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遇深谙劳逸结合的道理,又摸到主席台背面看网课,准备把视频看完再去玩。
视频看到一半,夏扬摸了过来。
主席台两侧是延绵向上的石阶,夏扬中场休息,瘫在石阶上当死尸,盛遇藏在主席台后面,两人就两三步远,刚好是个能聊天的距离。
“别学了,兄弟,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夏扬半死不活地望着天空,“我要是有你这刻苦劲儿,我妈做梦都能笑醒。”
盛遇戴着耳机,没怎么听清他的抱怨,胡乱附和:“哦,是吗,那太糟糕了。”
“……”
见盛遇无心闲聊,夏扬慢慢安静下来。
等盛遇从复杂的知识点中抽神出来,旁边又多了一道声音,在跟夏扬交谈,声音很低,慢条斯理的。
“……坦白从宽,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你烦不烦……”
“哥们,不是我管的宽,你最近是不是早恋了……”
“……跟谁?亲爱的套题吗。”
盛遇余光一瞥,瞥到一个剪影,正好视频看到了尾声,他抬手摘了耳机,转头看去,果然是路屿舟。
这两人也不嫌台阶晒,一坐一躺,聊得兴起。
盛遇切换到备忘录,在上面记下几个容易丢分的点,顺口加入聊天:“什么套题?哪一科的,新作业吗?”
“……”夏扬仰躺着,翻了个白眼,“你俩在一起吧,锁死,不要祸害我们没被知识污染的纯洁心灵。”
盛遇不接这口锅:“我对当第一没兴趣,但不能吊车尾,这是我的铮铮傲骨。”
夏扬一骨碌坐起来,说:“行,傲骨,你来评评理,现在期末的关键时期,你会闲着没事,半夜两点跑出去散步吗?”
盛遇一时没过脑子:“我有病啊。”
夏扬:“你看!”
气氛一时静默。
安静了一个世纪吧。
盛遇后知后觉抬头,对上了路屿舟一言难尽的目光。
“……说了,学累了散心。”路屿舟收回视线,手掌撑着台阶,散漫地伸出两条腿,像是被两位二货朋友折磨得心累,“又不是没跟你说,大惊小怪干嘛。”
夏扬捂了一下胸口,痛心疾首:“哥这是怕你被人拐了啊!你那个朋友八成图谋不轨,要么馋你身子,要么馋你脑子里的知识——”
图谋不轨的盛遇:“……”
“过了啊。”路屿舟神色淡下来。
“哎呀,开玩笑的。”夏扬驾轻就熟地撤回那句越线的话,笑嘻嘻打听:“要不然你说说,你那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盛遇垂眼盯着手机屏幕,看似专注,其实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路屿舟:“娇气。”
盛遇:“……”
哇。
还没忘呢。
盛遇气极反笑,打开备忘录页面,不爽地敲下了一行标题:路屿舟是个怎样的人?
1.小肚鸡肠。
路屿舟:“幼稚。”
盛遇噼里啪啦地敲字,心说真是快哉快哉。
2.刻薄。
路屿舟:“毛病很多,但不记仇……而且特别好哄。”
这人的嘴就应该上交给国家,当鹤顶红的原料……嗯?
盛遇正在疯狂蛐蛐路屿舟,忽听到这句,整个人都卡了壳。
夏扬没劲地咦了一声。
“这么笼统……你消遣洒家吧。”
他也没当真,拍拍裤子站起来,说:“老子打球去了,今天一起回家不?”
路屿舟眸光移到主席台后面,“看情况吧。”
作者有话说:
夏扬每天:他干甚去了?!他又干甚去了!
第34章 热闹
等夏扬走了,盛遇从主席台后面走出来。
他这人一向大度,路屿舟虽然蛐蛐了他几句,但后面也没忘替他挽回形象,还特意说了他不记仇,再斤斤计较,就显得他很小心眼。
简直是捧杀,偏偏盛遇还吃这一套。
“买点喝的去?”他走了几步,顺手捡了一个不知道谁掉落的易拉罐,扔到垃圾桶里。
路屿舟还坐在刚刚的位置,左侧有颗刚移栽不久的小树苗,挡了一些日光,但尚不能成荫,傍晚霞色错落地穿林钻叶,刺得男生微微眯起了眼。
“喝什么?”
“不知道,反正下课还有那么久,去看一眼呗。”
路屿舟就点了头,说:“拉我一把。”
盛遇从垃圾桶边溜达回来,不客气地嘲笑:“这都站不起来?你好垃圾啊。”
路屿舟两手后撑,长腿无所适从地伸出去,这个姿势使他看起来没有平时板正,肩胛骨松弛地向内扣,“坐久了,脚麻。”
盛遇便走过去,一边朝他伸手,一边把手机往裤兜放。
也就一瞬间的功夫,盛遇觉得眼前一花,伸出的手没人握,反倒是放在口袋里的那只遭了袭击——
路屿舟这王八犊子看起来正正经经,干起坏事一件比一件熟练。
“你刚刚在主席台后面噼里啪啦地告状,我都看到了。”就这么一晃神,路屿舟抢走了他的手机。
这人丝毫看不出腿麻的迹象,单手一撑就站了起来,灵敏地躲开他抢夺的攻势,微挑了眉,逗猫儿似的慢慢后退,“作案工具,没收。”
屏幕还没熄,备忘录就这么明晃晃地露在视野里,盛遇瞥了一眼,眼睛顿时圆了,“诶别碰,我笔记在上面——”
路屿舟条件反射地侧目一看,正好跟水灵灵一大页控诉对上了目光。
他沉默了。
“我以为你……嗤。”路屿舟把屏幕移到面前,面部肌肉很古怪地抽动一下,像是忍俊不禁,“合着你敲半天,就敲在备忘录上啊?”
他还以为盛遇找谁告状去了,还寻思那人是谁,毕竟两人的情况,知情者不多。
“知足吧,世上像我这种以德报怨慈悲为怀的大善人不多了。”盛遇站在两三步开外,忽然一个健步冲上去,几个厮杀扭打就把路屿舟摁住了,不知道谁先摔了个屁股蹲,两人一下从站着变成了坐着。
盛遇把手机抢了回来,先检查了下自己珍贵的随堂笔记,确认无伤,赶快关了机塞进口袋,跟路屿舟算账:“咋,就兴你蛐蛐我,不兴我记个小仇啊?”
“可以,可以。”路屿舟把头偏开了,脖颈线条不断收紧,还是没压住几声笑,“没有任何人受伤的记仇方式诞生了。”
这货变着法说他窝囊。
盛遇不爽极了,一把抓住路屿舟的手腕,两人莫名其妙地开启了一场推搡角力。
等回过神,盛遇发现自己两只手腕都被攥住了,路屿舟无奈的嗓音近在耳畔,“我认输,别打了小少爷。”
他一抬眼,差点撞上路屿舟的鼻尖。
两人齐齐一愣。
这姿势很怪异,刚刚抢手机没站稳,路屿舟坐回了台阶,盛遇跨在他膝盖的位置,没有触碰,还算正常。
忽然间打闹一番,为了压制对方,盛遇把重心伏低了,迫使路屿舟往后躺倒,自己则像只八爪鱼贴了上去。
导致现在他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路屿舟的下巴。
“……不起来吗?”路屿舟说着话,胸腔的细微震动,被盛遇捕捉,并且感知。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像在拥抱,微妙的氛围顷刻间蔓延开来,四周静得能听到彼此的鼻息。
盛遇搭过路屿舟的肩,抓过这人的手腕,甚至冒昧地扑上去挂在人家身上。
这些打打闹闹他都觉得正常,但拥抱,不正常。
砰——
不知哪儿砸过来一只篮球,就砸在主席台侧面,骤然打断了两人微妙的僵持。
盛遇几乎是呲溜一下站起来,拍拍自己膝盖上的灰尘,望着远处,又不知道具体在望什么,视线移了两遍才道:“你看着这么扎实,怎么一下就被推倒了,我都没使劲……”
路屿舟慢吞吞坐起来,上衣下摆卷了起来,闹得有点凌乱,校裤边缘也被扯动了一点,松紧带歪歪斜斜。
头发也乱了,还沾了点草屑,他把后背的衣物扯斜看了一眼,无语道:“盛遇,看你干的好事。”
地面不干净,也只有夏扬那样的埋汰人才敢往地上躺,路屿舟后背黑黑灰灰蹭了三四道,他从来没这么脏过。
盛遇觑了一眼,有点心虚,但一想战火明明是这犊子挑起来的,顿时腰杆直了,摊摊手,一副“你有本事揍我啊”的嚣张表情。
他往操场跑,顺手捡起了地上的篮球,远处几个男生看到了,笑着朝他招手,把手卷成喇叭大喊道:“哥们!扔过来!”
刚要扔,又有一个人喊:“盛哥,一起打不?!这边人数不够。”
盛遇把篮球抓在手中,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眼时间,突然冒了个坏主意。
他转身看向路屿舟,篮球在他手中落了地,又精准弹回手中,像个无需言明的挑衅。
“时间还早,比一场?”
路屿舟看着他,慢慢挑起眉。
-
这个年纪的男生,七七八八都会玩篮球,只是技术有高低而已。
这节体育课没什么人,偌大一个球场只有一班,原先分了两批,分别占了对角线两个球场,听闻盛遇和路屿舟要玩,登时原地解散,闹哄哄地凑过来,非要掺和这个热闹。
夏扬在人群中央点兵点将,“你跟老路一队……你跟盛遇……”
没人比他更清楚班上各人的实力,就这么凑吧凑吧,没两分钟就凑出两支战力均衡的球队。
盛遇跟路屿舟当然不在一队,他们好胜心一冒头,就非要比个输赢。
人群闹哄哄地来,又闹哄哄地一散而尽,进行赛前准备。
路屿舟蹲在篮球架下系鞋带,校服布料紧贴着拱起的背骨,几个深浅不一的灰尘印清晰可见。
盛遇拿了瓶水过去,跟着蹲下,欠兮兮地说:“哎,等会儿你要是输了咋办,好歹是篮球首秀,会不会太没面子?”
盛遇转来以后,还没跟班上同学打过球,路屿舟更夸张,他读了两年都没参加过这种课外活动,问就是不会,当然,私底下跟几位熟悉的朋友也会打,但大多数人没见过他这一面。
一听说两人带头比赛,一班瞬间燥了起来,就连角落里歇凉的几个女生也凑过来看戏。
路屿舟瞥他一眼,哂然说:“杞人忧天。”
好狂啊。
盛遇想了一想,说:“定个赌注吧,没奖品没意思。”
“赌什么?”
盛遇使劲想。
还真没什么想要的……
“你记得榕姐让我们去录的那个先导片吗?”有人从器材室找来了记分牌,场边一片嘈杂,同学们七嘴八舌争着要当裁判。
篮球架下却很安静,仿佛抖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盛遇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眼尾扬了起来,“我赢了,你就陪我去。”
路屿舟斜着看向他,眸光讶异,“你想去?”
“谈不上,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去。”盛遇狡黠地眯起眼睛,“就当是惩罚,认赌要服输。”
路屿舟的确不想去,所以他垂下眼,懒散地嗤了一声。
盛遇这个提议显然是含着坏心眼的,可能他也幼稚,并不是很想让对方如意。
“谁说我不想去,我想去极了。”路屿舟蓦地站起来,带起的风擦过盛遇耳尖,“改一下——如果我赢了,你就陪我去。”
“哎——”盛遇愣了一秒,连忙站起来,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你不能这样,万一你故意输给我,这找谁说理去,我不同意,不同意啊……”
容不得盛遇谈好赌注,哨声一响,对决已经开始。
林嘉嘉好心地搬了张桌子过来给他们放记分牌,由不上场的一男一女充当裁判。
第一节打得平和,夏扬组的队伍虽然均衡,但大家并不是经常约着打球的球友,需要一定的磨合。
尤其是路屿舟。
这哥们是拿分狂魔,三分投篮准得出奇,但他貌似不常跟人配合,总忘记自己还有四个队友。
反观盛遇和夏扬,没半分钟就找到了手感,连连拿分。
中场休息,盛遇接了队友扔过来的水,坐下休息,笑吟吟地跟旁边的人击掌。
路屿舟拽着校服下摆擦汗,余光瞥了过去。
球场上的盛遇比平时都要吸引人。
盛遇本性像只跳脱的兔子,爱玩爱闹爱笑,日常会收敛一些,怕冒犯了谁。但球场不需要礼貌,只有最直接的输赢。
一上场,他好像撕掉了一层乖巧的皮,眼眸如星,雪白脸颊上燃烧着沸腾的胜负欲。
投篮的时候稍微后倾身,手臂和腰腹一齐绷紧,像只敏捷的幼豹。
这短暂的一场四节赛里,他是不容置疑的视觉中心。
——结论不是路屿舟得出来的,是看客们的直接反应。
场边人山人海,女生们的目光或欣赏或倾慕,直白得像团火。
路屿舟仰头灌了一口水,这时才觉得,这场球赛,打得有了一点意思。
第二节,路屿舟赢。
第三节,路屿舟赢。
第四节……下课铃响了,没打完。
盛遇输了。队友们还好,还沉浸在刚刚的酣畅淋漓里,一个劲复盘,还约着下次一起打球。
受伤的只有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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