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容不下两个有情人。
——
盛宁和盛嫄在京北待了三天,这三天盛家打了无数个电话,她们彼此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去理会。
“她们的爱情很美好,如果我没有来这一趟,我也不会相信。”盛嫄对盛宁说:“我妈妈这辈子受了太多罪,但我也不能说...因为她有一个惦记一生的爱人,就可以抵消她受的那些苦难,但我也很庆幸,庆幸...她有一场这样的爱情,不瞒你说...我很羡慕...”
盛嫄没有体会过爱情,可能也曾经体会过,但所爱之人的怯懦伤了她的心。
感情这种事就是这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小姑...都会好起来的。”盛宁劝她。
但盛嫄却没有回答她。
刺骨的风钻进她的衣襟里,像刀割一般刮着她的皮肤。
那种寒冷,深入肺腑深入肌肤。
“咳咳——”盛嫄咳嗽起来。
“小姑...您没事吧?是不是呛风了?”盛宁赶忙伸手去捋她的背,“外面太冷了,我们走了。”
“老毛病,不要紧的。”
“盛宁...我想回安岛了。”
“好。”
...
夜里,卧室的床头亮着灯,浅黄色的橘光下,拢着唐斯和盛宁。
唐斯把盛宁抱的特别紧——
“机票订好了?”
“嗯,明天十一点,一早就得走。”
“我送你去。”
“嗯。”
唐斯又往盛宁的怀里缩了缩,软嫩嫩的下巴在她肩上一扫一扫的。
“你回去之后,得天天跟我视频...不准备看别的小姑娘,我要是没来及给你发消息,你也得给我发,听见没?”
“嗯。”
“等我这边一忙完,我就去找你。”
“嗯。”
唐斯不乐意了,推她一下,“你怎么老嗯呢?”
盛宁的手抚向唐斯的发梢,在指尖一圈圈的缠绕——
“斯斯,我想和你结婚。”
唐斯愣住了。
盛宁被她圆溜溜的眼睛看的心里酥痒,泛起层层涟漪——
“你不想吗?”
“想啊!”
唐斯手捧住盛宁的脸,那声‘想’完全是喊出来的,喊完人就缩回盛宁的肩窝,羞羞答答不像她——
“那你得去和我妈说...”
“等我这次回去,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好,我就来京北和你妈妈好好说说,到时候得正式见个面。”
“行...我听你的。”
“我想...”
盛宁刚开了个头,唐斯就把床头的灯关了。
“斯斯...我还没说完呢...”
“你烦不烦人啊...有什么话你非得今天晚上说,明天你都要走了...”
“我妈那儿,你到时候来就行...你跟她说去,我现在不想听...”
唐斯捏着嗓子,声音都快掐出水来了,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上一秒那个还一本正经的人,下一秒就翻身而上,猛地咬住唐斯的唇,手扣住唐斯的手,两人十指相嵌。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们已经很久都没有亲密过。
盛宁以为自己会生疏,没想到...刚一贴上她...瞬间又是娴熟无比。
“你别....轻点儿...”唐斯嘴上抗议着,可却不让盛宁离开。
盛宁笑了,一下一下啄着她的额角,把唐斯亲的意乱情迷——
“我们慢慢来....”
“去浴室吧。”
——
身心彻底放松的做了一场,以至于第二天唐斯都差点儿没起来,好在唐柳颐派了车。
到了机场,唐斯就把盛宁拉倒稍微远点的地方说着悄悄话。
唐柳颐环着胳膊特别看不惯自家女儿这个没出息的样子。
倒是盛嫄,在旁边满眼的宠溺。
“唐斯是很好的女孩子。”
唐柳颐想说你可别夸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手从胳膊上放下来,扬了扬头——
“那是的。”
尽得意了。
这会儿盛宁和盛嫄都进安检门看不见人了,唐斯还撑着脖子,活像个长颈鹿,再一扭头,眼睛都红了。
“行了,人家又不是不来了,要不你跟着去?”
唐柳颐就是嘴凶,唐斯真要跟人家去,恐怕她又是另外一番话了。
她把兜里的纸巾拿出来,递给唐斯——
“擦擦吧,你说你...这要是我出趟远门,你都不指定能哭。”
“果然...女大不中留。”
唐斯拿过纸巾在眼睛上揩了把,又捏着鼻子猛地一冲,便直勾勾地盯着唐柳颐。
那眼神儿就跟看贼似的。
“你看什么?”唐柳颐被她看的不爽利。
“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我说什么?”
唐斯这没头没脑的一下,都给唐柳颐问懵了。
“你妈是贼啊?把你眼神儿赶紧收收。”
“您不是贼,不过也大差不差...您是个骗子。”
“造反啊你?”
唐斯大步往前一迈,走到唐柳颐面前。
这一下...又把唐柳颐看的心虚起来,立马就往后退,却被唐斯快一步的拉住胳膊。
“你这孩子...今天到底怎么回——”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斯打断——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
“您找个时间,赶紧把婚离了吧。”
???
!!!
第56章 她们终于自由了
唐柳颐头一回有些不敢看唐斯的眼睛,愣了好半天儿人才反应过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
“从我懂事起吧,那时候我发现你们一个屋子里摆了两张床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结果我问您,您看我年纪小还糊弄我,一会儿说别人家父母也这样,被我拆穿了,又说每家情况不一样。”
“不过,等我真正知道...是我十五岁。”
唐斯抿了抿嘴,望着机场里人来人往的流动——
“那天也是巧了,我从学校刚出来,就看见方向军搂着一个女人,两人提着蛋糕,有说有笑...我就偷偷跟在他们后面,我听见他们说要庆祝十四周年纪念日...”
“我当时才十五,他们却要庆祝十四周年,那也就是说...我一岁的时候,方向军就出轨了。”
唐柳颐表情僵住,她想说话...可动了动嘴就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我不信,我觉得我爸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外面有女人呢?还都有了十四年,这太诡异了,后来我就给您打电话,我问您我爸去哪儿?”唐斯看了眼还僵着表情的唐柳颐,“您还记得您当时的话吗?您又糊弄我...还是特别拙劣、属于一下就能被拆穿的那种,您说我爸出差去了。”
“但凡您换一个,我也顺坡下了...”唐斯叹声气,又说:“出差?我能信吗?他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他出哪门子差?”
唐柳颐心跳了跳,瞧着面前早已长大的唐斯,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来——
“所以..你是为了这个才离家出走的?”
这回轮到唐斯表情僵住了,低头抠了抠手指甲——
“您还记得呢?”
唐柳颐怎么可能忘,她工作忙,错过不少和唐斯相处的时间,甚至可以说唐斯的童年跟少女时代,唐柳颐几乎就没有怎么参与过,但唐斯离家出走这事儿,却像刀刻在她脑子里一样,不仅忘不了,现在想起来还跟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唐斯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回家,她吓得半条命都快没有了,报警、查路口监控、满京北城的找人,唐柳颐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关系,她当时就一个念头,要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一个晚上胆战心惊,唐柳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时间就像参差不齐的锯口,一下一下挫着她的神经,脑子里全是唐斯出意外的各种画面,眼看着天都亮了,结果人还没有找到,就在唐柳颐马上要崩溃的时候,唐斯回来了,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唐柳颐都气疯了,要不是唐瑾拦着她,她非得把她抽个皮开肉绽不可。
哪怕这事儿都过去十年了,可唐柳颐当下心脏又咚咚地狂跳起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唐斯的一夜未归,唐柳颐后怕的劲儿就止都止不住。
唐斯瞧着她妈神情严肃,眉头都快皱打结了,伸手揪住唐柳颐的袖子,轻轻地拽了拽——
“妈...”
“把你扒皮抽筋,我也忘不了这事儿。”唐柳颐瞪她,“才多大点的人,就敢离家出走?!全家人找你都找疯了,你呢?第二天回来,还像个没事人,张口还说‘我饿了’,你...怎么不干脆饿死你!”
唐柳颐气的没话说,可唐斯见她这样却一点都不恼,也不像以往那样要故意和她顶嘴呛回去,反倒往前一走,手一伸就把唐柳颐的胳膊抱进了怀里,毛绒绒的脑袋在她肩上一拱一拱地撒娇。
“您就别生气了...我不是没事嘛~”
唐柳颐想说有事就晚了!可她看着唐斯这撒娇的赖皮样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别在我这儿起腻。”唐柳颐抽了下胳膊,但也没用劲儿,就是做做样子。
唐斯又蹭了几下脑袋,才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说——
“我离家出走是我不对,可我也是被你们逼得...谁叫你们都不跟我说实话。”
唐柳颐又要瞪眼,被唐斯连忙打住——
“您先等等再训我,让我先把话说完嘛...打两次岔了都...”
“我离家出走是我不对,可我当时不是小嘛,要换我现在...我才不干那傻事儿呢。”
“但我跟您发誓,我除了离家出走这事儿干的有点蠢以外,别的我可一点都没犯蠢,我在人家海边的小馆子里坐了一夜,天一亮我立马就回了,我就是单纯想气气你们..小孩心性嘛。”
唐柳颐被她这小孩心性弄得落下一个一紧张就血压高的后遗症,眉头紧了松,松了紧..反复好几次。
唐斯瞧着她妈欲言又止的表情,想了想说——
“妈,我现在是大人了,您别再把我当小孩了,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就好,咱们母女俩..也该好好说说话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
唐斯先做了表率——
“让我猜猜您为什么不离婚?肯定不能是您对他还有感情。您应该是怕麻烦吧?方向军没用是没用,可他能在一定程度上给您避免掉不少外面的狂蜂乱蝶流言蜚语,对吧?而且他还能照顾家里,您把他当个男保姆来使,我说的没错吧?”
唐柳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全给唐斯说中了,不过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唐斯说的也太直白,特别是那句狂蜂乱蝶。
她虽然也是新时代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但骨子也逃脱不掉社会对于女人的那些敌视偏见,以及自身所受的规训与局限——
他们把强势的女人看做异类,把有能力的女人当做怪胎,把稍有姿色的女人当做后宫来想象,要是再加上一个离异,不知道还要惹出多少是非争端,明明是卑劣者篡改事实散布谣言,可你偏偏对此束手无策,你不解释就是默认,解释了就是狡辩,这盆脏水扣在头上,根本无从澄清。
话都是实话,可女儿跟妈妈聊这些...总觉得说不上来的怪异。
唐斯瞧出唐柳颐的不自在,可她没停,她就是要打破这些莫名其妙的怪异,父亲可以和儿子不尊重母亲,可以随意谈论女人,不假思索张口就说那些下流话;母亲却不能跟女儿议论父亲,不能对大街上路过的男人评头论足,否则就是没有羞耻之心。
凭什么标签总要贴在女人身上?凭什么女人就要承受这些都不知道从哪来的污名?她们明明也为这个社会创造财富,可却不是财富的拥有者,财富去了哪?没出嫁的给了家里,出嫁的给了家庭。女人被冠冕堂皇的扣了一顶温良贤淑的大高帽,好让她们在这个帽子下,可以顺从并且毫无怨言的低三下四做小伏低,哪怕她们是受害者,凭什么啊?
不是人人生而平等吗?
这个世界的规律应该是物竞天择,从来都不是人竞天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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