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些年,剑圣依旧是我辈传奇啊,自从他飞升后,修真界便再也没出现过这般奇人了。”
见台上一个逍遥谷的弟子被打下台来,顾殷久又啃了一口西瓜,咔嚓咔嚓。
跟着偷溜出来的药谷小弟子对唐小里道:“师兄,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唐小里勉强挤出一个笑,叹气道:“唉,我技艺低陋,就不去丢人了。”
几人正聊天,就在此时,一位身着素雅长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方才那位红衣小少年。
“诶,不是说他不喜见外人吗?怎会跟其兄长来此处?”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长年闭门不出,如今怕是来见见世面吧。”
“这小公子还真是俊啊,小小年纪便得其父兄风采,看来以后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据说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只是……唉,小小年纪可惜了。”
“可惜什么?”顾殷久有些好奇。
“不知道。”唐小里摇摇头。
“咚——”台上一人手执铜锣,猛地一敲,“有请下两位挑战者!”
顾殷久看着那进入白雾的少年,突然对唐小里道:“前些天咱两看到云水那地段的酒楼,你打算盘下来吗?”
“看上又有何用?我每月的银两就这么点儿。就算是不吃不喝也得攒上十年。”
唐天一向朴素节俭,即便唐小里是自家独子,父子两没闹掰之前给的月例也只少不多,绝不姑息骄奢淫逸之风,更别说如今了。
顾殷久神秘一笑:“我有办法。”
唐小里:“什么办法?”
“等着。”
很快唐小里便张大嘴巴,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样。
只见顾殷久翻身上仙人台,不知从哪顺来一个铜锣,边敲边喊道:“看过来!大伙都看过来!”
“今日我药谷坐庄,赌谁先出来谁就是赢家!快来看看!买定离手了哈买定离手!”
第9章
“我押陕北双刀!”少年们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拥而上。
这些弟子平日里最喜游山玩水斗鸡娱乐,奈何家风极严,一大早被自家长辈拉来清谈,只能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端坐,如今好不容易偷跑出来,又经顾殷久一带头,遂各个都起了玩心,堵上他一赌。
唐小里脸色发青,恨不得一脚将顾殷久从石头上踹下去。
待顾殷久收完银两灵石,唐小里好不容易才挤进了进去,扯着顾殷久就将他从人群中拉了出来,骂道:“你想一出是一出啊!丢不丢人!”
“有什么丢人的!”
顾殷久揉了揉被掐红的手臂,“今天本来就够无聊了,你看这些人,清谈时个个坐在那里故作正经,现在还不是溜过来了。其实他们心里早就痒的不得了,就需要有人开这个头玩上一玩,凑个热闹。”
他今早随意看了一圈,就知道这些平日喜好斗鸡走马的世家弟子早坐不住了,若是再不结束清谈,多半会忍不住偷跑出来玩耍。
说了半晌,唐小里仍是扶额,恨不得锤他一顿,“被我爹知道了,仔细咱两的皮!”
顾殷久盯着他不言语,沉默片刻后,又压低声音道,“那小孩我刚仔细瞧过,根骨极佳,比另外那个厉害,压他不亏。而且现在他这边赔率已经翻到十赔一了,等钱一到手,你那酒楼想盘哪都行。”
他挑了挑眉,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说道:“你就说押不押吧。”
唐小里面上纠结,内心挣扎半晌,终是吐出一字:“……押。”
顾殷久扫了一眼周围人群,倏地眼睛一亮,目光锁定在一个人身上。他用手肘戳了戳唐小里,低声道:“小里子,等会配合着点。”
唐小里眉头一皱,立马警惕道:“你又要干嘛?”
顾殷久把唐小里拉到一边,一边比划一般低声对他说:“看到那边的甄泽了吗,等会我这样……然后你再这样……懂了吗?”
唐小里面色一变,刚想说“这样不太好吧。”就被强行拉走了。
顾殷久走向一位头发有些许花白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带着几位娇滴滴的姑娘站在人群中,时不时摸摸小手调笑一二,这仗势倒不像是来打擂台,倒像是看戏的。
周遭都是英姿飒爽的女侠士,亦或是风流俊逸的侠客,因而这人与周围格格不入,特别显眼。
顾殷久歪头凑到中年男子面前,笑嘻嘻道:“甄前辈,你要不要也玩上一玩?”
“毕竟这上去的可是你们丐帮的人啊。”陕北双刀在丐帮几乎是长老一般的地位。
甄泽瞟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少引我上钩,我不压。”
顾殷久意味深长地道:“要不你还是压那位小少年吧,毕竟要是你们长老输了……岂不是很丢脸。”
唐小里这时在旁边添油加醋:“那孩子虽年纪小却资质极好,后生可畏,我刚算了打赌的人数,押那小孩的人数更多,我还是押在他身上吧。”
“谁说的!我堂堂丐帮的四大长老之一,怎会输给一个黄口小儿?这些所谓的世家弟子,不过仗着有个身份名头罢了,欺我丐帮无英雄吗?!”
“哦,是么?”
顾殷久哈哈一笑,“你可要知道,世家子弟也并非全为绣花枕头,我倒觉得你口中那所谓的黄口小儿会赢,怎么,甄前辈,敢不敢赌一把?”
见他犹豫再三,旁边人调侃道:“哟,甄泽你现在不会还是你老婆管着钱吧哈哈!”
这番话引得周围人都大笑起来。
顾殷久和唐小里两人一唱一和,加之旁边人有意无意地撩拨,听在甄泽耳里,像是扇着他耳光一般,他满脸涨红,将银袋丢在地上,怒道:“来,这些钱我压在陕北双刀身上了!”
丢完后他脸上露出肉疼的表情,但不好再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便转过身不瞧他们了。
甄泽旁边的少妇见此,知他下了血本,一把揪着他耳朵打趣道:“人家少年性子玩闹也就算了,怎的你也跟着闹腾?”
又有人笑问他道:“甄帮主,你带着佳人前来游玩,你家‘老’婆又在哪里呢?怎么不你?“
这话一语双关,其中的老字在字面上意味着年长,暗讽其家中的老妻。
甄泽人到三十,性子仍随意浪荡,故老丐帮帮主老早就给他订下了婚约,替他选了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又性子沉稳的婆娘。但甄泽一向风流成性,自是不满意,而且那婆娘素来厉害,生得又雄壮威猛,人称“铁娘子”。
铁娘子见着他偷吃便是见一个杀一个,心狠手辣不在话下,因而此事早就是武林上不少人的笑柄。
甄泽的脸色瞬间一变,眉头紧皱。兴许是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不由得愤怒地回道:“大丈夫谁没有个没有三妻四妾!我来这里是为了放松的,不要再提这些无聊的话题了!”
顾殷久随意撩拨便一举成功,正欲事了拂身去,回头却见一人笑眯眯地看着他,正是刚才跟小少年一同走来的男子。
此人身材高大,肌肉线条分明,五官却带着一种温文尔雅的书卷气,这种独特的融合,愈发显得他俊逸潇洒,一看就知绝非什么普通人家出来的公子。
顾殷久咳了下,试探性道:“刚才进去的小公子是?”
男子笑眯眯道:“乃吾弟。”
“……”顾殷久顿时尴尬。
人家哥哥还在这,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用他弟弟来打赌,饶是他脸皮厚此刻也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正要说些什么糊弄过去,却听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继续道:“对了,其实我是来压钱的。”
“啊?”
顾殷眼睛瞪得溜圆,完全没有料到男子如此干脆地拿出一沓银票。
男子脸上的笑容未变,宛若春风拂面般温和,他似乎毫不在意弟弟竟然被人拿来当赌注的事,“吾弟能得顾公子赏识,实为有幸,那我也压上五百两吧。”
他继续道:“顾少侠于天人夺魁大会上的一招白云出岫,让无数豪杰倾倒,吾弟一直仰慕于心,回来后依旧念念不忘,练剑也愈发勤勉。”
顾殷久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今早小少年一直瞧他,原来还真是仰慕他啊。可惜唐小里听不见,要不然又可以在他面前吹嘘了。
就在顾殷久翘首以待,等着那小少年出来后大捞一笔时,最终的比试结果却彻底出乎他的意料。
先从石门中出来的人竟然是那陕北双刀!
顾殷久紧紧皱眉。
他一向对人的资质有着敏锐的观察力,显然这个小少年的根骨资质远超这所谓的陕北双刀,他是绝对没看错。
这到底怎么回事?
几家欢喜几家愁,甄泽那一块场地顿时热闹起来,只听他大声喊道:“五十两加五十六吊钱零三文,一个字儿都不能少,给我拿来!”
甄泽仍处于赢钱的喜悦中,并未注意到周遭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虽说丐帮这名字不好听,但门下弟子走南闯北,打探情报,却是一把好手,甚是了得,譬如偷鸡摸狗偷情抓奸之事,消息比谁来的都要灵通,多得是损招,素来坑人。许多人为了这些消息一掷千金,他们绝非什么印象里的穷酸门派。
看来甄泽妻管严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堂堂一个帮主,竟然连这么一笔小钱都舍不得花。
众少年唏嘘不已,侥幸自家父母还没替他们早早定下婚事。
唐小里揪住顾殷久衣领,使劲乱晃,声泪俱下地要与他拼命:“顾殷久你个猪头三啊!还盘酒楼,我底裤如今都要盘进去了啊!”
顾殷久不管他,只一脸凝重地盯着那小少年。
小少年被顾殷久的灼灼目光逼得不注意都不行,他走到自家兄长旁边,他用眼神询问道:怎么了?
男子看着顾殷久一脸凝重,但笑不语。
其余人纷纷涌来,喊着向顾殷久讨债不许他赖账,顾殷久倒也不慌张,反倒大声道:“不急不急,再来一局!”
“不赌了不赌了!我看你怕是没钱付想赖账吧!”
顾殷久淡淡一笑:“你们确定不再来一局吗?我敢保证,我拿出的赌注绝对会让你们再跟我来一局。”
“切,你就吹牛吧,你都没钱了,拿什么来赌。”
顾殷久却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的确是没钱了,我也没说我押的是钱。
他笑眯眯地拿出了自己的刀,“我赌这个。”
“若是我输了,同尘便是你们的了,怎么样?”
众从无不为之动容。
要知道顾殷久配有一刀一剑,剑名和光,刀名同尘,名刀同尘乃是由琅琊秘境中得来的宝物,并且经过山隐道人亲手锻造而成。据说若是叫此刀认主,在修炼上便能事半功倍。
“若是我能将这剑圣分神引诱出来,我赢;若是不能,你们赢!赌不赌?”顾殷久继续道。
这个赌注太有诱感了,众人的目光中都闪烁起贪婪和兴奋的火花,“我赌!”
“我也来!”
顾殷久将同尘爽快利落地往唐小里怀里一扔,道了句:“若我输了,就把刀给他们好了。”
“肘子,你别闹了。”
唐小里接了刀,见顾殷久又要不安分地开始作妖,用眼神朝他示意:你又要搞什么鬼!
顾殷久冲他打了个响指,也用眼神回答:放心,我一定将方才输掉的都赚回来!
边的小师妹看到这一幕,忧心忡忡地说道:“顾师兄,你把刀押在这了,那你自己怎么办?”
顾殷久随意地拿起了不知哪个山野村夫落在地上的大砍刀,笑着掂量了一下:“这把就挺好。”
通常使用剑的人都喜欢轻便灵活的武器,而顾殷久却反其道而行,偏偏钟情于沉重而厚重的武器,尤其那种可以劈砍的刀,他觉得才更加契合自己的手感。
“你确定要用这个?”小师妹抽了抽嘴角。
顾殷久哈哈大笑,傲然道:“这打架论输赢,可不在于用多好的剑,而是要看这执剑之人的!”
众人因他的狂妄自大倒抽一口冷气。
剑圣在江湖中的传奇地位,即便只是留下的一道分神,也足以震慑众人。
顾殷久虽为山隐道人之徒,如今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这小子却在剑圣前辈如此猖狂嚣张,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届时若是剑圣分神不现身,只怕顾殷久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丢钱又丢佩刀,药谷恐怕也会因此名声扫地。
“好个狂妄小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以前的英雄可是风云际会,实力超群,现在这顾殷久如此嚣张,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剑圣可是连青灯大师都请不出来,你能请的出来就见鬼了。”
顾殷久哼了一声,“我辈不也是英雄豪杰,何必薄今人爱古人。”
他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开始动手解衣服。
这来清谈的,都要按规定都穿上宽松的蓝白道袍,这种料子本身不仅轻薄飘逸,衣服肩膀处还点缀长长的飘带,走起路来随风飞舞,意喻“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正符合清谈所需的飘然欲仙感。
顾殷久嫌身上所穿衣服累赘,直接将外衫脱了,露出很有力量美感的上身,漂亮的肌肉延展到修长的手臂,蕴含着不为人知的爆发力,这是常年习剑之人才会有的身形。
不再理会周围带着或是戏谑或是嘲讽的目光,顾殷久身姿如虹,直接跃进山门后的迷雾里!
一刻钟过后。
场内众人屏住呼吸,翘首仰望,眼睛盯着那石门后的浓浓雾气,努力透过那浓雾看清里边情形如何。
又一刻钟。
众人依旧神色紧张。
再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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