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才刚转头,缨尘已经出来了,也是吓了一跳疑声说:“哎?小王你也在,进去呗,外头晒得可热呢。”
林业白嗯了两声,还是没选择进去面对,反而百无聊赖又溜达去了别处,伙房,这阵刚好是军兵们正吃晚饭的时间。
他才刚露脸,就见着有人议论纷纷,对自个指指点点,竟不料自己早已威名在外,什么跟闻将军关系匪浅,什么以卑贱之身冒充皇嗣,什么还屠了禅心寺拿了佛家功法。
大抵是唠嗑,褒贬不一,那些个兵们颇有股这丫凭什么的愤懑不平嫉恨之意。
林业白见着个眼熟的人,拍了拍他肩膀,转脸,是黄三,当年一个村里出来的小伙儿,现在成了军营伙房里烧火掌勺的。
“呦,这不是太子殿下么?”他回头,怪笑一声,原本就傻相的脸更几分狰狞怪诞。
黄三又别过头去,自顾自往灶里扔柴,口吻不大痛快,哼声:“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看望我这个烧菜的了?别介,我这地儿灰大,脏了您锦绣缎儿的靴子。”
“这人呐,就是各有各的命。”这话不是林业白说的,而是那头另一个正在舀菜的大胡子伙兵,阴阳怪气又嘲弄,指桑骂槐道:“你黄三么,长得又怪,手脚也不麻利,更没得那些个义父喊干爹的厚脸皮,自然也就只能窝在这伙房里烧一辈子菜咯。”
说罢,那些排队等饭的兵也是一阵哄笑。
“是是是,我们这些个穷旮旯出身,天生的就是烂命一条,比不得人家摇身一变的太子殿下~”
黄三变了,甚至不再像傻子,变得聪明却会来事儿,他尖酸刻薄的嘴脸让林业白陌生,也让这位冒牌太子被狠戳脊梁骨尴尬。
林业白想发泄,更想辩驳,甚至想用法术把他们都揍一顿,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握紧了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被来人拍上了肩膀传递着安全感。
闻昭朗声轻喝道:“谣言惑众,扰乱军心,伙房所有人待会儿围着营帐跑到太阳落山,求情的一屡同罚。”
黄三猛地一砸手上木柴,怒声:“凭什么?就凭他愿意扒开屁股给你操?!”
林业白浑身僵硬,难不成是下午在树上那茬,果然就知道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其余所有人也随着这话目光炯炯看去了他俩。
林业白被这么盯着,脑子里诡异闪过疑问,他们莫不是都认为义父压我?
闻昭脸色镇定,丝毫看不出羞涩,林业白正想发挥嘴炮之功,却听得闻昭定声回答:“不错,就是你们想的这样。”
林业白脖子艰难扭动,惊眉看去他。
说着,又被他扯过去往怀里一搂,搞得人像极了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儿,闻昭承认道:“本将军就喜欢小白脸,尤其是他这种嘴巴甜还功夫好的。从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心甘情愿扶持他。”
全场鸦雀无声,只剩尬笑,有想大声的都被战友给捶了口胸,示意闭嘴,然后目送了被闻将军搂搂抱抱的太子殿下离开。
于是今晚的太子无处可去,为了证实他被包养,理所应当地留宿了将军帐内。
入夜,林业白小心翼翼点蜡烛,像个望夫归的少妇等待着外头的老男人回家,终于,闻昭守完外头被罚的长舌头回来了,对上林业白露出个相当凶狠又危险的眼神。
“好端端地你跑去招惹人家干什么?!”闻昭拿出了当家做主的款儿。正当林业白委屈想反驳,却见闻昭对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看去帐外头偷听的那些个人影。
人头攒动,伪装得像是路过,但只观察两下就晓得他们那些个兵在偷听他俩。
“我,我错了嘛。”林业白顿悟,配合他。
“你原本就是个挖泥巴的,而今好不容易鲤鱼跃龙门,还不谨言慎行、为人表率,你晓不晓得有多少人羡慕你!”闻昭继续吼。
“我错了义父。”林业白当即站了起来,拉着他的袖子嗓音软弱,演得可真甚至挤出了几滴泪出来,把闻昭看得那叫个心惊胆战。
他去抬头拭人的泪,但细想又觉得还不够,于是变成了亲过去舔,果然外头那个个人头晃了晃像是激动好笑。
两搂着又亲又抱腻了会儿,说了几句悄悄话,闻昭又提高音量喝声:“回头给人道歉,再送些金银细软啥的,好歹都是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知道不?”
“嗯嗯,都听义父的。”林业白点了点头,相当之熟练地把头贴他怀里像乖孩子。
“服了,好骚,我做不到这份上。”果然,外头有人压低了嗓门好笑又嫌弃。
“得了得,人各有命真的。”还有人说,“啧啧,听说他们是用屁.股眼干的那事,哎呦好恶心。我得再瞧瞧,妈的,太稀罕了。”
“看看看——”果然,那头的两头又搂又抱,互相亲得宽衣解带,动情倒去了塌上交叠纠缠到了一块。
“打死我也没想到居然会亲自给人演春宫戏。”林业白咬牙切齿,被闻昭压在身下,老义父眉眼弯弯坏笑,正想也尝尝办了他的滋味,于是指尖勾扯掉他最后的里衣。
林业白眯了眯眼睛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没门儿。”于是蹬腿一踹,将那盏蜡烛给踢翻了,落地熄灭,帐里的光也没了,让外头人再也看不清。
外头那些个军兵大呼失望,哎呀叹声。
而后便听得里头传出靡靡之音,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只晓得两两喘得厉害,水声猛烈,比在那棵树上方便得多。
第102章
剿灭凶兽之事毕了,林业白跟闻昭整顿军马回了须国,期间跟燕国使者在告别前道谢,约了几月后两国寻一僻静处再叙。
回了皇城后,林业白仍旧住东宫,为着他迟迟不肯当皇帝,甚至礼部还差人来旁敲侧击过提醒他,可人太子殿下却客套道我名不正言不顺,凡事还是听我闻义父的。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今太子跟将军的私情已然传出,众人议论纷纷,同时还很是惊诧,难不成这须国未来的主儿竟是个耙耳朵痴情种。
一国双圣?简直笑话。试问哪个英雄有这气量与旁人同享江山,只有废物软弱之人才会堕落并贪图美色。
再细想闻将军已年过四十,别的这个岁数孩子都抱俩了,他当初三次相亲而不成,且还跟某男乐官有过瓜葛,想必是男女不忌恐怕是将太子当作棋子,日夜用甜言蜜语哄骗,不然为何他迟迟捏着军权不放手。
归根结底,忘年恋注定要被世俗指责。
闻昭大人家整二十岁,两两还是父子关系,虽说是假的,但名声不好听。并且结交林业白时,他也是有权有势的上位者,他是一手提携这个草莽当上了太子殿下,但而今又仗着他再权势滔天一手遮天。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俩是利益合作关系,打啵上床都成了一种豁出去,卖屁股嘛。
——朝廷里的人而今都见不得闻昭。
毕竟人家太子殿下天天在干活儿呢。
夏秋已过,正值初冬。闻昭果不其然又风寒了,整个窝在床榻上睡大觉当懒骨头,而太子则奔波忙于政务暂时抽不开身,还定了几日后要亲自去登天门拜访的事。
这一日,太子去了郊外行宫,说是附近有妖邪作乱,他正好代表了须国前去立威。
闻昭睡得昏沉,只额间发烫,方才林业白临走前来瞧过他,亲过,算是吻别。屋外传来吵吵嚷嚷声,像是不知打哪儿来的土匪,闻昭正睁了睁乏累的眼睛,忽地,听得寝房门猛地被谁一踹——
啪嗒一声,随着风雪卷进来,闻昭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被子,睁眼看去。
来者竟是些官员,都是朝服,文官更多,也有几个太监样,都是生面孔他没见过。
“今儿个刘大人上了封折子递御史台,言辞凿凿,字字揪心,竟像是涉及几桩人命案子跟闻将军有关。”来者一头乌纱,掏出张纸来掸直抖落开,他递去了闻昭面前说:
“闻将军,可认识这纸上的三个人?”
闻昭咳嗽两声,病弱头昏,但看得清楚名字,都是他曾三次相亲不成的姑娘们。
他点头说认识。话音刚落,就被几个太监给架上了胳膊,从床上给拖下来往外拽,他们尖酸厉声:“既如此,三桩人命案子你还不速速认罪?!”
闻昭浑身乏得很,连挣扎的力气也小,这么不配合,倒惹得某个太监故意松了手,任由他一身单薄里衣往地板砖上摔去。
很是不巧,今日天寒地冻,原本阴雨变雪,飘飘洒洒下来更害人受冻柔弱。
闻昭抬眼,百思不得其解,为着头昏脑胀眼眶也红,眨着眨着就盈出了委屈的晶莹水光。
“闻将军,你真的不无辜。”又一文官走来,将几张折子扔他面前,冷声提醒:“无论是国公府,襄王府,宁国侯府……你一连被先帝三次指亲,他们家的闺女就统统横死暴毙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归根到底,这都是闻太师干的好事!”那人义愤填膺,“父债子还,你且只能受着。太子殿下有令,即刻,便褫夺官职压往大理寺听候发落!”
“……太子殿下?”闻昭咀嚼着这两个字。
还来不及深思,又被太监们二度给捞起,其实有人甚至还懂穴位,掐着他的关节处让他脱力,说罢就脚步不停要将他带走。
几个文官对视一眼,彼此颔首,低声说速战速决,定要在太子回来前收拾了这奸佞。而后便各司其职,主持这场栽赃陷害。
闻昭挣扎不得,见着家里养的小婆息也弹出来,一路尾随眼巴巴地要救他,却被太监们提抓踹扔,说是尽折腾些恶心的怪玩意儿。
“我不信!”闻昭急了,可劲跟他们诨,斥声:“放开我!我要见太子!我……”
话音被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该文官显然有些年轻,大有一股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说:“你还知道他只是太子不是皇帝?!一介乡野村夫被你给鱼目混珠扶持成了太子,也罢,能者上位我们没有二话。”
“而你,你就只顾高高挂起,还……对小辈行禽兽之举,你才是须国最大的妖孽!”
闻昭呼吸喘重,脸上火辣辣倒是其次,身上又冷又病也无所谓,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当面撕开了他心里那层名为伦理的纸。
就算,他们有过三世情缘;就算,他们加起来的岁数超过几千岁;就算,他们俩的这辈子早已经心心相印……
可,作为人,他们还是不能免俗。
闻昭闭了闭眼,觉得身心俱疲,同时尴尬像墨点入宣纸那样蔓延全身,伴随着的还是各种复杂窘迫的情绪。
“滚——”他猛地挣脱开了,消耗着体内的灵气,一步一踉跄地走去了皇城,他脸白如纸,长发淋雪,这身月白里衫映衬在赤红宫墙之下,苦得像一幅画。
“你,你最好去死!”那些个太监像是察觉到了他气势的骤变,不敢再上前,有人还骂道:“伤风败俗!奸佞贼子!”
青瓦红墙,他赤脚踏雪,满目疮痍含泪,像个被旧时代上了枷锁的孤魂野鬼,迎着打量又窃窃私语的宫女太监,行走在封建又死板的皇城桎梏之下。
只有一群像白球似的婆息啪嗒跟着他。
好冷,闻昭一手搭上了胳膊,终于到了承乾殿外的宫门口,他问侍卫:“太子殿下呢?去通报,我要见他。”
“太子殿下去了郊外行宫。”侍卫也是生面孔,瞟了他好几眼,额头浸汗,像是紧张,不敢再打量这样模样的他下去。
从没见过这样的闻将军。
连受辱都散发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滋味。
闻昭不搭理他了,就想自顾自去东宫,却又被那侍卫给横枪拦下来,他烦了,于是挥袖一扇把那人掀走,自顾自往东宫去。
侍卫倒地捂脸,正想说这矫情劲儿也太正点了……然后被跟来的小婆息踩了,一个接一个地垫脚,脸上感觉像被冰泥糊过。
闻昭才跨进去,却见沈宗元自承乾殿走出,手上抱着一叠厚厚的折子,见着他勾栏破碎那样儿,当即吧唧嘴巴,吩咐人说:“还不快快给请到内殿里去,这成何体统?!”
闻昭于是半途被一监生模样的给拦下来,道:“闻将军,沈大人请您往掖幽庭一叙。”
“不好,我很冷,我要去找太子赏件衣裳穿。”闻昭固执己见,同样的,以前是启明星君,而今他仗着太子撑腰,那股的任性倔劲儿又上来了。
王启明这人看似精明,其实四肢发达,自小被娇生惯养,打心里就是个小孩,活得再久性子也是外刚内柔的。
熟悉他的人都晓得,这就是只喜欢咬人挠痒的猫儿,每每一逗才急,平日里对谁都爱搭不理,骚起来就算被他伤了都不疼,小打小闹的,全都是情趣。
“可是太子殿下真的不在东宫。”监生为难道:“沈大人备了热茶以待,还请将军给我家先生几分薄面。”
闻昭带气呢,却见沈宗元已先冷笑着来了,嘲弄道:“别了,闻将军哪里看得上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只不过觉得皇城威严肃穆,微臣斗胆提醒您,这样的做派,实在是有失天家颜面。”
他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嗓门,说:“只怕让那些后宫娘娘见了,也得笑一句轻浮。”
这是在嘲讽自己想当后妃呢!
闻昭深呼吸一口,又是冷风割肉,他不自主地摇了摇身子,那些个绑他去大理寺的又来了,甚至还有太监拿了刑棍过来的。
闻昭怒了,想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他忍了又忍,含泪咬牙,终究是不肯给太子添麻烦,于是掀袍而跪,磕头在承乾殿下,朗声:“我若真有罪,那便等太子殿下回来再行发落!其他人——我一概不认!”
而后,一连整日,雪雨纷飞,闻昭便跪在承乾殿下形单影只,只身边一群小婆息围着他亲他啵他安慰他。偶尔,还会从家里,又或许是其他地方给他捎来几个饼。
原本闻昭手下的兵,原来都被太子调走郊外去了,而今的皇城,他这个空头将军可谓是有名无实孤立无援。
旁的路过,官不敢劝慰,宫女自身难保,太监们只是冷眼,毕竟闻昭确确实实已背上了人命债。
甚至还有,那三家差点成了亲家的勋贵跑来骂他,边哭边擦眼泪,说些你不想娶可以直说,为什么非要杀了我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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