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池雨揉着有些酸的脖子。
何奕宁盯着他线条优美的颈侧,在池雨看过来时转开目光,“今晚什么时候下班?”
“十点吧。”
何奕宁点头,懂事地离开,“到时候我来找你。”
“好呀。”池雨吐出口气,继续去池子边洗碗,放盘子的员工从他身后经过,脚打滑,洒了他一背的油。
那员工内疚得直道歉,“我有干净的衣服,你先将就穿一下。”
池雨眸子里的暗沉转瞬即逝,忍了又忍,拿了衣服去厕所。
进了隔间,他反手锁住门,脱了衣服穿上,旁边的木板突然被撞了一下,然后是极低的一声呻吟,像是被捂住嘴发出的,紧接着是肉/体持续相撞的摩擦声。
池雨:“……”
他今天水逆吗?在哪都能遇到糟心事。
等等,这里是男厕所,能做这种事的,是……
他只觉得倒胃,忙收拾好自己就出了隔间,他站在洗手台前洗着手,那道紧闭的门打开。
他关了水龙头,不动声色地从镜子里打量从厕所走出来的人,一位长相清秀的男生和……许厉!
许厉带着惊讶和戏谑的目光在镜子中与他的视线相撞,那道恶心的目光黏腻腻的,不紧不慢地落到他的后脑勺,狎昵地扫过他的背,缓缓向下。
第44章
池雨装作没看见许厉, 迈步要走。
许厉悠悠地洗着手,道:“好久没见啊,池雨, 你好像又瘦了。”
乖乖待在一旁的男孩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池雨,又看了看许厉, 得了许厉的手势后,出了厕所, 还贴心地关了门。
池雨:“……”
他捂着鼻子, 故意做出嫌恶的模样,“你们在厕所干这种事脏不脏?一股臭味。”
“你想试试吗?很舒服的。”许厉耸肩, 不理会池雨的挑衅。
池雨厌恶地看了眼许厉, 向厕所门口走去,“恶心。”
许厉几步追来, 与何奕宁有四分之一血源的身躯同样强壮,他单手钳住池雨的双腕, 将人按在门口, 另一只手蹭了蹭池雨的颈侧,“怎么恶心?你又没试过怎么就觉得恶心了?你这种人就是缺艹,倒时候你又爽又哭地求着人艹你就不恶心了。”
许厉是敬何奕宁的,在很多方面。
知道何奕宁对池雨的那份心思, 他诸多克制自己,但每次听见池雨嘴里说出“恶心”时,他便想真的恶心一番池雨。
池雨提膝撞人, 被许厉桎梏动作后张嘴就骂,“你以为自己有根搅屎棍很了不起吗?两个男的在一起就是恶心,离我远些!”
许厉笑了笑。
你越觉得恶心,我越想让你成为你恶心的那种人——
关住的厕所门被打开。
池雨侧头去看。
何奕宁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在许厉松开池雨时,握拳往许厉脸上结结实实打了下去。
不过就只有一拳。
他捏了捏拳头,“姑父姑母让我找你回去。你少搞些这种事。”
池雨哑然。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何奕宁动手打人,完全不符合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做派。
许厉擦掉嘴角的血,“为了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揍我,服气。”
何奕宁:“你这行为叫做性骚扰,是犯法的。”
池雨站在何奕宁身后,冷冷地看着许厉。
许厉笑笑,看着两人离开厕所后,撑在洗手台上清理嘴角血迹,盯着镜子里挂了彩的脸,小声地骂了句脏话。
“抱歉,因为我你才认识的许厉,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混蛋。”何奕宁安抚着池雨,满脑子都是在进厕所前偶然听到的池雨的话,他有些心不在焉的。
池雨也同样心不在焉,“你和许厉关系那么好,为什么揍他?”
就算看见关系更好的人犯法,也不应该拳脚相向。
以他毫不丰富的情感经历,以及跟着奶奶看的脑残电视剧,他反而觉得这种行为更像是争风吃醋。
他的记忆齿轮滚过与许厉何奕宁相交的场景,然后大胆地假设——何奕宁喜欢许厉?所以看不得许厉调戏别人?
不对不对,许厉挺高的,应该不是何奕宁喜欢的人。
他摇摇头。他觉得自己怕是魔怔了,竟然这么胡思乱想。
闻言,何奕宁叹气,另一种类型的无力感瞬间盈满全身,“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他想问池雨:那你呢?你既然对同性之爱避之不及,又为什么主动与我交好?为什么关心我喜欢什么?为什么记得我的生日?难道也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吗?
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遥不可及。
同时,他对许厉这位认识了十多年的好友加亲戚爱恨交杂的情绪越发复杂,直觉经此一遭,池雨会更抗拒那份登不了台面的感情。
但比起不知结局模糊迷茫的感情,何奕宁更担心池雨,多次确认池雨没有被吓到后,目送池雨走进后厨,他回了包厢,和脸上挂彩的许厉四目相对后又迅速别开眼。
这次成年礼来的都是亲戚和一些父亲的合作对象,各位长辈笑得开心畅怀,说出的话看似是祝福,实则不过也是大家谈商论价的筹码。
何母一向讨厌这种商业性质的聚餐,今天没来,还因此和何父吵了架,何奕宁也心知肚明,这场聚餐他压根不是主角。
他原本以为,父母担心他跟圈内的同龄人待久了养出一身毛病,会尊重他的选择,但今日看来,他们好似并不打算真让他放任自由地过自己的生活,钢琴和公司,他总得选一个。
许厉才坐下来,姑母贴心地理了理他的衣领,“去上个厕所怎么脸上还受了伤?”
许厉端起酒喝了一口,乜了眼何奕宁,“撞门上了,可疼了。”
“走个路还能撞门上,你眼睛不好吧。”姑母语言责怪着人,又轻轻碰了碰许厉脸上的淤青,“等回去擦点药。”
何父说:“姐,许厉明年是要去国外读书吗?申请书拿到了没?”
姑母笑笑,“我家这孩子又没有小何成器,只能去国外了。申请书的事有着落了,你不用担心。”
她提杯抿了口酒,重新把焦点放到何奕宁身上,“小何,成年了就是大人了,以后得多帮衬着你爸爸些,有空多去公司看看,能学到不少书里学不到的东西呢。”
何奕宁说:“好的姑母。”
姑母轻笑,又倒了杯酒,举着对向何奕宁,“姑母敬你酒,祝你乐享芳华,欢乐无边。”
何奕宁也只得硬着头皮给自己倒了杯,抬起杯子时,坐在他旁边的何父按了下他的手腕,“白酒,适量而为,别喝多了。”
何奕宁点头,挨个敬了酒,这群大人才放过了他,剩下的时间都在聊什么股票金券风险等等,何奕宁听得懵懂,脑子晕乎乎的,他摇了摇头,低头看手机,已经十点了,他轻轻戳戳何父的肩,“爸,我能先走吗?”
何父皱眉,本想斥责,但瞟了眼对面的许厉早走了,加上待会儿他们聊的都是些对于小孩来说太过无聊的内容,今天又是何奕宁的生日,就松了口,“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何奕宁点头,出了包厢后,他呼出一口气,靠在门边吸烟的许厉吞云吐雾,瞟了眼他,“哟,大寿星要去哪?”
何奕宁不想理他,径直离开,走路时脚步轻浮,许厉的笑声轻飘飘地拂过他的耳,“何奕宁,你喝醉了吗?”
何奕宁依旧没理他,连自己怎么来到一楼都没了印象,站在后厨门口等了会儿,池雨走到他身边,“何奕宁。”
何奕宁直直看着他,“你来了,我们走吧。”
池雨觉得现在的何奕宁有点奇怪,“去哪里?现在都十点了,太晚了,该回家了。”
何奕宁站得笔直,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那我们去你家。”
池雨蹙眉,挨近过来,闻到了酒味后,恍然大悟,“你喝酒了?”
何奕宁神色如常,喝醉了也没上脸,比起平常来说他的言行举止多了些呆板,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他喝醉了,“喝了,三杯白酒。”
池雨:“……你爸妈呢?你喝醉了他们不管你吗?”
何奕宁突然伸出手捧住池雨的脸,“我没醉,我知道你是池雨。”
池雨猛地向后一退,拉住何奕宁还举在空中的手,走向电梯,“你喝醉了。他们还在包厢里吗?”
何奕宁摇头,无论池雨怎么拉都不踏进电梯,“我不想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池雨皱眉,问:“为什么不想去?”
何奕宁:“因为不开心。”
有什么不开心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矫情。
池雨半垂着眸子,转了方向,拉着何奕宁出了饭馆,随手拦了辆车。
他平时回家都是走路的,今天为了何奕宁忍痛打了辆车。他今天就是吃了撑的才同意在下班后和何奕宁见面。
把何奕宁塞进后座,池雨报了何奕宁家的位置,要走时,何奕宁开了车门,一手拽住他的手腕,盯着人的眼睛在黑夜里莫名亮,“池雨,你去哪?”
他的手紧紧圈着池雨,池雨甩也甩不开,司机将头探出车窗,“哎你们到底坐不坐车?不坐就下车,别耽误我时间。”
被出租车挡住的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池雨抿唇,也坐进了后座。
车启动后,何奕宁坐得笔直,池雨靠着车窗,盯着玻璃窗倒映的何奕宁的轮廓,揉着眉心,在心里骂了好几遍人。
到了目的地后,池雨让出租车司机等一会儿,亲自把何奕宁带到保安室,“你知道我是池雨,那你肯定知道回家的路吧?”
何奕宁摇头。
池雨咬了咬牙,“何奕宁,你不是装醉吧?”
何奕宁说:“我没有醉。”
池雨简直想揍人,早知道就把何奕宁扔在饭馆里,不该多管闲事。
他折头让司机再多等自己一会儿,司机抽吸着眼,瞥了眼手机,“等你这时间都够我再拉一次人了,你重新打车吧。”说完后就关了车窗,踩着油门走了。
池雨捏了捏拳头。
十多年来,他头一次没有目的地多管闲事,竟然还是为了何奕宁。
他真是搞不明白自己,喝醉的不是何奕宁,是他吧。
把何奕宁送到门口,见别墅亮着灯,池雨按了门铃,来开门的何母意外地看了看何奕宁,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池雨的名字,“池雨,这是怎么了?”
池雨:“阿姨,何奕宁喝醉了。”
何奕宁愣愣地摇头,“阿姨,我没喝醉。”
池雨:“……”
何母:“……”
在屋里舔毛的糖果闻声而来,蹭了蹭何奕宁的裤脚,何奕宁蹲下去摸着猫毛,“小猫咪,你也迷路了吗?”
糖果喵呜了一声。
功成身退,池雨要走,何母硬留下了他,“都那么晚了,在这里睡一晚吧,明天让奕宁把你送回去。”
池雨要开口拒绝时,何母又说:“而且保姆放假了,奕宁又长得人高马大的,我一个人也不太好把他弄去床上。池雨,你能帮帮我吗?”
何母年过四十,但保养极好,长相温婉不说,说话时温柔似水,像一位善解人意的长辈,之前还将过敏了的池雨送去医院。找了个理由让池雨在家里睡,估计也是担心他大晚上回家不安全。
池雨对她极为尊重,对何奕宁的厌恶因此又上了一个层次。
凭什么啊,有那么好的妈妈。
池雨瞥了眼蹲着摸猫的何奕宁的头顶,“好啊。”
喝醉了的何奕宁乖巧至极,不吵不闹,池雨也不用出太多力,搀扶着何奕宁的胳膊将人送进卧室。
他开了灯,这里的房间和何奕宁所住学区房的卧室一般整洁,没有乱扔的衣服,没有随便乱摆的鞋子,就连床铺都是整整齐齐地叠放着。
何母抬着杯子走进来,盯着何奕宁把掺了蜂蜜的温水喝完,又笑着和池雨说:“今天保姆不在,客房没收出来,委屈你和奕宁睡一起了。”
“奕宁,去洗漱。”她拍了拍何奕宁的背,见人听话地走进了卧室的卫生间,找了干净的睡衣和新的牙刷给池雨,走前贴心地关了门,“有什么缺的跟我说啊,我在客厅。”
池雨坐在凳子上,打量着何奕宁偏简约的卧室,拿出手机跟奶奶报备,劳累了一天的疲倦感缠了上来,他趴在桌上等洗漱的何奕宁,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他揉了揉眼,鼻腔涌来一股清香,隐隐约约还伴着酒味,察觉怀中有什么东西,他低头,何奕宁跪坐在地上搂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池雨轻呼一声,心里骂着何奕宁是不是有病,推开人时还要强忍着怒气,“何奕宁,你干什么呢?”
何奕宁低着脑袋一动不动,池雨单手抬起他的脸,“怎么了?”
目光落在何奕宁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上时,他眸子缩了缩,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何奕宁抬起眼,拉过池雨的手蹭了蹭下巴,“好难受。”
池雨一阵恶寒,抽出自己的手,扶着何奕宁坐到床上,“睡觉。”
他起身时被何奕宁拉住了手,整个人被那股力拽到了床上,何奕宁翻身而上压住人,双手拄在池雨两边,那双狭长干净的眼如有实质地刮过池雨的眉眼,目光落到唇上时,他微微张了张唇。
池雨感受到了从未在何奕宁身上出现的压迫感,他呼吸凝住,一点也不觉得两人此时的姿势暧昧,只有被禁锢住的烦躁,他抬手推了推何奕宁,“别发酒疯。”
话落,阴影笼罩下来,紧接着是压在胸腔上的重量,温度穿过衣衫蔓延至身上,以及拂过颈侧规律温暖的呼吸——何奕宁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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