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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秋有点说不出话。
跪在沙发上膝盖有点难受，还得扶着沙发不让自己摔了，霍正听偶尔会不控制力道。
但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姿势。
受不了地把脑袋靠在沙发后背上，俞秋反手去摸霍正听的腹肌。
这个姿势对他不太友好，这样他就看不到霍正听了, 也没法摸霍正听的肌肉。
大概是看出他有话要说, 霍正听很贴心地停了下来, 亲了亲他的后颈问他：“怎么了？”
缓了一会儿，俞秋才难耐地嗯了声, “你的肌肉好像变少了，是因为这几天没有锻炼吗？”
放假这几天，霍正听几乎和他同进同出同睡, 根本没时间去锻炼，老宅的伙食也很好，顾及着霍正听父母在，俞秋也没好意思很过分地去感受霍正听的肌肉，虽然刚刚有看见霍正听的胸肌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差别，接吻的时候也有摸过，手感一如既往。
思维刚发散，霍正听摸着他的喉结贴着他的耳朵问：“要试试吗？”
他一直不动俞秋也很难受，甚至比刚刚更难受，眼睛有点湿润，俞秋催促了一下，又问：“什么？”
“试试锻炼。”霍正听说话总是很沉稳，但现在这沉稳里却带了不一样的情绪。
一时半会儿俞秋也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只想让他动，茫然地点了点头，下一秒就被悬空抱了起来。
身体唯一的着力点在霍正听身上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可能正是因为这是霍正听，惶恐也只出现了一瞬间，俞秋就被刺激得脚趾蜷缩起来。
霍正听抱着他往楼上的卧室走，每走一步，俞秋就感觉自己肚子鼓了起来。
到了卧室，俞秋的眼泪已经下来了，霍正听终于和他面对着面，但又没把他放到床上，就这么抱着他继续。
俞秋没有喊停下，就意味着俞秋是喜欢的。
霍正听笑了下，拉着俞秋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锻炼到？是不是比刚刚饱满了一些？”
俞秋没力气，手都是抖的，哪里能感觉得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抖了多久，后来被放下之后，才泄愤地给霍正听留了好几个牙印。
他被霍正听抱去洗澡上药，也没睡着，迷迷糊糊感觉到霍正听在摸自己的肚子，他也跟着一并摸了摸。
感受了一下，俞秋疑惑地“嗯？”了声，“好像也没有很满，还没有吃饱后那么满。”
霍正听：“……”霍正听把脸埋在他后颈，“下回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而且我没弄进去，你这只是没消化的食物。”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下次可以试试。”俞秋说这种话的时候坦荡得像在说什么家常话。
霍正听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感受到什么，俞秋的腿往后蹭了下，“你怎么又开始了？今晚不可以了，明天上午要陪你去体检。”
在回家之前俞秋就在网上给霍正听挂了预约，本来只是想给霍正听做体检，但早上被要求不准吃早饭的时候，俞秋才知道，霍正听也给他预约了。
从小到大俞秋就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平时生小毛小病都是自己吃药扛过去，但真到了做检查的时候，可能因为身边有霍正听陪着，倒也没那么恐惧。
项目很多也很全面，报告等了几天才拿全。
庆幸两人身体都没什么毛病，俞秋走出医院的时候松了口气，反复翻了翻霍正听的体检，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才给霍正听打了电话。
霍正听已经回公司了，但电话接得很快，就像是专门等着一样，刚接通，他就问：“拿到了吗？”
“拿到了，我不能以你的名义去投保然后赚大笔保金了，至少未来的几十年，我觉得不能。”俞秋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霍正听也笑了声，但很快沉默了一会儿，“你现在就去见你母亲吗？”
“约了上午十点，现在过去我还来得及在她走之后吃一顿那家店的午饭，我看网上评价很好。”
俞秋和柳秋兰约的今天上午见面。
因为不想和柳秋兰一起吃饭，特意约了非饭点时间，当然也没有征求柳秋兰的同意，只是告知了柳秋兰。
如果柳秋兰不来，他正好可以在那家店吃完再回家。
店里有包厢，俞秋订的小包，到的时候柳秋兰还没来，他在包厢里写了会儿新文大纲，才接到柳秋兰的电话。
柳秋兰很不耐烦地问他人在哪儿。
在柳秋兰骂人的话出口之前，俞秋平静地报出了包厢号，然后立马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柳秋兰黑着脸推开了包厢门，在看见俞秋的那一刹那，柳秋兰的怒气挡都挡不住。
在她心里，小儿子永远都是唯唯诺诺的，哪怕是不喜欢被催婚，也从来不敢挂自己的电话，而现在居然连话都不听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然而不论她说什么，俞秋依然坐在那儿不动，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安安静静地喝着自己的饮料。
这个时候柳秋兰才注意到，桌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杯俞秋自己的饮料。
居然连她的份都没点？
柳秋兰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她瞪了俞秋几眼，发现俞秋依然压根没看自己，心里的气根本不知道怎么发出去，环顾了一下四周，干脆坐下来拿起菜单，刚准备点菜，俞秋眼皮动了动，终于看向她。
和上回见面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柳秋兰还是老样子，变老了，也更加陌生了。
俞秋其实听到了她刚刚骂自己的话，不过翻来覆去一直是那么几句，他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和柳秋兰对上视线的时候，俞秋慢吞吞说：“我不打算在这里吃饭，如果你要吃东西的话，需要你自己付钱。”
柳秋兰滞了一下，“你什么意思？我让你付钱了吗？”
俞秋摇了摇头，就见柳秋兰放下了菜单。
她本来也没想到这点，但俞秋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可能再点东西吃。
本来她就不想和俞秋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她始终无法接受俞秋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和她和俞中期望中的优秀的儿子完全不一样，就连性格都一直不讨人喜欢。
甚至在过去的七年里，她和俞中还想过再生一个儿子。
俞婷不愿意结婚生子，俞秋就当他不存在，孩子生下来可以给俞婷带。
然而事与愿违，她和俞中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生育。
他们只能将希望放在俞秋身上。
她其实记不清俞秋离开家的时候是什么样了，大概没现在这么成熟。
而俞秋现在这么一说，柳秋兰突然觉得，俞秋很陌生，陌生到让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
记忆里俞秋年幼时很爱哭闹，喜欢跟在俞婷屁股后面跑，惹俞中生气了他会抱住俞中撒娇说爸爸不要生气。
那时候俞秋很讨喜，街坊邻居都羡慕她生了个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儿子。
柳秋兰对他一直是纵容的，因为这是她的小儿子。
但后来的俞秋性情大变，总是沉默寡言，成绩差，也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平时只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们很少会聊天。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这么生疏了？
柳秋兰皱了皱眉，很快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皱着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俞秋，没什么好气地问：“准备离婚了吗？我这边看了好几个女孩子……”
“没有。”俞秋立马打断了她的话，平静地说：“妈，我想跟你聊点别的。”
他几乎没这样做过。
打断柳秋兰的话，不让柳秋兰说话。
以前他一直都安安静静听柳秋兰说完，不论柳秋兰在说什么，哪怕是那时候柳秋兰要让他去相亲，他也总是会安静地听完。
但现在他没什么耐心听了。
也不是没什么耐心，是觉得没有必要再听。
不论做什么，他都无法改变柳秋兰和俞中的想法。
柳秋兰明显愣了下，“你有什么好聊的？我之前跟你说过了，不离婚就别进家门，别认我这个妈！”
“好。”俞秋这回应得很快。
柳秋兰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听见这句好，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皱着眉说：“你这个好……”
“好的意思是我不会再进家门，不会认你这个妈。”明明是听起来挺嘲讽人的话，俞秋说出来却不带什么情绪，硬是让柳秋兰想骂都骂不出来。
也没等柳秋兰骂出来，俞秋接着拿出一堆打印纸：“这些是这七年来我给你和我爸转的钱，加起来有八十多万，按照赡养父母的标准，加上过去你和我爸对我的抚养费用，这些钱已经足够我们之间两清。”
俞秋以前从来没在意过这个。
他给父母转钱，是想让他们回心转意，想让他们原谅自己的性取向，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并不是想去偿还他们的养育之恩。
他一直认为养育之恩是无价的，也是无法割舍的，但直到他开始整理这些转账开始，他突然觉得，也并不是无法割舍的。
他们明明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却愿意拿自己的钱。
俞秋不禁皱了皱眉，无法理解，在父母心里，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一个完美的、完全符合他们心意的儿子，还是能够源源不断给他们钱的儿子。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不论哪一个，俞秋都不想再当。
他甚至有些羡慕俞婷，羡慕俞婷能那么早地离开家里，不再受他们摆布。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给我们？你又没工作！以为拿几张纸就能骗我？我和你爸生你养你这么多年！”柳秋兰当然知道这么多年她从俞秋身上拿走了多少，她也疑惑过俞秋到底哪来的钱，但那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钱就好。
但她不可能承认。
俞秋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断绝关系？
这种话只有她和俞中才能说，不管如何，俞秋都是小辈，他们才是他的父母，只有父母才有资格说这种话！
俞秋嗯了声，“我可以把银行流水账单给你看，如果你需要的话。”俞秋说着顿了顿，没给柳秋兰开口的机会，他笑了下，“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们转钱了，也不会再去打扰你们的生活，当年你们赶我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对我说过，让我不要再把你们当成父母，不要再回家丢你们的脸，那时候是我不懂事，没有好好听你们的话，现在我不会了，我会严格按照你们所说的去做，所以也请你们不要再来插手我的生活。”
他本来可以不再见柳秋兰，但这次的见面，是他对柳秋兰和俞中的告别，也是对过去的告别。
他注重这样的仪式感。
他的态度强硬，强硬到让柳秋兰突然无言以对。
那一天对柳秋兰和俞中来说其实只是很普通的一天，只是他们没想到俞秋会突然告诉他们他喜欢男人，他们感到耻辱，感到失望，也不想再认俞秋这个儿子，只想让他赶紧滚出去。
俞秋离开之后，她和俞中思考了很久，无法理解俞秋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喜欢男人，为什么完全不按照他们的预期来长大。
现在再去想想，她倒是想起来那天俞秋离开的时候，眼睛红通通的，那么委屈地看着他们，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但他们不想听他说话，只以有他这个儿子为耻。
“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以任何方式联系我，不要以任何方式找我，但是，你们可以在紧急联系人上写上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的话。”俞秋只是以后不想再和他们联系，但这并不意外着他会不管他们的死活，俞秋将那些纸放到柳秋兰面前，“我以后也会消失在你们的视线里，会顺了你们的心意，你们可以当成没有过我这个儿子。”
见柳秋兰不说话，俞秋犹豫了下，还是站了起来。
虽然这家店的菜似乎很好吃，但现在柳秋兰好像还没有要主动离开的意思，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别家餐厅了。
难得出门一趟，总不能不尝试一下新的食物。
每天吃霍正听做的饭菜，其实也是会有点腻的。
当然这话他不会跟霍正听说，不然会伤害到霍正听。
在他快到门口的时候，柳秋兰陡然站了起来，厉声：“站住！”
回答她的是俞秋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虽然他穿着很厚的羽绒服，但从背影看依然很瘦削。
俞秋的长相集合了柳秋兰和俞中的所有优点，在他还没懂事的时候，他总是会被认成漂亮的女孩子，那时候柳秋兰还以此为傲，俞中倒是很生气，总会和别人强调，这是儿子，以后会有大出息的儿子！
他跟俞婷长得一点也不像，不认识的陌生人压根不知道他们是亲姐弟，性格也完全不一样。
但此刻看着俞秋的背影，柳秋兰突然觉得他们确实是亲姐弟。
就像当年俞婷毅然决然选择读外地的大学，离开家的那一天，她和俞中并没有特意去送她，但她看见俞婷那么瘦的一个女孩子，拎着很大很重的行李箱从家门口消失的时候，心里陡然一慌。
那个行李箱里好像装了俞婷所有的东西，而从那以后，俞婷再也没有回家住过。
而现在，俞秋也走了。
他空身一人走了，就像那天，她和俞中让他滚出家里的那天，他也是这样离开了。
柳秋兰心里慌得要命，想追上去，但是腿很重，抬不起来。
就像是有什么在拉着她，在警告着她，他一个孩子，有什么资格和你这么说话？
柳秋兰就这样站在了原地，看见俞中打来的电话，想都没想就按下了拒听，片刻，她又立马拨通了俞秋的电话。
得到的回答只有对方已关机。
俞秋把她拉黑了。
她又连忙给俞中打电话，没等俞中说什么，她就让俞中给俞秋打电话。
得到的回答也只有对方已关机。
俞中骂了柳秋兰两句，骂她今天不是去见俞秋吗，为什么俞秋会把他们都拉黑了！
柳秋兰难得没有和俞中对骂。
好一会儿，柳秋兰才和俞中又吵了起来，似乎俞秋拉黑他们的事实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她跟俞中吵得有点严重，把服务员都吸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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