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嘉下意识地不敢多看他,哪怕这痕迹是出自自己的手笔。
汤昼几下对着手机前置将越位的化妆品清除干净,过了几秒转过头来,眼神在方柏嘉的嘴巴处停顿半秒,说:“你的也是。”
方柏嘉一愣。
汤昼恒:“——口红,溢出来了。”
“比我的还多。”
方柏嘉有点尴尬,当即用手快速地抹了一下,却意识到他看不见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于是干脆曲起手指,骨节侧边粗暴地沿着整个唇周擦了两圈,被他毫不怜惜地蹂躏过的地方立刻泛起了红:“这样?”
汤昼恒没说话,只是忽然俯身过来,朝方柏嘉的脸伸出手。
方柏嘉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退,还是没逃开,下巴叫汤昼恒轻轻地钳住。
对方温热的拇指贴上来,沿着他上下两片唇瓣的边缘揉了两下。
方柏嘉眼睛一眨不眨,左右颤动地看他,整个人像被定住似的,好一阵才找回声音,飘忽地问:“……还有吗?”
汤昼恒收回手,笑了笑:“没有了。到时候去补一下妆吧。”
“……”一句话让方柏嘉脸烧得通红。
话是这样说,但是不亲自确认一下,方柏嘉肯定不放心。
他跟汤昼恒借来对方的手机,仔细地检查了两分钟。
估摸着车里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汤昼恒把车窗关上一半,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下一场拍摄还有至少两个小时,你接着在车里休息吧。不知道后边还会不会出现类似的症状,感觉还是先‘隔离’一下比较好。”
方柏嘉心有余悸地点头,突然问:“那个受伤的人怎么样了?”
他当时本来是想去看看情况的,没想到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自己就差点晕了。
“那个alpha?他还好。”汤昼恒说,“高处有东西没固定稳,掉下来砸到了他的手。划了个口子,没出太多血,后面被送去了医院。”
“据说他还有一周到易感期,信息素不太受控,有两个omega也受到影响,打了抑制剂。”
言下之意是,方柏嘉不是唯一一个“中招”的。
人在兴奋、惊慌等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身上的信息素浓度都会剧烈地波动起伏。临近生理期受伤,让那名工作人员的气味变得格外有攻击性。
方柏嘉本来就对alpha的信息素很敏感,又正在健康状态不好的时候,出现这样的意外虽然突然,但也不是完全意料不到。
方柏嘉表示自己知道了。
沉默了几秒,按捺不住好奇问他:“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发现自己没带手机的时候,方柏嘉几乎都要绝望了。
保姆车停在距离建筑五十多米远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人过来,他这个状态又不方便出去,只能等在原地硬熬。
没想到汤昼恒居然如同隔空听到他的心声,最后还是来了,方柏嘉惊讶又感到不解,自己的运气是不是有点太好?
汤昼恒轻描淡写:“我在房子里,听到外面一直有人在吵,感觉可能发生了什么。出来问了一圈,有人告诉我你来这边了。”
汤昼恒没说,其实他早就发现方柏嘉拍完自己的part就跑了出去,担心建筑物外的喧闹和对方有关,才特意到外边去查看。
了解完事情经过,依然没看到某个人的影子。汤昼恒心里隐约有些预感,当时就在现场附近找了一名女员工询问她是否知道方柏嘉的去向。
听对方说方柏嘉原本也在现场,汤昼恒试着给方柏嘉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便知道他那会儿手机大概率不在身边,而且可能遇到了麻烦。
说到这里,汤昼恒看向他:“你不舒服,怎么不找个工作人员来叫我?”
“……”方柏嘉哪里记得。
当时情况紧急,他不想被人发现异样,只能赶紧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待着,直到现在才觉出一阵后怕。
他没事倒好,要是情况危急一些,直接在车里休克了,岂不是真发生了意外也没人知道。
方柏嘉没精打采地:“我忘了。”
汤昼恒对着他瞧了几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他把车窗摇上,说:“我回去一趟。”
方柏嘉看着对方下了车,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通风处吹了好一会儿的风,等着身上的味道散去。
他就这样盯着那人的背影望了好一会儿,突然间想到什么,迅速凑上去挪到窗边,将车窗玻璃降下,远远地冲着喊:“汤昼恒!汤——昼——恒——”
被他喊到名字的人回过头。
不过少顷,又走回到车边,弯身查看他的情况:“怎么了?”
方柏嘉双手扒着窗框,仰起头看他,一头淡彩的头发被沿着车边溜过去的风吹得扬起,看起来有种自然野性的美丽俊气。
然而他神情讪讪,语气中带着不好意思:“你能帮我把我的手机拿过来一下吗?”
第13章
后面的拍摄过程都很顺利。
补妆的时候方柏嘉心虚得要命,生怕被人瞧出端倪,连就站在旁边的汤昼恒都不敢多看,目光一个劲儿地垂下来盯着地板。
但其实根本也没人发现什么。
毕竟要把“方柏嘉嘴上的口红没了”和“是和汤昼恒在车内激吻时吃掉的”联系在一起,这帮人的想象力大概要飞出银河系才做得到。
完成废弃工厂这边的所有内容,众人换了另一套造型,又一窝蜂地转去下一个取景点。
这是一处距离废弃工厂不算很远的野花地,因为旁边没有其他建筑物可以栖身,成员们连晚饭都是在外面搭棚吃的,不拍摄时就在保姆车里休息。
方柏嘉去车里拿了个东西的功夫,在外面撞上了正靠着器材说话的江白树和陆翰音。
陆翰音瞪大眼睛,冲着方柏嘉打量了下说:“你怎么穿的是汤哥的外套?”
郊外风大,晚上气温降下来,体感温度更凉,好多人都加了衣服。
方柏嘉也不例外,在没拍摄的时候都披着汤昼恒的外套,主要目的除了御寒以外,也是因为今天才出了意外,外套上有对方的气味,一定程度上可以抚慰他的情绪。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他披上了对方的外套,角落里似乎就一直有人在背着自己说悄悄话。
方柏嘉下意识拽了下外套的领口,信口胡诌:“……他的这件比较暖和。”
江白树突然开口:“你们现在关系很不错嘛?上次还说人家衣服难闻,现在连外套都穿上了,不愧是咱哥,邪恶比格都能拿下。”
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他这里说的“拿下”显然没有别的意思,听在心里有鬼的方柏嘉耳朵里,则完全换了一层含义,对他做了一个抬手要揍的手势:“你再瞎扯试试。就借个衣服,在那脑补什么呢?”
顿了顿,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为自己补充:“我和他关系本来也不算很差,就是一般而已,一般不熟。”
说完这话,忽见对面二人都神色诡异地沉默下来,陆翰音还在那用眼皮对他发电报。
一种熟悉的后背发凉感爬上背脊,方柏嘉回过头,只见汤昼恒刚好从另一片棚子那儿绕过来,路过这片区域。
听见几人在聊自己,他脚步一顿,神情微妙地似笑非笑。
“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谈话?”迎着方柏嘉的目光,汤昼恒的神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走过来,右手轻轻扶了一下他的肩膀。
“别闲聊了,马上要开拍了,都过来集合。”
好像根本没听见他们谈话似的,说完继续向前走。
方柏嘉快石化了:“…………”
不是,怎么每次到了这种场合都会被对方撞见啊!他身上是有什么魔咒吗?
正对面,陆翰音和江白树想笑又不敢笑,后者更是意味深长地冲方柏嘉露出个鬼脸,做了个“说坏话又被发现了吧”的口型,转身追上去走了。
方柏嘉站在原地缓了几秒,等那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尴尬从身上离开,这才也迈开步伐。
*
与先前的流程正相反,轮到第二个场景,他们是先跳群舞,然后再拍个人部分。
方柏嘉从原来的头两名变成了最后一位上场,晚上八点半,排在他前面的成员都已经完工,他才从保姆车里出来准备拍摄。
路上遇到准备坐公司另一辆车回宿舍的杭泽宇和陆翰音,两人见到方柏嘉,按照惯例打了声招呼,非常同情地让方柏嘉继续加油。
方柏嘉拽着身上外套的领口,左右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人:“对了,你们见到汤昼恒没有?”
陆翰音歪头想了下:“汤哥好像刚才就和丞哥江白树他们一块儿走了吧?”
“已经走了吗?”方柏嘉挑了挑眉,有点惊讶,“可他的东西还在我那辆车里。”
“不知道,”对方很老实地摇头,“反正我是看到他和丞哥站在另一辆车边上说话,可能忘了?第二天让工作人员拿给他就好了吧。”
“……”方柏嘉说,“行吧。”
汤昼恒第二场依旧完成拍摄得很早,一般来说,结束当天任务的成员都会提前下班。
方柏嘉记挂着这件事,本想趁对方走前把衣服还给他,现在看来,只能等到明天再说。
他和两人道了别,跑去摄像机前工作。
正式下工是晚上九点出头,方柏嘉跟在场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圈辛苦,钻回保姆车里。
一抬头就被吓了一跳。
本以为早就回住处休息了的汤昼恒不知怎么莫名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出现,方柏嘉进来时,他还正靠在座位上,手里捧着IPAD,看着类似行程表一样的东西。
车内灯光开得不亮,整体环境有些幽暗,IPAD发出的光微微映在对方身上,照亮了他戴着黑色框架眼镜的脸,看起来简直像个幽灵。
方柏嘉还以为自己看错,慢半拍将身后的门滑上,定睛再一瞧,却依然有个换上了休闲服饰的汤昼恒坐在那里,手指在屏幕上轻移。
见到方柏嘉进来,他抬起头,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完工了?”
“…………?”怎么回事,是他想的那样吗?
心脏像是猛然被人捏着小锤敲了一下,看见对方居然没走,方柏嘉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人该不会是为了我留下来的吧?
这念头乍一想有点自恋,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找不到其他更多的理由。
方柏嘉保持着弯身进来的姿势愣了一愣,这才恢复如常,带着一种微妙得堪称诡异的心情在他身旁坐下。
想到自己之前还跟人说和他“不熟”,方柏嘉的心情稍微有点凌乱。
可转念一想,他在汤昼恒面前做出的尴尬事也不是这一回两回了,汤昼恒又不是那种会为了小事而生气在意的人,否则哪会专门还来等他。
心便放了下来,悄悄深吸一口气,坐到对方旁边。
等了两秒,说:“原来你还在啊?陆翰音跟我说你走了。”
汤昼恒盯着IPAD“嗯”了一声:“有点担心你的状况,所以多留了一会儿,想等你一起走。”
他语气平淡,好像说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方柏嘉猜测被证实,感觉自己的心脏又被敲了一下,但是反诈心态依然很强烈。
他忽然琢磨起来,想,这人有没有可能是故意那么说给他听的,就是为了刷自己的好感,让自己觉得他真的很贴心?
“可是,我之前都没有看着你。”
汤昼恒微微蹙起眉头,似是不解:“之前?”
“就是我要开拍的时候……”
“啊。”汤昼恒说,“我那会儿好像在和经纪人通话吧,去了别的地方——等一下。”
正说话间,汤昼恒放在面前小桌板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
汤昼恒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下去和人打起了电话,车门没关,外边隐约传来汤昼恒的说话声,谈到什么“进组”之类的,大概是其他工作上的事。
方柏嘉无聊地四下打量,忽然觉得放在对方旁边扶手上的饮料有点眼熟。
他扭脸看了眼窗外,发现汤昼恒背对着他,努嘴做了个怪表情,小心翼翼地把杯子在嵌口上转了一圈,让上面的标签对准自己。
随后,拿起来打量了下。
居然还是早上点的那一杯。一天过去还没喝完,剩下三分之一的底,也早就不冰了。
方柏嘉好奇心一下上来,又把杯子举到眼前,侧头观察起它插在上面的吸管。
吸管的头部有轻微的齿痕,这是方柏嘉向来的毛病,喝饮料的时候喜欢咬吸管,不过这杯他喝了几口就还回去了,磨损程度很浅。
所以……难道汤昼恒不仅没再点一杯,而且还没换吸管?
咦——
方柏嘉又开始咦上了。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咦什么。
他努力回忆一阵,也没回忆起来汤昼恒以前有没有和别人一起喝过同一杯水的例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应该没有。
如果有,肯定会被其他家cp粉当做大糖拿出来猛嗑,方柏嘉作为一个梦男,难免会被创到留下印象,但他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在分析什么的方柏嘉狠狠甩起脑袋。
够了。
都是alpha,就算用一下沾过对方口水的东西又怎么了,说不定人家根本没当回事儿,你就在这里自我攻略上了,究竟有谁会在意?!
……可我确实会在意啊。
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在说。
方柏嘉一通胡思乱想,根本没注意到汤昼恒什么时候已经挂断电话,回到了车上。
然后,事情就演变成了正低身站上来的汤昼恒和举着杯子的方柏嘉眼对着眼、面面相觑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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