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尘一顿,看向郁辞,忆儿没和她说过。
郁辞抿唇,却也没有说什么。
沈轻尘收回视线,风飘絮道:“不知沈姑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沈轻尘道:“上次在五虎门,风楼主所说的关于十八年前的记载遗漏了大半部分,我还想看看其它书籍有没有关于此事的记载,不知能否进入藏密阁?”
风飘絮闻言脸上笑容一僵,她敛了笑容道:“风月楼有风月楼的规矩,可以买卖消息,但藏密阁是不可能让人进去的。”藏密阁记载了所有消息往来的来源、买卖信息,这是万不能让人知道的。
这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沈轻尘看向郁辞,郁辞站起身,淡淡道:“我知道风月楼的规矩,但风飘絮,你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么?那场大火烧掉了关于十八年前五大门派围攻幽冥的记载,还害得风月楼损失惨重,蓝杉的娘亲为了救你葬身火海,难得你就不想替她报仇么?”
这些话郁辞说过很多次了,可风飘絮却总是一口否决,这次却犹豫了,许是因为当年之事毫无眉目,她也有些急了。
风飘絮抿唇,她垂眸思考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有个条件,只许看十八年前那一年发生的事,其余的就别想了。”
沈轻尘和郁辞对望一眼,她点头:“好。”
不知想到什么,沈轻尘面露难色道:“风楼主,不知这次要多少银子?我身上还是没有银子,能不能继续打欠条?”
风飘絮闻言一顿,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有趣得紧。
郁辞闻言也不禁弯了弯唇,沈轻尘不解地眨了眨眼,郁辞幽幽道:“钱我幽冥出,风楼主去幽冥山取。”
风飘絮摆摆手:“这次就算了,相识一场,就当送给你们的礼物。”
沈轻尘闻言一喜:“那便谢谢风楼主了。”
风飘絮:“沈姑娘不必客气。”
沈轻尘:“风楼主,事不宜迟,能否现在就带我们去藏密阁?”
风飘絮抬手:“请随我来。”
进入内殿,沈轻尘发现内殿与外殿的金碧辉煌不同,内殿要低调奢华。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台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山石点缀,长廊环绕,假山绿水,一带清流从花木丛中曲折泻于石隙之下,绿柳周垂,奇花异草,清幽秀丽,沈轻尘只觉异香扑鼻。
沈轻尘不禁夸道:“设计风月楼的人定是个奇人。”
风飘絮语气都带着骄傲:“风月楼乃第一任楼主亲自设计的,我敢说,就连皇宫的御花园都比不上这里。”
穿过庭院,迈上九重石阶,来到一座五层楼阁,抬眼望去,楼阁上挂着大大的牌匾,上面写着“藏密阁”三字。
沈轻尘问:“风楼主,按理说藏密阁应该是隐秘的,这里这么明显地写着藏密阁三字,不怕有盗密之人前来,或者再次发生纵火之事么?”
风飘絮勾起一抹冷笑,郁辞替她回答:“如今的风月楼,如果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沈轻尘闻言细细看去,发现风月楼暗处都是暗卫,如果不是郁辞提醒她都没有发觉。
风飘絮笑道:“请吧。”
那次大火之后,藏密阁外围用特殊材质包裹,火烧不着雨淋不坏,刀枪不入,藏密阁的钥匙只有一把,时刻挂在风飘絮腰间,她开了门,三人进去,一股墨香味扑面而来。
风飘絮走在前面带路,三人上楼梯。
藏密阁共五层,越往上书籍记载的年份越久远,而十八年前的记载在第三层。
藏密阁每一层的面积都很大,由数不清的书架组成,书架旁边标着年份,但与寻常书架不同,藏米阁的书架是密封的,每一个年份的书架都上了锁。
沈轻尘环视一周,不禁感叹,这里藏着的差不多整个江湖的秘密了吧。
风飘絮避开两人打开了其中一个书架,指着标着“乾元三年”的书架对两人道:“这是关于十八年前所有收录在册的书籍的记载,有些书没抢救回来被烧毁了。你们看吧,我就在旁边看着,不打扰你们。”
沈轻尘道:“谢谢。”
风飘絮笑笑,走到不远处的桌子旁盘腿而坐,那个书架上的书她都翻烂了,并没有发现更多有用的信息,就是五大门派联合起来围攻魔教,让魔教交出邪玉剑,魔教自然不肯奋起反抗,落得个两败俱伤、邪玉剑不知所踪的下场。
十八年前五大门派围攻幽冥肯定是另有隐情的,否则为什么会有人在时隔三年来风月楼放火烧书?只是留下的书籍并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郁辞对沈轻尘道:“五大门派围攻幽冥发生在年末,此前肯定有关于此事的密谋,我们从年初开始看。”
沈轻尘点头。
*
次日,苏嫣儿忘记问叶之落住哪个房间,找来店小二询问,店小二说:“那位客官只要了一间上房,我看她昨晚睡客栈后院的石凳上。”
苏嫣儿捏紧了手上的手帕,久居深宫,她惯会察言观色,没想到昨日竟然没看出来叶之落缺银子。
苏嫣儿身上也没多少银子,那日风飘絮将她带走,她的包袱没拿,银子都留留下了。
苏嫣儿想了想,将头上的发簪和手上的配饰全部摘了下来。
叶之落想着苏嫣儿腿伤不方便,端着早餐来房间找她。苏嫣儿一看就没吃过苦没干过活,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许是家道中落遇到什么困难了,说不上来为什么,叶之落不禁多照顾她一些。
苏嫣儿优雅地喝着粥,状似不经意问道:“叶姑娘昨晚睡在哪个房间?”
叶之落咀嚼包子的动作慢了下来,低垂着眼含糊道:“就、就在楼下。”
“哦”苏嫣儿没有再问什么,她吃得少,很快放下碗筷,用手帕掖了掖嘴角,道:“不知叶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我怕我会耽误叶姑娘的行程。”
叶之落想也不想道:“不耽误,我没什么事的,随心而动浪迹天涯。”她说完才想起沈轻尘,莫名有种重色轻友的心虚。
“如此”苏嫣儿柔软的手覆在叶之落手背上,请求道:“叶姑娘,我无处可去,能否与你结伴而行?去哪里都可以,这偌大的江湖,我也想像你一样随心而动浪迹天涯。”
叶之落欣喜应下:“当然可以。”
苏嫣儿闻言粲然一笑,又道:“我们今日就退房吧。”
叶之落一愣,摇头拒绝:“不行,你的脚还没好,就算要走也要等你脚好了。”
苏嫣儿温柔道:“脚腕已经不肿了,不信你看,虽然还有些疼,但不碍事。”
叶之落摸了摸口袋的银子,眼睛一亮,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我去买一辆马车吧,这样你不用走路也就不会伤到脚踝,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苏嫣儿微微一笑:“好。”
第50章
“姑姑,我来看你了!”苏苏气喘吁吁地推开木门,直直撞入白之斐怀里。
白之斐懵了一瞬,没看清来人直接一个擒拿手将人的手压到背后,警惕道:“你是谁?”
苏苏吃痛惊呼:“姑姑!救命啊!”她的包袱都掉在了地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折柳从石床上弹坐起身,拿着蒲扇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此时正值晌午,太阳光很猛,她迎着光眯着眼,“怎么了?怎么了?”
姑姑?
折柳看清白之斐抓着的人,“哎呀呀”她一蒲扇拍在白之斐手上,忙道:“自己人,自己人,松手!”
白之斐松开手,捡起地上的包袱拍了拍灰尘,忙道:“对不起。”她将包袱地出去,呃,来人竟然是那个假装是乞丐骗自己的姑娘。
苏苏抢过包袱,“你!”
看清白之斐的脸,欲出口的骂人话语卡在嗓子眼,竟然是他!
苏苏轻哼一声,揉着生疼的胳膊朝折柳抱怨:“姑姑,他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是在装不认识他。
折柳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白之斐。”
她对白之斐道:“之斐啊,这是我的侄女,苏苏。”
白之斐?原来他不叫白芷,叫白之斐,好啊!竟然敢骗她!
苏苏反应过来,瞪大双眼,抓住折柳的袖子用力晃了晃:“姑姑!你不是说不收徒弟的么?”
“呃”折柳讪笑道:“这个,那个,家里没有吃的,我出去打点野味,之斐,你陪一下苏苏。”
折柳说完就挣脱开苏苏的手走了,脚步飞快。
苏苏是折柳大哥的女儿,也就是她的侄女,苏苏一直想要折柳教她武功,折柳却不愿意,因为这是大哥的意思。折柳早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但苏苏是这么多侄子侄女中她是打心眼喜欢的一个,这么多年也就只和苏苏有联系。
苏苏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今年来得这么早。
折柳走了,留下白之斐和苏苏面面相觑。
苏苏双手抱拳,微扬着下巴,质问道:“你为何要骗我?你明明叫白之斐不叫白芷。”
白之斐扶额,简洁道:“出门在外,留多个心眼罢了。”
苏苏轻哼一声,她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脸颊晒得泛红。
白之斐缓声道:“先进去,这里很晒。”
苏苏在院子中的木凳上坐下,四处张望,这里和去年没什么不同。白之斐给她倒了杯水,从怀里掏出块手帕,用泉水打湿,拧干,递给苏苏。
苏苏一愣,白之斐温声解释:“泉水冰凉,擦擦脸会舒服一些。”
苏苏傲娇地接过,将手帕贴到脸上,冰冰凉凉的,还有淡淡的香气,她的脸又红了红,没想到白之斐一个大男人,竟然还用香粉。
苏苏擦完脸,手还在无意识地揉着手腕。
白之斐见状轻抿下唇,毕竟是自己出手鲁莽了,她伸手抓过她的手,道:“我给你揉揉吧。”同为女子,她没想那么多。
苏苏微怔,本想拒绝,但白之斐揉得太舒服了,疼痛马上就缓解了不少。
“喂”
白之斐挑眉,“嗯?”
苏苏清了清嗓子道:“我骗了你一次,你骗了我一次,我们打平了。”
她是师父的侄女,白之斐并不打算与之计较,好脾气地应“好”。
苏苏垂眸看着白之斐,这人手如玉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不似男子的粗糙反倒像女子的手,很美。
苏苏抬眸看向白之斐,面前人皓肤如玉,唇红齿白,浓眉大眼,眉形修长,眉清目秀,相貌甚美,一袭白衫身形单薄且修长,乌黑的长发用一支纯白玉簪束起甩在脑后,额前几缕碎发垂下稍稍遮住她略带英气的眉眼,比今年的探花郎还要俊美三分。
若是父王给她选的郡马长这样,自己说不定就不逃婚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呢!苏苏羞红了脸,她轻咬下唇,原本就嫣红的唇瓣被她咬得似是要滴血。
白之斐抬眸,撞入苏苏出神的双眸,她启唇问:“还疼么?”
苏苏回神,神色有些不自然,她转动手腕感受了下,轻轻摇了摇头。
白之斐闻言笑开,“没事就好,那我不陪你了,我要去练剑了。”她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苏苏:“……”她秀眉轻蹙,有些不开心,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苏苏坐在阴凉的大树下乘凉,白之斐则在院子中练习昨日师父教给她的剑法。
白之斐是有底子的,父亲不肯教她刀法,但一些基本功没有避着她,白之斐的基本功扎实,一点就通、能吃苦、有天赋、骨骼奇,将来必成大器。
白之斐站定,双脚微分,以竹子为剑,竹尖轻点地面,闭目凝神,片刻之后,她猛然睁开双眼,竹剑挥起扫过地面落叶,落叶扬起,竹尖所过之处,尘土飞扬,留下一道道划痕。
她的动作流畅优美,既有男子的刚毅,又不失女子的柔美,汗水在她的额头、鼻尖汇聚,如同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却又在瞬间滑落,滴落在泥地上,瞬间被尘土包裹。
白之斐的剑法越来越快,剑招干净利落,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汗水的挥洒,她的身影在阳光下忽明忽暗。
苏苏看呆了眼,她的视线一刻也舍不得从白之斐身上移开。
*
第四日,今天是沈轻尘和郁辞待在风月楼藏密阁的第四日。
可谓是一无所获,书籍上记载的与她们想要知道的没什么不同。
沈轻尘捏着泛黄的书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生理性泪水盈满眼眶,视线有些模糊,她侧目看一眼专心致志的郁辞,忆儿认真的样子也是极美的。
郁辞轻蹙眉头,沈轻尘忙问:“怎么了?”
郁辞将书递到沈轻尘面前,道:“你看这里。”
乾元三年十二月初五,大雪,周翎带着邪玉剑从魔教逃离前往上清观,彼时伤势不算严重,途径长崎村,却是重伤模样。
次日,幽冥圣教带人血洗上清观,上清观奋起反抗,太字辈道长几乎灭绝,周翎在上清观产女,因伤势过重导致大出血,不治身亡。
沈轻尘看到这段,眼眸黯然,如果娘亲当时没有怀着自己,娘亲那么厉害,武功高强,在英雄辈出的武林大会脱颖而出,如果不是身怀六甲,或许就不会死……
郁辞似是能感受到沈轻尘身上散发出来的忧伤,她神色微动,指尖微蜷,半晌,手覆在沈轻尘手背上,指腹轻刮而过很快退开,无声的安慰。
沈轻尘侧目,两人四目相对,沈轻尘扯出一抹笑。
乾元三年十二月初八,沈青武从碎玉堂赶到上清观,意欲带走周翎尸身和刚出生的婴儿,并让上清观交出邪玉剑,上清观以周翎遗愿为由,拒绝将周翎尸身交出,声称周翎来时身上并未带有邪玉剑。
当时沈青武与太玄道长还发生了争执,最后不欢而散。
没过多久,江湖小报上报道此次五大门派围剿魔教,字里行间的重点都是邪玉剑被上清观私藏了,动摇江湖英雄豪杰去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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