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楼下时刚好遇到熟人,我便找了个借口让他载我到华瑞附近转转,却刚好看见你进了我们公寓。”
“我认为,这是我们的第三次缘份。至于男的又如何?我也是。便想试一试,对另一个男人的生理性喜欢,能维持多久。”
“而既然我知道你住在那里,只要我也租住在那,总有机会再次相见。于是第二天,就约琳姨见了面。”
幸运的是,第四次缘份,比理智更快而至。
男人的吻再次落到男孩的唇上。对对方的别有所图,不过也是对方的处心积虑。
而他们尽管软弱过、退缩过,冲动过也无礼过,吵过、也分过,死生临界过,但幸好都没放弃过靠近对方。
直至与对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至与对方榫卯相合,严丝密缝。
故事就该如同满月般,圆圆满满。
但他们忽略了一件事:月满则亏,物极必反。
第63章
但秦风和陈英的震惊, 很快就以陈平走到他们两母子面前打招呼而结束:“姑姑,老表,早上好!”
陈英冷想脸, 刚想诘问他是怎么回事, 秦风已立即伸出手:“陈医生, 早啊!”并非刻意疏离,只是现在算是个交际场合, 应有分寸感。
但陈平用力拍打他的手, 又重重握上,就像前些天阿贵与他那样,也像所有的熟悉到极点的兄弟一般。
兄弟?若论血缘, 他俩的确是远房表兄弟的关系, 甚至用个更潮的词, 真少爷与假少爷。
陈平一家子原来在省城生活,他比秦风大了一岁多, 早两年进入小学。
但这样的年级差异消失在,秦风跳了两级、两人同时读小学六年级时、且陈平爸猝死的那年。
陈平妈本没什么文化、是个低等级的医院护工, 能让外科副主任看中本就是个神话。失去丈夫后,连养儿子的足够金钱和时间都没。
陈英把陈平接回自己家。那时华瑞连锁医院, 在海湾市区已有大起色, 也已开设多家诊所与月子中心。照一般人的做法, 陈英真想照顾兄长遗孤,可以给表嫂也接过来, 给个更体面些、收入高些的工作,让她自己抚养孩子。
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这位妇女对她的事业毫无帮助,但聪明的侄子不同。
表面代表兄抚孤, 提供更好的教育资源,实则鲶鱼效应:她的儿子秦风比周围所有人都优秀,除了外部各种竞争压力,她希望在家里也能给他点紧迫感。
在陈平六年级来到他们家,直到上大学,两个表兄弟一直生活在海湾市区,她家的三层宅第。
秦风原本从小住二楼最大的房间。陈平来了,也是住在一侧稍小那间,陈英自认没在物质和教育上亏待过侄子,绝对比他跟着他那妈要好吧?
秦风从小冷淡高智,就算家里多一个人,对于他又有什么区别。朋友?他没有。对手?赢了就是。
陈平从小与他不同,活泼讨喜,在表亲大家庭聚会时,围在他身边转的弟妹更多,也更擅长讨长辈欢心。
陈英很忙,秦伟树更忙。家里多数只他们两个男孩,却由于秦风的沉默寡言,像只住了陈平一个人一样,与每个保姆都能唠一番。
——这也难怪当时三月份楚非昀住院时,秦风谁都不担心,只担心宝贝被陈平拐走。
凭心而论,在智商、学业和能力上,两人的确有得比拼:一同考上名校、又都跳了初二,再一同考上名校的高中部。
但两兄弟从未一起走,秦风车接车送,陈平自愿与同学们骑车上下学。
陈平考上西部H医大临八,可惜他并没有继承父亲的心外事业、或者秦伟树肯定能提携一把的神外,反而在第六年铁了心进入康复科,在一个不太知名的教授手下拿到博士资格。
回到海湾市,在姑姑安排下,规培完、安心当个小主治。反正他已经完成了陪太子读书这任务。好吃好喝供着他,安于现状挺好。
——但随着现在,跟在周强身后、被称作未来女婿来看,陈平也不是太安于现状。
在吃惊过后,秦风倒比他妈更冷静。他当然认为表哥有资格竞争,且两人都毕业于医学院,在企业管理上都非专业出身,他又能比自己好到哪去?
屏幕打出了本次股东大会,关于董事会新增执行董事席位的议题。
董事会原有一名董事长张一帆;两名执行董事,陈英、周强的人Albert;再加上七名常务董事分管实务,其中老肖老马老程他们都是医疗系统出身,以前都团结紧密于陈英那边。
二十多位大大小小的股东参加了会议,但正如社会普遍的80/20原则,真正有能力决定谁成为这名新的执行董事的,也就几乎是上面提到名字的人。
而周强作为一个来历神秘的外来资本,除华瑞医疗还有大量别的生意,还真与这些医疗体系出身的人聊不到一起去。正常来说,不用他费劲,有钱大家赚不是更合他心意么。
股东们例行表决后,决定将执行董事席位,只增加一个。
废话,谁不想增加己方势力,不给对方机会。
陈英那是对秦风获得席位志在必得。但让她好奇的是,周强居然也认同只增加一个?他就对陈平这么有信心?
接下来,由股东们推举的新的执行董事候选人就要上台发言,阐述自己在任期三年内有什么发展纲要,换句话说,你要怎样做,给华瑞赚更多钱?
秦风先上台:“我的核心策略是,技术赋能服务升级。”
“……医疗市场的分化正在加速,公立医院解决能不能治,华瑞要回答 能不能治得更好。
高净值人群愿意为’省时、安全、省心’支付更高价格:同样一台手术,成功率更高,让患者少住院、降低二次手术风险,收费昂贵贵仍有竞争力;同样一次问诊,我们能提供 3 套 AI 辅助方案,诊费比公立特需部高、却更抢手。
这些溢价空间,就是净利润增长的核心来源。
我不做虚胖的规模扩张,只专注以技术把每个科室的服务精度提升一档,让技术溢价成为净利润破局的确定性路径这是医疗消费升级的必然趋势,也是我们该赚的’能力差’的钱。”
他的发言结束后,老马首先捧场:“小风的观点,有你父亲的风范,真不愧是秦教授精心栽培!”英姐就一个儿子,这么多年,都默认了秦风的太子地位,为太子说话,是老臣的忠心。
但马屁拍在马腿上,秦风的脸色微微一变:父亲和母亲,真是自己永远翻不过的山啊。
陈平却笑着接过话头:“有个好爹多好!我也想哎!马叔您说秦风靠他爸——哦不对,’受教’于他爸——您可别忘了,我也是姑父一起教出来的。要不,您几位要不听听我的想法?”
陈英刚刚在心里骂完,养了头“白眼狼”,现在又给这“笑面虎”气得半死:把他接回家快20年,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屏幕上打出陈平的竞选议题:现有场景下,嵌入高端养老的银发经济蓝图。
“……旗下的各个诊所和月子中心,藏着老年护理的黄金入口,我要做的是’场景复用 + 需求延伸’:
只需在现有服务中嵌入 “银发模块”,就能盘活闲置资源、挖掘关联客群。
中国老年护理市场已超万亿,而我们的优势是’医疗基因’:诊所的专业设备、月子中心的高净值客群,都是普通养老机构难以复制的场景。
从基础健康监测到高端康复理疗,轻资产、低风险、高适配,这是华瑞切入银发经济的最佳路径。”
凭心而论,这是个很好的发展方向,是陈平作为一名从业数年的康复科医生,对行业的切实发展建议。而且相较于比技术性投入,它更能联合多行业共同发展。
其他几个医疗体系的股东,虽明面上没有给出赞同意见,但也没反驳。
手握25%的最大个人股东周强,适时开口:“我就举贤不避亲咯,阿平跟我摆这个观点嘞时候,我觉得可以。”
可不止华瑞一个股东大会,在对潜在的能为自己赚钱的人进行选拔。
现在,在岛国都城,背负着与绯云工作室所有股东的期望和压力的楚非昀,也在与Dori的头头博弈。
谭天是注资了他们,也注资了Dori,但怎么让已获Q影业首轮入场券的Dori,心甘情愿听指挥呢?这可不是一个资本说句话的事,落实到创意和技术上,想与外部竞争,内部只能有一个声音。
大投影屏亮着未完成的分镜,像极了楚非昀此刻气到破碎的小心肝。
他小时候的时间都花在打篮球,这几年使用的都是数位板和电子笔触,根本没什么深厚的实物绘画基础,现在剩不到90天的二选,这死老头子要纸!绘!分!镜!
“绯云桑的电子分镜,把’物哀’拍成了数据流里的闪回。” Dori工作室负责人小林老伯的声音,总让他感到,像是上个月重症肺炎时,喉咙里的痰清不干净一样。
小林老伯又说:“这里的顿笔,是匠人在地震后画下的裂痕,藏着’活着就要继续画’的倔犟,不是电子笔刷的随意断裂。”
楚非昀简直无语:他平时与人八卦时的确废话多多,但在专业意见上重点清晰果断,助理们才好干活。但岛国人说话就半天说不到点子上,一句话半句是自谦、半句是拉踩,就让他烦得要命。
第二,创意时代,你跟我说笔触,这是脑子有毛病啊、还是脑子有毛病啊?什么鬼“一期一会”、什么鬼“工匠精神”,你他喵的能不能先拿下二选、再谈细节啊。
但明面上Dori还掌握着话语权,他急是急,还没获得这老伯认可,创意没法发挥啊。
如果进不了二选,对赌立即失败,谭天真有可能玩死他,是其一;其二,自己这样灰溜溜回国,ACE还不趁机还把工作室分红,压到与个人画师齐平?
吃力不讨好、没面子也没里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64章
腕间智能手表无声震动, 又是排尿提醒。楚非昀按停,让翻译告知对方:“休息十分钟。”
他转着轮椅进了卫生间。
岛国地方狭小,就算是无障, 也仅容他正面进去, 等下还得倒退着出来。真是!洗手台也卡得够窄。
又反手从后面的口袋里抽出一根一次性导管, 放在腿上,按秦风反复教的七步洗手法把手洗干净, 才撕开一次性包装。
他又不是纸片人, 当然是要吃喝拉撒。
截瘫所面临的情况,远远没有很多博主在网上发的那么轻松自在。
别的男生轻松拉开拉链就能解决,要是两个死对头碰巧一起、还能比拼一番射程……这种傻逼而快活的日子, 在他16岁3个月就结束了。
按照这近七年来, 血泪教训而练出的熟悉感, 管子一头通向马桶,另一头插进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 深达膀胱底部,整个过程要用手敏锐地感知阻力, 以防软管划伤粘膜。
如果出问题了,那里没有知觉, 但一定有某个内脏器官, 像莫明被刺了一刀那么酸爽。
排空过程他要全程盯着以防出血, 这么多年,他学会了预估时间来确定是否排空;
还有可能突然而来的自主神经亢进, 轻则浑身出冷汗、重则血压飙升,如果连摸出药物的力气都没,直到晕倒。没人发现就直接噶屁。
对,截瘫后每天都要进行的排尿, 有可能要命。但不排空,更要命。
而这样的事,每日六到七次。从那场车祸开始,持续到生命终结。
又会偶尔沉浸在梦中,如果没有那场遭遇……或者如果家庭条件再好一些,或者那大货车司机及时交纳保险费。
从骨折基本愈合而出院后,当时AIS评分是C,有知觉也有肌力,用支架还能站起来一会儿。
如果有到康复科进行复健,会不会情况不一样。
恢复得好一些,虽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跑跳,但膀胱涉及到的神经较少,起码能恢复自主排尿。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放弃在医院正规复健时,他天真地想过,到哪不是锻炼呢,只要上网查查,坚持坚持。
一定会比以前好,却没想过伤势还会再恶化。
直到……把自己弄得,胸部以下完全没有知觉,肌力为0,且伤势不可逆转。
以及丢失了两个肾,还有仅有的两位亲人。
特别是母亲离世后,楚非昀常这样想:死了便死了吧。
决定放飞自我,便显得无所畏惧。
但那只是还没与秦风深深相爱。现在不同,他有软肋,便想与那人一起努力一把。
现在,楚非昀小心翼翼解决完生理问题,回到会议室。还有更大的问题等待解决——必须拿下这次的主创权。
许是他脸色不太好,那小林老伯也关心了几句。
男孩笑笑:“没事,我们继续。”
小林老伯的神态立即切换成刚才的古板样,川剧变脸都没他快,可见刚才关心的真心有多少。
既然他冥顽不灵,楚非昀只好实打实地调出行业分析报告:“过去三年,传统手绘动画的海外播放量下降 47%,而融入数字笔触的‘新国风’内容,点击量年增长率达 213%。再说道,贵社虽然凭借《百鬼夜行图谱》拿到 Q 影业初选资格,却因‘技术滞后’被扣掉30分。”
小林老伯终于直言:“所以你借Tan的资本来夺权?”
“是。” 楚非昀直视,“Tan要的是能赚钱的技术壳子,而我能做到的是,让贵社的’物哀之美’在数字时代活过来。Q 影业需要的不是老作坊式的匠人精神,是能让全球观众都能看懂的‘东方灵魂’的载体。”
“说得好听,实际是用我们的魂,来填你、和那整天只会把程序挂在嘴边的八嘎,你们的破赌局!”老伯中气很足,还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表现有够老派的。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楚非昀都想与老伯并排,大骂那个八嘎。
但他现在只能坦言:“Tan的AI已经在拆解全球传统绘稿,贵社30年前著名的《平家物语》原稿,上周出现在他的训练数据里。您应该认清一个事实:技术可以复制,唯主导人与人连接的创意永不灭。”
“而创意现在在我脑子里。坦白说,我比您更懂得Q影业想展现的东方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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