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旖旎
从昆仑寄出的信件不日抵达无情宗, 四大仙门首席被囚的消息一出,顿时引起修仙界的轩然大波。
谁都没有想到, 两百年后销声匿迹的魔族竟会逃至昆仑,还在妖兽异动的关键时刻冷不防出现,对仙门首席弟子下此死手。
各仙门如临大敌,得到消息之初,便有组织弟子前往昆仑要人的打算,奈何无要职在身的弟子都已派去凡间除妖, 余下弟子各司其职,多数集中在万妖塔镇守,暂不可调动。
妖兽尚未除尽,修仙界无法兼顾凡间和昆仑, 只能退而求其次。
无情宗和各仙门商议良策,仙门之首的天元宫提议交换,认为前魔主身殒以后,禁地关押的魔将早没了两百年前的气焰,混元之力也随着时间流逝瓦解, 根本不足为惧。
消息传回昆仑, 鸟鸣回荡在峰顶之上,于达成约定当晚派出押送的队伍。
与此同时,冷清多日的长廊,也在宫室的灯吹灭以后, 重新亮起灯笼。
门打开又关上,月光只照进一瞬, 映着玄夜的身影,他边往里走,边脱去身上的外衣, 一件接一件。
衣物落地的声音并不明显,但在寂静的宫室响起,随着脚步靠近愈发暧昧。
“等很久了吗?”
尽头是被层层纱帘笼罩的床,宫室的灯灭了,四周昏暗非常,除了彼此的轮廓,什么都看不见。
正因看不见,黑暗里的交融才更有亲近的感觉,至少在一方看来是如此。
“你来了,就不算晚。”纱帘掀开,秦朔反压在玄夜身上,十指相扣的温度愈发滚烫,他俯下身,轻声问道:“人,已经送出昆仑了吗?”
“戌时一刻出发,在边境交界处会合,想来,几日之后就能将人质换回来。”
玄夜仰视上方的秦朔,替他托着腰身,边摩挲边道:“这个姿势对你来说,不会太辛苦吗?”
“如果你不那么兴奋的话,也许我会好受点。”秦朔深吸一口气,慢慢压紧玄夜的肩膀,呼吸渐重:“在这之前,我必须和你讲清楚。”
“箭到弦上,你还有心情和我谈条件?”玄夜气息不匀,扶在腰身的手克制不住地用力,却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
“不能不谈。”
秦朔抬起腰身,明显听到玄夜压抑的低喘,他刻意抓住对方扣在腰上的手,伏在耳边道:“我说过,这对我来说只是交易,无关情爱。所以,双修就只按双修来,不要动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你怕本座对你动心?”玄夜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不想赌。”
秦朔一点一点沉下身子,在愈发难以呼吸的疼痛中咬紧牙关,冷汗从额间渗出,他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只想着即将到来的一月之期,“希望你,也不要下注。”
“好。”
彼此的热意在交融中越发滚烫,淹没了方才的所有对话。
床帷晃动不断,犹如野兽过境,远响过之前无数个夜晚,直到天光。
说是双修,这对秦朔而言,却更像是一场恶战,他被玄夜缠得太紧,整晚都找不到休息的空隙,对方美其名曰是为了助他增进修为,却在不该执着的地方过分执着。
秦朔原就没将这和情爱划边,自然不必有双修以外的亲密举止,谁知到后半夜,他体力透支的厉害,不得不将主导权还回去,明明在此之前说好只按双修来,却在情况失控以后被弄得满身都是痕迹。
不过,好在这次双修是成功的,短短一晚,就从筑基后期修成金丹,甚至有突破金丹中期的迹象,也算是弥补了这一点。
照这个迹象发展下去,假以时日,定能超越剖丹前的境界,向合体期攀登。
从这日开始,玄夜每晚都来这里留宿,像是逐渐上瘾,总是天黑过来,天亮之前离开,没有一次例外。
秦朔起初也不适应,但感觉体内金丹一日日稳固,也从中摸到诀窍,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双修上,渐渐驾轻就熟。
不知不觉,等到昆仑和无情宗的交换完成,魔将石鹰回到峰顶时,秦朔的境界已由最初的筑基横跨金丹、元婴两个大境界,突破到分神前期。
昆仑境内之所以被称为证道圣地,是因为依靠此处灵气铸成内丹的修士无需经历雷劫,只要修炼期间未出境内,便可靠积攒的修为不断攀登,直至羽化成仙。
但这也有弊端,并非每位来到昆仑的修士都能找到不被妖兽打扰的修炼之所,一旦出了昆仑,就要面对之前未经受的雷劫,且不是一刻之数,而是从头到尾的天劫全数降临。
于普通修士而言,也算是灭顶之灾了,因此他们若在昆仑修炼,宁死都不会出境内一步,为的就是搏一搏无雷劫成仙的可能。
秦朔并未将未来全数压在昆仑,也做好离开昆仑就经历雷劫的打算,他要赢,自然少不得吃苦,但这不过是一时。
等到一月之期来到,境界突破到极限,该清算的人,该解决的恩怨,就要提上日程了。
昆仑,傍晚。
历经两百年之久,前任魔主手下的魔将石鹰回到魔宫。
接风宴由此开场。
众妖在冷寂的昆仑待久了,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酒喝到兴头,依次向主位的魔尊玄夜举杯,向回归昆仑的石鹰祝贺,将气氛烘托到了顶点。
“有石鹰开头,想来之后的三大魔将,也很快能回到昆仑,到那时,魔族何愁回不到两百年前的盛况,这一切都归功于君上,我等效忠君上,至死无悔!”
一层领域的狼主向玄夜敬酒,然而举了好一会儿,主位上的玄夜都未有所反应。
白狼心里打鼓,不知自己哪里冒犯到了魔尊,酒杯举也不是,放也不是,直到边上的蛇妖解围,玄夜才敲了敲桌子,示意周围安静。
大殿这第二声敲击过后鸦雀无声,纷纷看向主位的魔尊,不敢有半点忤逆之举。
“今日的接风宴,是为石鹰举办,陈年旧话就不必说了,两百年前魔族如何,今后照样如何,要修仙界放人,不过是个开头。”
玄夜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目光沿着晃动的酒液看向灯下的光影,不知想到什么,低头笑了笑,“将来,有的是庆祝的时候。”
此话一出,底下沸腾了起来,众妖举杯向他敬酒,纷纷表露忠心。
“我等愿追随君上,重振魔族风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酒过三巡,座上的大妖都有了醉意,唯独自宴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魔将石鹰仍旧清醒。他既不喝酒,也不回应任何妖的话,就只是坐在自己该坐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王座上的玄夜。
“石鹰,怎么回来一趟还变了性子,从前你可是最喜欢烈酒的。”蛇妖将酒盏推到他面前,示意道:“这是君上特意为你办的接风宴,多少喝点吧,不然君上该不高兴了。”
石鹰瞥了眼桌前的酒,却将其挪到一边,冷道:“从前和现在,不能同日而语,我在禁地受尽折磨的这两百年,你们过得倒是尽兴。”
蛇妖下意识往王座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这里的动静没被发现,才推了推石鹰:“你在接风宴说这种话,也不怕寒了大家的心,知不知道君上为了救你们出来,筹备了多少年?”
“他筹备多少年与我何干?”石鹰语气依旧冰冷:“我只知道我追随的魔主就一个,已经死在两百年前了。”
“石鹰!”
蛇妖呵斥了他一声,又怕被周围的魔族发现,只能压低声音道:“这种话,不要再说了,趁现在大家高兴,喝几杯酒就过去了,赶紧给君上敬杯酒,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石鹰却不理会他的劝告,反而将自己的那杯酒也推远了:“有些话,我从回到魔宫开始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也不知该和谁说。莫鄞,你我算是挚交,我不想瞒你,如今你们称为君上的玄夜,并不是魔主钦定的继承人。”
“你疯了!”蛇妖抓住他的手臂,再三警告:“别胡说八道,当年魔主殒命突然,都没来得及宣布下任魔主是谁,但不管是谁,都用的同一具身躯,我们只需听命行事……”
“那是因为你们都被他蒙蔽了。”
石鹰甩开他的手,转头看向王座上的玄夜,掷地有声道:“当年魔主不止一次说过,待他陨落之后,魔尊之位该由谁继承,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的继承人是玄焱尊主,根本不是你们现在看到的魔君玄夜!”
这话一字不漏地落在每一个魔族耳朵里,方才热闹非凡的大殿立刻冷清下来,纷纷看向主位,在沉默中感觉到难言的恐惧。
没有一个魔族敢开口,也没有一个魔族敢接话。
蛇妖头皮发麻,看到王座上的玄夜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注视着他们,连忙跪下解释:“君上……他,他只是被关得太久,失心疯了,绝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还请……”
“失心疯?”
殿内静得能听到众妖震如锣鼓的心跳,玄夜将酒杯放下,咚的一声,让跪在地上的蛇妖心提了起来,“怎么凡间的病症还能落到魔将身上,听着有些稀奇啊。”
“你不必恐吓于他,我说的话,我自己承担。”
石鹰站起身,直视道:“当年魔主说过,一体双魂对下任魔尊来说,终究是个祸患,若让其中一魂继任,就必须除掉另外一魂。”
“那么魔将的意思,是要除掉本座,让兄长独自继位?”
玄夜手心现出一把双刃弯刀,边拨弄边道:“真没想到,修仙界还未打过来,魔族倒先内乱了。”
“我只认前魔主指定的魔尊,其他……”石鹰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破空之声向自己袭来,以无法抵挡的强大妖力击破层层屏障,直斩头颅的方向。
“君上──”
蛇妖话音未落,便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大殿的魔族也纷纷噤声,发现那把弯刀直插在石鹰身后的墙壁,削断距离他脖颈不过毫厘的头发。
这是警告,也是威慑。
“本座有能力将你从修仙界带回来,给你活命的机会,也有能力让你刚出牢笼,便入死局。”
玄夜收回双刃弯刀,微微一笑:“石鹰魔将,别挑战本座的底线,如今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自相残杀的时机,切勿让本座在这大喜的日子开杀戒啊。”
众妖预感不妙,纷纷半跪下来:“君上息怒。”
石鹰余光瞥见墙上深陷的刀痕,不再言语,被蛇妖拉着半跪下来。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
殿外天色渐晚,不远处长廊的灯笼亮起,玄夜轻敲了两下酒杯,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本座还有事,就不陪你们闹了。”
气氛转合,众妖松了一口气,便有开口挽留的:“君上,再陪我们喝一会儿吧,这些日子,你是一日比一日回去得早,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啊?”
玄夜却没解释,只是笑了笑,往殿外走去,捻着指尖缠绕的红绳道:“就当本座有约在身,非去不可吧。”
第115章 阋墙
“尊主, 青丘寄来的信都在这了。”
白日的寝殿,只要迎进那道不怒自威的身影, 伺候的妖从便知──来者是玄焱尊主。
他们不敢过问,也不敢擅自搭话,毕竟这两百年,玄焱尊主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差,上一个在他不悦时开口的妖从,已经被徒手捏断脖颈, 扔到峰顶喂秃鹫了。
与性情稳重的魔君玄夜不同,身为兄长的玄焱完全继承了前任魔主的天魔血脉,但也被血脉的副作用左右,精神时刻游走在失控边缘。他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躁动, 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峰顶厮杀一番,除尽心头魔气才能恢复正常。
无人敢对玄焱说半个不字,魔族多的是崇尚力量的大妖,因此他的追随者也不少, 在前任魔主还未陨落的时候, 两派势力便形成对立。
只不过,退到昆仑的这些年,对立的双方早在时间推移下融为一体,毕竟他们现在有着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目标。
要分清主次,也得等大事办完。
殿内静默无声, 只有玄焱翻开信件的声响,边上伺候的妖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弄出的动静会惹他们的尊主不快。
“青丘这两日, 闹出的乱子不小啊。”玄焱捻着手上的信纸,讽刺一笑:“本尊早就说过,不对狐族斩草除根,迟早会有后患,玄夜偏偏不听,非要同那些假仁假义的修士做交易,耽搁这么长时间,现在好了,让那只断尾的狐狸卷土重来,还趁乱带走了灵珠!”
砸击桌面的重响让两边的妖仆心里咯噔一声,当即跪下:“尊主,此事定有回旋的余地,切勿为此动怒伤身……”
“这种话,轮得到你们说?”
桌面的裂痕一直蔓延到两边妖从的膝盖前,他们冷汗直冒,连忙求道:“是属下失言,还请尊主息怒!”
若是以往,殿内少不得要沾点血腥,玄焱却一反常态的收回妖力,看着掌心愈发显眼的魔纹,哼了一声:“今日就算了,本尊有话要问你们,你们常跟着玄夜,最了解他的行踪,知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哪里修炼?”
“这……”其中一名妖从面有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被另一名妖从打断:“回尊主,这半个月,君上一直在处理交换人质的事宜,已有好些日子没去峰顶了。”
玄焱拧紧眉头:“你的意思是,他根本腾不出时间修炼?”
妖从连头都不敢抬,只小声道:“是,君上前些日子连面都没露,说是等到第二位魔将回来的时候再出席,据说有重要的消息要宣布,具体宣布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君上每日都在快天光的时候才回寝殿,看起来心情很好,想是和修仙界的谈判有进展了吧。”
“他没有修炼……”玄焱紧盯着掌心的魔印,自言自语:“怎么可能,就算是在秘境,也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三层魔印的修为。”
妖从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被他阴沉的脸色弄得心惊肉跳,小心翼翼试探:“尊主,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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