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下,男人面容俊美如油画,雪睫抬起,那双冷碧如翡翠的眸子朝她的方向看来——
姜欣蕊哑然,准确来说,沅愫的舅舅,似乎正在看她身旁。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她只觉脸庞掠过几道风,身旁方才坐着的几人以极快的速度一跃而下,脚踩座椅借力,直直朝着台上袭去——
主持人话筒掉落在地,音响爆发出了尖锐巨响,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几道寒刃直逼最后登台的银发血族。
“我的优先权大于叔父吗?”
泽兰矮身轻巧地躲开了朝着脖颈砍来一刀,侧身将人往案桌上一踹,趁着起身空隙,理了理手套,手指修长。
男人从容不迫,悠然地如同在雨中漫步,碧色眼眸森然若湖,根本没将几人放入眼中。
碧眸含着细碎如星的笑意,泽兰无奈地轻笑,“真是感动。”
……
变故引发暴乱,接二连三的血猎组织成员从座位上跃出,扑向讲台。
他此次的任务不是拿下泽兰或罗瓦德,而是将沅愫带回。
尤敛只看了一眼台上,在看到同伴被血族随意扭断脖颈时,冷冷收回目光,顺着慌乱惊恐的人群朝外涌去。
尖叫声中,他被挤得动弹不得,尤敛深吸一口气,干脆踩在消防箱上,长臂抓住窗户,身形利落地翻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他落地不远处,就站着正在跟南栖星通讯的谢长生。
黑发男生瞥了他一眼,继续垂首编辑。
「你在哪儿?组织或许有内鬼,沅愫提前藏起来了。」
二人找了一下沅愫,却根本不见少年的踪迹,尤敛甚至还用自己的备用钥匙又开了一次沅愫的寝室,搜寻依旧无果。
这只能说明沅愫早已离开学校,或者提早得了消息,有所防备。
心底有一团焦躁的火在烧,并非源于无法完成任务的焦躁,而是怕少年得知真相的慌乱。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攥住,供血不足,呼吸道也仿佛被人塞了浸湿的棉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饱受折磨。
“叮咚。”
两声,尤敛和谢长生的手机分别弹出一条消息。
南栖星发了一张照片,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开三人的群,看清照片内容时,面上神情俱是一僵。
那是一张沅愫的照片。
照片中,少年闭着眼,看模样似乎昏睡了过去,正枕在某人腿上,脸颊白皙,漆黑如墨的睫毛紧闭,在薄而泛红的眼睑上投下一层秾丽的阴影,少年侧躺着,显然不太舒服,眉心紧蹙,纤肩内折着,松开扣子的领口下,视线蜿蜒向下是隐秘的黑影。
南栖星拍完照,看看照片又看看沅愫本人。
他对比了几秒,觉得沅愫不太上镜。
心里嘀咕着,车内陡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虽然知道沅愫吸入了迷药,但南栖星依旧下意识一惊,赶紧接通。
耳朵才对上听筒对面略显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哪儿找到的沅愫?他有没有受伤?你们现在在哪儿?”谢长生语速飞快。
南栖星:“捡到的,没受伤,我在去基地的路上。”
尤敛忽然出声,声音略远,“不要带回基地,先找其他地方关起来。”
谢长生也道:“对,别带回基地,我们,我们有私事要问……”
南栖星不认同,只要进了基地,什么秘密都能撬出来。沅愫就算是铜牙铁齿也得开口!
他皱眉,刚想反驳,枕在他腿上的少年忽然发出了一声低弱的梦呓。
微弱的,绵软的,温热的身体也细颤了一颤。
少年微微蹙眉,脑袋小幅度地转动了一下,但就是这么个轻微的动作,雪白制服的领口被扯得更歪了,秀气漂亮的锁骨露出了大半。
白得晃眼。
南栖星脑子里警铃大作!
他强迫自己挪开视线,目光却依旧不受控制被黑暗中的那抹血雪色吸引……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的皮肤白成这样,凝固的牛乳般细腻柔滑,似沁着股惑人的香……
南栖星呼吸紧了紧,可密闭的车厢内,少年身上幽幽的馨香也变得越发明显,强势又缠绵地涌入他的肺腑。
男生心叫要命,赶紧帮沅愫拉了拉衣领。
见少年依旧不老实,他这才注意到一缕黑发勾缠在了他眼皮上,应该是发尾扎着了。
南栖星小心伸手,将那缕头发勾了下来,顺势捋到了少年耳后,指尖不经意划过耳垂。
圆润如玉,微微透粉。
寂静的车厢内,南栖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
好吧,他承认,他之前对尤敛和谢长生质疑声大了点。
神游间,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刺穿头皮般,寒意惊人。
“南栖星,你在干什么?”
“你刚刚不说话,是不是趁他昏迷,做什么了?”
第109章
南栖星觉得谢长生和尤敛就是白痴。
自己一个正直青年能对沅愫做什么?尤其是沅愫还是个男的, 而且他还是血族!
作为血猎组织第四分区区长的儿子,他当然得以身作则,对血族绝不心慈手软。
两小时后, 车开到了郊区城中村的一处老小区里门口, 南栖星扫码付了车费, 在扛和抱之间, 还是选择了后者。
抗着的话,走路的时候会顶到胃,很不舒服的。
当然, 南栖星不在意少年难不难受,他只是担心待会儿上楼的时候这血族要是被弄醒了,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虽然沅愫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攻击性,长得昳丽漂亮,人也纤细, 抱着也软……
南栖星甩了甩自己一头自然卷的红发, 惊悚地回了神——我到底在乱想什么?!
老校区基本都是些领退休金的老头老太太,晚上早早休息在家看电视了, 南栖星安安稳稳地将人抱到了四楼,掏出钥匙进了屋子。
他将沅愫安置在沙发上,又拿出银色手铐将人拷了起来, 腿也绑上。
南栖星仔细端量了片刻少年的面容之后,这放松下来,躺倒在沙发上。
目光投向天花板,焦糖般的眼眸瞳孔扩张,大脑开始放空。
“被带歪了……”
南栖星其实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将人带回了这里,而非按原计划将人押回基地。
或许是被尤敛和谢长生说服了?
事实上, 这二人前后不过说了两句话,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南栖星发出了一声烦躁的低哼,抓狂地揉了揉自己的乱糟糟的红发。
相较自己两位身世颇为凄惨的朋友,南栖星的人生就相当顺风顺水了,毕竟有个区长父亲嘛,权力与金钱让他远离了大多数苦恼,如今还是头一遭。
是以,他应对起来颇为头疼。
要是老爹过问怎么办,拿什么借口搪塞?
还有,尤敛和谢长生只说任务照常进行,捕捉需要支援,可这俩家伙怎么没一人说沅愫长这样?!
只字不提!
长得跟天仙下凡似的,比他那个衣冠禽兽又自带蛊惑血能的舅舅还能迷惑人心……
少年闭着眼睛乖巧睡着的模样,肉麻又夸张地来形容,简直像个纯白洁净的天使。
思维发散,南栖星的脖子也不受控制地扭向一边,想要再看看少年。
谁知这一扭头,他的视线就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清润,柔亮,睫羽投下的细密阴影下,茶水晶般泛着动人的光泽。
第一个念头——好漂亮。
第二个念头——沅愫醒了!
南栖星一惊,猛然瞪大眼,绷紧弓弦似的陡然坐直身体。他飞快向后跃出半步,迅速与沙发上双手被锁、双脚被捆的少年拉开距离。
沅愫:“……”
寂静中,那双猫儿似的琥珀眼眯了眯,略上挑的眼尾洇红瑰丽,少年发丝乌黑地勾缠在纤细脖颈与雪颊边,嫣红饱满的唇瓣渐渐抿紧,唇角下压,显而易见地传达着不悦的信号。
心脏不自觉揪紧,南栖星像个被名动八方的花魁点中的青涩书生,直愣愣地注视着少年的眼眸,喉结悄然滚动。
沅愫没理会,扫了眼周围环境,看到这陌生又陈旧的屋内装饰,他娇矜地蹙起了眉,难以忍受般地撇了撇嘴。
像是有些嫌弃。
平时话很多的南栖星跟被人塞了一口馒头似的,好半天都张不开嘴,发不出声,无法来打破这僵局。
先开口的是沅愫。
但令南栖星万万没想到,少年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求饶或质问,而是:“我的鱼呢?”
琥珀眼清润,沅愫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视线毫不掩饰地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南栖星被看得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我刚刚……形象还算可以吧?
他忍不住抬手薅了薅自己蓬松的自然卷红发,仔细回想了一番,下车的时候光顾着抱沅愫了,忘了提鱼。
他道:“忘车上了。”
沅愫闻言闭了闭眼,更不高兴了,“那鱼花了我八百二。”
这还没算泽兰在场的时候画的那五百。
南栖星有点摸不清这个血族的脑回路了,他怀疑沅愫在使什么诡计,却看不透,只能道:“你缺这八百?”
少年脸更臭了,扭过了头,乌黑柔软的发丝划过脸颊,闷声闷气地道:“我捞了一个小时。”
被绑架了,花了大把时间和金钱捞的鱼也没了,而且,看这架势,似乎自己也赶不上下周的月考了。
那他这一个月来的复习又算什么?
【算你刻苦,算你上进,算你倒霉。】系统小声哼哼。
沅愫:“闭嘴,341,你好像很开心?胳膊肘往外拐。”
南栖星瞧着少年气鼓鼓的侧脸,客厅的灯光有些暗,老式的吊灯坏了三颗,只有三个暗黄色的灯盏顽强地亮着,即便如此,依旧没能折损少年的容色,眉眼如画,郁丽似粉蔷薇般动人。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细而软,含着情绪说话时,跟闷在枕头里似的,透着些柔软的暧昧,令人会接受到错误的信号。
例如……
南栖星觉得,眼前这个好像还不知自己处境的血族在朝自己撒娇?!
他恶寒地打了个颤,语气生硬地警告:“你花一百万买的也不关我的事,你老实一点!”
少年闻言,失去了跟他交流的欲望,扭头将视线偏向窗外。
细腻的脖颈修长,如雪鹅般纤细漂亮,锁骨清晰,他蹙着墨黑的眉,眉眼在黯然灯光下透出一种惊人的脆弱感。
半小时后,刚刚打车的司机把鱼送了回来。
司机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哥,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这鱼被车晃着了,感觉快不行了,换换水吧。”
南栖星点头,给了司机一笔小费,“谢谢,麻烦您跑这一趟了。”
司机看到那到款的数额,眉开眼笑,“没事没事,走了啊。”
门关上,南栖星从厨房里翻了个不锈钢铁盆,隔盒过了会水温,把鱼放了进去。
红发男生把鱼端到了沙发的茶几上,他随后蹲下身,看向对面已经在沙发上调整出了相对舒服姿势的少年。
南栖星:“我满足了你的要求,一会儿询问的时候你也配合一点,不要自讨苦吃ok?”
身穿皱巴巴制服的少年眉细睫长,他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漆黑如墨的睫羽抬起,琥珀眸子打量了一眼那铁盆,嫣红唇瓣张了张,“有好看一点的容器吗?”
那颐指气使的态度,仿佛天生就是指挥、命令人的矜贵命,高仰着精巧下颌的模样甚至叫人发不出脾气。
他太过理所应当,甚至随意到了一种熟稔的态度,简直……简直像是冲男友撒娇的小情人。
一刹那,南栖星耳朵都被烧熟了,搭在桌面的手心发汗,心跳剧烈!
他“噌”地站起身,有些气恼地低声吼道:“谁给你惯的这些臭毛病?拜托大小姐,你现在被囚禁,能不能有一点紧迫感!”
沅愫被吼得一愣,被这动静吓得纤肩一抖,眼眸也不自觉微微瞪大——而这一幕,刚好被开门进来的尤敛和谢长生看到。
“你凶他干嘛?”
谢长生鞋都没换,阔步走进客厅,他不悦地看了眼有些迷茫的南栖星,快步靠近,单膝蹲在了少年身前。
沅愫见此,沉趁机倒打一耙,“他脾气好坏。”
说完,他又扫了眼后一步进来的尤敛,垂眸,对谢长生道:“腿这么绑着不舒服,给我松开。”
黑发男生宛如一只乖顺忠厚的大狗,他二话不说,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柄匕首,割开了捆在少年纤细小腿上的绳索。
绳索掉落,沅愫动了动僵硬的双腿,他的皮肤很嫩,即便南栖星没有绑得死紧,但少年小腿上滑白细嫩的肌肤上依旧留下了颇为触目惊心的红色勒痕。
瞧着分外可怜……却又透着几分香.艳。
握在那双小腿上的手忽然就没办法松开了,谢长生默不作声,垂睫掩下眸底暗流,顺势握住少年伶仃纤细的脚踝,揉按了起来。
尤敛接了杯水,坐到少年身侧,递到他唇边,问:“渴吗?”
沅愫没拒绝,就着尤敛的手喝了几口,嫣红的唇瓣含住了杯沿,脖颈微仰,喉结滚动。
南栖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跟伺候皇帝有什么区别?
一个跪着揉腿,一个捧着喂水……
沅愫总算舒服了一点,随后不知感恩地立刻翻脸,“离我远点,别碰我。”
二人似乎对少年阴晴不定的脾气习以为常,很听话地松了手,纷纷退开。
南栖星始终沉浸在难以置信的状态中。
他算是明白了,到底是谁给沅愫惯的那些臭毛病。
红发男生忍不住干咳了一声,见少年的注意力总算落到了自己身上,他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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