的章叔打了招呼,笑容明亮又热烈,令满心惊愕的老人晃花了眼。
  久居于此的管家,一时间竟比初次到访的客人更加忐忑紧张,手足无措。
  因为在那天明媚如梦的日光里,章叔记得最清楚的,是阿钧脸上淡淡的笑容。
  几乎称得上温柔的笑容。
  真不像他。
  阿钧带着那个叫兰又嘉的年轻男孩在这里住了几天,直到他因为生意上的事要回京珠,后者的寒假也即将结束。
  离开那天,章叔依依不舍地抹着眼泪,兰又嘉就小声对他承诺:“今年中秋我一定再拽着呈钧回来,到时候见哦。”
  可那一年的中秋,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他们并没有来,只传来一则祝他中秋快乐的短讯。
  再后来,最初打造了这座老宅的人在缠绵病榻几载后,溘然长逝,傅呈钧彻底成为傅家的新主人,接手了那份庞大产业,期间只在爷爷出殡时回来过一次。
  那时他孤身前来,旁边没有那道明艳烂漫的身影。
  恰如此刻。
  男人的身后空空荡荡,只余一抹不断沉落的夕阳。
  “去年我给嘉嘉准备的好多吃的都过期了……”
  章叔叹了口气,很快又自我安慰似的找到了理由:“我记得他读大四了吧?应该是忙得很,好在马上毕业了。阿钧,九月份你们有没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回来过中秋?”
  老人其实不抱什么太大的期待,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肩上究竟扛着多重的担子,哪有这份专程来过节的空闲。
  可出乎意料的,他却看见阿钧点了点头。
  男人平静地应声道:“我会带着他来。”
  章叔心头一喜,连步伐都显得轻快起来:“那太好了,到时候我备好新的给他——啊,差点忘了,我先去厨房叫他们做饭!”
  他脚步匆匆地离开,所以没能察觉到,停留在原地的男人逐渐变得郁然晦暗的神情。
  站在光影交错的宅院门口,不只有年事已高的老人陷进了关于往昔的回忆。
  傅呈钧同样想起了那一日。
  也想起了更多。
  ——近在咫尺的人仰起脸看他,明媚的眼睛中盛满了灼然盛放的爱意,声音却故作气恼:“……我是在说我想早点遇到你!你是不是故意装听不懂?”
  他当然听懂了,是故意扯开话题。
  这是一年多前。
  ——视频那头的青年睡眼惺忪,忍着困意,很专注地透过屏幕凝望他:“那晚能不能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那时候我才十九岁,呈钧,时间过得好快,我比那时候更加……”
  他也知道没能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
  是更加爱你。
  这是两周前。
  ——空荡安静的办公室里,他看着面前忽然变得很难读懂的商业文件,听见耳畔听筒里传来好友的声音:“……兰又嘉跟我以为的样子截然不同,原来我并不了解这个人,更摸不透他的性格和想法。”
  “或许,你也一样。”
  “你甚至比我更晚发现这一点。”
  这是今天上午。
  还有更久以前,令他们从此开始了漫长纠葛的那个平安夜,兰又嘉眼中的第一次约会。
  他说自己不打算和任何人建立感情关系,却得到了一句“需不需要床伴”的不肯放弃。
  “我很健康,可以去做体检,从前也没有跟任何人发生过——”
  “为什么?”
  “因为、因为……”
  前一刻语出惊人的青年始终执拗地望着他,眼眸渐渐蒙上一层晶莹的雾气。
  “因为,我想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
  这是三年前。
  时间的确过得很快,一千个日夜仿佛只是一眨眼,有太多东西在这期间悄然改变。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漂亮至极,也诚实无比的眼睛。
  宋见风说他并不了解兰又嘉。
  是么?
  夕阳坠入地平线,黄昏彻底燃尽。
  夜色逐渐浓郁,空旷宅院里响起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男人脸上已看不出半分沉湎于回忆的痕迹,他面无表情地向里屋走去。
  背影挺括凌厉,一如往昔。
  下一个黄昏到来时,兰又嘉正被一群大一学生簇拥着从教室里走出来。
  “嘉嘉快一点,去晚了可能就没位子了,起码要等一个小时。”
  “好。”他加快了脚步,好奇地问,“那家店很火吗?我之前好像没有听说过。”
  “唔,不算很火吧,主要是它便宜又好吃,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去得最多,你看,我们最后一节课放了,其他学校肯定也是嘛。”
  “对了,你念大四哦?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该叫你学长?”
  “不是,你能不能别掐着嗓子喊,我要被恶心死了……”
  一群年龄相仿,模样也大多很出众的大学生嬉笑着走出校门,前往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
  今天兰又嘉去旁听了表演系大一的课,一天课程结束后,同在一个班里的舍友张罗着去聚餐,尽管他没什么食欲,但并未拒绝。
  梅戎青说他应该多接触人群,想把一个虚构的人物演好,要先多观察周遭真实的世界。
  而且这些同学都算有分寸,对他好奇之余,最多就是流露出几分羡慕,并不讨厌。
  格外热闹的气氛里,兰又嘉面带笑意,安静地听着,偶尔搭话。
  那两个跟他同住一间寝室的舍友对视一眼,话更多一些的那个憋不住了,凑过来同他勾肩搭背:“那什么,问你个事儿。”
  他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地问:“你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啊?她不想你进组拍戏?”
  兰又嘉怔了怔,茫然道:“女朋友?”
  “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昨天从剧场回来以后就这样了。”
  舍友很笃定地说:“根据我的经验,这种状态百分百是跟你女朋友有关,要么是还没谈上在搞暧昧,要么是谈上了正闹矛盾,哦,严谨一点,也可能是男朋友,哎无所谓了,谈男谈女都一样。”
  “……都不是!”兰又嘉总算听懂他的意思,否认之余,好笑道,“你经验很多吗?”
  “那是,我高中时候的外号可是情圣,你别说出去啊,万一我火了可就成黑料了……不对,别扯开话题啊,大家好歹是晚上一起睡觉的关系,说说嘛,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兰又嘉试图解释:“不是,我真的没有——等等,我接个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
  兰又嘉刚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话题,索性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想用接电话的理由挡过去。
  可他在看见屏幕上显示的那个来电姓名时,忽然愣住了。
  经验丰富的舍友下意识瞄了他一眼,再打量着瞄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还说没有?赶紧的,快接她电话!”
  其他同学闻声看过来:“什么没有?接谁的电话啊?”
  “去去去,别瞎问,快进去占座点菜,嘉嘉他接个电话就来!”
  餐馆旁的街角,兰又嘉看他们笑闹着推门进去,舍友特意回头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掌心的铃声持续作响,好似不肯罢休。
  他独自站在街角,沉默良久,才接起来。
  听筒里很快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
  “下课了?”
  是傅呈钧打来的电话。
  男人没有回复那声单方面的道别,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搬走,却在兰又嘉以为这段关系已经悄无声息地结束之后,罕见地主动联系了他。
  而且问了他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就像回到了曾经。
  曾经他还以为彼此相爱的时候。
  在同样平常的绚丽黄昏里,兰又嘉的眼眸无端地有些发热。
  他揉了揉眼睛,也像往常那样应声:“嗯,刚要去聚餐。”
  傅呈钧显然已经清楚他的去向,语气里毫无意外:“和新认识的朋友?”
  兰又嘉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想了想才说:“才认识三天,还不算是朋友吧,只是室友。”
  他答得认真,听筒里随之漾开一缕极轻的笑声。
  像是在笑他不肯敷衍糊弄,一定要将界限划分得如此明晰。
  紧接着,傅呈钧问:“怎么忽然想去拍戏?”
  这个问题让兰又嘉想了更久,神色恍然。
  为什么呢?
  电话那头的男人格外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兰又嘉能听见那道柔和轻缓的呼吸声隔空渡来。
  仿佛回到了那些在温暖怀抱里安然入睡的夜晚。
  良久,他喃喃地说:“因为导演说,我是最适合演绎这个角色的人。”
  “等拍完之后,会有很多人看见我……或许,还会喜欢我。”
  在以为彼此相爱的曾经,他一直对傅呈钧格外坦诚。
  这是最后一次坦诚了。
  听筒里便静下来。
  片刻后,远隔千里的男人再次开口,声音喑哑了几分。
  “那天我不应该中途离开。”他说,“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以后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
  他的语气也很认真,令听到的人条件反射般问:“要是做不到呢?”
  “不会。”男人话音沉静,“不会做不到。”
  乍一听好像是种盲目自信,但兰又嘉知道,傅呈钧的确是这样言出必行的人。
  他想要做的商业项目,就一定会排除万难不断推进,直至落地完成。
  他说不打算和任何人建立感情关系,就真的不会爱上任何人。
  这样想着,兰又嘉忍不住笑了,仔细挑出他话里的漏洞:“那你什么都不答应我,不就可以了?”
  愈渐浓重的夕阳拉长了孤零零的倒影,背离人群站在漫天华彩中,他明明笑着,眼眶却是红的。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有些无奈的叹息。
  “嘉嘉,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
  他像平常那样低声唤他的小名,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就在耳畔。
  他说:“回家吧。”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兰又嘉的指尖攥紧了手机,几乎要哭了。
  他闻到空气里漂浮着一种自己梦寐以求的味道。
  爱的味道。
  如果曾经心心念念的恋人愿意更早一些给他这个幻觉,不用多么早,哪怕就在两周前将他淋湿的雨夜。
  如果他没有接到那个突如其来的医院电话,检验科没有出错,那份结果很健康的检查报告一直属于他。
  如果一年前的生日那天,他不是躺在病床上独自度过,而是能将那件幸好没有被撞坏的礼物,送给匆匆赶来医院的恋人。
  如果……
  没有如果。
  所以几欲夺眶而出的晶莹泪水,最终也没有落下来。
  穿过绵延一千公里的遥远电波,傅呈钧听见了那阵极细微的抽泣声。
  他呼吸一窒,正要开口,听见兰又嘉的声音先响起。
  带着些许哽咽轻颤,却异常清晰坚决。
  “我不会再回去了。”
  “谢谢你这三年来的照顾,我只带走了一个行李箱和那枚戒指,其他东西都任你处理,我不需要了。”
  他的嗓音仍像初见时那样清澈动听,可说出口的句子竟是无法想象的陌生。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傅先生。”
  就到此为止。
  夏夜的空气仿佛也因这句话而凝结了。
  兰又嘉仰头望着辽远的天际,看见黄昏悄然落幕,夜色覆盖其上,脑海里无端浮现那抹剔透深邃的灰绿。
  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一度近乎死寂的听筒里,重新传来男人冷得像结了冰的声音。
  “你要分手?”
  “我没有那么说。”他语带讶然,态度却很温顺,“你说过我们不是在谈恋爱,我记得的。”
  闻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有一瞬间的加重,不假思索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重要。”
  兰又嘉打断了他的话,轻声说:“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了,我不介意。”
  “但我没有开玩笑,也不是在闹脾气,是我已经不再爱你。”
  “我不爱你了,不想再待在你的身边,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他语调平静,言辞却尖锐至极,将话说得毫无转圜的余地。
  追逐三年,兰又嘉太了解这个深深爱过的人。
  果然,几秒寂静后,听筒里传来冰冷急促的挂断音。
  他已经属于过去。
  而傅呈钧从不回首。
  路灯接连亮起,照耀着街角这道分外单薄的身影。
  掌心紧攥的手机里已不再有人声,他失了神一般静静立着,发梢落满了昏黄的灯光与月晕。
  不知过了多久,兰又嘉很慢很慢地舒了一口气,怔怔地想,这样就是真的结束了吧。
  这也算是很正式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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