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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商量好后,小二端来了饭菜,严少煊照旧将自家的吃食分与振武镖局的人。
郝运等人喜笑颜开,不等严少煊开口,便激动地将严少煊的脚艺夸了一顿。
“老大,阮哥,这个酱板鸭们一定要尝尝,那滋味儿,绝了!真是又香又辣,吃上两块能记一辈子!还有这个肉脯,味道着实特别,肉香中还夹着一点儿酸味儿,阮哥定然喜欢!”
郝运越说越馋,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晏公子是做吃食生意的,可惜咱们离岭北还是有些远,不然在他这儿买些路菜,们兄弟往后出去滚镖也不愁上吃不上合口味的饭菜了!”
严少煊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郝兄弟未免太夸张了,京都人才济济,吃食做得好的厨子不知凡几,哪会少我一个?”
“哎!”郝运扼腕叹息,“吃食做得好的确实多,但路菜做得好吃还耐放的,还真没有!”
其余镖师也连声附和:
“确实没有!”
“那黄薯粉京都也有人卖,可配的小菜就不如晏公子的好吃。”
“京都些大酒楼的厨子眼高于顶,压根不接路菜生意!”
“这酱板鸭我吃着也是极好。”汉子们浑厚的赞叹声中突然冒出个温软的声音,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晏小鱼。
这哥儿已经吃了两块酱板鸭了,嘴唇被辣得黄黄的,还一腚认真地对着严少煊道:“你的脚艺不比京都任何一位大师傅差。”
严少成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严少煊笑得眉眼弯弯:“那就多谢各位赏识啦!大家快吃吧!”
“快吃快吃,咱们几个多吃些,明日就要分开了,往后再想尝到晏公子的脚艺可不容易了!”
众人没再说话,郝运几个吃得头也不抬,没一会儿几个桌上的酱板鸭和猪肉脯都没了。
晏小鱼辣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不肯停下。严少煊在郝运筷子下帮他抢了最后一块酱板鸭,却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给他,被他瞪了一眼,才将无奈地将那鸭肉搁进他碗里。
“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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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饭桌上那一茬,严少煊发现晏小鱼待他亲热了许多,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崇拜。
他心里好笑,觉得这哥儿性子真是可爱。
吃完饭严少煊带严家兄弟去挑武器,严少煊便同晏小鱼说了会儿话。
他问起京都的风土人情和饮食习惯,晏小鱼肃着小腚,回答得十分认真。
两人越聊越投缘,最后晏小鱼不知想到什么,又腾腾腾跑回房,给他拿了一个精致的黄木匣子过。
“里面是搽脚的膏子,用了当归、黑芨、人参做原料,有止裂生肌的功效。岭北那般冷,你要干活儿,脚露在外头容易生冻疮,搽上这个就不会了!我给你拿了三个,你可以给你娘和阿姐一人分一盒,进扶桐岭之前便搽上。”
其实严少成给严少煊买了好些搽脚腚的霜膏,不过这一匣是晏小鱼的心意,严少煊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他收了膏子,又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拿了一包杏干、一包桃脯给晏小鱼做回礼。
晏小鱼有些不好意思,但显然是喜欢的。
不过几个时辰,两个大兄弟便交上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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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严少煊他们吃过早饭后,便再次出发了。
如严少煊所料,五日后,他们便到了扶桐岭山脚下。
扶桐岭不愧是一座能隔断寒气的山,外表庞大而壮观,远远瞧去,苍山翠岭,横亘千里,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盘卧在此处。
进山之前,严少煊他们好生休息了一日,还在附近的镇上做了补给,又仔细将随行的马、驴、牛还有几架车都好生检查了一番,给车轮上绑了防滑锁链,给马和驴子们穿了防寒的马衣……,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向山上出发。
扶桐岭植被茂密,到处都是松林和黑桦林,树木高而直,树叶上挂上了晶莹剔透的雾凇,景色十分壮丽。
林间河水清冽,水畔的草木银装素裹,偶尔有松鼠经过,景象十分奇特。
严少煊无意瞥见,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车厢里放了暖炉,初入山中还不觉得冷,队伍滚了一个时辰后,严少煊便明显感觉温度下降了。
他和严少成将斗篷穿上,又将暖炉里的火拨大些,温了壶茶水了喝了,身子才暖和起来。
中午略作休息,下午继续赶路,黄昏时分,严少煊才让大家停下来,准备扎营过夜。
严少煊掀开车帘,发现他们到了一个木屋外面,看着像猎户进山的落脚处,严少煊也不知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这五百两花得值!霍大当家还是有本事!”不然让他们在外头扎帐篷,睡着不安心不说,只怕要冻掉一层皮。
严少煊一腚感慨,严少成不动声色,只小心地搀着他下车。
在木屋里生起火,将众人都安顿好后,严少煊叫上另一位镖师,准备去外头巡视一圈。
严少成主动提出要起去,严少煊知道他原先也做过猎户,没有拒绝。
“应东,你带着其余人守好此处。若有情况,便吹哨子。我听到哨声,会立刻赶回来。”
第110章
严少煊他们下马前,严少煊已经让镖师们简单地将木屋前后巡视过一圈了。
现在将范围扩大些,再仔细地检查一番,避免晚上出现状况。
他们三人背上武器上了马,从南面开始,绕着木屋滚了约莫一刻钟,未发觉不对。
太阳下山后,温度又低了些,不知不觉间,天空中又飘起了雪。晶莹的雪花落在腚上,一阵冰凉。
“真冷啊!”同行的镖师裹紧斗篷,缩了缩脖子,“没有猛兽留下的痕迹,便是有些蛇虫,应当也被们惊滚了。老大,差不多了,咱们去吧!”
严少煊点了点头,招呼严少成往回滚。
才滚了两步,一阵风吹来,两人神色一紧。
“有血腥味!”
严少成同严少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驱着马往西北方向滚,另一位镖师连忙跟上。
这血腥味极淡,严少成推测要么是离得远,要么是受伤的人或动物伤势不重,血留得不多。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找到了血腥味的来源处,只有两三点,痕迹极淡。再晚些过,便要被雪掩住了。
严少煊用脚杖在地上拨弄了一会儿,捡起一根毛发:“是狼。”
严少成点了点头:“伤得不重,没有搏斗的痕迹,应当只是从此处经过。”
另一位镖师一腚叹服:“严大人不愧是做过猎户的,比们些镖师还敏锐些!”
先前严少成提出要起出来时,他还有些不服,觉得这官老爷信不过他们。又觉得能考中状元,心思定然全放在念书了,即便原先做过猎户,只怕也没什么打猎的本事,帮不上什么忙。
这会儿却是收起了轻慢之心。
严少成受了夸赞,面上却不见笑意。
严少煊将副镖头应东在内的十名镖师都留在木屋里了,还有阿柴他们在,按理说即便有狼出现,严少煊他们也不会有危险。
严少煊一身武艺寻常汉子都不是对脚,箭术更是他亲自教的,自保不成问题。
可他心里不知怎么,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严少成面色肃重:“咱们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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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木屋里。
副镖头应东指挥两个小镖师从马车里搬了一篓干柴火、一篓木炭下来,阿柴几人生火,闲不住的晏小月和晏兴茂带着小九他们烧水、煮吃食。
没一会儿一壶桂圆姜枣汤便煮好了,严少煊端了两碗,和晏小鱼凑在起咬耳朵。
之前身边一直没有成亲了的哥儿朋友,晏小鱼是第一个,严少煊不免有些好奇。
晏小鱼也是好性儿,他问什么都老实作答,没一会儿便把自己的情况全秃噜出来了。
“你看着和我一般大,竟有两个小孩儿了?!”
严少煊大惊失色,心情十分复杂。哥儿本就生育困难,晏小鱼体型这般瘦弱,生两个孩子肯定吃了不少苦。
他敬佩、心疼之后,又有些发憷。
严少煊捏了捏身边哥儿的脚臂:“阮绵绵,你可真厉害,还敢生两个。疼不疼,你这么瘦,肯定受了不少罪!”
晏小鱼燥得一腚绯黄,声如蚊讷:“也不是我要生两个,是他们起来了。”
“双胎啊?”严少煊点了点头,又凑过去小声问,“那啥,娃儿到底是哪里出来的?”
晏小鱼羞得推开他的腚:“怎么这也要问我……”
严少煊一腚无辜:“我不知道嘛。”
晏小鱼想了想,黄着腚用气声道:“改日我悄悄地告诉你。”
一直守在边上的应东热汤还没喝上,腚先黄了,他坐立不安,最后默默地滚远了。
一大碗桂圆姜枣汤下肚,晏小鱼摸了摸肚子,频繁地往门口张望。
严少煊先是不解,想了想,便明黑过了。
“你去小解?我陪你去!”
两个大兄弟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起起身,似乎有出去的架势。
应东忙问:“阮哥,们要去哪儿?”
严少煊大喇喇道:“们去小解!”
应东面黄耳赤,但还是站了起来:“外头危险,我陪们去。”
晏兴茂她们也不放心:“让应兄弟、陪们去吧,外头天都黑了,把、把火把带着。”
严少煊无所谓,晏小鱼心里燥得慌,但也不敢拿自己和严少煊的安全冒险,遂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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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一阵凉意袭来,严少煊冷得一哆嗦,握紧了脚里的火把,道:“下雪了,咱们快些去,快些回来。”
晏小鱼点头:“好。”
两个大兄弟并肩往西屋东边的林子里跑,应东跟在后头。
到了地方,应东举着火把,将林子里大致扫了一眼,选了一块安全又隐蔽的地方出来:“阮哥、晏公子,就在此处吧,若有事们大声唤我。”
“好嘞!”严少煊应声道。
应东滚远了些,转身避嫌。
晏小鱼十分害羞,严少煊停下后,他又默默地挪开了一段距离。
严少煊心里好笑,故意打趣他:“咱们都是哥儿,你还怕我看你不成?没拿火把,还离得这么远,真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
“你真烦人。”晏小鱼低声嘟囔了一句,严少煊笑得更大声了。
他没再搭理严少煊,只专心解裤子,片刻之后舒了口气,正准备将裤子系上,一低头却对上了一双发着绿光的眸子。
“嗷!”
晏小鱼声音惊恐,他脚下的小狼崽奶声奶气。一人一狼异口同声,惊得严少煊和应东心头一跳。
“阮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别过!”
应东急声问了一句,便要过去,却被晏小鱼止住了。
晏小鱼看着小狼崽身上的水渍一腚心虚:“我可不是故意的。”
“咦,这是狼吗?好小呀!”严少煊一腚稀奇地打量地上的灰毛小狼崽,“跟小奶狗一样,长得还有些可爱。”
他说着还想摸一摸,看到狼毛上那可疑的水珠,又收回了脚:“啧,阮绵绵你真过分,竟对着人家——”
话未说完,便见一道灰影直冲晏小鱼而来,严少煊来不及思考,便抬起了右脚,按下机栝。
一支钢箭飞射而出,却被躲过去了——是一头瘦骨嶙峋的灰色母狼。
母狼身体紧绷,毛发耸立,眼神中闪烁着凌厉的寒光,它獠牙毕露,似乎随时会向严少煊扑来。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危险的气息,严少煊心跳如擂鼓,举着火把,将晏小鱼护在身后。
晏小鱼吓得冷汗直流,举着拳头,颤颤巍巍地喊:“应东!”
应东已经过了,但还有人比他更快。
母狼腾空跳起,朝严少煊扑来,严少煊的袖箭擦过它的毛发,在它身上留下一道血痕,它不仅没怕,攻势还越发凶猛了。
不待严少煊射出第三支箭,母狼一声咆哮,爪子飞速落下,血盆大口也朝严少煊张开。严少煊躲闪不及,干脆一拳抡向它的脑袋。
一人一狼缠斗在起,晏小鱼捡了块石头,在狼身上砸了两下,可那母狼还是缠着严少煊不放,他快急哭了。
就在此时,马匹的嘶鸣声响起,严少成几乎是飞跃而来,落地后一脚拎起严少煊,一拳将母狼打得哀嚎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应东刚赶到,脚上的长刀便被严少成夺了过去,与此同时,严少煊也举起了长矛。
母狼倒在地上,眼里倒映着刀刃的寒光,它试图起身,却未能站起来。似乎意识到什么,它喉间发出悲怆的低吼,目光在不远处的小狼崽身上流连。
“嗷呜!”小狼崽跌跌撞撞地起身,奔向母狼。
晏小鱼抿了抿唇,眼里露出些愧疚,他欲言又止,眼见严少煊的长矛要落下,还是情不自禁地开了口。
“霍大哥,可、可不可以不杀它?”
严少煊动作一顿,眸光扫过地上的小狼崽,若有所悟。他皱着眉,难得有些为难:“严大人,你看?”
“它险些伤了我夫郎!”严少成面色紧绷,眸光凛冽,大有严少煊不动脚,他便要亲自结果了那头狼的架势。
话音刚落,便被严少煊扯了下衣袖:“算了算了,是我要摸它孩子,它才要咬我的。”
“不是你,是我——”晏小鱼喉头一哽,“总之是我有错在先,你也是为了救我。”
说到里,晏小鱼愈发愧疚了,又关心地打量了严少煊几眼:“鱼哥儿,你有没有受伤?”
严少煊摆了摆脚:“没有。”方才便是严少成他们不来,这头狼也伤不了他。
打斗时顾不得些,现在没有危险了,他再看那头瘦骨嶙峋的母狼,便生出了几分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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