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线密报,齐王孕志分明已消,谢玉书孕志确然已绽!欺君铁证就在眼前!
可他的好父皇却为了偏袒齐王,反倒将他关了起来。
燕王、秦王、魏王便算了,赵景琰一个双儿,凭什么?!
就因为齐王有个会勾引人的狐媚子母妃吗?
他不甘心,他好不甘心。
第60章
春至回暖, 天际夕阳如熔金般灿烂,映照得京城一片金黄。然而,这生机勃发的表象下, 却悄然笼罩着一股阴霾。
黎明药堂内, 一名候诊的病患, 忽然之间栽倒在地,引得店内一阵骚动。
“莫非又是何种疫病?”不知是谁慌忙中喊了一句,人群瞬间如潮水般退去,远远望着那昏倒在地的人,不敢靠近分毫。
“莫慌莫慌,大家切莫惊慌。”坐诊的郎中迅速反应,以绢布蒙住口鼻,小心翼翼地探向昏倒者的脉搏。
片刻之后, 他眉头紧锁, 指挥着伙计将人抬进后厢,又安抚好百姓的情绪,匆匆上楼。
“东家,又发现一起病例,症状与以往大相径庭。”坐诊郎中拧着眉,一脸担忧, “短短一月,前前后后已经是第六次了, 这些病株以往都不曾见过,扩散之迅速,令人胆寒。而京兆府那边至今还未有消息传来,若那刻意投毒之人不能尽快归案,我们恐怕防不胜防啊。”
近一月京兆府和黎明药堂都忙得晕头转向。
裴一雪端坐于桌前, 将手中的病史录缓缓合上,抬眼望去,“线索、证据尚不足,他们也需要些时间来调查。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确保投出的任何一种疫病都不得扩散便好。至于查案,投毒者接二连三出手,终究会露出马脚的。”
随坐诊郎中来到楼下,榻上病人虽未醒转,却已不觉难受地哼唧出声。
裴一雪上前查探了番,病人脉象虚浮紊乱,全身肌肤绯红却冰凉如霜,唯正胸口那处滚烫如火。
探完脉象,裴一雪迅速提笔写下一帖药方,递给坐诊郎中,随后,亲自为病人施针。
两轮针毕,患者终于悠悠醒转,嗓音沙哑地唤了一声:“神医……”
裴一雪从坐诊郎中手里接过已熬好的药,递给人:“别怕,有黎明药堂在,定能保你无恙。”
病人端起药着急忙慌一饮而尽。见此,裴一雪问道:“近三日你见过哪些人,又在何处碰见,烦请事无巨细地写下来交给药堂。”
病患连连应下,提笔竟洋洋洒洒写了近五十人,坐诊郎中捏着名单的手都不由抖了抖。
“东家。”管事匆匆进屋,视线扫过屋内几人,附在裴一雪耳边轻声道:“长安街,发现一起疑似新式疫病,如今人半只脚踏入鬼门关,几位坐诊郎中已然尽力,问东家能否有空施以援手。”
裴一雪侧目,沉声吩咐道:“备车。”
历经一月的天降疫病,京城风情不复往日,热闹的长安街如今路上只能瞧见寥寥几人。
处理完药堂病患,天已黑尽。
裴一雪来到马车边,车夫却不知去了何处。
他扶着车框站立想缓口气,忽地身后寒光一闪,无尽的寒意从脊柱窜出,他本能侧身躲避。
凶手刺了个空,迅疾调转方向,再次朝他心口刺来。
练家子的身手极快,裴一雪根本来不及再躲。
刀尖刺入血肉,剧痛袭来,被卡车撞上时的死亡气息再次缠上裴一雪。
他扣住凶手持刀的手腕,抵住不让刀刃再进半分,一手药粉迅疾洒向凶手。
凶手连忙抬手捂住口鼻,下一刻,白眼一翻径直倒地。
“东家!”药堂伙计匆匆赶来,瞧见情况不对,紧忙将裴一雪扶回药堂。
所幸裴一雪的伤不致命,胸口那处虽靠近心脏,但偏离了半寸。
坐诊郎中替裴一雪处理完伤口,扶裴一雪到床榻上坐好。
坐诊郎中道:“我看那凶手八成就是投毒的幕后真凶派来的,东家屡次化解他的奸计,他便对东家生了杀心。简直丧心病狂,他究竟为何非得害人!”
“耐不住性子想派人除掉我,必然已到了穷途末路之时。既然他敢派人到黎明药堂行凶,药堂自然不能放过这份大礼。”伤口阵阵发疼,裴一雪心下不免滑过狠戾。
坐诊郎中试探问:“东家的意思?”
裴一雪盯着人,只是吩咐:“拿纸笔来。”
“是。”坐诊郎中心有疑惑,却没再多问,转身去取来纸笔。
床边,裴一雪迅速写下了一药方递给郎中,“按照此方配好药,交于我。”
郎中拿到方子,粗略扫过。“吱呀——”正缝管事开门进来。
管事端着一碗药汤,瞧见郎中转身离开,手中还捏着份药方,便将药碗递给裴一雪,疑惑地问道:“东家这是还需抓药?”
裴一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凶手都将线索亲自送上门来了,药堂自然得物尽其用。无论多么严密的嘴,多么坚定的心性,只要是人,喝下此药,都会乖乖说实话。”
听到此话,管事眼神都亮了,“这幕后之人怕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预谋的刺杀竟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碗中褐色汤药水波微荡,隐约倒映出一张苍白无力的脸。裴一雪对着倒影扯出个笑,随后仰头咽下药将药碗递还管事,“那人现下如何了?”
管事接过碗,躬身回:“凶手已醒,现正绑于后院柴房。”管事顿了顿,“谢大人担心神医安危,现正在外等候,东家可要见?”
提到谢玉书,裴一雪心神微动,他起身穿戴好衣服,吩咐说:“那便邀谢少尹一同前往,听听凶手的供词。”
“是。”管事应声,声线里不乏兴奋之意,仿佛已经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晋王府。
“废物!”晋王一个砚台朝对面几个黑衣劲装装扮的男子砸去,“看看你们找的什么人?连个七旬老头都弄不死,还被抓进了京兆府留下把柄,本王养你们有何用?!”
侍卫们大气不敢喘,纷纷低下头,生怕触怒晋王。
晋王骂道:“顶着你们的脑袋好好想想,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未处理干净的地方?若等京兆府查到,晋王府怕是彻底完了。”
只要查到某一嫌疑人,给喂下徐一那吐真言的药,便会牵扯出更多的东西。晋王越想越后怕,计划有变,必须得提前,而徐一断不可留。
至少不能留在京城。
齐王招来那个刚被他砸破头的侍卫,附耳低声吩咐。
…………
正午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裴一雪躺在园中摇椅上,享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闲时刻。
风声穿过树冠,麻雀傲娇叽喳个不停,没多久一阵稀疏脚步由远及近。
管事到他身旁站立:“东家,朝廷传来消息,三日前疫病天降青州,死亡人数达千余人,现已全州封锁。
然圣上怜惜东家身体,交代东家安心在京城休养,青州之事朝廷已派遣神医薛九针、阎王愁、活白骨三位,带着黎明药堂近一月累积治疗疫病的经验和方子赶往青州支援,相信不久便能传回捷报。”
裴一雪双臂搭在摇椅扶手,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下,时间已过三日,青州情况只怕不容乐观。他问:“疫病症状可与前六例对的上?”
若是对不上,拿着往日的方子前去只怕起不了多大用,青州可谓是他的老巢,李氏、戚达等人都尚在青州,可别被一场疫病一锅端了。
管事回:“那位公公未曾提到症状,不过既让三位神医带着我们已研制出的药方前去,理应是能对的上。”
“晓得了。”裴一雪指端轻敲扶手,近一月以来,皇帝理应清楚遣他处理疫病最为合适,如今勒令他留在京中,当真只为体谅他的伤势?
而幕后之人,在京城搅不起风云,便投疫病去青州,到底所图为何?
裴一雪轻叹了口气,且等着看结果如何吧。
不止他,上到皇帝、下到文武百官,都在等一个结果,也都在期盼青州那方传来好消息,以及幕后凶手早日落网。
整整十日过去,幕后真凶仍未捉住,而青州那方捷报未曾传回,传回京城这方的却是疫病扩散至三省的噩耗。
晚间,药堂二楼,裴一雪握着青州黎明药堂总堂传来的求救信,手都不由紧了紧。
作为疫病爆发的起始站,凌宜百姓伤亡惨重,黎明药堂的伙计和坐诊郎中接连病逝数十人,朝廷派去的三位神医,其中‘活白骨’不幸中招离世。
“扣扣——”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齐王在外等候,东家是否引见?”
裴一雪将一摞书信仔细叠放整齐,随后轻声道:“请进来吧。”齐王此时到访,裴一雪心中直觉,此次来访大概率与疫病脱不了干系。
“是。”管事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裴一雪起身,缓步走到桌前坐下,提起茶壶,斟了杯茶水。
“吱呀——”屋门从外向内被轻轻推开,齐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神色惆怅,脚步略显匆忙,显然心中忧虑重重。
裴一雪端起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待齐王走近,他刚要起身相迎,却被齐王急忙伸手拦住:“神医身上有伤,无须多礼。”
“多谢殿下。”裴一雪微微点头,引着齐王入座,又替他斟了一杯茶,问道:“殿下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凌宜、百越、承平三省的疫病之事?”
齐王听闻,面露惊诧之色。此次疫病扩散至三省,宫中昨晚才得到消息,为避免引起恐慌,消息一直处于封锁状态。
他忍不住问道:“敢问神医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竟如此灵通。”
裴一雪微微一笑,说道:“济世驿站的站点如今已遍布八省,为传递消息提供了不少便利。”
“原是如此。”突然,齐王起身朝裴一雪一拜,“前段时日神医在京城遇刺,乃京城官府过失,本王在此替他们向神医赔个不是。”
“殿下这是作何?圣人千虑尚有一失,京中人流何其多,官爷们纵使眼不眨地盯梢,也不免会有所遗漏,再正常不过。”
裴一雪说完,齐王身体反倒佝得更低。
“这礼神医担得起,此番疫病来势汹汹,若无法控制,大庆恐难逃一场大劫。
齐王赵景琰在此恭请神医,望神医怜凌宜百姓、怜大庆百姓之苦,施以援手。
神医此次若救大庆于危难,往后凡神医所至,玉阶免拜,百官见驾侧立让道,金针所指便是圣意所向。”
这饼画得着实有些大,裴一雪道:“这是圣上的意思?”
“是本王的意思。”齐王眼底头一次迸发出不加掩饰的野心,“暗投疫病之人尚未归案,朝中文武百官皆惧京中遭难,便想留神医在京以保自身安危,父皇也始终犹豫不决。”
裴一雪将人性中的弯弯绕绕看在眼里,却并未说破,没想到齐王倒是说得直白。他思索片刻后问道:“若草民离开,京城当真遭此劫难,殿下便不怕吗?”
“怕,本王怕京城子民也遭此一难,但凌宜、百越、承平三省每时每刻都有我大庆子民亡逝,已容不得犹豫。”
裴一雪暗自思量,问:“殿下可还有何要说的吗?”
相视片刻,齐王开口道:“青州疫病严重,本王心系百姓,夜不能寐,愿与神医一同前往。”
裴一雪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说道:“明日早朝,仰仗殿下引草民进宫面圣。”
第61章
早朝之上, 百官就派谁前往疫病三省赈灾又一轮争论完毕。
谁也不愿去,都想方设法将政敌推入这险境。
毕竟前一批派往青州的官员,头七已过, 而那方的疫病反倒越发猖獗, 去者几乎等同于赴死。
“臣启奏陛下!”一位五品小官顶着满朝文武和皇帝锐利的目光, 手持笏板躬身出列,“如今凌宜、百越、承平三省疫情刻不容缓,望陛下速速决断,即刻遣徐神医前往疫区,救万民于水火!”
竟是重提昨日已议定、让徐一暂留京城之事。
吏部尚书立刻上前反驳:“徐神医若离京城,幕后贼人对京城百姓伺机下手,危及皇城与陛下安危,届时谁来担当?臣请陛下慎察!”
“徐神医去留容后再议, ”皇帝声音沉沉, 带着一丝不耐,“众卿还是先议定,究竟派谁前往凌宜主持赈灾。”
五品小官的话未溅起丝毫波澜,众人目光再次聚焦于派哪位大臣去赴险。
吏部尚书目光一转,瞥向户部尚书:“若臣没记错,王尚书老家原是承平?想必对承平乃至其余二省的风土人情, 算是颇为了解?”
皇帝闻言,视线也随之投去。
户部尚书王大人即刻出列, 躬身急道:“启禀陛下,微臣离乡已有二十余载,方尚书所谓‘颇为了解’,实乃无稽之谈!”他断然回绝,话锋随即一转, 指向一旁:“若论对三省风土人情之熟悉,微臣倒听闻,杜尚书新结的贤婿,京兆府少尹谢玉书,正是出身凌宜青州!此去凌宜,谢少尹应是不二之选。”
杜衡闻言,面无波澜地步出班列,高举笏板,声音洪亮透着一股凛然大义:“陛下明鉴!小婿谢玉书确系青州人士。若能借此机会为家乡父老尽绵薄之力,为国解难,他定当仁不让!”
皇帝沉吟片刻,脑中忽然闪过三月前谢玉书因赐婚抗旨跪在福宁殿外,徐一为其求情时曾言“谢小友与老夫同乡”。
这其中“同乡”的情分,究竟有几何?皇帝正暗自思忖,忽见一名小太监步履匆匆地奔至御座旁侍立的老太监身侧,附耳低语了几句。
老太监挥手让小太监退下,随即躬身凑近皇帝,低声转述。皇帝闻报,眉头微蹙,随即道:“宣。”
“宣——黎明药堂神医徐一觐见——!”老太监尖利的声音穿透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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