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榄玩着栗澄的手指:“我没见过自己的童年照。”
栗澄有点心疼顾榄,却没有表现出来:“毕业照也没有吗?”
顾榄松开栗澄,他起身开灯,拉开了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找出几张过塑的集体照。
栗澄接过来,高中的顾榄和现在没多大变化,长发在脑后扎成小辫子,漂亮的面孔站在一群青春期男生中很突兀。
拿开看下一张,初中的顾榄要矮一些,他站在最角落,旁边的同学也和他有一段距离,看上去就像被孤立了。
“你以前和同学关系很差?”栗澄看向顾榄,他知道顾榄不太可能有朋友,但独来独往,和被人欺负是两种概念。
顾榄又想撒谎,他还没开口,栗澄就捂住了他的嘴:“说实话,点头或者摇头。”
顾榄点了下头。
“他们会……丢掉你的东西吗?”栗澄是个幸运的人,他从小到大都没近距离接触过霸凌现象,很难想象出霸凌者会做出什么行为。
顾榄舔了下栗澄的手心,栗澄放下手。
“都是以前的事了,不重要。”顾榄想要抽走栗澄手里的照片,没有拽动。
“很重要,我非常在意。”栗澄另一只手摸了摸顾榄的头发,像在鼓励他往下说。
“有时候回教室,书桌上和抽屉里的东西会消失,出现在楼下草丛。”顾榄自己用脑袋往栗澄手心蹭,“没什么的,我去捡回来就行了。”
栗澄没问顾榄为什么不跟老师和家里人说,顾榄可能真的觉得这些无关紧要,可栗澄不相信霸凌对顾榄毫无影响。
他想起决定跟顾榄回家那晚,顾榄说的话:“高中有人打过你,对吗?”
“他们把我堵在厕所,用树枝刮我的手背。”顾榄平静地说着,仿佛他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伤口一直没愈合,被我妈发现了。”
卧室里没有拉遮光帘,烟花的光映在顾榄眼底:“我觉得很烦,就警告了他们一下。”
警告的结果是同学额头直接撞到出血。
栗澄不认为顾榄有错,他只是在反击,但他也不想顾榄因此受到更大的伤害。
“以后如果发生类似的事,不能那么冲动了。”栗澄揉乱顾榄的黑发,又帮他理顺。
顾榄不解:“这样最有效。”
栗澄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块想办法。”
“……嗯。”顾榄应得不太情愿。
“小榄。”栗澄很严肃,他不能让顾榄糊弄过去。
“我知道了,”顾榄去蹭栗澄的手,“我有事不会瞒着你的。”
栗澄把手里的照片又移开一张,最底下的是顾榄的小学毕业照,顾榄小时候比同龄人要矮得多,别的同学或多或少都笑着,只有他一个人抿着唇,眼神也带着阴郁。
栗澄忽然懂了顾榄当年和他要照片的心情,他也想将这些照片珍藏着,这是顾榄人生中,他错过的部分。
把照片放到床头柜,两人重新躺回被子里,这次换成了顾榄主动抱住栗澄。
第二天睁开眼,洒进室内的阳光让栗澄意识到不早了,昨晚被顾榄折腾后酒醒了大半,但残留在体内的酒精还是让他睡过了头。
顾榄不在屋内,栗澄用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
来别人家做客不该起这么晚,栗澄踩着拖鞋,连头发都没整理就出了卧室。
然后看到了站在厨房里的顾母和顾榄。
“这道菜多放点盐味道更好。”顾母说。
“栗澄不喜欢吃太咸的。”顾榄倒是一如既往的固执。
“淡了味就不对了。”
“你很久没做过饭了,意见没有参考价值。”顾榄不客气道。
栗澄不知道他睡觉的时候,母子俩发生了什么,他制造出动静,往厨房走过去。
“阿姨早上好。”虽然出不了声,但栗澄还是试着清了清嗓子。
顾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栗澄:“早。”
要是放在以前去走亲访友,有红包栗澄肯定说几句好话,再笑着收下,可这是顾榄的家人,他一时不明白红包代表着什么。
“拿着,我们这边没结婚的都能收红包。”顾母说。
“谢谢阿姨,阿姨新年快乐。”栗澄收下了那个厚实的红包。
“结婚了是要给人包红包吗?”顾榄把闷熟的菜往盘子里倒。
顾母淡淡道:“你要和谁结婚?”
顾榄看向栗澄,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国内目前结不了。”顾母脸上没有反感。
栗澄在一旁很尴尬,但顾榄炒起下一道菜,他开口声音也会被嘈杂的声响淹没。
“那到能登记前,我和栗澄都能收红包。”顾榄说。
“随便你们。”顾母不再看顾榄做饭,她往客厅方向走。
顾榄拉过栗澄,凑近他耳边:“卫生间有新的杯子和牙刷。”
“怎么不叫我起床?”
“你睡得很香。”顾榄似乎不觉得有问题。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栗澄又问。
“她说要看我做饭。”顾榄熟练地颠着锅,“结果对着我指指点点。”
栗澄笑了笑:“阿姨想和你说话而已。”
吃完午饭,顾母让两人去换衣服,说开车带他们去爬山看桃花。
栗澄读大学前倒是有爬山的习惯,认识顾榄后,因为顾榄不爱动弹,他很久没去爬过山了。
“你那条围巾呢?”顾榄问。
栗澄晃了晃手上自己的围巾。
“不是这条。”顾榄烦躁地翻着行李箱,像只在捣乱的猫。
栗澄前段时间出门,戴的都是顾榄的同款围巾。
“我忘记带了。”栗澄面不改色道。
两人坐上顾母的车,顾母把车开出车库,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顾榄:“吵架了?”
“没有。”顾榄迅速说。
顾母对他们的感情生活也不怎么关心,她打开电台,重新看回前方。
电台里的主持人聊着路况,聊到一半,又说起了春节好去处。
【山上人会很多吗?】栗澄发消息问顾榄。
顾榄看了眼响起的手机,没有去回复。
车上热,他们一上车就解开了围巾,栗澄叹了口气,他拿过顾榄手边的围巾,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第52章
顾榄开心了点,在下车后主动牵起栗澄的手。
“你不戴围巾吗?”今天虽然是大太阳,但风吹过来时还是会冷,顾榄这么穿明显少了。
“这条围巾挺长的。”顾榄说。
“好像是。”栗澄把垂下来的围巾又在自己脖子上绕了两圈,完全遮住了下巴。
停车位这里的人还不算多,顾榄倾身要咬栗澄的唇瓣,被栗澄躲开了。
“把围巾拿上吧。”栗澄又说了一遍。
顾榄扭过头,小声说:“围巾可以两个人一起戴。”
栗澄才明白过来顾榄的意思,他看了眼爬山入口处的人,摇了摇头:“你要这样子我就戴回自己的了。”
顾母停好车下来,手上拿着那条被遗落的围巾,她递给顾榄:“围上,别着凉了。”
栗澄害怕顾榄一时迁怒到顾母身上,刚要说些什么,顾榄就伸手接过了围巾,敷衍地缠到了脖子上。
上山有两条路,三人选了平坦的那条,走的时候有车从他们旁边开过去,顾榄看向顾母。
“锻炼下对身体好。”顾母这么说着,但她显然也是办公室坐久了,没走几步就和顾榄一样说话接不上气。
栗澄几年没出门,所幸体力还不错,他推着顾榄的后背:“前面是不是有个小亭子?”
爬山时人群都是流动的,且不会肩膀挨着肩膀,对栗澄来说还好,不过到了亭子附近的桃花林后,他就有些呼吸不畅了。
顾榄察觉得很快,他把栗澄的围巾往上拉了拉,又勾住他的手。
“挺漂亮的。”栗澄说。
他们找到了一颗人不多的桃花树,栗澄说要给顾榄和顾母拍照。
顾母没什么表示,顾榄却很别扭。
“再站近一点点。”栗澄看着顾榄,他知道顾榄看得懂他的口型。
顾榄往旁边挪,栗澄连着按了好几下快门,后面还帮顾母单独拍了几张。
放下手机时,栗澄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路人,他吓了一跳,赶忙低下头道歉。
“没事没事。”那人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四周嘈杂,他没听清栗澄的道歉,也没放在心上。
“对了,你能帮我们拍张照吗?”男生忽然说,他旁边有个女孩,两人长得很像,应该是兄妹。
栗澄点头答应了下来,在顾榄走过来时,他凑到顾榄耳边说了声。
“顾榄?”男生有点震惊地看向顾榄。
顾榄显然不记得这是哪号人,他连招呼都没想打。
“这都好几年没见面了吧?”男生语气奇怪,他上下打量着顾榄,又看和他紧挨着的栗澄。
“哥,这是你以前同学?”女孩好奇道。
栗澄的记忆力还不错,他忽然将男生的脸,和昨晚在毕业照上顾榄旁边的人对上了号。
“是啊,我们当过一阵同桌,你还记得吗?顾榄。”男生笑了声,“这是你朋友?还是……男朋友?”
栗澄觉得这人十分冒犯,他挡在了顾榄面前,用手机打了一行字给他看过后,就要拉着顾榄离开。
“啊,之前是不是他把你的头砸破了……”女孩小声说。
栗澄本来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听到这句话后,他顿时感到了愤怒。
这个人欺负过顾榄。
“是你啊。”顾榄今天出门前被栗澄按着扎了个半马尾,看上去很清爽,和高中时总有几缕发丝垂在脸侧的阴沉不同,他看都没看男生,拉过栗澄的手,要带他离开。
顾母也过来了,她倒是一眼就认出了男生:“有什么事吗?”
毕业多年,也没让男生忘记当年他头包着纱布在办公室,见到顾榄母亲和校长,以及自己家长吵架的样子,他本能地对这个女人犯怵。
“是想和小榄叙旧吗?”顾母看着男生,平静地问道。
“啧。”男生不再停留,他扯着妹妹就要离开。
女孩回头看了好几眼:“诶,哥你是不是还没和人家道过歉……”
这个插曲没怎么影响三人看桃花,他们挑了另一条路往上走,到了最大的一片桃花林。
栗澄还没从刚才的事里回过神,他拉了下顾榄的袖子:“没关系吗?”
顾榄没听懂栗澄的话。
栗澄笑了下,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顾榄的头,手放下时恰好和顾母对上了视线。
“当时是他爸爸去学校处理的那件事,”顾母忽然开口,“他答应了我会让儿子去道歉,他没做到吗?”
“忘了。”顾榄不是很在乎。栗澄身后有朵桃花在枝头摇摇欲坠,他伸手去接,放在了栗澄的脑袋上。
顾母看上去还有话想说,但儿子态度不配合,她只好作罢。
“不要动。”顾榄举起手机,给栗澄拍了张照片。
栗澄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头顶有朵花,他呆呆地看向镜头。
顾榄连拍了数十张,满足地放下手机。
下山比上山更快,回到车里,顾母主动问起了顾榄有没有去考驾照。
“他年后就能拿到驾照了。”栗澄说。
“买车了吗?”顾母问。
“嗯,和他一起挑的。”顾榄倒是答了这个问题。
栗澄心想你根本没和我商量。
顾母看着前方,仿佛随口问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栗澄偷偷拽顾榄的袖口,要他好好回答。
“帮人写歌。”顾榄说。这句话也没说错,他确实是在帮于秦写歌,只是不能署名。
顾母:“当初送你去学钢琴也算是有用。”
“我填志愿的时候,你说学音乐出来不好找工作。”顾榄皱着眉,似乎对顾母前后言行不一很有意见。
“你大学的专业就业环境是更好些。”顾母说完顿了顿,“抱歉,我那时候应该尊重你想法的。”
顾榄不纠结这个问题:“没事,要不是去那里读书,我还遇不到栗澄。”
栗澄脸有点烫:“小榄大学成绩很好,他有好好念书,就是一开始不太适应工作,当时才辞职的。”
“我……”
栗澄捏着顾榄的手心,及时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顾母开车带他们去了一家私房菜馆,她订了包厢,栗澄吃起来挺放松,走出饭馆时肚子都吃撑了。
回到家洗完澡,栗澄躺在床上,顾榄在一边帮他揉肚子。
“你今天好像没有特别害怕。”顾榄停下动作,他侧头用耳朵贴着栗澄的小腹。
栗澄手穿进顾榄的发丝内:“光顾着担心你和阿姨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
“怕你们聊着聊着吵起来。”
“……我不想和她吵架。”
“我知道。”栗澄抓了抓顾榄的后脑勺。
顾榄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你有想听的歌吗?我去弹给你听好不好?”顾榄突然说。
在房间里躺着也无聊,栗澄想了想:“想听你大学写的那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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