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此刻。
他一会儿觉得路屿舟是个流氓,一会儿又特别想跟路屿舟做.爱。
“喜欢。”亲久了,嗓子沙沙的,盛遇抿着通红的嘴唇,说:“等下我就找姨妈学,过两天也织一条给你。”
路屿舟挑起眉。
盛遇被碰了一下鼻尖,抬起睫毛,就看见路屿舟靠了过来,吐息近在咫尺,薄唇张张合合,吐一些模糊不清的词汇。
“别织……别戳到手指……我不喜欢围巾……”
他才懒得管路屿舟喜不喜欢,直接勾住后者的脖子,仰脸吻了上去。
可能是亲出了幻觉,某个心绪激荡的时刻,他竟然听到了姨妈的声音。
“****,你们在干嘛——”
真是个可怕的幻觉。
盛遇把脑子里姨妈的声音撇出去,继续跟路屿舟接吻,用力的、热切的。
直到他的腰被掐了一下。
路屿舟舔着他的唇瓣,把上面那点津液卷走,意犹未尽地在他耳边说:“姨妈来了。”
盛遇:“……?”
扭头一看,还真是姨妈。
文秀女士站在巷子尽头,像刚吃了一整头野猪,整张脸噎得通红,表情五颜六色、色彩缤纷、精彩纷呈……
整条小巷死一般寂静。
盛遇宕了机,脑子里的发条卡在关键节点,续不上去,肢体僵硬如傀儡。
他俩就维持着搂搂抱抱的姿势,路屿舟说要寄给男朋友的红色围巾还挂在盛遇脖子上。
整整两分钟,姨妈终于深吸一口气,捡起了路边一根没人要的棍子。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啊?路屿舟?”她问了一句,也不待人辩解,就柳眉倒竖地疾冲过去,“劈腿劈到小遇头上***老娘揍死你——”
盛遇:“姨妈,您听我说——”
姨妈不听。
棋牌馆后门这条窄巷,爆发了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
-
吵闹惊动了在楼上的夏扬,三三两两邻居围在巷外看热闹。
以往都是路屿舟条件反射将盛遇挡到身后,这回成了盛遇张开双臂,死死挡在路屿舟前面。没办法,他不拦着,姨妈真要把路屿舟抽死。
“姨妈。”盛遇温声细语:“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姨妈一听,头顶直冒青烟,拿棍子指着路屿舟,“你还敢花言巧语,给老娘滚出来,快点!”
盛遇:“不是不是,您误会了,其实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姨妈把棍子一扔,扭头就走。
盛遇:“您干嘛去?”
姨妈语调森然:“拿刀,砍了这个很久以前就脚踏两条船的混账。”
……使不得啊!
盛遇人都晕了,转身看向路屿舟,示意说点什么。
不晓得是不怕事还是不怕死,路屿舟还是一副坦然的表情,在他的注视下微微扬眉,眼珠润而亮。
“我们真心相爱?”
盛遇:“……昂。”
路屿舟抿唇别开脸,“你还是第一次说爱我。”
盛遇:“……你要不然被打死算了。”
姨妈往巷子口走,围观人群一见气氛不对,一哄而散,只剩夏扬抱着胳膊在看热闹。
盛遇见了他,眼前顿时一亮,“夏扬!”
这是拜托他帮忙的意思。
夏扬扯了一下嘴角,回了盛遇一个特别难看的鬼脸,心说你们谈那么久,一直瞒着我,老子凭什么帮你们说话……
盛遇:“哥!”
夏扬:“……”
盛遇很少叫他哥。大概是骨子里的矜傲,路屿舟不爱叫的称呼,盛遇也不叫,不然就好像哪儿低了路屿舟一头。
相认至今,盛遇喊哥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加上这声,大概能有五次了。
“妈,妈,使不得啊——”夏扬一个滑跪就扑了过去,膝盖蹭在泥水里,熟练地抱住了他妈的两条腿,“您就听听他们的解释吧!”
-
怪他们胆大妄为,以为后巷足够僻静,没料到姨妈最近串门喜欢抄小路,正撞上两人亲得如火如荼。
事已至此,再不坦白就要死人了。
姨妈对路屿舟信任值骤降,听他每一句话都觉得是狡辩。
盛遇只得亲自出马,翻着手机里的相册,复习了自己跟路屿舟的光辉恋爱史。
“……”
有劈腿‘珠玉在前’,他俩偷摸谈恋爱这事,文秀竟觉得尚能忍受。
她什么意见也没发表,似醒非醒地去了厨房。
直至晚上,将近凌晨,盛遇被路屿舟搂着,懒洋洋地刷手机,刷到了她的新动态。
姨妈:【两个侄子都有对象了[抱拳]】
配图是不知道哪天拍的,日暮西山的时候,并排往喜鹊巷走的盛遇和路屿舟。
十分钟后,盛遇也拿这张图发了动态。
盛遇:【谈上了[抱拳]】
下面接了一堆共友的嘻嘻哈哈。
赵立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谈上了?这不你跟路哥吗。
林嘉嘉:官宣么?祝福。
文静:[桃心][桃心]
几乎同一时刻,路屿舟发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朋友圈。
路屿舟:【谈上了[抱拳]】
赵立明:我靠,你偷盛遇的文案和图,我要告状!
半小时后,夏扬也发了一条朋友圈,用的还是这张图片。
夏扬:【好兄弟谈上了[抱拳]】
……
……
赵立明:不对。
第79章 拆迁
盛遇和路屿舟谈恋爱的消息,就这么平稳又迅速地扫荡了两人的共友圈。
沉寂多年的高二实验一班班群活了过来,一干毕业好几年的老腊肉在群里装嫩,嚎着要盛哥和路哥请客吃饭,好像还是当年那群打完球、起哄抢校卡的王八犊子。
班群起死回生,盛遇也知道了不少老朋友的新动向:
赵立明是物理保送生,毕业后直接去了首都,大二换了校区上课,跟路屿舟的宿舍只隔一条街,每天上完课死乞白赖地找好哥们路屿舟约饭;
林嘉嘉参与了高考,成为那一届的省屏蔽生,目前在北方上学,离a市很远;
柴翰身高没长,但他已经不在意了,这几年在玩单板滑雪。据说高二那会儿盛遇请大家玩冰雪世界,让他一下子发现了新世界。19岁拿下了一块冬奥会银牌,等过几年退役,估计会成为一名滑雪教练。
文静还留在a市,念本地的top大学。
……
还有很多人,自有精彩的人生,难以一言概括。
至于夏扬。
这哥们是擦线的神,无数次差点要掉出实验班,但就是没掉。高考也延续了这股作风,擦线上了一所211,离a市只有一个小时的高铁,每周回家领救济粮。
盛遇跟路屿舟公开的下半年,他也往家里领了一个人。
女生还是一条白裙子,笑容腼腆青涩,跟当时坐在沙发上拘谨局促的模样相差无几。
夏扬跟三人介绍:“妈,屿舟,小遇,这是我女朋友,舟车劳顿来一趟,大家热烈一点。”
姨妈机械地磕着瓜子,没忍住朝门外看了一眼,说:“隔壁到这儿就两步路,哪来的舟车劳顿?”
女生是徐雅,钱大妈的孙女。夏扬高考那年暑假,徐雅一直在棋牌馆吃饭,两人就这么熟络起来。后来夏扬被第一志愿录取,两人恰巧同校,虽不同专业,但还是顺理成章走到了一起。
这一大家子……也不知道谁随了谁,都爱啃点窝边草。
-
盛遇答应了请客,但大家终究不是当年吆喝一嗓子爬墙也要应约的高中生,各有各的忙碌,说好的聚餐,直到27年年末才抬上日程。
这一年盛遇大四,临近毕业,在巴黎的一家翻译公司实习。另一方面,他已经通过了特许金融分析师三级考试,虽然工作经验不满三年,暂时无法持证,但作为顶尖商科出来的顶尖金融分析师,他的含金量毋庸置疑。
工作不像上学,还有寒暑假能盼,上了实习的贼船,盛遇就失去了寒假跟男朋友腻歪的机会。
但这年冬天,盛遇还是挤出了几天假期,回了国内。倒不是因为路屿舟,而是另一个说不上好坏的消息——喜鹊巷要拆迁了。
据说那个位置要建城轨,偌大一个喜鹊巷都划进了拆迁范围,连风铃北路一小片也涵盖了进去。
棋牌馆赫然在列。
姨妈笑得嘴都咧了,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盛遇回国前,她甚至自掏腰包办了三天流水席。
喜鹊巷洋溢在一片喜悦当中。
又是一年冬月,老房子外的绣球花过了花期,枝条被收进去,围墙光秃一片。
盛遇拖着行李箱到了家门口,又忘了带钥匙,低头给男朋友发消息。
路屿舟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巷子尾。
路屿舟今年跟了一个导师的课题组,到处跑施工现场,人都晒黑了,远远勾着钥匙踱步过来,脸到脖子都呈现一种健康的小麦色。唯一的好处是五官显得更深邃。
盛遇做了个起跑的姿势,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路屿舟身上。
“嗨帅哥,一个人吗?”盛遇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啵地一声,像个流氓,“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路屿舟的头发又变长了,刘海被他带起的风撩开,眼睛稍稍上抬,看过来的时候掺着些欲言难止的眷恋。
“好啊。”路屿舟稳稳托住他的臀部,微偏过头吻他的喉结,尾调拖得很慢,说的话也难耐人寻味,“但我男朋友脾气不好,兴许会揍我。”
盛遇装作大惊失色,“天呐,你男朋友怎么这样,不像我,我只会担心哥哥一心二用会不会累。”
路屿舟一挑眉,“你叫我什么?”
盛遇愣了一秒,忍俊不禁扑上去扯他的脸,“路屿舟你个流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异地虽然难熬,但有心的人自会给自己找乐子,他们的通讯依赖于电子设备,电子设备也有电子设备的玩法。
回国的前一天,盛遇还开着视频,面对镜头那边路屿舟直白赤.裸的眼神,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弄,结束时羞得脚趾头都蜷起来了,浑身都是红的。
这种玩法还是盛遇率先挑起的,苍天明鉴,他一开始只是想逗一下男朋友。
大约是去年圣诞,路屿舟实在挤不出假期,两人没在一起过。圣诞当天,盛遇算着路屿舟一个人呆着的时间,拨过去一个视频。
视频完整地拍摄了他的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简约款白衬衫,下面没穿,隐约能见瘦韧白皙的大腿。
他很轻地喘着,隐没在衬衣下摆后的手指规律起伏。
“……”
路屿舟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没能憋出一句话。
盛遇一看恶作剧得逞,立马挂断视频。
那时他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知道两周过后,路屿舟搬出了学校的宿舍,在出租屋里装了一面自费购买的100寸激光超薄电视。
打那之后,盛遇每周日就多了一项固定活动。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紧闭门窗,窗帘微微透进来一缕光亮,特意买的电脑摄像头清晰地涵括他的全身。而他窝在电竞椅里,敞着长腿,每一次呼吸都闷燥炙热。
而桌上的显示屏里,是他同样情绪高涨的爱人。
大多数朋友都知道盛遇有一个异地的爱人,总会问他:感情会不会淡?分别久了,会不会寂寞?
盛遇对此只有两个字:
哈哈。
他没被榨干就不错了。
-
路屿舟单手抱着盛遇,另一只手抓住拉杆箱,连人带箱扛进了家里。
小半年不见,路屿舟臂力见长,盛遇挂在他身上,甚至不需要使劲,单靠他一只胳膊托着就能稳稳当当。
“路屿舟。”盛遇蹭着他的颈窝,撇嘴说:“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高中毕业的时候,两人就差了两公分,后面盛遇上了大学,长到了187,堪堪跟路屿舟齐平。可今年回来,他觉得这王八蛋貌似又抽条了一点。
“一点点吧,没量过。”路屿舟散漫地答了一句,俯身抓住箱子,又连人带箱扛上了二楼。
下午四点,窗外的天色很和煦。
拆迁的消息一出,那些外出打工的青壮年都抽空回来了一趟,不年不节,喜鹊巷反倒热闹得很,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别人家饭菜香。
盛遇的箱子被摊开,路屿舟蹲在箱子边,整理那些凌乱的衣物,一件件分门别类,准备放到衣柜里。
盛遇抱臂靠在门口,盯着他弓起的后背看了片刻,忽然问:“你不高兴?”
“……嗯?”路屿舟小幅度地偏过脸,神色平和。
盛遇暗叹一声,走过去把他拽起来,靠上去跟他接了个短促的吻,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回来这么半天,你都没笑一下,说吧,怎么了?”
路屿舟有些意外地撇开脸。说实话,他自己没察觉到这种细节,也没想把这些小情绪带给盛遇。
沉默地僵持几分钟,他先撤了步子,往后靠,抵坐在书桌上。
“盛遇,喜鹊巷要拆了。”
平稳的一句陈述,听得盛遇心头泛酸。
最初得知拆迁的消息时,他也是这样的反应——坐在工位呆了半天,高兴不起来,但也不难过,只是好像哪儿被人挖去了一块,空茫茫的。
电话里他跟路屿舟貌似都很惊喜,见了面才发觉,他们只是默契掩饰了某种无措。
“……没事。”盛遇忍着情绪开口,嗓音却在瞬间沙哑,干涩至极,“我们会有新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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