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夏怕不小心又落下泪来,点了点头,然后将头垂着,盯着脚上的拖鞋看。
贺清华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去看演唱会就去吧,想去别的地方也行,但要记得安全第一,到哪都记得给爸爸发消息报平安,给你姑姑发也行,反正你跟你姑姑更聊得来。”
听到“你跟你姑姑更聊得来”这句,贺长夏莫名感到了父亲语气里的一点落寞。
但爸爸越是对她好,她越觉得妈妈可怜。
妈妈和爸爸之间,她和妈妈亲。
姑姑和爸爸之间,她和姑姑亲。
即使血脉相连。
贺清华从随身的小挎包里翻出张卡来递给贺长夏,“上次谢师宴收到的红包,都给你存到这张卡里了,这张卡以后就是你的了,一会你绑定到你的账号上。出门在外不要怕花钱,出去玩就要玩的开开心心。”
贺长夏低着头,像鹌鹑一样,微微点了点头。
“你计划在s市待多久?”
“如果那个姐姐同意的话,我大概会在那边多住几天。”
她还有好几个地方没去。
“好,东西记得收拾好,等你定下时间买好票跟爸爸说,爸爸送你去机场。”
“嗯。”
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贺长夏说好的时候,没想过陈寻雁真的会不答应这种可能性。
第39章 她要和拉拉交朋友。
“不行。”
贺清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始终只换来这两个字。
“为什么?长夏在你家不是挺乖的吗?又不捣乱又不吵你,还能给你做饭。”
“不行就是不行。”
“就几天,就看个演唱会,那个女团她喜欢了好久,那个门票也很难抢,我找了好多人帮忙一起抢,我是抢来当做她十八岁生日礼物的。我本来是想给她抢下一场,s市这场我拿来练手速的,没想到抢到了。你知道的,抢票这种事情,未必下次还有这种好运气。”
陈寻雁将手机放到桌面上,任由贺清溪在电话里吵吵个不停。
“长夏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吗?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就住个几天而已,一事不烦二主嘛。”
几天而已。
陈寻雁往后面靠了靠,看着屏幕上几乎快要通关的小游戏。
这游戏就是不难,没有某个拖后腿的捣蛋鬼,她一个人操纵两个角色,不过一个下午就快要通关结束。
可是贺长夏不在,那么赢又有什么意思?
她一个人赢,不如和她一起两个人输。
她没想过会重逢,更没想过会来得这样快,快得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可就是因为是这样才不行的。
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自己怎么办?
“反正就不行。”
陈寻雁不想再听,挂断电话下楼去买菜。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室外的空气潮潮的,偏偏气温又高,室外跟蒸笼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受气温影响,陈寻雁总觉得超市里的菜看着都有点蔫巴巴的。
不过她也不怎么在意这些。
她买菜向来一买就买一大堆,放的时间久了,冰箱里的菜最后都会跟她本人一样没什么生机。
负责结账的仍是那位阿姨,从前贺长夏在的时候,总会跟阿姨聊上几句,但陈寻雁没有这个习惯。
没想到阿姨主动来跟她搭话了。
“阿妹啊,之前经常跟你来的那个妹妹回家去了吗?”
陈寻雁正在将东西装进购物袋里,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她怎么不在这里多玩几天?”
陈寻雁没应,将付款码展示给阿姨。
阿姨收了钱,照例从罐子里拿出几粒泡泡糖给她,“拿去吃吧。”
陈寻雁知道,这是沾了贺长夏的光。
贺长夏每次来买菜都会跟这个阿姨聊上一会,有时候甚至会把自己刚买的水果分给阿姨。
陈寻雁拎着东西往家走,心想:阿姨是不是想贺长夏了?
毕竟她那么可爱,那么招人喜欢。
那么你呢,你想她吗?
没有答案,她心里和楼道里一样静。
陈寻雁刚踏上六楼的台阶就听见小暑的叫声了。
这小猫的父母不知道是怎么教的,教的这么机灵,她人还没到呢,猫就知道是她回来了。
是闻出来的吗?
她推开门,小暑果然在门后边等着。
听说主人出门的时候,小猫会觉得主人是出去打猎了,如果主人回来的时候给小猫带点东西,小猫会觉得主人很厉害。
陈寻雁看了眼角落里的粮碗,果然空了。她打开储粮桶,给小暑加了三勺粮。
小暑见状立即蹭了过来,开始吃今天的不知道第几顿饭。陈寻雁蹲下身子,看见小暑光滑的后脑勺,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小暑见状立即仰起头主动贴上去,有点硬的胡须蹭着陈寻雁的手背,有点痒。
“你想她吗?”她突然问。
小猫听不懂人类世界的用语,只知道要回应主人。
它轻轻“啊呜”了一声。
“你也想她了?”陈寻雁摸了摸小暑的下巴,“那我该答应?”
小猫被摸得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那好吧。”
得到满意的答案,陈寻雁勾起唇,回到屋里拿起手机,将电话回拨过去。
“我答应了。”
*
来s市这件事情,对贺长夏来说是真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去的时候天气没有上次好,阴雨连绵,天色沉沉,像谁强压着怒火。
她站在地铁出站口前犹豫半晌,在想该直接冒雨回去还是该在原地等雨停。
虽然路途不算远,可是下雨天提着行李箱,属实不太方便。
她还没想出解决办法,视线里就已经出现了某个熟悉的高瘦身影。
她有些惊喜,“姐姐?”
陈寻雁将手里的伞递给她,贺长夏一眼就看出来,又是那把大伞。
“你是来接我的吗?”
陈寻雁甩了甩伞上的雨水,“我来接鬼。”
贺长夏笑眯了眼睛,“我才不是鬼。”
陈寻雁看了眼她,“自己能走吗?”
当然,她又不是残废。
贺长夏点点头。
陈寻雁撑开那把小伞,左手撑着伞,右手拎着行李箱,对贺长夏丢下一句“跟上”,就昂首阔步走进雨幕里。
贺长夏着急忙慌撑开那把大伞跟在她身后。
她又叽叽喳喳起来。
“姐姐你怎么来接我了?我以为你在家等我呢。你怎么知道我几点落地,我姑姑告诉你的吗?”
“嗯。”
“我都不知道下雨了,都没带伞,还好你来接我了。上次来的时候天气可真好,今天一出站看见下雨了,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坐错飞机了。”
“梅雨季到了,这雨还得下几天。”
“啊?”贺长夏有点微微的遗憾,“那我岂不是不能去玩了。”
“等你去看演唱会的时候,应该快出梅了。”
两人前后脚走到路上,贺长夏望着她打着的小伞,水滴从伞尖落到地上,细细长长的一条,像一根根线。
s市的雨听起来像是下了许多天,不知道陈寻雁是不是,又反复回到某个雨天。
到了楼下,陈寻雁收了伞,贺长夏向她伸手,“伞给我吧姐姐,我来拿着。”
陈寻雁看也没看,依旧一只手拎着行李箱,一只手拿着那把小伞。
贺长夏在她身后看得目瞪口呆,急忙追赶她的脚步,但陈寻雁不知为何,拎着一个大箱子也走得飞快。
等她气喘吁吁爬到顶楼时,陈寻雁已经打开了家门,正在客厅里等着她。
真是很神奇的体质。
她刚想说点什么,原本在窝里的小暑听到开门的动静,慢悠悠从窝里爬了出来,伏低前半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去蹭陈寻雁的裤脚。
“哇!”贺长夏惊喜的欢呼一声,“是小猫!你怎么在这儿?”
陈寻雁淡淡解释,“下雨天,它自己跑到这儿来了。等雨停了……”
她的后半句断在贺长夏的声音里。
“所以姐姐你收养了它吗?”
“……嗯。”
“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小暑。”
“小鼠?”贺长夏眨眨眼不理解,“姐姐,哪有人给猫起老鼠的名字的?”
“是暑假的暑,不是老鼠的鼠。”
“哦。”贺长夏恍然大悟,“我还以为这是你的恶趣味。”
“那你给它起一个?”
“不了不了,这是你的猫,还是你起的好。”
“小暑……”贺长夏开心地蹲下身子,伸手去摸地上的小暑,但小暑将脑袋往旁边一偏,避开了她。
贺长夏有点不满,“你之前还对我很亲近的,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吗?”
新主人陈寻雁伸出右手,拎住了小暑柔软的后颈皮,然后直接塞进了贺长夏的怀里。
贺长夏:……
她温柔地摸了摸小暑的爪子,“她是公猫还是母猫啊?”
“母的。”
贺长夏亲昵地蹭了蹭小暑的脑瓜,小暑虽然还有点不习惯,但还是温顺地待在她怀里。
“真乖呀。”
陈寻雁不知怎么又看不顺眼起来,为什么她的第一个拥抱是给猫的?
她想,她都没有抱她。
于是陈寻雁又从贺长夏手里接过猫,放到旁边的猫抓板上。
贺长夏:?
“我忘了它上午刚刚涂过驱虫药,你现在还是别碰它比较好。”
驱虫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只不过这件事情发生在小暑到家的第一天。
理论上,并不影响贺长夏抱猫。
“好吧。”贺长夏有点遗憾但很快就接受了,“那我明天再抱它。”
“对了,姐姐,你不是不喜欢猫吗?”
她记得那晚小暑朝陈寻雁扑过去的时候,陈寻雁的第一反应是避开。
陈寻雁没有解释,“你的箱子要给你放进房间里去吗?”
提到行李箱,贺长夏立即想起自己准备的礼物,“对了姐姐,我给你带了礼物。”
她将行李箱放倒,从里面翻出自己精心包了好几层的杯子。
“噔噔噔噔……”从行李箱翻出这个易碎的礼物的时候,贺长夏还特意配了音。
她将杯子放在手心,向对面的人介绍起这个杯子的来历。
“这可是我在陶艺工作室亲手做的,做了整整好几个小时呢,做完以后又等了两个多星期才收到的,贺长夏独家天线宝宝杯。”
那是一个黄色的,画着天线宝可爱表情的杯子,杯盖上还带着一根天线。
“你怎么想到给我做个杯子?”
“你之前那个窝瓜杯杯盖不是摔坏了吗,我给我姑姑做的时候就顺便给你做了一个。”
陈寻雁没接,仔细看了看,“这个表情……”
不免有点奇怪。
而且——
“你这个杯子的黄色……未免太深了吧?”
啧,被发现了。
贺长夏开始给自己推销,“你这个已经算好的了,你的杯子我是第二遍才做的,已经特意控制了上色。我给我姑姑做的那个,我第一遍没经验,颜色涂的太深了,烧出来完全两模两样。”
贺清溪的那个杯子,她在出发之前已经寄到深圳的口岸去了,等她有空就能去拿。
陈寻雁继续挑剔,“天线的形状也有点,奇怪。”
贺长*夏鼓了鼓脸,“你就说你喜欢就行了,别的不许再说了。”
别的她不爱听。
陈寻雁微微勾了勾唇,也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接过杯子,放到一边的桌上。
然后她鬼使神差伸出手,很轻很轻拥抱了贺长夏。
“谢谢。”她在她耳边说。
这还是陈寻雁第一次主动拥抱她,贺长夏想,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谢什么?”她迷迷糊糊问。
陈寻雁没有回答,只是又很快地松开了她。
有很多值得感谢的东西,谢谢她的杯子,谢谢她来,甚至要谢谢她这个人本身的存在。
两两对视,贺长夏察觉到一点点怪异,总觉得陈寻雁看她的眼神好像多了点什么。但她没有细想,只把这当作是一段时间没见带来的小小异常。
“收了杯子要记得用哦。”她把话题又转回了礼物上,“不过姐姐,那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天线宝宝啊?我看你书桌上都快摆满了。”
还都是黄色的。
陈寻雁耸耸肩,“都是别人送的。”
“那你不喜欢?”
别人会送这样的礼物不就说明主人会喜欢吗?
“没说不喜欢啊。”
贺长夏皱眉看她一眼,有点嫌弃,“喜欢就是喜欢,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陈寻雁低头笑笑,有些时候是难以启齿的。
“不过,你为什么喜欢这个黄色的天线宝宝啊?”
“小时候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奶奶给我买过一个天线宝宝的背包,那时候经常背着去上学。”
贺长夏大致了解了,这可能谈不上喜好,是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和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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