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的可早啦
第60章 第六十章[VIP]
循着日出而起, 日落而归的规律,云榆踩着初晨的光晕出了门。
甫一开门,两张人脸直直地在瞳孔中放大,云榆毫无防备, 撑着石门, 往后一缩。
指尖拧出一点浅白的月牙。
她不免失笑,双手环抱, 侧身倚在门框上:“你们怎么悄无声息的。”
应滟和卞凝并肩于她身前, 背景是蒙蒙亮的天,许是起来的过早, 应滟脸上带着几分疲倦,眼底闪着刚睡醒的泪花。
她揽住卞凝的肩:“这几日, 日日跑那么早,今日可算是让我和卞凝蹲到你了。”
云榆问:“蹲我做什么?”
卞凝身子一矮,扯开应滟搭在她身上的胳膊:“还不是她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天还没亮,就敲响她的门,把她拽到云榆洞府前, 说什么要来一出“守株待兔”, 盘问一番这人在悄摸做什么。
云榆视线挪动到应滟脸上, 后者是不好意思地别过目光。一眼就知与卞凝说得一般。
应滟好奇心本就强, 拉着卞凝是让她属实没想到的。
她腰身一挺, 老实交代:“去修炼啊。”
应滟:“就这么简单?”
云榆耸肩, 颇有种无可奈何之感:“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去做何?”
应滟:“那你为何不与我们一同。”
云榆静默瞬,因丹药之事, 她答应每日与裴依宁交流些剑法。
但相处的大部分时间中, 裴依宁多是翻阅她看不懂的,古朴晦涩的丹药典籍, 勾着一根毛笔,托着泛黄破损的丹方,坐在那,平和而安静。
偶来兴致或是疲乏之时,便抬眼看向修习各种剑法和身法的她。
恰如此刻。
裴依宁微微侧身,手肘随意搭在灵力构建而成的桌上,垂下的手不时跟着云榆的招式颤动。
每到这时,云榆则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免出错。
裴依宁只看了会,复又垂头研究桌案上的丹方。
云榆发现,这次,裴依宁的桌案上多了顶小炉,旁侧摆放着几分她认不出的药材。
火属性灵力在裴依宁指尖跳动,没入丹炉中,药材被接二连三的放入丹炉中。
在这过程中,裴依宁举着那张泛黄丹方,偶遇晦涩之处,她会蹙眉停下,控制灵力保持在适当的范围。
云榆心中暗笑,竟还有裴大师姐炼不出的丹药吗?
但裴依宁不担心炸炉吗?她虽对炼丹不了解,但裴依宁这种长时间不关注炼丹炉内的情况,真的不怕内部不稳,导致丹毁炉炸吗?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裴依宁很轻的叹息声,细长手指点在丹炉的顶部。
颤动不已的丹炉平稳,里面传出一声“咔嚓”声。
是丹药损坏的声音。
云榆不由自主地收剑,观察裴依宁的表情。
对方并无失败后的懊恼,很平静地打开丹炉,取出内里几乎碎成粉末的丹药,用手帕托举着,低头嗅闻。
不多时,她收起手帕,又恢复成游刃有余的模样,重新取出丹药,依照原先的步骤再度炼制。
这一次顺利许多,丹香从炉孔中飘出,混合着浅淡的苦意,似乎是内里的杂质并未提炼干净。
于是,炉内的丹药又一次被取出,云榆瞧见裴依宁在纸页上写下什么,她踮起脚尖。
是一味丹方,与旁边那张泛黄的丹方里的内容相差无几。只是泛黄的那方丹方,缺少了一段,有部分腐烂的不成样子。
裴依宁这是在复原丹方吗?
她每日闲来无事,便是会做这种事吗?
正想着,浓重的药香涌现,充斥在整片空间中,云榆恍然回神,却见裴依宁已经起身,收起丹方,丹炉。
数枚浑圆的丹药静悄悄地躺在桌案上,随即被装入瓷白的药瓶中。
又复原成功一样。
“云师妹,”裴依宁在唤她,“怎么不练了?”
云榆这才发觉自己看得入迷,浑然忘记修炼之事。
如今被裴依宁点出,她索性走回安全区,佩剑收入灵海内:“遇到些许不懂之处,等午后去寻杜师姐问问。”
裴依宁眉梢微扬,倒也不揭穿她长久的愣神,温和道:“哪里不懂,或许我可以帮你一二。”
这几日碍于裴依宁在身侧,她修炼的多是以往的那几套,现在倒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师姐方才是在复原丹方吗?”云榆明知故问。
知她在转移话题,裴依宁轻笑:“是,因各种原因,部分丹方失传,这时便需要根据古籍记载,或是留存下的丹方记录,复原而出。”
她解释道:“现在的倒还简单,炼制几次便知哪里有问题,但有的丹药,只在古籍中一笔带过,或是只言片语,这种就要依据丹药的药性,功效,一点点摸索……”
裴依宁说得详细,好似把云榆当做灵丹堂的弟子般,极具耐心地传授经验所得。
怪不得许久前的交易堂内,灵丹堂的弟子听闻裴依宁出关,那般想求得她的指点。
这般仔细的倾囊相授,当真是能学到许多。
只可惜,她不是丹修,对于裴依宁所言,多是云里雾里。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急忙,急急地按住裴依宁的手臂,不属于她的知识被灌入大脑,震得她头皮发麻:“等等,裴师姐。”
裴依宁停下,用眼神询问。
云榆扶住额头:“裴师姐,我对炼丹不懂。”
裴依宁低头笑了下:“倒是我疏忽了。那我们来聊聊剑法吧。”
缓和了会,裴依宁道:“剑法素来以轻快敏捷为特征,许多剑修追求剑法上的快,寻求飘逸如仙之感。但往往把控不住,导致轻飘,无攻击力。”
她停了下:“就像是你不自主露出的那样。”
兜兜转转又说回她剑法上的问题,但这不是朝夕可更改的,云榆双脚踩在横木上,抱住双膝,极其放松的姿态:“裴师姐,您当初练剑时,有过这种问题吗?”
她上一次练剑是多少年前了,裴依宁眼底闪过回忆:“有啊,每个初碰剑的,或多或少会有这种情况。这是很难避免的事情。”
谁练剑不想一剑开山,不经意间展露出绝强的剑法。
裴依宁想到什么,笑道:“我们那时还会追求剑气,当然,不是有伤害力的那种,而是剑气的好看。跟随剑法舞动时,剑气如游龙般跟随。”
被那时的幼稚无趣逗笑:“廖阁主说我们花里胡哨,整日不好好练剑,只想着那些无用的东西。还将这事告诉了师尊。那时师尊答应廖阁主,每月提供十瓶丹药,以换剑法阁对我的教导。”
嗯?这事怎么有些熟悉。
云榆终于明白杜寻雁跟谁学的了,原是廖阁主便是这样找灵丹堂堂主要丹药的。
裴依宁继续道:“不止是灵丹堂,器物堂和阵灵阁亦是如此,承诺每月给剑法阁多少器物或符纸。”
云榆了然,毕竟风师姐和原以诗皆是器物堂的,她们也曾修习过剑法。
阵灵阁约莫也是哪位师姐过来修习的剑法。
数十年前,剑法阁就这般靠着这种方式,明目张胆的问其她峰阁要东西了吗?
云榆哭笑不得。
画风逐渐转变,裴依宁对各大峰阁的趣事如数家珍,云榆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知道这般优秀的裴师姐曾因为不想炼丹,装病却被抓包,引得灵丹堂堂主罚她抄写丹方。
裴依宁支着下颚,语调懒散:“但我那时小,不想抄,索性用几枚丹药诓骗其她峰阁的人帮我抄写。”
云榆眨眨眼:“为何不找灵丹堂的,不是更方便吗?”
裴依宁笑:“因为那时师尊整日在堂内,让堂内人帮忙,容易被发现。而且师尊极少去别的峰阁,很安全,不用担心被发现。”
云榆捧腹:“裴师姐,您原先竟是这种人。我以为像你们这样的,自小就很认真。”
裴依宁不置可否。
自幼听得最多的便是天赋异禀,天之骄女。入宗就被灵丹堂堂主收为亲传弟子,悉心培养,无论是资源还是受重视程度,都让人艳羡。
以至于许多人目光汇集在身上,无数的期许也落在身上。
久而久之,她开始少出现在人前,闭关精进炼丹之术。
直到遇见某只小刺猬,沉寂的乐趣被挑起,再后来,见到刺猬的人形,这份乐趣转变成另一种不可说的情愫。
她不着痕迹地看向云榆,拇指压在食指上,唇很轻微地扬起弧度。
不论何时,面对八卦趣事总能勾起人最大的好奇心,云榆自是不例外。
她的幼时与裴依宁的幼时大相径庭,不用时时刻刻想着提升修为,虽食不果腹,但每日穿梭于田埂溪流中,无忧无虑,自由无比。
“我开蒙晚,入宗前数年才开始修炼,”不知不觉间,她不在将裴依宁当作师姐,只是在向朋友倾诉过往的事情,“先天不足,只能依靠后天弥补。”
不论是对于人族还是妖族来说,云榆修炼之途的确过晚,裴依宁检查过云榆的根骨,是个修炼的好苗子,若是早入宗,当不止现在这般。
“云师妹天资聪颖,在剑法阁新弟子中亦是出众,”裴依宁适时问出自己的疑惑,“为何不早入宗?”
早入宗,或许她们便能更早的相遇。
云榆摸摸鼻子,笑:“可能玩性比较大,早几年稚气未脱,不喜被约束,就没入宗。”
裴依宁追问:“现在有被约束吗?”
云榆道:“没有,这里很自由,很安全。”
入宗以来,她接受了许多善意,师姐妹们虽脾性各异,可都是极好的,她早就从一开始的局促,到现在敢于调侃杜寻雁了。
当然,那些不甚相熟的师姐,云榆很好地守着分寸。
“的确该早入宗的。”云榆抱着膝盖小幅度地左右摇摆。
裴依宁担心她会摔倒,不自觉的往云榆身边靠去些,一条腿伸直,以便随时起身扶住云榆。
少时经历不好,但仍旧能保持如此天真纯良的模样,小刺猬的家人将她保护得很好。
裴依宁记得,小刺猬曾提过她有个姐姐。
但那时云榆并未多说。
现在的云榆话匣子打开:“把我姐姐一同拉入宗才对。当初我们那一位很厉害的人说,我姐姐生来就是修炼的。”
提起姐姐,云榆是抑制不住的想念:“姐姐那么好好,那么温柔。”
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出去一趟就找不到影了。
只有两人之间存续着的微弱感应,告诉她,姐姐还在。
在她不知道的某个地方。
云榆脸颊鼓起,等日后见面了,她才不要没出息的原谅姐姐的不辞而别,她要冷着姐姐,让姐姐哄她。
不哄就不和姐姐说话。
不对,姐姐一定会哄她的,她要多坚持会,不能一被哄,就扑进姐姐怀中。
笨云樾。
她情绪转变着,一会伤感,一会愤愤不平,一会气息萎靡,很需要被人哄的样子。
裴依宁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从云师妹身上,能看出你姐姐把你养的很好。”
不谙世事的天真。
云榆重重一点头:“我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察觉到身边的人,云榆补充:“裴师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姐。”
一碗水端平。
裴依宁压住不断上扬的唇。
她和云榆的姐姐是同等的地位。
*
午后,送走裴依宁,云榆回到洞府,修为的提升让她可以更长时间的维持人形。
但私下环境中,她更偏向于化回本体,小小一只,所有东西都变得巨大无比,她可以放纵地在床上来回翻滚。
这些天,日日有和裴依宁待在一起,竟是半点不曾尝到对方的手艺。
裴依宁也不提及。
小刺猬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漆黑的眼睛望着头顶隐约的刺,无望地叹口气。
更令刺猬烦躁的是,她当初看什么与裴依宁相关的都烦,连自己洞府内做饭的地方都撤了。
现在又要重新开辟。
当初应该和裴依宁学点手艺的。
小刺猬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小刺猬闷闷出声:“好想吃东西……想吃肉干,糕点,药材干……”
“要不重操旧业……”小刺猬犹豫。
现在灵丹堂定然是不能去了,裴依宁修为高强,她不告而将刺化为齑粉,说不定对方正和今早的应滟,卞凝那般,等着守株待刺猬呢。
阵灵阁内阵法奇多,稍不留神就会触发,器物堂那位原师姐,有点冷淡的可怕……
各个峰阁细数下来,还是灵丹堂最好。
可惜有个裴依宁。
小刺猬在床上来回翻滚,在吃与不吃之间左右摇摆。
最后,极为有出息的选择了,不吃。
小刺猬形的气还没消掉。
下午的修炼轻松无比,云榆陪着应滟练完,又陪着卞凝练,而后再去找悠闲的杜寻雁陪她练。
“怎得,裴师姐没有陪你练这些吗?”杜寻雁双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突然蹦出来的人,“练什么?”
云榆花言巧语地捧杜寻雁:“裴师姐毕竟不是剑法阁的,在剑法上的造诣定然是不如杜师姐的。有杜师姐陪练,定能让我更上一层楼。”
杜寻雁被她说得心花怒放,但面上保持着严正刻板,歪头,严肃地道:“来吧。”
云榆提着剑,几个跨步而去,笑盈盈地应下:“好嘞。”
陪练结束,杜寻雁纠正一番她剑法上不对之处,而后略有忧愁地看向云榆,心事重重。
云榆被她看得脊背发凉,她对杜寻雁渐有了解,这个时候,多半是有事要说,而且这件事,多半与她有关。
杜寻雁叹息一声。
云榆心凉半截。
杜寻雁又叹息一声。
云榆心全然凉了。
她受不住地求饶,硬着头皮问:“杜师姐可是遇到什么难办的事了?”
杜寻雁眼睛一亮。
云榆:“……”她就知道。
杜寻雁凑近她,由远而看,两只毛绒绒的脑袋几乎贴在一起,一动一动的。
杜寻雁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你和裴师姐如今关系可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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