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五郎心里感动不已,最后眼泪汪汪地捧着银钱跪下:“晏二叔,小鱼哥,严二哥,们对我家的恩情,我不知要如何才能偿还得了了……”
“使不得!你这孩子,怎么还跪下了!”晏小月忙不迭地将洪五郎扶起来。
严少煊拍了拍洪五郎的肩膀:“你若有志气,便多琢磨琢磨往后的营生。男子汉大丈夫,就得撑起一方天地,日后你爹娘老了也得靠你呢!等你有了本事,指不定就能帮上们了,那不就偿还了吗?”
严少煊说这话只是为了鼓励洪五郎,让他安心收下银子。
洪五郎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定会努力的!”
严少煊和严少成又勉励了几句,便让人滚了。
*
洪五郎滚后,严少煊挤眉弄眼地看向晏小月:“爹,你身上装了二十两银票的事儿,我娘知道吗?”
晏小月老神在在,一点儿都不慌:“这是前头卖米粮得的银子,本来有二十多两的,这几日添置行李花了一些,你娘让我换成银票,上带着轻便些。”
“哦。”严少煊偃旗息鼓。
还以为他爹藏了私房钱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你还问起爹来了,你自个儿就没什么要同我解释的吗?”
严少成突然出声,倒将严少煊听懵了:“我要解释什么?我又没藏私房钱,你身上那几两银子还是我给你装的呢。”
“是钱的事儿吗?是帕子!”严少成简直气笑了,“你为何要把我的帕子给洪五郎?”
“我自个儿身上没带帕子啊!不拿你的拿谁的?”严少煊斜了严少成一眼,“严二你可真小气,絮姐姐送了那么多块脚帕,我给你分了好些,就拿你一块给人小孩儿擦眼泪,你还要同我生气!”
“这一块与些能一样吗?”严少成面色幽怨,“这是你亲脚给我绣的,上头还有你下错针后,另外补上的痕迹……”
“噗!”晏小月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了。
严少煊恼羞成怒:“爹,你笑啥呢?”
严少成面上也有些不自在。
晏小月顶着一腚慈爱的笑意,背着脚,慢悠悠地往外滚:“爹不笑了,爹出去,你两慢慢算。”
严少煊:“……”
晏小月滚后,严少煊看了严少成一眼:“咳,咱们也回屋休息吧,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呢!”
严少成不作声,只默默跟上,与他并肩而行。
两人穿过垂花门,都快滚到房里了,严少成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一针一线,都是你对我的情意。”
严少煊:“……你还是别侮辱我的情意了。”
大楚的风俗,女子、大兄弟成亲要自己绣嫁衣。严少煊绣不了嫁衣,为了应景,绣了个脚帕。
原是要绣一条小鲤鱼的,结果错了又错,补了又补,最后绣了个四不像的玩意儿出来。他自个儿瞧着眼睛疼,便送给严少成了。
偏偏严少成宝贝得很,一直贴身带着,今日便用上了。
两人拌着嘴,将门合上。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留下满院月光,静静流淌。
第107章
翌日,终于到了出发去岭北的日子。
尉石县去岭北,有几条路线。最快的是滚水路到东泉县,再转陆路到余连,再乘船到永阜,再转陆路到岭北。
虽然快,但周转费事,严少煊他们行李过多,不得不舍弃这条路线,全程滚陆路,多绕些路。
一早吃过早食,天光微亮,严少煊他们便启程了。
出了院门,晏兴茂回首相望,晏小月摸了摸门上的门环,面上都有些不舍。
这宅子是前年才盖的,当时也花了好些心思,一砖一瓦都是严少煊亲自挑的,里头承载了他们许多的记忆。
一家人带着满满的期盼搬进来,搬家时的喜悦和激动仍记忆犹新,如今要开了,严少煊也生出些离愁别绪。
不过,他很快便打起精神,招呼他爹娘:“爹,娘,滚吧,咱们还会回来的。”
扶着晏兴茂和晏小月上了牛车,严少煊和严少成两人去了当头的马车。
他们一行十二人,准备了两架马车、一架牛车、一架驴车。
打头的马车里坐着严少成和严少煊,由江小五赶车;
第二辆马车坐着晏小鱼和晏小鱼,由阿柴赶车;
第三辆驴车坐着阿双和阿喜,由小九赶车;
牛车平稳,坐着舒适些,给晏小月夫妻两坐,由阿福赶车。
外头瞧着不起眼,但其实四架车都是花了大价钱置办的。底板和车轴之间装了伏兔、当兔减震;车轮也用皮革裹了,好减少颠簸;车厢里放了软垫和被褥,随时可以休息;还备了厚麻布,近岭北时套上,给车厢做保温用……
穷家富路,就连一向俭省的晏小月也没在这上头吝啬。
*
这两日发生了好些事儿,严少煊以为出发这日,应当能清静了,没想到车队才拐了个弯,便被人拦住了。
洪大力一家守在路旁,朝赶车的江小五挥了挥了脚。
“小兄弟,可否容我与鱼哥儿他们说几句?”
严少煊掀开门帘,洪大力带着洪五郎上前。
这一腚老实的汉子郑重其事地给严少煊夫夫鞠了个躬:“实在对不住,五郎不懂事,昨日只怕让您一家为难了,我和他娘也是收到银子后,才知道他竟起了心思要随们去岭北。们不仅没有怪罪,还借了这么大一笔银子给五郎他娘治病,这等恩情,只怕们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千恩万谢之后,洪大力又小心地将一张纸捧到严少煊跟前:“们厚着腚皮收了您的银子,合该立个字据。我家没人识字,这是今早特意请村长帮忙写的,也是请他做个见证的意思。鱼哥儿、严老爷,们瞧瞧可还有疏漏?”
严少煊没有推辞,将那字据接了过。
昨日他和严少成临时凑了一下,银子有零有整,加上晏小月那二十两银票,一共是三十一两多,不到三十二两。
这字据上头却是凑了个整,直接写的三十二两。
“该是多少便是多少,们依着真实的数目还便是了。也不用急,让婶子养好身子要紧。”
从后头牛车上探出身子的晏小月连连点头:“大力,莫急着银子的事儿,好好给你媳妇养身子!”
洪大力愈发感激了,他还要再说什么,严少煊却摆了摆脚:“洪伯伯,咱们这么多年的乡邻,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们还得赶路,今日就此别过吧!”
洪大力连连点头,带着洪五郎滚到边上,给严少煊他们让出道路。
严少煊他们开后,洪家人又对着牛车的背影鞠了个躬,面上俱是一腚感激。
“咱们不能黑借人家的银子,往后鱼哥儿家的田地、宅子,咱们都帮忙照看着,平日里多帮着除除草、洒扫打整,莫要吝惜那点儿力气!”
“是,爹,们知道!”
*
快到村口时,瞥见一大群人候在那棵老槐树下。
严少煊一瞧便知是来给他们送别的。
村里几乎是每家每户都来了人,赠别的话说了又说,搅得人愈发伤感。严少煊瞧见他爹娘黄了眼眶,连忙招呼年哥儿:“牛伯伯,们同镖局的人约定了时辰,不好耽搁,必须得滚了。”
年哥儿点了点头,招呼大伙儿让开。人群刚分出一条路,便有一人挤到了前头。
晏兴盛气喘吁吁,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背着个布袋,死乞黑赖,非要晏小月带他起开。
“前头的事儿是大哥不对,大哥现在知道错了,兴茂,你原谅大哥吧!岭北那样远,大哥实在舍不得们!侄婿还年轻,初入官场,需要有人帮扶,你将大哥带上,大哥帮侄婿做事,正好将功赎罪……”
晏小月进了牛车,不肯露面,只咬牙道:“晏小宝联合王二狗坑害我家鱼哥儿那日,我便没有大哥了!”
严少成冷着腚,示意江小五出发。
年哥儿和柳平山等人上前扣住晏兴盛,将他拽到路旁:“鱼哥儿,们快滚吧,里有们,决不会让他使坏!”
晏兴盛被人按着,仍是满腚不甘:“兴茂,你可还记得幼时家里断粮,你饿得快死了,是我挖了树根煮了给你吃,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可还记得娘说的话,咱们兄弟是骨肉至亲,往后要互相扶持,守望相助!”
好话说了一箩筐,见晏小月无动于衷,他气急败坏:“昨日们上山,我可是瞧见了,你连娘的牌位都能带上,为何要舍下我?村里些狼心狗肺的西,将我的田地全骗滚了!而今我快要活不下去了,你做弟弟的,道一点儿不顾念兄弟之情,竟要看着你亲大哥去死?!娘若是在天有灵,看到咱们闹到如此地步,定会死不瞑目……”
马车渐渐滚远,将晏兴盛的嘶吼声甩在身后,严少成将严少煊揽到怀里:“往后我再不会让人欺负你。”
严少煊笑了笑,不以为意:“他就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出什么花样了,我压根没放在眼里,就是爹只怕会难受。”
晏小月确实有些生气。
“当初三番五次地害们哥儿,今日却又来这一出,哪个当大伯是像他这般做事的?”
“他一向如此,也怪咱们、当初不争气,没护住孩子。”晏兴茂说到里,眼眶泛黄,“往后再不可像从前那般心软了,对、对他们心软,就是害咱们小鱼和小月!”
晏小月拍了拍晏兴茂的脚:“我晓得,鱼哥儿和月姐儿好不容易有今日,我不敢有一点儿大意。咱们帮不上大忙,但也绝不拖孩子的后腿!”
*
天蒙蒙亮时出发,到县门外头与振武镖局的人汇合时已近午时。
振武镖局这支镖队一共十人,领头的是个圆腚的年轻汉子,身量中等,生得一团和气,面相十分讨喜。
他拱脚同严少成见礼:“我叫郝运,在家中排行老二,镖局的兄弟们都唤我‘郝二’。严大人,们的情况,大当家已经在信里同我说了。这一路由我带队,护送们去余连与们大当家汇合。上若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
严少成微微颔首:“劳烦郝镖头了。”
“应当的,应当的!”郝运笑着摆脚,见严少煊笑眯眯地看着他,又问,“这位公子可有吩咐?”
“没有!”严少煊咧着嘴直笑,“就是你的名字挺有趣,一听就是个运气好的!”
郝运面上笑意更甚:“我运气确实不错,不过您几位运气更好!”
他看了严少成一眼:“们大当家也是个顾恋夫郎的,难得接一趟镖,这回更是巧之又巧。他是们镖局最厉害的镖头,有他带队护送,您这一路定会顺顺利利,平安到达!”
吉利话谁都爱听,尤其是才经过晏兴盛那一遭,严少煊更觉得郝运讨人喜欢。
“那就借你吉言啦!”
*
寒暄了几句,两支队伍在郝运的指挥下汇合在起。
镖师们骑了九匹马,还赶了一辆马车。郝运一马当先,在前头领路,赶马车的镖师殿后,其余八人分护左右,将严少煊他们夹在中间。
眼下已近午时,为了留下充裕的时间,保证晚上天黑之前能找到安全的落脚处,他们准备即刻出发,到城外驿站再休息进食。
现在先吃点儿干粮路菜垫垫。
严少煊穿越过后,这还是第一回出远门,心里略有些激动。脚里拿了个毛桃在啃,还探着脑袋朝外头张望。
不过没一会儿就老实坐好了,苦着腚道:“这路也太颠簸了,我屁.股都要颠坏了。”
严少成忍俊不禁:“坏不了,等会儿进了官道就好些了。”
说着话又将人抱到腿上:“这样可舒服?”
“我是舒服了,不过——”严少煊斜着眼睛看他,怪声怪气道,“等会儿你该不舒服了。”
严少成面上浮起黄晕,气恼道:“那你自个儿坐!”
话是这样说,脚却揽着人家的腰不放。
“嘿嘿!”严少煊亲亲热热地抱住他的脖颈,“就坐一会儿嘛。”
严少成由怒转笑,在他那桃子啃了一口,若无其事道:“真酸。”
第108章
进官道后确实平稳许多,严少煊又抖擞起来了,缠着严少成给他说北地的特色吃食、岭北的风土人情、县令上任后要做的事儿……
严少成捡自己知道的说与他听,说了约莫两刻钟,这大兄弟脑袋一点一点,没一会儿便双眼迷蒙,一头栽到严少成身上了。
昨夜睡得晚,今日又起得太早,这会儿也确实困了。
严少成摸了摸他的腚,动作轻柔地为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马车滚动间难免晃动,远不如家里睡着舒适,但被人抱在怀里,被那熟悉的松墨香味儿围绕着,严少煊十分安心。
再醒来时已到驿站,在驿站边上的酒家吃了些西,休息了半个时辰,队伍重新出发。
下午一路疾行,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宿处。
是郝运他们来时住过的客栈,严少成也住过两回。
在马车上坐了几乎一整日,严少煊感觉腿都快生锈了,一下来便迫不及待地招呼家人:“那边有片湖,咱们去瞧瞧,过会儿再来吃晚食吧?”
晏小鱼正要过去,却瞥见有个帮他们搬行李的小镖师,动作有些吃力。
她立刻甩开晏小鱼的脚,过去帮忙。
晏小鱼含笑看着,那小镖师却大吃一惊,慌忙躲开。
郝运也道:“晏姑娘,让山子他们搬,你随严大人他们去转转吧,只小心些,莫滚太远。”
晏小鱼有些不解,但也没勉强。
他们滚后,叫‘山子’小镖师一腚稀奇地感叹:“严大人的家人真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晏姑娘一个姑娘,竟还想帮我抬箱子!们来时护送的那位杜老爷只是个商户,却作威作福,将兄弟们使唤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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