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榆当是剑气溢出,挽剑而收,放于身后:“裴师姐?”
裴依宁撤回灵力,桌子化为星点,托举着两张不同的纸页升起。
裴依宁起身:“过来。”
云榆不由自主地听话过去。
些许星点化为一根细长的棍子,裴依宁握住一端,另一端搭在云榆的腕部,上抬。
在云榆尚未反应时,尾端顺着肌肤滑到手臂内腕,提起,指腹使用巧劲,木棍敲到云榆的手腕处。
铮鸣声响起。
长剑落地。
裴依宁道:“腕部无力。”
云榆看向自己被敲打的部位,一道红痕一点点显现,在白皙的肌肤上极为清晰。
那条红痕开始凸起,形成一长条形的鼓包。
裴依宁下完手就后悔了,她竟是忘记了云榆本体是小刺猬,肌肤本就细嫩,即使化作人形,身体特质仍旧保留。
这个时候的裴依宁显然是以师姐的身份教训她,云榆认教,聆听裴师姐的教诲。
裴依宁两指并拢,抬起因那一棍而垂下去的手臂,凭空取出一瓶药膏。
云榆仍旧低垂着头,冰凉的滑润刺激皮肤,凉意顺着毛孔进入血管,身体发寒。
她用余光打探裴依宁的举动。
对方扶着她的手臂,两根手指在红痕处绕着圈地转动。
药膏见效极快,不过呼吸间的功夫,凸起的红痕回归正原样:“对不起,师妹,师姐不是故意的。”
不是什么大事,云榆自不会计较这些,她在意的是裴依宁缘何打她。
她在收剑时便察觉到,剑气不曾波及到裴依宁周围,那便只可能是裴依宁看出她剑法有误,要提点她。
云榆道:“没关系,师姐,无心之失,师姐不必自责。师姐,是我哪里有错吗?”
裴依宁反问:“疼吗?”
云榆怔了下,摇头:“不疼。”
裴依宁拿出手帕擦拭掉多余的药膏,言归正题:“只单用手腕压制住剑体的轻飘,每一次施力不会不自在吗?即使形成了习惯,忽略了那股疼痛,长久下来,腕部损伤,你还如何握剑?”
独属于师姐的那股威压在此刻让妖胆战心惊,云榆有一刻感受到灵丹堂的同门在面对裴依宁时的畏惧和渴求。
害怕但也想要指点。
云榆一声不吭,她能想到的改变方式仅此而已。等形成肌肉记忆,便不会出现不稳之感。
至于手部的损伤,她暂未考虑这么多。
妖族的自愈能力让她自信可以恢复。
裴依宁捏住她的手腕,施力,云榆表情变动几分,是在忍着疼痛。
“杜师妹没与你说过这些吗?”裴依宁问。
云榆弱弱回复:“说……说过。她让我先不要急于这方面。”
裴依宁念动,漂浮在半空中的星点尽数涌入云榆的手臂。
没了灵点的托举,丹方和纸页掉落而下。
裴依宁反手接住:“杜师妹既然这般说了,你就按照她所言一步步来。”
她收起丹方:“别废了手。”
云榆诺诺地“嗯”了声,转眼瞧见丹方。
起初裴依宁骗小刺猬说是刚入灵丹堂的弟子,那时小刺猬就鼓励她要好好修炼,日后好为她炼制六品丹药。
现如今,面前的人显然有能力炼制六品丹药。
云榆揉捏腕骨:“裴师姐,我能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吗?”
裴依宁捡起掉落的长剑,歪头:“嗯?”
云榆舔舔唇,犹豫:“裴师姐,您是几品炼丹师?”
裴依宁没有明确回答她,只是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还记得小刺猬提过的六品丹药的事。
云榆迟疑:“您可以炼制六品丹药吗?”
裴依宁将剑递给她:“剑修的佩剑,不要轻易脱手。”紧接着,她回答,“六品丹药吗?可以。”
云榆心跳加速,全身血液逆流,难掩激动。
虽知晓裴依宁定然可以炼制,但被对方明确说出,其中的感受还是不一样。
她咬住下唇,屏住混乱的心跳,灵海内的灵珠感知到主人的心绪,加速运转,无声地回应。
“云师妹?”裴依宁将剑往前递,云榆没有伸手,她便直接将剑塞入云榆的掌心,然后包裹住她的手,温声问,“听见我的话了吗?”
“裴师姐。”云榆组织语言,“我……”
她想让裴依宁每七日给的丹药那瓶可以指定,但她要的六品丹药明确性太大,她害怕裴依宁多心。
激动的心顷刻间被一盆冷水浇得彻底。
裴依宁静静地等着她,然而,数息间,云榆都没能“我”出个所以然。
裴依宁敛住眸光,倒也猜出几分原因,终是没有为难她,主动道:“云师妹若是想,可以指定丹药。任何时间都可以。”
许是小刺猬的气还没消,她不急,慢慢来便是。
只是,她记得小刺猬曾经告诉她,面对喜欢的人要多增加点肢体接触,她一直记着,但很少付诸行动。
有点难办。
掌心包裹的手动了动,裴依宁低眸。
她正握着云榆的手,以递剑的名义。
裴依宁有了主意:“云师妹,我听闻你身法极佳,可否领教一番。”
还在思考如何不引起裴依宁怀疑地要到她所需的六品丹药,云榆不假所思:“请裴师姐赐教。”
心法口诀在心底快速过了遍,云榆身形晃动,甩开被裴依宁握住的手,同时收剑,以免不慎伤到裴依宁。
她的身形在这方空间中极快的闪动,连成线的虚影一节节地循着她移动的方向排布。
在黄灵中算是快的,但她面对的毕竟是裴依宁,在境界差下,这点速度与平日的走动别无二样。
待到云榆靠近的刹那,裴依宁下腰,腰腹部爆发力极强,下盘扎稳,毫不费力地躲开。
紧接着,她直腰,抬脚往旁处一迈,挡住云榆的去路,在两者快要撞到时,她偏头,掌心抵在云榆的肩膀处,旋即脱力般,滑开。
云榆被她挡住,身体下意识避开,但无缓冲之下,她身体被迫往旁侧一歪。
但施加的力在此刻消失,她避无可避,直直地扑进裴依宁身前,手臂本能地展开,将人抱了个满怀。
两人一齐向后倒去。
灵力托举起两人,裴依宁的腰身下弯,云榆轻吸气,两手支在托举的灵力之下。
她的一条腿抵在裴依宁腿间。
裴依宁本打算和云榆简单的抱一下,可变故来得太快,若非她反应迅速,现在她已经被云榆压在地上了。
近距离下,云榆能看清裴依宁脸上极为细小的绒毛,她发现裴依宁的唇边和左眼眼角边,都有一颗很小很浅的痣。
裴依宁亦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人。
从下自上的视角更能看出上方人的失神和局促,连起身都忘记了。
她被困于云榆两臂之间。
这种气氛久了,只会让云榆下次更加小心谨慎。
裴依宁强行打断这份涟漪,掌心附在云榆的腰身,在借力起身:“云师妹,还不起来吗?”
轻缓的音色在耳边爆裂成一声巨响,云榆猛地起身,连着退后了数米,才是道歉:“师姐,我……对不起。”
今天她或者云榆都说了太多的对不起。
裴依宁私心不喜欢这样,太过于生疏。
她不想和云榆这么生疏。
“无碍。”裴依宁坐在托举的灵力上,“身法不错,好好……”
灵海内,一道传音传入,是风浅念的。
【依宁,你现在在哪?宗主让我转告你们,现在立刻前往宗主殿堂。】
事有轻重缓急,此刻让她们去宗主殿堂,定是明柏澜有事要说。
裴依宁补充未说完的话:“好好修炼。”
云榆:“是,师姐。”
她还没从方才的变故中反应过来,脸与熬住的虾没甚区别,心神都不在这里。
裴依宁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只一味的应答。
当裴依宁说“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云师妹修炼”的时候,云榆一个劲地点头。
似乎巴不得裴依宁离开。
裴依宁好笑至极,她揉揉云榆的发顶,又像摸小刺猬额头那般,曲指点在云榆额头间。
她眼底闪过怀念。
已经数月没有见过小刺猬了。
她想星星了。
“云师妹,明日见。”裴依宁道。
云榆拱手:“裴师姐,明日见。”
裴依宁走后,云榆的脸还是红得厉害,她拍拍双颊,用手扇风,送来的微弱凉气对于此刻的她毫无作用。
以至于她连裴依宁走时揉她脑袋,摸她额头都没能留意。
今日的裴依宁,总是扰乱她的心绪。
坏宁依,坏裴依宁。
云榆毫无攻击力。
*
宗主殿堂内,裴依宁到时,殿内已经来了数人。
这次不仅是各峰阁的代表弟子在,各大峰阁的阁主也来了。
裴依宁先是对着宗主一礼,随即恭敬地与各峰阁阁主行礼。
她退至风浅念一侧,传音问:【今日怎的了,各位阁主也来了。】
风浅念回音:【不知,宗主并未明说,只让我们先来。】
说话间,人都已到。
坐在首座的人环顾一圈:“清凡。”
身为宗主唯一亲传弟子的白清凡上前半步,将一封拆开的书信扔至半空,而后,她回到原位。
一行行金色的文字浮现。
裴依宁一目十行看完。
大致是苍焰宗提出拜访明越宗,与明越宗举行一场友好切磋,为此,还请来了此番切磋的见证者——问玉宫之人。
等所有人都看完,明柏澜看向下首众人:“各位如何看。”
众人皆是小声窃窃。
苍焰宗莫名提出切磋之事,极大可能是因为遗迹中的事,但已经过了数月,现在提未免有些晚了。
裴依宁三人自是了解情况。
原以诗身为她们的师姐,主动上前将遗迹中的事简单讲述了遍:“宗主,当日情况便是这般。”
“怪不得。”明柏澜挥挥手,并不责怪她们,“切磋而已。”
明越宗出众者众多,明柏澜并不担心。
唯一的变数是苍焰宗找来的问玉宫。
问玉宫不同与其她门派势力,以其神秘,实力以及中立扬名。
上一次听闻问玉宫,还是数十年前,新宫主问亦云接手问玉宫。
“问玉宫数十年不曾出现,此番因苍焰宗出世,只怕……”遇情堂堂主道,“只怕与苍焰宗达成某种关系。”
殿内讨论声四起。
裴依宁站出,行了一礼,道:“问玉宫素来持中立之态,不管纷争,一旦打破留存在世人心中的形象,于她们自身无益。”
明柏澜看向她:“你的意思是,问玉宫真的只是过来作见证的?”
裴依宁道:“弟子以为如此。”
风浅念亦是道:“弟子也认为如此,以苍焰宗的底蕴,不足让问玉宫为它打破存续数百年的规则。”
明柏澜并不表态:“以诗,清凡,你二人如何看。”
两人皆是道:“我等与她二人想法相同。”
明柏澜淡淡点头:“也罢。倒是难为苍焰宗能请动问玉宫的人。”
数十年,不知问玉宫是否还与当初一般公正严明。
明柏澜轻击扶手,低喃:“问玉宫,问亦云……”
被提及的问玉宫内,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的玉杆被人随意把玩在两指间。
问亦云坐在一看书女子身前,百无聊赖地转动那根玉杆:“还没看完吗?”
白衣女子没有反应,只偶尔翻动书页。
问亦云习以为常,丢下玉杆,挤身到女子怀中,自顾自地:“看看我呢。”
白衣女子终是有了动静,静默不语地推开她。昳丽的脸色无半点表情,似沉寂在书中世界。
问亦云叹息:“好吧,本来还想和你说说关于你妹妹的事呢。”
白衣女子猝然抬眼。
问亦云知她要说什么:“我没有出现在你妹妹面前哦。”
白衣女子:“说吧。”
问亦云笑倒在白衣女子怀中,女子果然没再推她,她笑得更加肆意:“云樾,你怎么这般有趣。”
她捏着云樾的手指,低声凑近女人耳边:“换个地方说。”
云樾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她道:“自己来,与先前那般,不准扰到我。”
“好啊。”问亦云拥住她,一意念间,两人换到别处。
她牵着云樾的指,缓慢游移,引着去到那处,指腹滑入的刹那,她脖颈扬起,喉间凝出一声哼呢。
云樾空闲的手自若地翻动书页,双膝曲起。
问亦云扶着两侧,身体勾着云樾的手来回滑动。
她咬着下唇,声音含在喉咙中,奉那句“不准扰到我”为圭臬,偶尔控制不住,哼出微弱的声响。
温热的呼吸落在云樾细嫩的颈间,她想咬她。
问亦云压制着念想,吻上云樾的脖颈,含住颈间的软肉,痴恋地喊女人的名字:“云樾……”
某一时刻,她放松全身力气,伏在云樾身上,嗓子干涩得厉害,面前人却是一无所动:“半点不知道照顾人的。”
云樾不拖泥带水地抽出手:“说吧。”
问亦云简单提了苍焰宗的事,加之那日她经过那里,被遗迹陷落的大动静吸引,过去便看见了云樾的妹妹。
如今苍焰宗的人找到问玉宫,不难猜出苍焰宗与明越宗弟子在遗迹内的冲突,而身为明越宗弟子的云榆自是有一份责任。
“你妹妹加入了明越宗,修的剑道。”问亦云撑起身子,描摹云樾的唇形,“不过,她好像伤了苍焰宗的人,现在,苍焰宗的人请我去,”她有意停住,一字一顿:“主持公道呢。”
脖颈上瞬间被掐住。
云樾卡住问亦云汗涔涔的脖颈,指上的液体与汗水交融,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她将问亦云往身前一拽,另只手抚上对方的脸颊,轻柔地摩挲:“我妹妹不会有错的,对吗?”
问亦云咽了下:“再要我一次。”
53/136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