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沐浴换衣。”巫禾见她浑身湿透,脸色很不好,说完便转身进门。
棠沼自知自己晚归有错,将马儿牵进去安置好,忙去沐浴梳洗,等她进到浴间的时候发现浴桶里已经备好了热水。这水该不会是巫禾烧的吧?棠沼想着,一边整个人泡进热水里。
“嘶。”棠沼抬手摸上额头,她差点忘了额上有道口子,她出宫门之时,拿帕子把流在脸上的血迹擦干,戴上面具遮住了伤口。
若被宫中之人瞧见,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长赢殿下和其母大打出手”的谣言。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和林婉扯上关系,林婉厌恶她,她离她远远的,彼此相看两厌想是最好的结果。
“棠沼,莫要洗太久,水约莫凉了。”门外传来巫禾的声音。
“我这就穿衣服。”棠沼应声完出了浴桶,换上了一套红衣。等棠沼回到房间,巫禾已在房间坐着等她,“过来把这碗姜汤喝了。”
棠沼在桌前坐下,问道:“巫禾,是你做的姜汤吗?”
“不是。”巫禾看向她,“我请了宋妈过来照顾你衣食起居。
怪不得,原是请了人,她记得巫禾不会下厨。
“把面具摘下来。”巫禾带着几分审视看她,“然后把姜汤喝了。”
“我想待会儿再喝。”棠沼说着风一般跑出门外,很快便拿着提盒回来,她放到桌上,推到巫禾手边,“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巫禾不答,抬手端起那碗快晾凉的姜汤,递到棠沼唇边,其意不言而喻。棠沼明白这姜汤是非喝不可了,她有些忐忑地解了面具,接过姜汤一口闷完。还不等她解释,巫禾果然发问了。
“头上的伤如何弄的?”巫禾拧着眉睨着她,“去拿药箱过来,外面厅中左手边的柜子上。”
棠沼忙去外边拿了药箱过来,可怜兮兮递给巫禾,“头上的伤是骑马不小心摔下去磕破的,当时还流了我一手血呢,可疼了。”
巫禾拿药膏的手顿了顿,眼神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紧张道:“身上可还摔到哪里?”
“没有。”棠沼摇头。
巫禾取了药膏轻轻抹在她伤口处,棠沼吸了吸气,巫禾手上动作放得更加轻缓,伤口处的皮肤泛着白,一看就是碰水太久的缘故,隐隐有发炎的趋势,她话语里有些恼:“这会儿知道疼了?下雨你是晓得回家,但不知躲雨,害怕骑马为何不雇马车。”
“骑马快一点。”棠沼出声道,“我想快点回到家。”快点见到你。
巫禾收起药膏,轻声道:“棠沼,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给你留门。”
棠沼闻言内心触动,不免想到今夜在宫里发生的事,她喊了林婉二十年母亲,即便她知晓她并非是自己亲生母亲,她也没有想要去戳破她们的关系,不可否认,她潜意识里还是把林婉视作母亲的。
林婉叫她滚,叫她不要再回去,她很委屈,林婉是她二十年来的家,说不要就不要她,她不明白。
“棠沼,你哭什么?”巫禾见她红着眼圈掉出一滴泪来,有些担心她今天出去是不是受了欺负。
“我哭了吗?”棠沼说完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哑,手指抚到眼睫的湿意才反应过来,嘟嚷道:“你知道我怕疼的嘛,伤口有点疼,就忍不住掉眼泪。”
巫禾蹙着眉,刚想问什么,棠沼就将提盒打开,推到她面前,“巫禾,这是我特地带回来给你的,这龙须酥,海棠糕,桂花栗粉糕都是上京最好的厨子做的,你快尝尝。”
巫禾看到棠沼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只好拿起一块海棠糕咬了一口,正吃着,又听那人声音响起:“你吃了我的糕点,今晚就要陪我一起睡!”
巫禾神色淡然的吃完一块海棠糕,侧眸道:“今夜无妨。”
棠沼没想到巫禾会答应,只是随口一说,她侧头偷偷瞧她,“其实我自己睡也没事。”
巫禾走近她,温声道:“既吃了你的糕点,今夜自当陪你睡。”巫禾伸手推她,“不早了,快熄灯歇下罢。
外面的雨还在下,淅沥哗啦打在窗沿上,棠沼眯了半天没睡着,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林婉说她是累赘,让她滚的画面。
在翻了两个身后,被巫禾一把捞进了怀里,拿被子箍住她,“怎的不睡?”棠沼靠在她怀里,被熟悉的安全感包围,但一颗心也架了上去,她翻过身对着她,低声道:“巫禾,我害怕。”她害怕没有着落。
“棠沼,我在这。”巫禾没有问她怕什么,轻轻抚着她的背,舒服得令她闭上眼睛开始犯困。她揪着巫禾的衣服,眼目半阖喃喃喊着:“巫禾,巫禾......”
“嗯,棠沼?”巫禾又把她往怀里捞近了一些,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棠沼没再乱动,听着怀里人的呼吸渐渐平缓,巫禾低语一句:“好梦。”便跟着入睡了。
第29章 油嘴滑舌
巫禾醒来的时候棠沼还在睡,棠沼睡着不会乱动,很安分,睡相很好,前提是手里要抱着东西。巫禾睡在外侧,见窗户那边的光线亮了不少,想要起身,只是棠沼那双手搭在她腰上,箍得有些紧。
她动作轻缓地把腰间的手拿下来,刚一拿开,缩在被子里的人就往她怀里乱蹭了几下,按住她,就听见那人闷着声音呓语:“疼……别动我……”
巫禾心头一跳,坐起身子问她:“哪里疼?”
想起她额头上有伤,以为是碰到伤口了,忙把她遮住脸的头发挑开,这一动作,使得落在脖颈的发也被挑了去,露出大片的白。
棠沼的里衣宽松了些,方才一通乱蹭,里衣落了肩,因为侧躺着,巫禾一眼看到她肩背上的淤青。
外面天光大亮,屋里视线足以让巫禾看得清楚,棠沼肩上的淤青不可能是骑马摔的,周围的皮肤没有摩擦过的痕迹,更像是被东西砸的。巫禾眉头微皱,把她的里衣往上拉了拉,检查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没有渗血,给棠沼掖了掖被子,起身下床。
棠沼一觉睡醒的时候,巫禾倚坐在窗台边的桌子上看书,晨光半洒在她身上,露出一种温儒淡雅的气息。刚把书翻过一页,棠沼一把掀开了被子,“巫禾……”刚睡醒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撒娇的尾调。
“醒了?”巫禾放下手里的书看过去,“起来洗漱吧,宋妈已经把早膳备好了。”
棠沼迅速爬起来整理好松垮的里衣,把外袍套好,洗漱回来便去喊巫禾:“我好了,我们去用早膳吧。”
“等等。”巫禾打开桌子上的药箱,“过来抹药。”
棠沼听话坐下,由着巫禾给她上药,冰冰凉凉的药膏中和着指尖的暖意,两者触及肌肤很是舒服。
巫禾从药箱重新拿了一种药膏,垂睫看着她,“衣服拉下来,肩上的淤青涂上药膏散得快。”
棠沼闻言愣住,她肩上哪来的伤?呃,想起来了,昨夜在宫里的时候林婉拿东西砸了她一记,她都要忘记了,只是巫禾怎么会知道?昨晚告诉她了?
巫禾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昨夜睡梦中乱动,同我说身上疼,问你哪里疼,你捉着我的手摸过肩处,早晨醒来时我便察看了那处,淤青了一块。”
“哦,是么,可能是骑马摔的,肩上没有注意到。”棠沼低着头,目光不敢看向巫禾。
“衣服拉开。”巫禾挖出一小团药膏,“待会吃完早膳我带你去铺子定做几身衣裳。”
听到巫禾又要给她买衣服,棠沼晨起低迷的情绪瞬间高昂起来,利落地把衣服拉开,露出白皙的肩背,邀请的语气道:“来吧,不怕疼。”
此言一出,巫禾手上沾着药膏的拨膏棍迅速点在淤青处,药膏需要化开,用了点力,棠沼就在那里娇气地哼哼了几声。
“好了,下回出门坐马车吧。”巫禾收好药箱站了起来,于高位处窥见了棠沼红透的耳朵,犹如初春的桃花,悄然而至。
“去正厅用膳。”巫禾微不可察地弯起嘴角,说完便先一步出了房间。
见房间只剩自己一个人,棠沼忙去到镜子前拉下衣服,看到肩背上果然有一小块淤青,想到方才巫禾给她抹药,她还是有些羞怯的,只是面上故作镇定。没事,小场面,这也是进一步接触了,不能怂,棠沼在心里劝慰自己。
吃过早膳后巫禾带着她出门,门口早有马车等候,还有一个车夫。棠沼乖顺的跟着巫禾上了马车,心道不会因为她说骑马摔了便把马车和车夫配备给她了吧?
马车停下,棠沼下来才发现到了映月铺子门口,她转头疑惑地看着巫禾,上京成衣铺子那么多,偏偏来此处是为何?巫禾竟学会顾熟人生意了?
“棠沼,还不进来。”巫禾站在门口侧身唤她,棠沼只得先跟着进去,进门发现柜台处没人,刚想出声唤蓝柳,一只小手从柜台下面伸出来,捉了手边的一根红线扯了几下,红线上边的风铃晃了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棠沼挑了记眉走近柜台,一把捉住那只手喊道:顾映,还不起来,你这小掌柜当的可太不称职了。”
柜台底下的人听见熟悉的声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立马爬起来,脑袋从柜台冒出来,从柜台冲出去抱着棠沼的大腿兴奋道:“小棠姐姐,蓝姐姐说你今日会来铺子,你果然来啦!哎呀,小棠姐姐你额头怎么了?你是来看我的吗?”顾映仰着脑袋等棠沼的回答。
棠沼大腿被缠着,心里有些抵触,她不喜欢同别人有这种亲近接触,哪怕是个幼童。
她求助的目光看向巫禾,谁知巫禾毫无所动,语带笑意温声道:“小棠姐姐,顾映问你话呢。”
棠沼听到这一声称谓,整个人都不自在了,她羞恼地瞪了一眼巫禾,随即拿开缠在腿上的手,退开两步,笑盈盈对顾映道:“我额头没事,就是专程来看你的,顺便照顾你这铺子的生意,我要定做几身衣服,不用给我打折,我家这位阿禾姐姐财大气粗。”
说着棠沼捉过巫禾的手腕将她一把拉了过来,“可有钱了,你说是吧,阿禾姐姐?”
棠沼笑得眉眼弯弯,眸子里满是捉弄成功的得意。
“光天化日在我铺子里调戏女子,棠沼,原来你喜欢这般调戏姑娘么?”蓝柳摇着扇子从楼梯上下来。
“本……我没有!”调戏这个词她听得不适,她也怕巫禾听了会不舒服,调戏的行为就是不尊重人,她忙转过头紧张解释:“巫禾,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你没有。”巫禾打断她,安抚地捏了捏她手腕,接着无奈地看向蓝柳,“阿柳,你别逗她,你先给她量一下身量,布子我们待会挑。”
阿柳?喊得这么亲密,这俩什么交情?棠沼狐疑地看了一眼蓝柳,打算待会找机会问问看。
棠沼跟着蓝柳进去侧间量身量,巫禾和顾映留在外头,棠沼伸展手臂给蓝柳做量,漫不经心道:“你好像跟巫禾认识了很久?”
蓝柳没答她的问题,勾唇笑道:“你很想知道我跟巫禾的过往吗?”
棠沼拧眉,“不想,我只是随口一问。”
蓝柳把她伸展的手臂按下来,“我想知道你昨夜去了何处。”
棠沼把她的手拂开,眉目间聚起一丝戾色,“蓝柳,谁叫你打听我的?”
蓝柳一看棠沼那警惕的样子便知她误会了,她解释道:“没有人打听你,不对,是有人打听你。”
“谁?”棠沼问。
“巫禾啊,昨夜不是下了好大一场雨吗?巫禾晚上过来我这找人,问我你在不在我这,我说不在她就走了,所以我才想问你昨夜下雨跑哪里去让巫禾出来找,你们吵架了?”
蓝柳很是好奇,她看得出来棠沼分外黏巫禾得紧,不太会“离家出走”。她也是昨晚才知晓棠沼住到巫禾的白云院去了,富丽堂皇的皇宫不住,跑出来跟着巫禾住,脑子都不用转够一圈她便知道棠沼藏的小心思。
“没有吵架。”棠沼不知道昨夜巫禾出来寻过她,现下从蓝柳口中得知心里多了一丝熨贴,心情好便告知蓝柳:“我昨夜去置办寿礼,礼多便忘了天色。”
“哪个皇亲国戚过寿,值得你亲自备礼?”
“你很快便知。”棠沼卖了个关子。
棠沼出来时巫禾正在柜台边教顾映写字,走近一看刚落完棠字最后一笔。
顾映见到棠沼出来,用手点着纸上的字,“小棠姐姐,我识得你的棠字怎么写啦!”
“写得不错。”棠沼说着眉目含笑走近巫禾,“老师教的也甚好。”
巫禾轻笑,丝毫不介意她嘴上讨趣,拉她到一旁放布匹的案架前,“看看中意什么样式的布子,随便挑,喜欢的都买下。”
棠沼一听,便不客气,只从最好的料子里挑,最后选了十几匹样式,花巫禾的钱理直气壮的架势,惹得蓝柳意味深长地瞥了她好几眼,棠沼不服瞪了回去,心道巫禾主动送她衣服,多挑几身怎么了,她就要花巫禾的钱。
选完布子蓝柳带着两人上二楼喝茶,闲聊间棠沼得知蓝柳已经把巫禾带回来的顾琦月骨灰安葬了,还没告诉顾映,打算等抓到害顾琦月的人再告诉她顾琦月身死的事。
想到方才顾映在写字,字形松散像是没有老师指导过的样子,棠沼问蓝柳:“顾映没请教书先生吗?她练的字笔锋有些是错的,要纠正过来才好。”
“请过啊,小映她抗拒不学,说是不喜欢男教书先生,于是我给她找了女先生,她又嫌人家女先生不好看,把人闹走了。”蓝柳说完苦笑摇摇头,她放低了音量,“之前都是顾琦月教她读书认字……”
棠沼心说这小孩还挑上先生了,她方才想着给顾映请个老师,如今看来还得要顾映过了眼才行,她正在想着把上京哪个女夫子请过来,就听见巫禾说:“我得空可以过来教她一二,待会儿我问问她是否愿意。”
“你教她啊,小映肯定愿意!”蓝柳笑着拿圆扇戳了下巫禾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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