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看着谢春酌漫不经心地去勾引傅隐年,看着谢春酌将元浮南钓在手里,不在乎对方的渴求与狼狈,看着段驰掩饰贪婪上前,以追求刺激为理由跟谢春酌搭上。
他放纵一切的发生。
他看着一切的发生。
他像个偷窥者,看见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的交/缠。
愤怒?痛苦?不,他只是难过。
或者还有物伤其类。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留住这个人呢?如菟丝花般缠绕在每一个身上,却又能在厌烦时,无法获得利益时,干脆将自身剥离的人。
方宁想,他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去负责谢春酌的一生。
如果有下一次,他会好好地教导他,好好地……用尽所有的心血去浇灌。
方宁擦去怀里人额头上的汗水,低头吻了吻,只是这样稍微一碰,谢春酌就发出了不满的嘟囔,“……滚。”
说完又似乎喉咙不适,吞咽了一下,眉头拧得更紧,被泪和汗打湿的睫毛纠成一簇一簇,黑而长,像是湿漉漉的蝴蝶翅膀。
方宁想拿水喂给他喝,扭头发现床头柜上的水杯水已经喝完了。
时间指向了凌晨两点。
不早了。
方宁把被谢春酌踢到一边的被子拉起,掖至对方的胸膛下,便起身下床,拿着杯子出门下楼。
壁灯幽幽地亮着,流涕上的夜灯照亮一部分区域,方宁没有戴眼镜,却如履平地。
他有轻微的近视,但也只是一百度上下,戴眼镜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眼神,人总是会不经意间露出破绽,方宁不想出现这种失误。
来到岛台,提起茶壶往下倒水,哗啦的水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玻璃杯逐渐装满,方宁停下动作,握紧水杯仰头喝水。
凉水过喉,驱散了燥意。
谢春酌伤还没好透,他也只是稍微碰了一下而已,不能完全疏解自己的情/欲。
方宁闭了闭眼,放下水杯时,看见了一抹身影正从楼上转角出现。
他眯了眯眼,是王思丽。
“妈妈,怎么了?”方宁语速声调如平时一般,在夜里却响亮。
王思丽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拍胸口,“我还以为谁呢……”
她一边下楼一边说:“我起夜,想去看看小酌睡没,止痛药吃完了,我怕他疼得睡不着,结果打开门才发现他不在房间里,不知道去哪儿了,在客厅吗?”
王思丽走到客厅,也没看见人。
她下意识问方宁,余光却瞥见他敞开的睡袍里,胸膛上的一抹红痕。
“他睡不着来找我,睡在我房间了。”方宁自然地将睡袍往里拢紧些,对王思丽说道,“你早点睡吧,我会照顾小酌的。”
王思丽愣愣地哦了两声,看着他拿着再次装满的水杯上楼。
当房门响起又关闭后,王思丽则是客厅呆立许久,最后慢半拍地,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
“you are my star……”
“twinkle in my heart~”
轻轻的哼唱在耳边响起,如夜风,如呢喃。
干燥的口中灌入温水,与此同时的还有不请自来的入侵者。
谢春酌恼怒地睁开眼,就见方宁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问他:“宝宝猜猜,妈妈最爱谁?”
第94章
王思丽最爱谁, 谢春酌不知道,但他知道方宁说出这句话必然是王思丽发现了什么。
而这个时间点,还能发生什么呢?
谢春酌闭上眼睛:“……滚。”
方宁看着他笑,倒也是没怎么继续去骚扰他。
翌日一早, 谢春酌因为伤口发痒疼痛, 醒了后就一直睡不着。
方宁伺候他穿上衣服, 他就想光着脚下床, 结果又被摁回去, 气得谢春酌一脚踹到他脸上。
谢春酌最近身体差, 到了初夏, 身体凉, 脚更是冷,方宁被踩着脸不生气, 只是拧着眉头说:“换个会做药膳的厨师回来。”
“不要。”谢春酌果断拒绝。
药膳难吃, 清淡无味,用的食材就算再好也难掩药味, 要谢春酌吃简直难如登天。
不仅如此,谢春酌也不希望家里再多一个人看到他的狼狈和难堪。
方宁闻言,表情变得若有所思,似乎是想了一下什么, 但没有表露出来。
他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抓着谢春酌的脚腕, 拉下来,给那双白得晃眼的脚穿上袜子,再套棉拖。
谢春酌觉得累赘,想踹,力气又没方宁大,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穿上了袜子,气呼呼地走了。
房门打开,谢春酌脚步一顿。
门外站立着的人慌乱直起身,视线左右漂移,似乎不太敢看他,但又强作镇定,勉强对他笑了一下,打招呼:“……小酌。”
谢春酌冷漠地看着王思丽,清清楚楚看见她闪躲的目光,结合昨晚方宁莫名其妙的话,就明白,她知道了。
所以呢?
妈妈更爱谁?
当然是更爱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谢春酌什么都没说,越过她走了。
在彼此互相经过时,谢春酌故意扯了一下领口,上面密密麻麻的吻痕青紫交叠,彰显着昨晚的激烈。
今天谢春酌想穿圆领T恤,方宁没阻止。
谢春酌不想去思考方宁做的一举一动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在看见王思丽如遭雷劈的模样时,他心中感到畅快。
心心念念的亲生儿子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且恰恰相反。
要怎么办呢?
装成瞎子,成为聋子,活在不安里面吧。
谢春酌从王思丽的身旁走过,王思丽入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直到方宁走到她面前,她才像是被惊动,眼中泛起泪花,眼下的乌青说明了她的一夜未眠。
“这样不是很好吗?”方宁对她微笑,“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你们永远拥有两个儿子。”
“……小酌不是自愿的。”王思丽翕动着唇说。
方宁目光越过她,落在门外走廊的墙壁上,耳朵在倾听谢春酌下楼时,棉拖踩地发出的细微声响。
谢峰什么都不知道,他朝谢春酌喊:“昨晚干什么找你哥去了?你一个人还不敢睡觉吗?搞得你妈一晚上心惊肉跳睡不好觉。”
谢春酌一般情况下要么懒得和谢峰说话,要么说出口的话能把谢峰气得跳脚,这会儿可能是心情好,竟然没顶嘴,也没不搭理,而是说:“问你亲儿子去。”
“……”
“让他离开我,不如叫我去死。”方宁听完楼下的对话,对王思丽说。
王思丽哑然。
方宁:“妈妈,你以为我是好孩子吗?或者,你还天真地认为,我是孩子吗?”
话音落下,方宁越过她的肩膀离开。
王思丽怔怔地看着他,方宁比她高太多,像一座山一样,却没有给人山一样的稳重与安全感,而是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坍塌的高山。
她突然想到了很多以前自己没想过的事情。
方宁,二十多年来,真的完全被傅家掌控在手里吗?傅家如今的衰落,以及被吞并的部分,真的是其他仇敌之手,而不是方宁吗?
王思丽毛骨悚然,久久无言。
再次下楼时,王思丽面色苍白,谢峰见状连忙上去扶她,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王思丽摆手。
谢峰不信,想要再问,可视线触及到王思丽的表情,又把话咽下去。
二人坐到桌前沉默地开始吃东西
家中气氛怪异,唯有方宁与谢春酌神色如常。
方宁上班前,轻轻揉了谢春酌头发一下,亲昵道:“今晚我会早点回来的。”
谢春酌不耐地摔了勺子,方宁也不生气,弯腰捡起,又吩咐保姆阿姨:“给他再换个干净的勺子。”之后便温声叮嘱两句,才离开了别墅。
保姆阿姨拿了勺子出来,谢春酌又不想吃了,直接起身要上楼,谢峰下意识要喊他,余光又瞥见他肩膀上露出的点点红痕。
因为谢春酌一直在往前走,谢峰看不真切,奇怪地嘟囔:“也没到夏天,蚊子那么毒吗?”而且不是很像蚊子咬的,像是……
他表情一凛,猛地看向王思丽,心往下坠去。
“……不会吧?”他迟疑地问。
王思丽垂着眼眸不言不语。
谢峰茫然:“……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谢春酌也想问,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打开落地玻璃窗,走到阳台上。
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长天一色,日光柔柔洒落,温暖柔和,风吹起,带来一点潮湿又干燥的气味,像是青草地晒干了,内里的土壤又还是润润的。
谢春酌的房间是整个别墅视野最好的,但谢春酌回来后,很少在这里睡,因为方宁会把他带到另外一个房间里面。
无望的日子。
一眼能看到头的日子。
谢春酌不能容忍自己过这样的日子。
只是要怎么逃离呢?
夏风湿润,风声像浅浅的呼吸。
呼吸?
哪里来的呼吸?
眼前骤然被人蒙住,陷入一片黑暗,谢春酌的腰被死死揽进某个冰冷而坚硬的怀里,他不由得身体一僵。
对方的呼吸从浅到急促,湿漉漉的舌尖色/情地舔过薄而通透的耳垂。
谢春酌咬着唇,几秒后,询问成了呼痛,他胸口瞬间大幅度起伏,被自己咬出痕迹的唇张开,诱惑着其他人品尝。
“……方宁?是你吗?”谢春酌疼得皱起脸,抬手要去推身后抱着他的人。
他只有一条手臂能动,还带着伤,只能轻轻地推一把。
而就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对方却像是被激怒一般,收紧了手臂,随即在谢春酌的痛呼下松开手,抓着他腰间猛地把人转了个身,低下头咬去。
这一口咬得谢春酌浑身发冷。
好冷……太冷了。
冰冷的舌头灵活地钻进他温热的口腔,汲取内里香甜的津液。
后背悬空,谢春酌抓紧了面前人的衣襟,感觉手上一片湿漉。
他来不及想太多,就被迫张开嘴,承受这一切,同时,他也看见了突然莫名其妙出现,抱住他强吻的人。
不是方宁,而是段驰。
竟然是段驰!
谢春酌瞳孔紧缩,一瞬间忘记了反抗,任由段驰摁住他的后脑勺和脖颈亲吻。
他的身体压到了阳台的栏杆上,日光明媚,照在段驰身上却又种莫名的阴冷,像是阳光下的影子,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染上半点色彩。
或许是察觉到谢春酌的震惊……也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温顺听话,段驰停下动作。
他舔去殷红微肿的唇旁溢出来的银丝,最后又嘬了口,发出清脆羞耻的响声,才满意地笑了一下。
段驰笑起来一如往昔,肆意嚣张,只是此时眉目间有散不去的阴鸷,谢春酌跟他距离得极近,望进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中,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人在恐惧时的自然反应。
谢春酌不知道段驰是怎么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房间里面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没听到段驰的脚步声。
难不成是鬼吗?
可是段驰没死。
有可能是在他没进来之前躲进来的,毕竟段驰以前也爬进过他的房间。
谢春酌下意识地忽略其中的各种异样,比如……方宁怎么可能会放段驰和他见面?
他出不去的别墅外有保镖守着,段驰又怎么进来的呢?
“小……酌。”段驰缓慢地喊他,声音嘶哑难听,带着股莫名的粘腻。
谢春酌扶着他的肩膀,微微喘了口气,“……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方宁刚出门,你们没碰上吧?”
“在担心我吗?”段驰唇角上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春酌。
谢春酌还没来得及回话,段驰又说:“我很想你……”他自顾自往下说,“……好想你,我从家里面翻、墙出来,跑到路上,好多人追我……我一直想着……要见你……要见你……他们说……元浮南有证据证明是我杀了傅隐年,他要告我……”
“……他死了正好。”段驰的话猝然变得冰冷,“和傅隐年一样,他早该死了。”
谢春酌这时发现段驰的情况不太对劲,对方说这句话时,表情阴狠,黑眸却闪过类似于混沌的黑影,搅和成一团闪过,身上也冷得像是一块寒铁。
无名的恐惧和不安促使谢春酌逃避这个话题,他推着段驰进房间:“进去说吧。”
“你不想见到我吗?”段驰冷不丁问。
谢春酌漫不经心:“……没有的事。”他想起自己的处境,又想起段驰的处境,手推着段驰硬邦邦的肩膀,莫名其妙地想:如果段驰死了变成鬼就好了,那么方宁就能去死了。
“我可以的。”段驰说。
谢春酌疑惑:“你说什么?”
段驰两边嘴角上翘,他直勾勾地盯着谢春酌:“只要是卿卿的愿望,我都会为你实现,只要……卿卿付出一点点的代价。”
卿卿。
为什么又叫他卿卿?!
谢春酌厌烦。
他恼怒道:“不准喊我卿卿!”
吼声落下,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急促快速,谢春酌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看向房门,还没三秒,门就被轰然推开。
方宁站在门口,呼吸微喘,眼镜反射出的光遮住眼中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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