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明日就要启程,赵老爷特地在今晚举办了送别宴,邀请了赵家的几个掌柜,以及族兄过来参加,赵覃也叫了交好的公子哥,算是一场私宴。
这场宴会的主角只有谢春酌,或许再捎带上一个季听松。
但也只有他们两个,算得上是这场宴会的外人。
二人踏进宴会时,在场的人都静了一瞬,赵老爷最先回神,笑着招呼:“贤侄,来我这边坐。”看重爱护之心昭然若揭。
而季听松也没被他忽略,一同被招呼着过去了。
赵老爷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得出季听松也不是个庸人。
季听松在赵府这几天,时常能得到对方不动声色的照顾,有时是夜里小厨房端来的汤面糕点,有时是管家送来的珍稀书籍。
虽然知道对方必定有所求,亦或者是以求好,但季听松很难反感。
与谢春酌有所交际的,都是这等聪明体贴人吗?
季听松坐下后,不禁去看谢春酌。
谢春酌近日身上穿的衣衫都是锦衣,布料上等,柔软华贵,绣纹精致,衬得本就熠熠生辉的容貌更是明亮灼人。
他坐在赵老爷的侧方,与赵覃相对,却把他们全部都衬托下去了。
季听松看着他端着酒盏,微微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红唇染上酒渍,在灯火下泛着光般,皎白的脸飘上淡淡的薄粉。
谢春酌放下酒杯,眼波流转,端的是无边丽色。
在场所有人,无关地位高低,都不自觉看着他。
他自己也知道,唇微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将人的心挑拨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家这次压的宝贝……还真是个宝贝啊。”
有个公子哥痴傻般盯着前方,口中的酒水都忘记咽下去,发现手背滴了水,才恍然回神,赶忙去擦,随后对着赵覃感慨。
“就算不是举人,凭着这张脸,到了京城,也没人肯放过他吧?”
不做官做其他的,难保富贵权势来得不会更快啊!
只可惜不是女子,不能生育,否则……
公子哥暗自可惜,随后看向赵覃,见他也是一脸痴色,眼珠子一转,凑过去低声道:“你这段时间对他那么上心,他有没有答谢你啊?”
赵覃闻言睨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公子哥嘿嘿一笑:“我还能说什么?”
他和赵覃彼此都是狐朋狗友,招猫惹狗,挨爹打被娘骂的,怎么可能听不出彼此的意思?
“他岂是我能碰的?”赵覃嘀咕。
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要什么都没有,只有银子,这银子还是他爹赚的。
不是说条件差,但要谢春酌这种有大好前程的漂亮美人跟他好,他做梦都不敢梦。
就连姜姑娘,赵覃平日里也只是习惯性地献殷勤。
况且赵覃知道自己未来的妻子,肯定是他爹给他挑的。
“没出息。”公子哥嫌弃他,“男子之间,哪有那么多讲究,你问一嘴试探一下,他没拒绝,半推半就,不就行了?况且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呢?
你还给他花了那么多银子,说不定他看在银子的份上,允你亲密一回也说不定。”
赵覃白他一眼,“你行你上。”
公子哥哼声:“上就上!”
说着上,实际上人也发怵,太过耀眼的人总归也带着一些令人难以靠近的感觉,尤其是公子哥自身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他暗自琢磨着,眼珠子一转,想了个法子,对着身后候着的自家小厮招招手,低声嘱咐:“你先去……”
底下人的动作,谢春酌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并不太在意。
他与赵老爷聊了几句,便开始悠闲自在地看场上歌姬舞伎的表演,不时小酌,心情放松。
夜风吹拂,带来阵阵凉意,头顶是一轮明月,谢春酌抬头,迎着莹白的月光,恍然惊觉,后日便是中秋夜了。
也不知道木李村今年会怎么过,还有柳夔……他居然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那条淫蛇了。
不过再过一个半月,待上了京城,就能再相遇了。
是因为思乡吗?谢春酌竟然隐隐有些想念柳夔。
虽然那条蛇又笨又色,但他总归是能掌控它,让它为自己所用的。
比起魏琮那几人要好得多……
是喝醉了吗?为什么突然想起柳夔了?谢春酌骤然反应过来,有些惊异。
这番回神,也觉出身上有几分难言的燥热,头也开始发晕。
谢春酌单手扶着额头,正想着此事,余光便瞥见身旁的侍从弯腰帮他斟酒。
酒壶对准杯口,却不知怎的不小心偏斜,意外洒在了他的身上,酒气落在身上,湿润浓郁,谢春酌一时惊醒,蹙眉坐直。
侍从慌忙跪下,“请公子责罚。”
“怎么了?”赵老爷口齿不清地向他询问。
“没事。”
谢春酌不欲发火惹事,只是看着那侍从,见他神色间的慌乱似乎并不真切,有些演出来的拙劣,心下觉出怪异,再仔细端详对方的脸,当即就想到了那个和赵覃嘀嘀咕咕的公子哥。
估摸着是那公子哥想要做局戏弄他。
谢春酌讥讽地想,一摆手,让侍从离开:“你走吧。”
“不如小的领公子去换身衣衫吧,秋日天凉,以免风寒,要是您病了,小的罪过就大了。”侍从垂着头道。
他说完,没听见谢春酌回话,忐忑不安,犹豫了几秒,偷偷抬头去看,就见面前容貌姣好的青年目光如冰地看着他。
侍从一阵心悸,随后便听见对方冷冷道:“你以为,你现在的罪过就不大了吗?”
侍从大惊,知道自己估摸着是暴露了,一分怕成了十分,赶忙磕头认错:“是我家公子想邀请您……”
“滚。”谢春酌打断他的话。
侍从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走了。
谢春酌看着那侍从走回赵覃和公子哥身边,唯唯诺诺地把话说完,被训斥,又见那公子哥窝窝囊囊地来看他,当即脸一板,神色冷凝地看过去,直将人看得瑟缩才罢休。
之后,谢春酌才深深吐出一口气,苦恼起自身萦绕而上的热气。
是他们给他下了催情的药,还是他喝酒喝太多了?
谢春酌思来想去,脑子愈发混沌,干脆向赵老爷告辞,打算回房重新洗漱,再入睡。
季听松早早回去抄书了,他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去。
谢春酌起身往外走,脚步稳当,只是身形随着微风似乎微微颤动,身如蒲柳,单是背影也叫人难以忘俗。
公子哥看着还是不死心,想再度上前,却被赵覃拽住了。
“你别给我惹事了!我都不知道明天要怎么面对谢公子了!”赵覃恼怒。
公子哥眼睁睁看着谢春酌离开,最后泄气地坐回去,端起酒杯将里头的酒水一饮而尽,嘀咕道:“可惜我的秋光酒。”
秋光酒纯度高,且加了些许温补药材,让人喝了就容易起欲,与催情相似,却又只是起一点辅助作用,不伤身,甚至用冷水擦擦身体就能解决了。
他还想着……看能不能叫那解元公先起念头,自己好捡个便宜呢。
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不过可不要便宜了别人啊,不然他会心痛死的。
第136章
谢春酌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走。
他并不知道公子哥让侍从给他斟的酒含有温补效果, 只知身上隐隐火热,但又不太严重。步行在廊下时,夜风一吹,便散了些许, 脑子也清醒了, 可风消失后, 这股热气又重新冒了上来。
谢春酌疑心是否是自己这一个多月以来未纾解过的原因。
他从前在木李村, 柳夔一直缠着他, 几乎三天两头就要……他当时的烦恼在于如何阻止对方, 现在没了淫蛇, 自己喝点酒, 倒是有了反应。
人真是奇怪。
但归根结底,还是得怪到那条蛇身上, 若不是它, 他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呢?
迟早有一天杀了它。
谢春酌吐出一口热气,慢悠悠地穿过园子里的石门, 琢磨着待会儿要去洗个冷水澡,之后或许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明日便要启程离开,这事少做,伤身体。
他一边想, 一边往前走,眼见着即将再次步入长廊, 抬头却见前方有一身形高大的人立在廊下,面容看不清晰,月光落下,只能瞧见那身素色长衫,精致的银色绣花隐蔽在边缘处, 闪着细微的光,像是勾引。
是谁?不可能是季听松,也不可能是魏琮魏异,难道是柳夔吗?
那条蛇……来了吗?
谢春酌脑子不甚清楚,看见白衣,又瞧不见人脸,恰又在不久前想到柳夔,一时间竟还真以为前头那人是柳夔呢。
虽说柳夔自言,必须要在木李村待够时间制作替身傀儡,再与他在京中相遇,但妖的话怎么能信呢?
指不定悄悄追回来,想要缠着他过一个中秋。
去年不也是如此吗?他去牛耿家过中秋,还没吃完酒,柳夔便用了术法,将牛耿一家人给弄晕了,直接掳着他上了山,说山中月明,好看,结果看了没一会儿,就吻了上来。
真是糊涂的一夜。
可那晚的月亮确实很美,是少数谢春酌不想掐死柳夔的时刻。
思及此处,谢春酌嘴角竟噙了些笑,步伐不紧不慢地上前,视线落在对方利落分明的下颌线,只觉出半分熟悉,没瞧个清楚,人就已经熟稔地靠过去,埋怨又无奈地说:“不是说,入京后再见吗?怎么现在来了?不怕成不了你的仙啊?”
被他抱着的人身形一顿,没说话,谢春酌听见对方胸腔跳动的鼓噪声,从静而规律,变得快而急促。
谢春酌以为柳夔羞窘,哼笑了声,“……就知道你忍不住。”
随后习惯性地仰起头,半阖着眼睛,漫不经心在对方下巴处亲了一下,敷衍道:“行了,我有些困了,你把我抱回去吧,我不想走了,季听松你应该能弄晕吧?”
仍然无人应答。
可谢春酌感觉对方垂在身边两侧的手骤然搂住他的腰,猛然锁紧,把他扣进怀里,腰腹相贴,紧到他几乎下意识踮起脚尖,才没让自己完全陷入对方紧迫灼热的怀抱当中。
与此同时,他闻到了一点很浅淡的胭脂香味。
可是柳夔不会涂胭脂。
谢春酌混乱的思绪这才慢半拍地回笼,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他下意识挣脱对方的怀抱,要退后,想要抬头去看面前的人到底是谁,结果头一抬,还没来得及看清,眼睛就被一条发带捂住了。
那条发带遮住了他的视线,清淡的花香愈发明显,他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只觉后脑勺的发带被打结绑紧了。
“你做什么?”谢春酌抿紧唇,立刻就要把发带拔下来。
但他的手刚抬起就被抓住了手腕。
对方的力气惊人,他根本无法动弹。
随即,慢吞吞的男声在面前响起,带着一点笑,顺着夜风传进他的耳中,“那么久没见,想玩点小情趣。”
谢春酌一时又有点迷糊了,这声音熟悉又陌生,面前这人到底是不是柳夔。
不等他想清楚,突然间,手腕被往前拉拽。
他身上没什么力气,几乎是立刻就投入到对方的怀里,随即下巴被捏紧抬起,柔软的唇微张,露出湿润的内里,一点红舌在其中若隐若现,月光明亮,几乎把谢春酌茫然顺从的模样照得分毫毕现。
透白、绣着梨花的发带蒙住了那双莹润美丽的眼眸,却引发出了别样的脆弱。
掠夺是每个雄性动物的本性,没有人会放弃去抓食近在咫尺的猎物。
凶狠、渴望的目光令谢春酌不由自主颤抖,他感受到了即将被侵略恶意,醉酒使得他本能地想要逃离。
他想要侧开头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当唇被咬住,舌头伸进来时,谢春酌下意识合上双唇,想要把它挤出去,可他身上没什么力气,酒气与本身的气味融合,加上热度,整个人有些熏熏然。
他对口中异物的排挤,与其说是排挤,不如说是主动送上门。
舌头被彻底咬住了,无能为力地顺着对方的动作而动,舌根发麻,淡淡的疼痛自上传来,以至于谢春酌的思绪更加散乱,头皮发麻的清醒与模糊的爱欲混杂着一起,使得他身体慢慢软下去,欲望却蒸腾得浑身火热。
他现在已经无法去想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柳夔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春酌被放开唇舌,依偎在对方怀里微微喘气时,下巴被轻轻啄吻,随后是脖颈,锁骨……
“不……不能在这里。”谢春酌缓和了会儿,觉出危险,当即抓住了对方伸向他衣襟的手。
他没什么力气,手也只是虚虚地握着,但对方却停止了动作。
不过像是为了泄愤,对方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腰,掐得谢春酌蹙起眉头,又疼又麻。
谢春酌感受到了一点奇怪的恼意,以及莫名的乖顺。
“柳夔?”
谢春酌疑惑不解,头微微侧着,“看”向面前的人,试探询问:“是你吗?”
“嗯。”
简单的回应,只是一个字,谢春酌分不清,又依稀觉得这人或许不是柳夔。
那他刚刚岂不是被人白占便宜了?
谢春酌抿紧唇,显现出不高兴的模样,立即想要离开对方,可眼睛被蒙着,人被抱着,他根本没力气逃。
面前这人不言也不语,竟是直接死死地抱着他,像是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谢春酌想发恼,可最后,在这热哄哄的怀抱中,困意顺着夜风袭来,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就这样在对方怀里睡着了。
再度醒来,已是天明。
谢春酌睁开眼,便看见了粉紫色的帷帐,上面还挂了个淡紫色的香包,绣着鸳鸯戏水,绣工高超,鸳鸯活灵活现,恩爱异常。
周边透着浅淡的香气,他垂下眼睫看了一眼,被褥也是同样精致秀美,颜色粉嫩,一看就是女子的床铺。
谢春酌还没来得及去观察四周,脑子里先一步嗡地一声,顿感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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