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已如一道白色闪电般冲入敌阵,天裂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每一鞭挥出,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却都堪堪避开了致命要害。
金光过处,惨叫声此起彼伏,残肢断臂伴随着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
为了沈夜焰,他可以与天下为敌,那些所谓的正道规矩,那些世人的眼光,如果是要用沈夜焰的命去换,他宁愿不要。
他可以容忍别人说他自私、说他暴戾、说他风流,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沈夜焰,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体内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化神级大能的威压笼罩全场,那些散仙修士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雪地之上,白衣浴血,宛如修罗降世。
打到现在,柳渊一直没有露面。
姚婪知道他必定再耍什么阴招等着自己,时刻小心警惕。
后殿之中,沈夜焰透过窗棂看着外面那道杀伐果断的身影,心如刀绞。
他为自己浴血奋战,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与整个临渊城为敌,甚至不惜名声扫地。
少年不顾一切冲出后殿,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那个该背负骂名的人是自己才对啊!
也正是在沈夜焰出现的瞬间,柳渊隐藏在暗处的后手终于发动。
数道更加强大的气息骤然出现,数十名修为远超普通散仙的修士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这些人气息诡异,显然不是正道修士。
“沈夜焰,今日你就算插翅也难逃。”阴冷的声音响起,柳渊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巅,身边簇拥着不计其数的人。
他这是倾尽了临渊城的全部力量,势必要将沈夜焰夺到手。
姚婪脸色一沉,将沈夜焰护在身后,天裂再次扬起,准备殊死一搏。
终究还是寡不敌众,姚婪再强,也架不住柳渊以人数制胜。
姚婪步步退后,柳渊步步紧逼,直到李鸿毅飞身而来,折扇一甩,数道法力暂且拦住数以万计涌上来的人群。
“快走!”李鸿毅冲姚婪吼道:“带他走!”
“想跑?”柳渊抬手一挥,千军万马踏风而来,生生断了姚婪的退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嗖嗖!”
数道破空之声响起,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小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战场边缘。
他们身着统一的墨色劲装,脸上带着机括面具,出手狠辣精准,配合默契,瞬间便冲散了柳渊布下的包围圈。
“千机营奉公主之命,前来助姚掌门一臂之力!”为首一人声音冷硬,动作却迅如闪电。
是慕容晴雪的人。
来不及细想,又一支队伍从围剿姚婪的人群中脱颖而出,转身来了个原地叛变,刀尖对准了柳渊的人。
梁书阳挥剑掀翻一波歪门邪道的修士,身后数十名归元派的弟子紧随其后。
“快走!”梁书阳奋力抵挡,边对不远处姚婪和沈夜焰一众人喊道。
“梁师兄!”沈夜焰叫了他一声,姚婪也没想到他会出手相助,包括千机营的出现,都在他意料之外。
“走!”姚婪当机立断,不再恋战。
在千机营和梁书阳的掩护下,姚婪几人且战且退,终于突出重围。
柳渊气急败坏,却也奈何不了自己队伍中突然出现的叛徒,和实力强悍的千机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护着姚婪和沈夜焰几人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姚婪打下一道结界,带着几个徒弟和凌霄派几名心腹弟子,顺着密道撤离。
重要的人都不在了,柳渊也没有要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他要的只有沈夜焰而已。
“慕容晴雪……”
“归元派……”
柳渊半遮的面具下目光阴邪晦暗,风雪将他本就凌乱披散的长发扬起,他周身散发出浓浓不祥之息,抬了抬手,千军万马消失在凌霄派。
朔风卷雪,呼啸着掠过苍茫大地,将连绵的山峦覆盖上一层肃杀的银白,直至雪停后,天也亮了,但笼罩在凌霄派上空的阴云却并未散去。
宗门是暂时回不去了,与临渊城彻底撕破脸,等同于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姚婪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怕是整个修真界的质疑和压力。
离开凌霄派已有十数日,那场惊心动魄的围攻与突围仿佛还发生在昨日,刀光剑影与血色硝烟的记忆,依旧在空气中弥漫着凛冽的寒意。
一行人在姚婪布下的结界庇护下,踏雪无痕,沉默前行。
马蹄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偶尔惊起几只耐寒的林鸟,扑簌着翅膀消失在铅灰色的天际。
“师尊,天快黑了,前面有处避风的山坳,就在那里落脚可以吗?”少年干净稳重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姚婪端坐于一辆临时征用外观普通的马车之内,车厢内燃着一盆小巧的银丝炭,暖意融融,却驱不散他眉宇间那份淡淡的忧虑与凝重。
他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心神不宁,灵识时刻警惕着四周。
他微微侧目,目光透过厚重车帘的缝隙,落在外面那道策马而行的挺拔身影上。
沈夜焰一身黑色玄衣,墨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减其挺拔如松的身姿。
他并未紧随马车,而是控着马,不远不近地缀在侧方,一双深邃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风雪弥漫的山林,将整个车队牢牢控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沈夜焰似乎一夜之间变了很多。
那场血战像是一场残酷的洗礼,褪去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少年的青涩与冲动。
他变得更加沉稳,更加内敛,也更加令人捉摸不透。尤其是他身上那股时隐时现、却越发凝实的魔气,如同悬在姚婪心头的一把利剑。
“嗯。”马车内男人淡淡应了声。
得了应允,沈夜焰似乎松了口气,立刻调转马头,引着车队朝山坳行去。
第60章
山坳背风, 地势相对平缓,时立和皓轩手脚麻利地清理出一片空地,带着其他弟子生起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 驱散了山谷中的部分寒意与阴霾, 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也很快支起,虽然简陋, 却也能遮挡风雪。
姚婪并未急于入帐休息,他靠坐在一块被篝火烤得温热的巨石旁,闭目调息,灵识却悄然散开,随后又默默布下防御的阵法, 警惕着四周可能存在的危险。
淡漠的男人心中微叹,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夜搏杀后溅上的早已干涸的血渍,也残留着少年滚烫的体温和决绝的眼神。
他知道沈夜焰在隐瞒,在强行压制。
那份源自血脉深处的黑暗力量, 正如同蛰伏的凶兽,在少年日渐强大的躯壳里蠢蠢欲动, 而这份力量的苏醒,很大一部分原因, 是为了自己。
两世了, 逃不过命运的枷锁, 也许无论如何, 沈夜焰的魔魂都会觉醒,宿命如此,他怎么可能逆天改命呢。
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时刻在他身边了吧。
下了马车, 姚婪坐在帐篷里若有所思。
此行的目的地是沈夜焰口中那个遥远的、承载着他模糊童年记忆的故地,路途遥远,前路未卜。
但冥冥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仿佛只有去到那里,一切因果才能得到解脱。
“师尊,喝点茶。”沈夜焰端着热茶进来,递到姚婪面前,声音轻柔平静的说着:“在想什么呢?”
姚婪动作一顿,心中那份沉重之气,竟被少年若无其事的询问冲淡了几分。
“没事,”姚婪说着随手抓起沈夜焰手腕,搭上他脉门:“你怎么样?”
沈夜焰没有说话,只是眉眼弯起一个弧度垂眸看他,姚婪探过脉象后又放开他,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可他感知到魔魂的气息却也不假。
“我扶师尊到帐篷里休息会。”沈夜焰说着单手搂上姚婪的细腰,带着他进了帐篷,回身随手把帐帘拉下了。
帐外篝火烧得正旺,弟子们三三两两忙碌着,准备着简单的晚饭。
皓轩靠在一块石头上磨着姚婪给他的那把短刀,时立心事重重的盯着噼里啪啦的篝火堆发呆。
帐篷内,姚婪刚转过身来,猝不及防被拉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沈夜焰头深深埋在他颈窝,紧紧抱着他。
一时间,姚婪心里竟然有些酸楚。
想让他过得好,想让他平安顺遂,如今更是连宗门都回不去。
但是沈夜焰心里都懂,回去,全宗门都不保,不回去,苦得只是他们两个人,但是能和姚婪在一起,就算此生颠沛流离又如何。
“太累了就放开吧。”沈夜焰还埋头在他肩上,瓮声瓮气的说着。
“没有必要为了我……”
“有必要。”姚婪打断他,抬手回抱住少年:“只要是你,都有必要。”
沈夜焰抱他更紧了,许久才开口,说话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似乎还带点哽咽:“今日是师尊的生辰……”
“好久之前我就想,今年一定要为师尊好好办个生辰宴。”沈夜焰抱着他说:“弟子去藏书阁借了好多食谱,想着回来给师尊煮很多好吃的东西。”
“本还想让小师叔带我下山去他每次定制仙袍的铺子,为师尊做一件好看的衣裳。”
“弟子院子地窖里的酒今日刚好开封,我明明算好了时辰的。”
“师尊……”
“可如今师尊为了我,宗门回不去,连一处像样的住处都没有……”
“师尊喜欢的花,我甚至没能摘一朵带上,现在两手空空,连要送给师尊的东西都没有……”
沈夜焰说话都有点颠三倒四了,姚婪心疼的不行,抱紧了他。
帐外火光跳跃,映照着两人同样轮廓分明的侧脸。
生辰?他自己都快忘了。
前世今生,这个日子对他而言,似乎从未有过什么特殊的意义。
前世沉湎于享乐,生辰不过是又一个纵情狂欢的由头,这一世性情大变,更是没有这些奢靡享乐的心思。
姚婪将头埋在少年颈窝,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复自己内心的澎湃汹涌。
抱着他的少年突然放开他,笃定的看着他说道:“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随后猝不及防地,抬手扯下了自己勃颈上挂着的一条银链。
银链的下端坠着一片银质叶子,样式简单普通,却难掩其上的岁月痕迹和蕴藏的不平凡。
是沈夜焰母亲留下的遗物,曾经听他提起过。
姚婪目露错愕,沈夜焰却眼神灼热而坚定,抬手将链子戴在了对方脖颈上。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说,这银叶子是母族传承,可护平安。”沈夜焰平静说:“师尊,生辰安康。”
姚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骤然收缩,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猛地抬头,撞进少年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眸里。
没有平日的戏谑,没有试探,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真诚、恳切,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虔诚。
“这是,”姚婪欲言又止:“不……”拒绝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姚婪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想开口拒绝,想说这太贵重了,可看着少年眼底那份不容拒绝的执拗和隐隐的期盼,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间。
这不仅仅是一条项链,也是沈夜焰最后的念想,是他身世飘零中唯一的牵挂和守护。
如今,他却要将这份最沉重、最珍贵的守护,交到自己手上。
怎么能拒绝呢。
两世为人,他何曾得到过这样一份不掺杂任何算计、纯粹到滚烫的情意呢。
前世的他,将眼前人伤得体无完肤,逼得他堕入魔道,最终同归于尽。
直到重活一世才意识到,沈夜焰,似乎从未真正怨恨过。
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固执地、甚至带着毁灭般的热烈,向自己靠近,表达着那份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明了的深情。
姚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的热意和心头的翻涌,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碰触到那枚冰凉而温润的银叶子。
“我很喜欢。”姚婪抬手将那银链放进衣服里面贴身戴好。
叶子触及肌肤的瞬间,一股温和醇厚的气息如同暖流般涌入四肢百骸,瞬间抚平了他连日来的疲惫与心神损耗。
少年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也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那笑容耀眼得让姚婪都觉得有些刺目。
男人张开双臂,沈夜焰笑着上前一步,将他再次拥入怀中。
也许所谓的正邪,所谓的殊途,在这样一份不顾一切的情意面前,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师尊,大师兄,可以进来吗?”时立的声音在帐外传来。
姚婪正了正神色,淡淡回了一句:“进来吧。”
沈夜焰一手还搂着姚婪,待时立进来才不舍的放开他。
皓轩跟在时立身后,端着一个托盘,托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香气扑鼻。
“师尊,生辰快乐!”
“希望师尊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两个小的你一句我一句,讨好的看着他们熟悉的师尊,乖巧的眯眼笑着。
“正好,趁热吃点东西吧,师尊。”沈夜焰也柔柔说着。
皓轩将长寿面放到一旁桌上,时立过去倒茶,沈夜焰拉着他走坐过去,师门四人久违了难得的温馨时光。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温柔起来,不再凛冽,只是静静地飘落,为这荒凉的山坳增添了几分难得的静谧与温情。
“谢谢。”姚婪淡淡一句,时立和皓轩听得耳垂都红了。
师尊对他们说谢谢,姚婪对他们说了谢谢……感觉这辈子如今就算交代在这也值了。
李鸿毅的千里传信是同时赶到的。
一点灵光穿透风雪与结界,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青色灵鸟,精准地落在了帐帘上,几人偏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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