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残魂只是看了眼:“这不是我的。”它上下打量云榆,“你能化成人了?”
它没好气地拍了下一白二白:“这么多年,我这里东西那么多,你俩至今不能化形,真是丢我妖族人的脸。”
一白二白被训得低下头。
黑虎残魂虚弱得更加厉害,它本就长存不了多久,因此一战,更是要坚持不住了。
它怜惜地看过一白二白,下一秒,眼神坚定地望向自阴影后出现的三人。
“吼”。
这是它汇聚气力的一吼。
一白二白捂住耳边,云榆单膝跪地,倒出丹药要往黑虎残魂口中塞,却被它甩开。
裴依宁神色微变,灵光乍现,一方药鼎盘旋在黑虎残魂上方:“云榆,过来。”
黑虎残魂显然情况不稳,随时有暴动的风险,云榆离她太近,太容易被伤及。
药鼎不断下压。
云榆双臂张开,挡在黑虎残魂面前:“师姐,不要,不要伤它。”
黑虎残魂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
“过来。”裴依宁又道,“它会伤到你。”
“若非你人族擅闯我的地盘,怎会伤及你们。”黑虎残魂叼起云榆扔到后方,“一群利益熏心,不择手段之人,死不足惜。”
裴依宁背在身后的手翻转,空间波动。
云榆只觉身体被拉扯,下一秒,她出现在裴依宁旁边。
风浅念接住凭空而降的两只白毛刺猬,眉目含笑的放到地上:“小心点,别伤到了。”
药鼎下降,一道道符咒自原以诗面前出现,围绕着黑虎残魂飞速转动。
就连冰床上的黑虎本体都未能幸免。
光晕浮现,云榆只觉脊背发冷。
原以诗轻咬舌尖,篆刻最后的符咒:“师妹,压鼎。”
裴依宁结印,药鼎以极快的速度下降,就在快要将黑虎残魂收拢进去时,她的手腕被人攥住。
药鼎止息。
云榆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指尖按在她的腕骨处,喉咙滚动,她低声祈求:“师姐,你能放过它吗?”
原以诗淡然地看向云榆和裴依宁的风向,篆刻的符咒一枚枚破裂。
她收手。
风浅念轻轻拉住她,无言地对她使了个眼色。
“云榆,”裴依宁蹙眉,“它会伤你的。”
云榆坚定地:“它不会的。”
它都说让她带一白二白离开了,又怎么会伤及她们。
云榆哽塞住,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水汪汪的眼中尽是晶莹剔透之色,蒙上的水雾迷糊了她的视线,她紧紧压着裴依宁抬起的手腕,指腹前端被压出一层月牙形白边。
裴依宁的肌肤上印出几枚深浅不一的红。
身体的酸涩让她快要说不出话来:“它不会的,它已经要放我们走了。而且,”她顿了顿,“本来就是我们打扰到它,它不过是在捍卫自己的领地而已。”
她咬住下唇,语气中注满难言的隐忍:“还是说,妖族没有资格拥有这些……”
“云榆。”裴依宁按住她的肩膀,眉宇间染上看不明的神色,“胡说什么,不论是妖族,人族还是魔族,地位等同,没有高低之说。”
只是当时黑虎残魂突然攻击,她们所思不深,只想早点解决黑虎,以免伤及自身。
云榆的话如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浇到尾,裴依宁大脑清醒许多,她收起药鼎,轻柔地抚上云榆的眼眶,柔声安抚:“是我们忽略了这些,我们现在出去。”
云榆微微扬起头,泪花在柔和的光芒下,闪出明灭的光点。
风浅念蹲下身,摊开掌心:“你们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两只白毛刺猬听不懂她的话,纷纷看向云榆。
云榆小幅度点点头。
两只白毛刺猬跳上风浅念的掌心。
云榆迟迟不动,裴依宁耐心地挑开黏在她脸颊上的碎发:“走吗?”
云榆吸吸鼻子:“它是不是……”
她能看出黑虎残魂将不存世。
裴依宁没有回答她,只是一下下地揉着她的手心。
无声的认同,无声的安抚。
原以诗取出一张符纸,快速在上面勾勾画画,数秒后,金色的符文飘出,注入黑虎残魂体内。
她声线似乎永远没有起伏:“我已经为它延续些许时日,最后的,要看它自己的命数造化了。”
说罢,她迈步向前,垂下的手隐隐发颤。
风浅念注意到这一幕,跟上去,握住那只颤抖的手臂,传音给她:【你还好吗?】
原以诗反握住她,转眼瞧见蹲在风浅念另一条手臂上的两只白毛刺猬:【……没事,灵力消耗过大,缓缓就好。】
她的眼神过于冷淡,一白二白吓得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从风浅念手臂上跳下。
“慢着。”即将要走之时,黑虎残魂叫住她们。
尚未反应,三道灵力自黑魂残魂中释放而出,灌入云榆,一白二白体内。
云榆大脑空空,却也知晓黑虎这是在做什么,它这是在将自身传承交于她和一白二白。
如此一来,黑虎势必没了生的希望。
“前辈。”云榆大喊一声。
但她的声音皆是被阻隔,无人能听见。
裴依宁不受控制地上前半步,天空乍响一声巨雷。
是引出的雷劫。
原本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突破的云榆接受了黑虎的传承,即将突破至黄灵。
一白二白自光幕中隐约可见人形。
黑虎在助她们化形,在助云榆突破。
裴依宁面色复杂,紧握成拳。
风浅念亦是感叹:“妖族人之间的传承接连,或许是人族难以参透的。”
雷电翻涌,却怎么也无法劈下,原以诗掀起眼帘,却见一道道银色的光芒承接住爆裂的雷劫。
裴依宁为云榆挡下了雷劫。
“云师妹现在的状态,的确无法承接因黑虎传承突破而产生的雷劫。”风浅念轻叹声。
不知过了多久,雷劫散去,云榆和一白二白跌落在地,黑虎残魂钻入本体中。
裴依宁扶起云榆的同时,分出心神为黑虎本体附上一层保护灵力:“多谢前辈相助。”
黑虎陷入沉睡中,冰床下沉,没入无尽的地下。
“师姐,”云榆气若游丝,“它……”
裴依宁喂了她一枚丹药:“它沉睡了,身体机能全部关闭,未来若得机缘,会救活它的。”
云榆扯了扯唇,灵海内悬停的灵珠吸收天地灵气。
几人在遗迹彻底坍塌前出来了,但两只白毛刺猬尚处在昏迷阶段,云榆打算等她们醒了,问问她们今后的打算。
不想麻烦师姐们一起等待,她婉言想让三人先行离开,自己晚点回宗。
裴依宁等人自是回绝。
云榆不好拒绝师姐的好意,四人在遗迹十里外支起两顶帐篷,静等一白二白苏醒。
支帐篷时,云榆一瞬不瞬地盯着裴依宁的背影,那方药鼎的威压和超绝的修为,即使她已经到了黄灵,依旧无法看穿。
许是她的视线过于热切,裴依宁扭头。
云榆收起探究的目光,小步走过去,帮着一起。
谁也没能察觉到,一道红色的身影自她们不远处出现,那人的视线在云榆身上锁定许久。
进入帐篷前,云榆无意从那人站的方向扫过一眼。
红衣如火,姿容绝艳。
等她想要看清时,那抹红色消失在原地。
“在看什么?”裴依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别无所觉。
云榆道:“那里刚刚好像有人在。”
“嗯?没有人在呀。”
“可能是我看错了。”
“太累了吗?休息会,等两只小刺猬醒了,我再叫你。”
半柱香后,消失的身影出现在一座白玉宫内,她红衣飘摇,径直入了某间宫殿。
内里,一女子正在专心作画,展开的画卷上画的是一副山水图,俨然一派岁月静好之感。
她悄无声息地站在女子,直至画作结束,她抚上女子的肩膀:“这景色我未曾在此见过,这是哪里?”
作画女子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收起画笔,转身欲走,却被红衣红子控制住。
她将其转过身,与自己面对面:“今日,我遇见你妹妹了。”
下一秒,一根发簪抵在她的脖颈间,面前女子冷眼与她对视:“别出现在妹妹面前。”
“你情绪突然好大,”红衣女子举起双手,“你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对我?”
发簪往她脖颈上抵了抵,女子警告:“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红衣女子不置可否,脖颈向前,发簪刺进肌肤的声音清晰可闻,她宛若未觉,吻住作画女子的唇角:“我知道。”
“答应你的,我自会做到,”她按住作画女子的手腕,向外一拔,血液溢出,她不在意地抹去发簪上的血迹,仔细给面前的人簪入发中:“别生我气。”
作者有话说:
虽迟但到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VIP]
一白二白是在第二日醒来的, 彼时她们幻化人形尚不熟练,依旧以白毛刺猬的形象在帐篷内乱窜。
面对云榆的询问,一白二白叽叽咕咕地商量了几句后表示仍要留在此地。
“我和二白自幼生长在这,去往它处, 人生地不熟。”一白举起两只小爪子, 勾住云榆垂下的衣袖,纵身一跃, 落至云榆的肩膀, “而且,我感觉到大家伙还在, 我和二白打算晚些时候去地道看看,里面说不定还能居住。”
二白学着一白的样子, 爬上云榆的另一边肩头,大大咧咧道:“对的,对的,”她摸摸先前被黑虎拍打的头顶,委屈地说, “等黑虎醒来, 让它知道, 我二白也是能像老大一样化成人形的。”
从前都是她变成小刺猬跳到宁依的肩膀, 被人托举着走动, 如今还是第一次被同类这么对待。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云榆抚上两只小刺猬的额头:“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决定,我这个老大总不能甩袖就走。”
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那瓶破镜丹, 递给一白, 又将储物中所有的吃食取出,摆放到面前的矮桌上:“这丹药你们留着, 这些吃食,能让你们一段时间无忧。如今你们已经能化成人形,即使化形不稳,未来也会好很多。”
“对了,还有这本功法,是当年我初入修途时姐姐给我的,现在我已经用不上了,你二人好好修炼……”云榆絮絮叨叨地交代着一切。
等她说完,恍然发觉不久后就要分别,云榆抿住唇,想再说点什么,可别无所言。
一白二白被她情绪感染,一同沉默住。
“老大,我们以后还会相见吗?”二白打破帐篷内的寂静。
云榆略有酸涩,短短时间的相处,已让她生出不舍的情绪,她摸着二白的小肚子:“会的,我会随时过来检查你们的修炼进度,要是被我发现你不好好修炼,下次来见你们,带的吃的就没你的份了。”
一白的态度她放心,反观二白,总给她散漫不认真的错觉。
二白果然连忙保证好好修炼。
云榆搬了张椅子坐下,掰断一根肉条,分给蹲在自己肩头的两只白毛刺猬。
看着她们鼓起的脸颊,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云榆没忍住弯下唇。
宁依每次投喂小刺猬般的她时,是否也是如自己这般,觉得有趣而可爱呢。
思绪飘飞,她想起宁依面对越天干时的强势,操控药鼎时的威压,从遗迹出来时的游刃有余……
以及在宗门,刺猬形的她与宁依在一起时,时隐时现的说话声,灵丹堂弟子不经意流露出的崇敬……
这些都是新弟子可以做到的吗?
师姐,裴师姐……
她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收敛,归结为一条平直的线。
她闭上眼,强行将钻入的念头猜想一一打断。
“老大,”一白抱着肉干,“那位与你住一起的人,是不是很厉害?”
云榆掀起眼皮:“嗯?”
一白挠挠后脑,探头见二白还在啃食,抱着肉干戳上二白,但因肉干太短,无法碰到,一白放弃了继续喊二白的念头:“大家伙面对她时,很……就是很认真。”
云榆明白一白的意思,当时危急关头,她挡在黑虎身前时,第一反应想的是阻止宁依。
不知为何,她觉得宁依真的有实力伤及黑虎。
即使黑虎是一尊蓝灵强者。
云榆轻声“嗯”道,“她可能真的很厉害吧。”
从帐篷内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一白二白没有和裴依宁等人照面的念头,从帐篷的另一边偷偷钻了出去。
云榆掀开帘布,映入眼帘的是裴依宁颀长挺直的背影。
女子负手而立,墨色长发规矩的束在身后,暖色初阳犹在她的身上降下圣洁的晨芒。
似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人,仙气飘飘。
云榆止住呼吸,唯恐惊到女子。
可女子还是察觉到她的存在。
裴依宁侧转过身,半边脸颊隐没在温暖的阳中,看得不真切。
云榆从恍惚中回过神,先行移开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别处:“师姐。”
面前投射下一小片阴影,是裴依宁走到了她的面前:“她们走了吗?”
“嗯。”云榆很小声的回答,她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脱离裴依宁带给她的阴影,“原师姐和风师姐呢?我们什么时候回宗?”
她的躲避太过明显,裴依宁静默两秒才是道:“我已传音给她们,她们稍后就来。”
一时间,空气陷入诡谲的安静和尴尬中,这份尴尬从何而来,云榆说不清,也不想去深思。
她虚虚地靠着搭建帐篷的软柱,眺望远方缓缓而升的朝阳。
裴依宁望着她。
不多时,原以诗和风浅念一同而出。
谁都没提遗迹内发生的事,亦没有提及那两只白毛刺猬的归宿。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原以诗和风浅念立于前方,云榆和裴依宁坐在后方。
没了来时的嬉戏打闹,云榆托着两腮,自空中欣赏下方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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