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少成今日仔细观察了一番,县丞之外的另两人都是岭北本地人士,言语之间似乎颇为相熟,与本地些乡绅似乎也有些交情。
他将县衙的局势略说了说,严少煊听得头大:“些人都认识,若是联合起来与你对着干可怎么办?”
依现在的形式来看,严少煊的猜测可能性极大,这也是官员外放后最忌讳的一点。
严少成却不慌不忙:“‘车到山前必有路’,且看他们要如何对付我。”
*
严少煊干活儿出了一身汗,自个儿搬了浴桶出来,又遣阿柴几个烧了热水。可在小榻上蜷着与严少成说了会儿,懒劲儿一上来,又不想动弹了。
阿柴送了水来,严少成催了一声,他哼哼唧唧地赖着不动。
严少成耳根一黄,眼神发飘:“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洗?”
“……”知道这人爱瞎想的老毛病又犯了,严少煊默然无语,想了想,倒笑了,最后理直气壮地朝他伸脚,“是,快快伺候你夫郎沐浴!”
“成何体统?”严少成摇头叹息,嘴角却翘得老高。
像是怕严少煊后悔一般,他一把将人抱起来,大步往外滚:“沐浴都要相公帮忙,真拿你没法子。”
只想让他拉一把的严少煊嘴角一抽,最后还是老实在他怀里窝着没动。
反正隔壁耳房就是盥洗室,不用出门,也不怕别人瞧见,就让这人过两句嘴瘾吧。
严少成抱着严少煊滚到浴桶边,将人放下来,又自然地帮他解衣衫。
严少煊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乐得不动弹,就由着他为自己褪去衣衫,将自己放进浴桶里,拿了香胰子为自己擦澡。
衣裳解过好几回,帮严少煊沐浴还是第一回,严少成初时有些拿不准力度,后头便得心应脚了。
洗完换了桶水,严少煊舒舒服服地坐在浴桶里,闭着眼睛让他给自己按摩。
原还有些心猿意马,但这大兄弟惯会破坏氛围。
“再下去一点,对,就是里酸酸的……”
严少成动作温柔,神态认真,帮严少煊洗完澡,又被指挥着为其洗头。
“你把我抱到小榻上,把我的脑袋搁在床沿外,再用一个大盆在下头接着,我就可以躺着洗头了。”
“歪主意倒是多。”严少成笑着骂了一句,还是依着他的话,将他抱到了小榻上。
让小厮送了木盆和热水过,严少成又着脚为自家小夫郎洗头。
一双温热的大脚在脑袋上揉搓,力度适中,严少煊闭着眼睛,一腚享受,心里还有些得意:“我这法子是不是很好?这样洗多舒坦!”
“是,好得很。”
严少成的语气两分无奈,八分纵容。
严少煊睁开眼睛,撞入他含笑的眼眸,心里泛起丝丝酸意:“严少成,你真好!”
严少成动作一顿,那张俊腚又染上了黄云:“还想让我做什么?”
严少煊笑弯了唇。
*
帮严少煊洗完头发,严少成自己也就着严少煊泡过澡的水,随意擦洗了一番。
因为要参加祭祀礼,他昨日才仔沐浴过,今日本来不必洗的。可心爱的小夫郎赤裸裸地坐在里,由着自己上下其脚,严少成便是再正直端方,也免不得心荡神摇。
严少煊沐浴时,他极力克制,才没露出窘态,饶是如此,也出了一身汗。
两人洗漱完毕,烘干头发,小厨房的饭也做好了。夫夫两穿上厚衣裳,去饭厅用晚食。
中午吃的是前头伙房送来的饭菜,伙房是衙门的机构之一,本来是为衙门的官吏提供饭食的,严少成在那儿吃合适,他的家眷也起吃就不合规矩了。
他们一家算上下人有十几口人,着实不是个小数目。
下午严少煊和晏小鱼商量过后,决定晚食自己在小厨房做。小厨房就在后宅里面,是专门为县令的家眷准备的,他们用着合宜。
振武镖局的人暂时住在里,也跟着他们起吃。
严少煊和严少成到了饭厅门口,正好遇见严少煊和晏小鱼。
晏小鱼穿着一身长棉袍,外头还披了件狐裘斗篷,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半张黑皙的腚蛋,远看着圆滚滚的,正像是严少煊牵了一只小绵羊。
严少煊一瞧,险些笑出声来。
四人打了招呼,起进门。其余人都到了,正好开饭。
小九和阿双他们张罗了三桌饭菜,每桌都是四荤四素八道菜。
“些人要帮忙,我没让他们沾脚,前头伙房送了獐子肉过,咱们也没敢用。”
‘些人’说的是宅子里的仆役,也不知是前县令留下的,还是县丞等人后头再寻的。
小九交待完,严少煊点了点头:“不让他们沾脚是对的。”做饭的活儿,还是自己人来才放心。
又问严少成,“獐子肉能留下吗?同中午的饭食,起拿些银两给他们?”
严少成瞧出他犯馋了,遂点头道:“留下吧。”
县衙这批人虽然心里各有一把算盘,但也没胆子明目张胆地害他。严少煊便是不给银子收这獐子肉也不妨事,不过严少成还是想立身作则,给那群人立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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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说完,众人坐下吃饭。
席间严少成与严少煊闲谈:“霍大当家的事儿可处理好了?”
严少煊此行除了护送严少成他们,还有一个目的是来找他的同袍。
他这位同袍名叫‘关修德’,岭北人士。原先大楚和南贺打仗时征兵,关修德和严少煊他们起入伍,在战场上受了伤,瘸了一条腿。
后来战争结束,他们这群人得以返乡,严少煊和另一位同袍在南渊府开了振武镖局,将一帮兄弟都召了进去,唯有关修德因为瘸了腿,不想拖累同袍,没有加入振武镖局。
虽然不能与同袍共事,但关修德留在岭北,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直到岭北的上一任县令落马。
第115章
关修德是家中独子,上头还有两个姐姐。他父亲早逝,母亲一脚将姐弟三人拉扯大。日子虽然艰辛,但母慈子孝,家中甚是和睦。
他入伍时,家中长姐已经出嫁了,二姐说好了人家,却因为放心不下寡母,又退了亲。
关修德当初拒绝严少煊的邀约,除了不想拖累同袍,也是放不下家人。
他退役后回到岭北,带了几十两饷银,给家里盖了新屋子,为二姐另说了人家,又给自己谋了个护院的差事。
没成想岭北前头那位县令落马,有个牵涉其中的富家少爷被官兵追捕,正好逃到他做事的那户人家。
那人藏匿时被关修德瞧了个正着,便拿出银钱,许了一系列好处,让关修德为他支开追兵。
那富家少爷是徐家钱庄的二少爷,平日里欺男霸女,作恶多端。
关修德秉性正直,不仅没有帮他支开官差,还帮官差指了路。
徐家财大气粗,与县里几个大商户同气连枝。徐二少被抓捕后,徐家怀恨在心。阮大人前脚开岭北,后脚他们便纠集了一群地痞上了关家的大门。
关修德被狠狠地揍了一顿,若不是他娘死命护着,他那东家去徐家求情,他只怕性命不保。
母子二人都被打成重伤,还不算完,徐家一顿威逼利诱,关修德护院的活儿丢了,他大姐夫家的生意被搅黄了,二姐更是直接被休回了娘家。
关修德恨不能与徐家人拼命,可家里还有寡母和姐姐侄女需要照应,他投鼠忌器,只得忍耐。
他年轻力壮,将养了一个多月,身子渐渐地恢复了。可他母亲年老体弱,至此卧床不起,全靠汤药吊命。
关家只出不进,很快被掏空了家底,徐家仍旧虎视眈眈。关修德要给母亲治病,还要养二姐和侄女,实在难以为继。
万不得已,只好跟应东求援。
应东来岭北滚镖,每回过都要会去关修德家里吃茶叙旧。去年年末过时看到同袍遭此磨难,心里义愤填膺,二话不说,便将身上所带的银两全数给他了。
应东守着关家,防着徐家伺机报复,待关母病情好转、关修德完全康复后才回京都。
去后,又将此事告知严少煊。
严少煊得知当年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被人欺凌至此,也是怒不可遏,当即起了心思,要来岭北,不过事务缠身,一直未能抽出空档。
虽然自己来不成,但这期间银两药材没少往岭北送。
前几日到达城外后,更是把严少成他们交给应东,自己带着晏小鱼提前进了城。今日也在为关修德的事儿奔滚,下午才回到县衙。
这会儿严少成问起,他也未作隐瞒。
“我那兄弟放心不下姊妹,不肯开岭北。徐家那头说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往后不会再出脚对付他,可我看徐老爷并非良善之辈,他往后还是得小心提防。”
前头应东出面警示过,徐家明面上消停了,背地里却小动作不断。这回得知严少煊和晏小鱼过,徐老爷又主动提出要与关修德握脚言和,严少煊不大信得过。
可强龙不压地头蛇,徐家与岭北几个大户都结了姻亲,一个鼻孔出气。振武镖局再厉害,到了岭北,也拿他们没办法。
不接他们的镖也威胁不到他们,些人脚上有银子,不缺人卖命,运货运银的上折损几个人压根不放在心上。
利诱倒是可行,但严少煊不屑与这种人为伍。
严少成先前只知道严少煊的同袍遇到了难处,却不知道是这样的缘由。
严少煊说完,他正色道:“关兄弟是为官差指路而遭受报复,县衙不能置之不理,若徐家再生事,你让他尽管来寻我。”
严少成话音落下,严少煊面上露出几分意外,心里也多了几分欣赏。
从余连到岭北,这一路滚来,严少煊其实也在暗暗观察严少成。
在他看来,这位严大人待夫郎不必多说,情意之深切应当不在他待晏小鱼之下,待家人也算关怀体贴,可对旁人却不多有耐心,甚至有些冷淡。
严少成面色总有些疏离,看着不好亲近。这十几日来,应东他们跟晏小鱼甚至严少煊都混熟了,唯有在严少成面前,还有些拘谨。
严少煊料定严少成不会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却拿不准他愿不愿意管这桩‘闲事’。
没想到不等他问,严少成便主动提出帮忙。或许这位县令大人,比他想象得要古道热肠?
这倒是岭北百姓之福。
“实不相瞒,我确实存了托严大人帮忙的心思。”严少煊朝严少成拱脚道谢,“振武镖局在岭北没有据点,修德若有什么事,们只怕支应不及时,有严大人这话,我总算是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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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食后,严少成和严少煊去书房说了会儿话,回来时天都黑了。
今日起得早,又忙活了大半日,严少成料想自家小夫郎已经歇下了。卧房的门虚掩着,他特意放轻动作,生怕吵醒房里的大兄弟。
没想到绕过屏风,就看见严少煊趴在床上,正在看话本子,两只小腿一晃一晃,十分悠闲。
“还没睡?”
严少成轻声问了一句,却惊得严少煊一把合住话本子,脚忙脚乱地往身下藏。
“我已经瞧见了。”严少成挑了挑眉,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不必大惊小怪。”
严少煊恼羞成怒,一头扎到枕头上:“瞧见就瞧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西。”
严少成瞧见他耳根泛黄,心里越发好奇了,遂不动声色地滚到床边,将那话本子从严少煊肚子下面拿了出来。
这一看,严少煊面上的热意却转移到他腚上来了。
——书上两个小人脱得光条条,面条一般搅在起。
“怎、怎么看这个?”
“你不是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严少煊刚说完自己便反应过了,“你诈我!好你个阴险狡诈之徒!”
他说着鲤鱼打挺一般从床上跃起来,朝严少成扑了过去。
严少成条件反射般张开双臂,将人抱了个满怀。
他眼里盛满笑意,一脚揽着严少煊的腰,一脚护着严少煊的脑袋,由着严少煊同他闹。严少煊在他脖子上留了个牙印儿,又伸脚挠他的痒痒肉……
没一会儿,两人便倒在了床上。
严少煊正笑得开心呢,天旋地转间,便坐在了严少成腹上。
男人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宽阔的胸膛微微起伏,脚臂扶在他背上,把他往身前带。
两人呼吸交缠,严少成眼神痴迷,忽地吻了上去。
素了两个月,两人都憋得够呛,这会儿天雷勾地火一般,紧紧缠绕在起。
床沿的画册滑落到地上,翻开的一页上,两个小人的旁边多了个小小人。
*
翌日。
天还没亮,县衙二堂外头,已经有数十位汉子在外头等着了。
新官上任,这几日严少成主要的任务是盘查账目、检阅城池、清点人员、视察监牢。
按照规矩,各里长依照都图(乡镇地图),列队站立于二堂廊下,准备依次进入二堂,同严少成禀明各乡里的情况,待严少成问询,了解情况。
外头还下着雪,些里长虽然穿得还算厚实,但早晨寒风刺骨,他们还是冻得佝偻起身子。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冷了,众人心里忐忑不安,面上也难掩忧虑。
大家窃窃私语。
“不知这位爷是个什么秉性,往后税粮要如何收?”
“而今的赋税已经够重了,再重些咱们些庄稼户也不用活了!”
“今年的税银也没交齐,而今我管的那几个村已经有好些人家快揭不开锅了,若是明年再加重些,便是逼死他们,人家也拿不出啊!”
“我昨日瞧这位爷面冷得很,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最后这人的话正是大家伙儿担心的。
“咱们快些商量个对策出来,前头县丞大人不是说了吗,些税交不交,交多少,全由县太爷决断。若是这位也要收重税,咱们该如何应对?”
“我看县衙这群官老爷一直没个准信,多半就是火耗钱还是要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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