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特别的是,玉箫吹口处下方刻着“忆儿”二字,此玉箫经沈轻尘亲手雕刻打磨,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沈轻尘握着玉箫站在郁辞面前,郁辞眼尾轻挑:“作何?”
“这是我亲手雕刻的,送给你。”
那张干净的脸盈满笑容,声音轻快,眼中还有些许期待。
郁辞闻言眼睫轻颤,明知故问:“为何送我?”
“我觉得玉和忆儿十分相配,想必你会喜欢的。”
沈轻尘不知郁辞会不会吹箫,若是让她用一种乐器来形容郁辞,那便是玉箫,表面上看冷冰冰的,吹出的声音时而低柔婉转、时而凄清低沉。
沈轻尘眼中的忆儿亦是如此,眉眼总是冷淡阴郁的,看起来冰冷无情,其实也会心软救她。
郁辞接过那玉箫,垂着眸子,眸色幽深,她指腹轻轻拂过箫身,质地温润,手感很好,玉说不上是上品,但从雕刻来看,看得出来用了心。
指腹摸到了一处凹凸,细细感受,她不禁抬眸望着沈轻尘,眼神复杂
郁辞的确会吹箫,可教主不喜欢,说箫声凄凄惨惨,难听死了,直接将她的箫折断,更是将教她吹箫的人赶出了幽冥。
自那以后,郁辞就没再碰过箫。
见她许久没有说话,沈轻尘有些不确定了,她小心翼翼问:“忆儿,你喜欢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纯粹地送东西给她,不为别的,只为博她一笑。
郁辞眉眼舒展,微弯,声音不似以往冰冷,“喜欢。”
恍若春风化雨,沈轻尘盯着郁辞看,想象到面纱下那张清冷的脸此刻正笑着,定是美极了,她也跟着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为何染了红?”
郁辞指腹摩挲过刻字的地方,这不似玉原本的颜色,像是…染了血。
沈轻尘有些懊恼解释:“我拿小刀刻字时不小心伤了手指,鲜血渗透进玉石的纹理之中,马上用水洗也没能洗掉。”
郁辞闻言下意识看向沈轻尘的手,眸色晦暗不明,心底有股不知名暖潮在涌动。
玉的表面,原本干净无瑕,这一处却因侵袭的鲜血而显得斑驳陆离。鲜血沿着玉石的脉络蔓延,如同秋日里落叶覆盖的小径,既凄美又苍凉。
红色,与玉的洁白形成了鲜明而刺眼的对比,或许干净的玉与她不配,染了血的玉箫才属于她。
“无事。”郁辞将玉箫别在腰间,心情突然有些好,语气都柔和了不少:“谢谢,玉箫我收下了。”
见郁辞收下,沈轻尘眉间喜色更为明显。
送礼的是她,收礼的是自己,为何她一个送礼的比自己这个收礼的还开心,郁辞手搭在玉箫上,指腹不停地轻轻摩挲。
两人回到最初沈轻尘等人歇脚的地方,却不见叶之落三人踪影。
沈轻尘凝眉,担忧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郁辞淡淡道:“这里只有打斗痕迹没有什么血迹,应该没死,可能只是离开了。”
“嗯”沈轻尘觉得有些奇怪,“碎玉堂鲜少与人为敌,那些人为何要杀我?”
“周翎是你娘,她与邪玉剑有关,邪玉剑最后出现在她手上,你作为她唯一的女儿,江湖上对邪玉剑虎视眈眈的人自然盯上你。”
沈轻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道:“忆儿,我准备去一趟风月楼,你可愿陪我前往?”
郁辞想了想,同意了。
*
奇怪,为何这里没有路。
白之斐面对悬崖峭壁,只好拿出破旧的地图细细琢磨,发现这里就是地图所说的折戟山,前面就是没路了。
难不成折柳剑仙根本不住这里,这书是胡编乱造的?
白之斐有些泄气地坐在草地上,她跋山涉水走了这么久,到头来一场空。
父亲不肯教她玄天刀法,空有一身力气,却被嫌弃,说什么女子本该柔软,就该在男人的庇护下生存,可明明自己比白之珩有天赋,她只需看一遍就可以记住所有招式,而白之珩却要反复看,凭什么说女子不如男?
也就是因为她记忆好,此后父亲教白之珩玄天刀法时,都刻意避开她。
白之斐有时候想,如果她不是玄天阁的大小姐该有多好,她向往自由,玄天阁是囚笼,她拼了命都要飞出,也不想再回去,反正她也不重要不是么?
白之斐站起身,她拍了拍沾在衣裳上的枯草和尘土就准备转身离开,迎面走了一个四十来岁、神清气爽、步伐稳健的妇人。
妇人面容慈祥而眼眸深邃,眼尾有几道岁月的痕迹,一头青丝夹杂着几缕白发随意地挽成一个简朴的发髻,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她身穿一袭粗布麻衣,颜色已随时间褪去,却干净整洁,透出一股不染尘埃的清逸。
这样貌,白之斐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籍,手指微微颤抖地翻到最后一页,擦肩而过的妇人与书上的世外高人有几分相似,差别不过是年轻容颜的逝去。
这书名唤《剑招拆招108式》,上面记载了破解各大剑法的招式,创造此剑招的是当时名震江湖的折柳剑仙,不过后来折柳前辈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此剑招是折柳前辈的唯一真迹,她在书上看到关于折柳前辈事迹的记载好生敬佩,得知她亲撰了《剑招拆招108式》,费了好大力气才寻来。
“折柳剑仙”
妇人脚步一顿,没有理会身后的人,继续往前走。
白之斐更加确定的了,她面上一喜,心脏跳得有些快,忙追上去,“折柳剑仙,晚辈白之斐,久仰前辈已久。”
妇人站定,否认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折柳剑仙。”
白之斐拿着书上的画像指给她看,开口道:“可这就是您的画像。”
妇人看着白之斐手上的书,眼神悠远,像是陷入了回忆。
怕折柳前辈再否认,白之斐道:“这可是前辈的自画像,前辈莫不是忘了?”
折柳无语,她伸手去拿书,被白之斐躲开,“前辈可是承认身份了?”
折柳双眸一瞪:“你这丫头,这书怎么得来的?”
不愧是折柳剑仙,眼睛真犀利,虽然她穿着男装,但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女扮男装。
折柳决定退隐江湖时就想找到这本她耗费半生心血破解剑招的书,却遍寻无果。
白之斐骄傲道:“我花了一千两买的。”
折柳斥道:“……有这个钱干什么不好?”
第47章
婉蜒曲折的山径旁,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淌,宛如一条镶嵌在翠绿山谷中的银色绸缎,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光芒,细碎的水声与四周的鸟鸣交织成一首悠扬的自然乐章。
远离尘器的天地间,两人并肩行走在这幽静的小溪边,沈轻尘身着白色的衣裳,衣袂随风轻轻飘扬,她的长发用一根素白的发带束起,露出清秀干净的脸庞,眉宇间透着一股英姿飒爽,眼神锐利而不失温柔,手中紧握一柄长剑。
郁辞还是一袭红色的衣纱,裙摆随风摇曳,如同山谷中绽放的鲜艳玫瑰,艳丽夺目。她背后腰带别着沈轻尘送的玉箫,箫身泛着淡淡白光。
一素白一艳红,两人的身影完美相配融入这景色之中,仿佛与这山水之间有着不解之缘
美人美景,沈轻尘不禁放慢了脚步,郁辞自然是察觉到了,随着她调整步伐。
沈轻尘感叹:“这里真美,若是可以,真想什么都不管在这里隐居。”
郁辞侧目看她,没有答话。
沈轻尘是不可能在这里隐居的,她可是碎玉堂的少堂主,肩负接任碎玉堂的重担。
郁辞曾经也想过,若她不是幽冥的圣女,或许她会找个僻静的地方了此一生,她喜欢安静,喜欢独处。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身上肩负着寻回邪玉剑的责任,还有幽冥和父母的血海深仇未报,她没有资格贪图安宁,她生来就是为复仇的,刀尖舔血的日子才是她该过的。
此地离风月楼还有一日路程,眼看天色已晚,沈轻尘提议就地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郁辞没有意见。
两人在溪边坐下,清澈的小溪里面偶尔游过几条鱼,沈轻尘指着小溪道:“忆儿,我们今晚吃鱼好不好?”
“随你。”
沈轻尘说干就干,她拿着剑直接踏入溪水中,全然不顾溪水会不会把衣裳弄湿。
郁辞本想出声提醒,奈何沈轻尘动作太快,她来不及拦。
郁辞见她一脸兴奋地朝自己笑,也没有泼她冷水,见她兴冲冲地抓鱼,郁辞在附近捡了些树枝准备生火。
沈轻尘动作麻利,出手稳,很快抓到两条肥美的鱼,她一手拎着一条快步走到郁辞面前,邀功似的道:“忆儿你看。”
郁辞见她眼眸晶亮地看着自己,一脸等夸的模样,她弯了弯唇,道:“不错,不过……”
沈轻尘眨了眨眼,“不过什么?”
郁辞含笑问:“轻尘可会杀鱼?”
沈轻尘一愣,对哦,她不会杀鱼,何止是不会杀鱼,身为碎玉堂少堂主,沈轻尘可谓十指不沾阳春水。
看她的表情郁辞就知道了,郁辞接过她手上的鱼径直走向溪边。
沈轻尘跟了上去,蹲在一旁看她拿着刀片麻利又不失优雅地处理鱼。
锋利的刀片划过鱼腹部,漆黑的液体流了出来,郁辞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入鱼腹将里面的内脏挖了出来。
郁辞低垂着眉眼,认真专注,沈轻尘看看鱼又看看郁辞,不禁开口:“忆儿,你还会杀鱼呀。”
郁辞处理鱼的动作顿了顿,“杀鱼比和杀人没什么差别,都是一刀毙命。”
沈轻尘闻言眉头轻蹙,忍不住道:“忆儿,杀人不好。”
郁辞侧目看着沈轻尘白皙认真的脸,反问:“如果我不杀他们,他们要来杀我呢?”
沈轻尘闻言沉默了下,半晌,竟天真道:“若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在江湖小报声明,你不再与江湖人士为敌。”
郁辞闻言笑了,轻轻摇了摇头,并不言语,沈轻尘初出茅庐,没有经历江湖险恶,根本不会明白仇恨不可能凭三言两语化解。
沈轻尘不想与忆儿站在对立面,所以她希望忆儿与魔教没有瓜葛,现在看来显然不可能。
郁辞处理好鱼,沈轻尘也架好了火堆,两人各拿着一串鱼在火堆上烤,烤鱼似乎熟散发淡淡香气。
为了吃鱼,郁辞提前把面纱摘了,那张清冷美艳的脸露了出来,沈轻尘不禁多看几眼,毕竟等吃完,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可能又要被遮上了。
郁辞突然转头,视线与一直偷看自己的沈轻尘交汇,她红唇轻启:“轻尘为何一直看我?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她微微笑着,眼尾微红轻挑,红唇轻勾,一笑嫣然,美得惊心动魄,好近,她们靠得好久,沈轻尘心跳莫名加快,她收回视线,心底有不知名情绪在暗流涌动。
沈轻尘清了清嗓子道:“没、没有。”
郁辞唇角弧度又大了些,这人还挺纯情。
沈轻尘还是第一次在野外吃烤鱼,她有些期待,很快撕下一块鱼肉喂到郁辞嘴边,郁辞偏头躲开,拒绝道:“我这里有,你吃吧。”
沈轻尘收回手将鱼肉塞进嘴边,垂眸,脸尴尬得有些红,她懊恼地想,喂食如此亲密,自己刚刚未免太冒犯了。
吃完烤鱼,沈轻尘的衣摆和靴子还是湿的,她对郁辞道:“忆儿,我衣裳有些湿,需要脱下来烤干。”
郁辞淡淡应声:“嗯。”
沈轻尘身形颀长,腰背单薄却有种骨感美,她脱下外衣架在火堆上方,又坐着脱下靴子。
郁辞靠在大树底下,脑袋靠着树干,看着她的举动,盯着她白皙光滑的脚腕,眸色有些晦暗不明,沈轻尘转头之际,郁辞缓缓闭上了眼。
沈轻尘微张的唇瓣缓缓闭上,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郁辞身旁坐下,她侧目看着郁辞,发现她眼底一片淡青色,合着眼时薄唇微抿着。
她呼吸很轻,几不可闻,沈轻尘侧目,细细描绘过郁辞精致的脸,树枝烧得偶尔咔咔作响,有火光映在两人脸上,不知是热还是别的,沈轻尘有些发热,觉得自己这样偷看像是个变态。
遇上忆儿,自己好像变得奇怪了。
沈轻尘抬手,遵循内心,指腹落在郁辞额间,轻抚过她微蹙起的眉眼,她指尖微蜷缓缓往下,唇瓣不自觉轻动,心跳快得似是要跳出胸腔。
猝不及防,两人四目相对,郁辞抓住沈轻尘的手,微红的眼尾轻挑,红唇轻启:“轻尘这是在做什么?”
手心传来柔软冰凉的触感,沈轻尘的脸却愈发烫了,白皙的脸颊泛着淡红。
沈轻尘长睫轻眨,反手握住郁辞的手,直视面前人漆黑的双眸,实诚道:“我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就、就是想与你亲近。”
“哦~”郁辞拉长语调,一双好看的凤眼就这么盯着沈轻尘,眼看着把人的脸越看越红,郁辞抽回手,沈轻尘掌心一空,莫名失落,下一秒,下巴被人捏住,郁辞的指腹轻轻刮过沈轻尘白皙毫无瑕疵的脸。
热得有些不舒服的脸被冰冰凉凉的指尖拂过,缓解了些许燥热,很舒服,沈轻尘呼吸紊乱,唇瓣微张。
有清风吹过,郁辞散在肩头的长发被吹起,拂过沈轻尘鼻尖、脸庞,有股说不出来的好闻气息盈满鼻腔,适才缓解的燥热又烧了起来。
郁辞指腹还在沈轻尘脸上来回抚动,凑近了些,两人呼吸交缠,她问:“是这样亲近么?”
太近、太犯规了,独属于郁辞的香味扑面而来……沈轻尘一时无法思考,呆呆地点了点头,那双清澈的眼睛似是染上不知名的情愫,此刻的眼神与平时有些不同。
郁辞对上她那干净无辜的眼神很快败下阵来,她指腹稍用力,沈轻尘脸颊细腻软肉微微凹陷,轻轻一推,脸被推开,两人拉开距离。
沈轻尘很快侧目看向郁辞,下意识抬手摸脸,表情有些呆呆的,心底涌起股怪异之感,是自己奇怪,还是旁人对待同性好友也是如此?
“忆儿……”
“闭嘴。”
“哦~”
郁辞再次合上眼,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刚刚在做什么,怎么像是在撩拨沈轻尘……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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