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了!”方远默毫不犹豫,“这属于骗婚,怎么能拉别人下水呢。”
方远默侧过去,看他的反应:“干嘛这样看我,我不是逞英雄,也没说大话。”
“没说你逞英雄。”陈近洲和他对视,“相反的,我觉得你很勇敢。”
“你就不勇敢了吗?难不成你还……”方远默闭了嘴,“算了,没事。”
气氛安静了一阵,他明明没问,陈近洲却回答了。
“以我现在的能力,如果出柜,我爷爷能有一百种方法折磨我,还有我身边的人。”
“好夸张。”方远默当他玩笑。
陈近洲:“我爸就是同性恋。”
方远默呼吸骤停,甚至希望他仍在开玩笑。
陈近洲没看他,视线停在河边:“当年,我妈怀了我,我爸还和一个男人保持不正当关系。就连我妈生我那天,他都没去。”
“后来我妈大出血,没能下手术台。他姗姗来迟,看到我妈的遗体才追悔莫及。在愧疚和懊悔中度过了五年,最后,自己结束了生命。”
心口连续被扎,方远默一时不知怎么表达。可死者为大,说什么都晚了。
陈近洲转回轻飘飘的口气:“方同学,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
大起大落的心情,方远默有点生气,但也松了口气:“学长,你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
特别是父母。
“没开玩笑。”陈近洲拽了根脚边的枯草,“我上面说的,都是我爷爷的原话,没有半点加工。”
“在他的故事里,我爸就是一个风流、胆小、懦弱、不负责任,还骗婚的渣男。”
“你的意思是,你爷爷骗了你?”
“谁知道呢。”陈近洲碾碎手心的枯草,“至少在我仅有几年记忆里,我爸不是那样的人。”
风吹散枯草,空气里有干燥的沉默。
方远默:“你在报复吗?”
陈近洲:“报复什么?”
“就是,类似家长越介意,越不想你怎么样,你就越要和家长反着来。”
“方远默,我是成年人,不是青春期。”陈近洲说,“我非常确定,我天生就是同性恋。”
“如果有一天,你谈恋爱或者结婚了。”方远默垂下眼睛,“记得告诉我。”
“干什么?”
“我不想毁了别人的家庭。”
方远默拽了根干草,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手心,肉眼难见的细微伤口,隐隐传来刺痛。
“也不想成为你爷爷故事里的那种人。”
毫无预兆,方远默被勾住腰,抱到了陈近洲腿上。挑他下巴,牙齿用力磨痛喉结。
方远默疼得绷紧神经:“不行、别在这里……”
陈近洲变本加厉:“没有人。”
“有大黄和、不远,唔嗯!”
“不敢见人,还不敢见狗吗?”
陈近洲似是惩罚,纽扣用力扯开,沿着喉结一路往下咬:“就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
方远默牙关紧闭,疼到颤抖。
陈近洲并未停止:“我没那么恶劣,也永远不会做出那种事。”
陈近洲贴他耳边,撩开他细软的头发,说着只有彼此能听到的话:“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出柜了……”
“一定和你有关。”
他们在河边接吻,来发泄不敢公之于众的秘密。从报复到温柔,从抗拒到接受,吻到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方远默掀起眼皮,望向他的眼睛。
那双瞳孔里分明早已看不到理智,陈近洲也只是撕掉所有上衣纽扣,再咬痛他的皮肤,却丝毫没想扯开他的腰带扣。
方远默像融化的冰,摊在陈近洲怀里,鼻尖蹭进他的颈窝,小声问:“你什么时候走?”
“方同学好残忍。”陈近洲侧过来,去舔他热到融化的耳垂,“刚用完我,就赶我走。”
方远默搂紧他的脖子,发出轻哼声:“我怕你有事。”
“我没事。”
“哦。”
陈近洲:“就哦?”
方远默:“那要不……”
他欲言又止。
“方远默。”
“嗯?”
陈近洲:“我困了。”
方远默:“要不,回去睡觉?”
“只有躺你床上,我才能睡着。”
“……哦。”
第28章
两人蹑手蹑脚返回,姥姥留了灯,依稀能听到呼噜声。
不远从卧室跳出来,方远默揉揉它,抱到软垫子上哄睡觉。
二楼最西侧房间。
陈近洲坐在椅子上,右手边摆了架钢琴,用暗红色绒布包裹,一尘不染。
方远默拿睡衣给他:“淋浴间在一楼东侧,姥姥住隔壁的隔壁,稍微轻些。”
陈近洲从睡衣下面翻出个塑封袋,看包装,是一次性内裤。
“特意准备的?”
“对面小超市开着门,顺便买的。”方远默小声补充,“我的你又穿不了。”
陈近洲嘴角若有若无挑着:“观察倒是挺细致。”
“…………”
方远默不接他的话,弯腰收拾床:“快去洗吧。”
“不一起?”
“我喜欢自己洗。”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方远默推他:“......快点去。”
等人下了楼,方远默总算松口气:“哪里像困了,就不该心软收留他。”
两人轮流洗完澡,陈近洲靠在床外侧,眼神从钢琴眺到方远默的手。
“会弹?”陈近洲问他。
“琴是我妈的。”方远默说,“她曾经是国家乐团的首席。”
陈近洲:“你呢?”
方远默:“什么?”
“不会弹吗?”
方远默蜷缩手指,往手心里扣:“只学过一点,弹得不好。”
“学了多久?”
“就学到八岁。”
“怎么不学了?”
“没人教了。”方远默低下头去,“妈妈不在了。”
气氛安静了几秒,能闻到酸涩的呼吸。
陈近洲勾住腰,把人抱进怀里:“抱歉,我不该提的。”
失落被拥抱填满,可妈妈脸始终在他胸腔里、眼睛里、脑海里,挥之不去。
指尖拨开额发,眼尾触到了潮湿的温暖。陈近洲托着他后颈,把额头轻轻按进颈窝:“想哭、就哭出来。”
陈近洲拍拍他后背,用力抱紧:“别怕,我在。”
卧室落了灯,空气里弥漫起潮湿气息,陈近洲一动不动,任泪水打湿大半个肩膀。
等怀里的人哭到没力气,陈近洲才小声安抚:“睡吧,好么。”
方远默点头。
陈近洲把人抱到床上,他主动递来一只手给他握,用另一只手帮他擦泪痕。
隔着漆黑夜色,哭红的眼神闪着湿漉漉的光,彼此面对面侧躺,对焦目光。
陈近洲:“好点了?”
“嗯,谢谢。”
“不客气。”陈近洲说,“但欠我一个人情,记你账上。”
“哦。”方远默蹭蹭嘴唇,“不是困了?怎么还不睡。”
陈近洲:“想看着你。”
方远默捏他手指头:“那就是不困。”
“你困吗?”
“我还行。”
陈近洲:“要不要做点什么?”
方远默不看他,甚至想把脸转过去:“姥姥还在楼下呢,我也没带那些东西,抹的用的都没带。虽然小超市有卖,但老板认识我,老板娘认识我,他们也认识我姥姥。”
“这个村子很小的,几乎人人都认识,如果我现在去买,不仅老板知道了,老板娘知道了,我姥姥知道了,全村的都得知道,之后就……你懂的。”
陈近洲笑着捏他鼻梁:“方同学,你脑子里挺能装啊,抠出来能倒三斤吧。”
方远默拨开他的手,背过去:“我睡觉了,晚安。”
胸膛粘上来,陈近洲从身后抱紧:“我千里迢迢过来,给你送猫狗,为你买蛋糕,又把身体当卫生纸给你蹭,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
“卫生纸是睡衣,又不……”方远默这才感受到,衣服好湿,凉嗖嗖的。
方远默挣扎出来:“我再去给你拿一件。”
“不用。”陈近洲把人抱回,“脱了就行。”
“哎?放、放手。”方远默在床上挣扎乱蹭:“你你你……要脱就脱自己的,脱我干嘛,我的又不湿!”
陈近洲按住嘴唇:“嘘,想吵醒姥姥?”
“……”
那也不带你这样啊!
和不讲理的人毫无争论价值,最后的结果,被窝里钻着两个赤.裸的人。
方远默快烧着了,蹭蹭腰:“你又硌到我了。”
“半个月没解决了。”
“……谁问你这个了。”
“你问不问都是半个月。”
方远默:“你可以不用那么诚实。”
陈近洲:“骗人可不是好孩子。”
方远默:“……”
你骗的还少吗!
方远默于心不忍,转过身,脸埋进他怀里,酝酿了一会儿:“要不,就是……你想要手、还是腿?”
陈近洲抓着他,压下去。
“我想、各来一次。”
……
整晚,方远默循环做着拔萝卜的梦,手和腿交替卖力,都要磨出火星了,才拔出一颗。
萝卜庄园的主人很霸道,明明只有那一颗萝卜,要求他必须把拔出的萝卜擦干净。但方远默弄脏的手和腿,是庄园的主人给擦的。一不小心擦走了火,方远默的萝卜也被拔了。
清晨的阳光好刺眼,院子外面做游戏的小朋友好烦。
紧接着,是姥姥的声音。
“哎呦,小陈昨晚没回去呀!”
“呦呵,默默你咋睡小陈怀里去啦!”
方远默前一秒还在擦萝卜,下一秒就吓得天灵盖冒烟。
睡前没锁门,他们的衣服在床脚,萝卜还……!
方远默猛地蹿出来,又慌忙往被子里钻。睡衣好好穿在身上,旁边的陈近洲也整齐体面。
方远默松了口气,但依旧心虚。
陈近洲像没事人似的:“昨晚有冷,只能抱着取暖了。”
“你们叫我起来拿被子嘛,挤着睡多不舒服啊。”
“没事,也行。”陈近洲说,“他睡觉挺老实的,没踢我,就是爱贴着人。”
方远默:“……”
“这孩子打小就爱挨着人睡,身上暖呼呼的,可乖嘞。”
陈近洲:“嗯,确实。”
方远默:“……”
姥姥笑着说:“还睡吗?我给你们拿床被子。”
“不了。”陈近洲下床,“我等会儿要走。”
姥姥转问:“默默还睡吗?”
方远默摇摇脑袋。
姥姥:“行,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早饭很简单,白米粥、煮鸡蛋,还有表婶蒸的红枣馒头。
方远默把剥了壳的鸡蛋塞给姥姥,再回来时,自己碗里也多了个剥好的鸡蛋。
方远默咬了一口:“谢谢”。
陈近洲简单回应,又问他:“接下来几天有安排吗?”
“没,就等开学了。”
陈近洲点头:“要不要和我去转转?”
“去哪?”
“闻萧眠家新开发了个山庄度假区,离这儿二十多公里。”
见他犹豫,陈近洲说:“边渡也去。”
很显然,方远默没和姥姥提起诉的事,陈近洲也只点到为止。
方远默没开口,姥姥先替他答应了:“去去去,吃了早饭就走,多玩几天昂。”
着急轰人,目的显而易见。方远默揭穿她:“又想打麻将了?”
“大过年的,还不能玩两把啦?”
“您这眼神,怎么玩?”
发财当九万,幺鸡当七筒,七小对能打成一条龙。
“跟老张婆、徐姐和老刘头一起玩,我们都约好了。”
方远默跟听笑话似的:“你们四个怎么玩?”
一个耳背,一个哑巴,一个看不清,还有一个记性差。
“管我们怎么玩,我们高兴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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