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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说找我做什么来着？”沈棠揉着太阳穴，心里烦躁。
程羡依看见她这幅模样，心里泛着嘀咕，她还是想知道点什么：“找你找找灵感。”
沈棠正了正身：“我要怎么帮你？”
这几年，她们彼此之间还是有些默契的，或者说，互相都摸索出了对方的某些习惯。
比如沈棠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淋浴，心情大好的时候会打扫卫生；比如程羡依缺乏灵感的时候喜欢摆弄老物件，开心的时候会跳舞唱歌，有时候还会拉着沈棠一起。
这些都是她们生活在一起之后渐渐发觉的小秘密，也是她们不言自明的某种尊重。
“需要我帮你拨通那部老式电话吗？还是把放映机拿出来？今天想看哪部片子？”沈棠刚起身，就被程羡依按回椅子上。
“今天的老物件是你！”程羡依翻了翻画本，抽出一支笔拿到眼前，闭着一只眼，用另一只眼借着灯光丈量面前的沈棠：“陪我聊聊天，说不定就灵光一闪了。”
“好啊，你想聊点什么呢。”
“嗯……”程羡依似乎在思考，随手在本子上画了两笔：“那我们说说，‘夜晚’吧。”
“夜晚？”沈棠有些不明白。
“就是，圆圆的月亮、安静的城市，街角、或者下着雨，行人匆匆……这样的画面里，你会想到什么？”
沈棠趴在椅背上，头靠着自己的胳膊，听见程羡依的描述，微微垂下了眼。
那样的夜，她会想到那个女孩儿，躲在她回家的街角，等着自己把她捡回去。
“精灵、偷东西的小人……”
“它们有什么含义吗？”
“有一个人，她总是在你说的夜晚里变成一个精灵，就像影片里那个偷东西的小人一样出现在我家里，只不过她带走的是我的烦恼，每天太阳升起来，她就会消失不见，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是我，她说只有我的梦里，她看见了光，她想跟我一起编织这个梦境。”
“那后来呢？”
“她不见了。”
“她为什么会不见？”
沈棠一笑：“因为她是精灵吧。”
“就没有再出现？”
沈棠没有说话，脸色看起来很落寞，程羡依适时地换了一个话题。
“你会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
“喜欢……是歌吧。”
“歌？”程羡依停下笔，不解地看着沈棠：“唱得好听？”
“是伴着入睡的歌。”
“我还是不懂啊。”
“如果有一个人在你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抱着你，用没有具体曲调的歌声一整晚哄着你，只是希望你能安心入睡，你不觉得那很让人心动吗？”
“我想好要画什么了！”程羡依嘴角嵌着笑意，从床上跳了下来。
看见她那么开心的样子，沈棠也暂时忘记了烦恼。
“等我画好再给你看！要是画大卖，今年房租就免了。”程羡依本来只是找个搭话的由头，没想到，沈棠的话让她眼前出现了一幅她特别想要画下来的画面，意外收获，让她高兴。
说着程羡依就要回房间完成大作。
“其实……”
“嗯？”
精灵再出现的时候，已经不想跟我一起编织梦境了。
我很失落。
“没事。”
程羡依临出门对沈棠说道：“棠棠，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但，我想告诉你，你要相信自己的作品一直是优秀的，你剪辑的东西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是瓶颈期也别怀疑自己。”
“好。”
第8章 龙套
“不行！罗颖得下车！不下车不行！就是罗颖开得车！”
“对！就是罗颖开得车！”
“嘀嘀嘀——嘀嘀嘀——”一辆小红车从影视城的停车场开了出来，因为路被粉丝堵着，司机就不停地按着喇叭往前开，眼看着就挤到了保姆车旁边，之前躺在地上的“粉丝”怕被刮到，往旁边挪了挪。
“这什么人啊！没看到肇事了吗？还往这开什么！”
“路这么宽，挤什么！”
这群人说着，就见一个肌肉大汉从小红车里出来了：“嚷什么嚷什么嚷什么！路这么宽，你管我走哪儿呢，有没有素质啊！”
这么一看，这肌肉壮汉不是别人，不就是那个李大诚嘛！就在粉丝的注意力被李大诚吸引走的时候，小红车驾驶位的车窗玻璃被人摇了下来，随后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眼镜的人敲了敲保姆车的门。
简雨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下了口罩，道：“回家？带你一程？”
随后，就见保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蓝色的身影迅速地坐上了小红车，李大诚拦着小红车前的粉丝，生生给小红车让出了一条路，简雨声就这样畅通无阻地拐走了我们罗大影后！
罗颖跳上简雨声的车没过一分钟，助力安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姐！不是吧！你怎么走了？那人是谁！”
“回家睡觉啊，明天还有通告吧，六点半去接我。”
“不是！姐！那是谁的车！”
“简雨声的，挂了。”罗颖说完，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而在开车的简雨声倒是有点懵：“罗老师认识，我？？？”
“今天刚认识，你好，简雨声，我是罗颖。”罗颖舒服的靠在座椅上，简雨声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发现罗颖好像是累了，半眯着眼睛，脸冲着窗外。
红灯亮起，应该说，简雨声故意卡了一个红灯。
车停，她立马转过身：“罗老师怎么认出我的？我们之前有交集？”
罗颖睁开眼，抬起手拉下了简雨声的口罩，又顺手把她的眼镜摘了。
“没有啊。”罗颖眼里有倦意，她随手把简雨声的口罩和眼镜放在了身边空位，打了一个呵欠：“天穆小区，走东门吧，谢谢。”说完罗颖就抱起肩膀，假寐：“空调有点低，高一点好吗？谢谢。”
简雨声眨巴眨巴眼睛，眉毛挑了一下：“不是！罗老师！罗颖——”罗颖彻底把她当专车司机了吧。
“嘀——”
简雨声无奈，话没说完虽然有点难受，但是她不能继续停了，后面的车听起来不耐烦好久了，她只好松了刹车，往罗颖说得天穆小区开去。
天穆小区外，一辆小红车停了好久，久到保安亭里的保安大叔都睡了一觉起来，发现那车还在。
车里，罗颖盖着一条毯子，偏着头睡熟了，呼吸悠长，睡颜安稳。
简雨声倒是一丝睡意都没有，手臂撑着下巴，透过后视镜，看着罗颖，她在复盘，跟罗颖演戏时的感觉，让她觉得刺激又兴奋，现在回想起来都心跳不已。
演了这么多的戏，这是简雨声第一次觉得演戏很奇妙。
简雨声知道，今天所有的感觉，都是因为车后座的那个人，都来自那个人，而她真是天生的演员。
“咚咚咚——”保安大叔终于坐不住了，他们是高档小区，什么名人、政客有很多都住在这个小区里面，作为安保人员，他们很怕门口停得是什么奇怪人的车。
他这一敲，把简雨声的注意力敲了回来，也把罗颖敲醒了。
车窗摇下，简雨声冲大叔笑了笑：“叔——”
没等简雨声说完，罗颖倒是把自己的车窗也给摇了下去。
看到罗颖的脸，保安大叔立马去了困意，说道：“原来是您啊，拍戏晚了吧。”
“嗯，麻烦让车开进去好吗。”
“好！”大叔立马答应，简雨声发动车子，这才开进了小区。
“罗老师既然认识我，应该知道我和公司那一档子事，那怎么还让我去演那个角色？”简雨声瞥了一眼，后座上，揉眼睛试图清醒的罗颖。
罗颖用手挡着打了个呵欠：“不是很清楚，不过看你龙套都演了，多演一个角色应该没什么，而且，我发现你在演戏方面很有天赋。”
闻言，简雨声嗤笑道：“罗老师是不是记我仇了？因为弄了你一身水，所以想捏住我的把柄？”
罗颖的眼睛眨了眨：“嗯？我好像没那么无聊吧，沿着这条路继续走到头，然后左转。”
“罗老师倒是很信任我啊，刚认识就敢大半夜坐我的车，也不怕我意图不轨。”简雨声半开玩笑的说道。
“你多大？”
“额……你要干嘛。”
“我看你不过二十出头，我呢，三十了，比你多活了这么多年，在这个圈子也比你多混了这么些年，见识总归是比你广，看人也有自己的一套，你想套路我，还年轻了点。”罗颖轻笑说道。
说这番话的时候，罗颖看着窗外，越往里走越是独门独栋的别墅区，别墅区的路灯并不亮得晃人，有一种清冷难以言喻，透过后视镜，简雨声看到了罗颖淡然然的表情。
“所以罗老师不是故意让我难堪喽？”简雨声舔了一下嘴唇，一条直直大路，让她开车的同时可以分心观察罗颖的表情。
听见简雨声的话，罗颖的眉头先是一动，随后掩藏着嘴角的笑意，说道：“其实，你如果说我是故意的，我倒也不否认。”罗颖抬起眼，直直盯着后视镜里的简雨声：“不过说是故意让你难堪，我可没想那样，只不过想看看你和我演对手戏接不接得住。”
“为什么想看？”简雨声被罗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假装无事发生地看路。
“可能，因为你漂亮吧。”罗颖看着特别真诚。
闻言，简雨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您在影艺圈比我多混了这么多年，多漂亮的没见过啊，您这么说，是想做什么呀？”
“停！我到了。”
小红车在一栋小别墅旁停了下来，小别墅门口挂着一盏特别漂亮的复古壁灯。
“罗老师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简雨声没有打开车门，颇有一点无赖的样子，她转过身，一只手揽着靠椅，好让自己可以用正脸看着罗颖，并且拉近自己与她的距离。
罗颖细长的眼眸反射着门口光，让她的眸光看起来特别清亮，她没说话。
“好吧，那换一个问题。”
“小妹妹，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呢？”
“送你回来，就当是我的劳务费吧。”简雨声道。
罗颖还是没有说话，简雨声只当是她默许了。
“今天的戏，我接住了吗？”简雨声的这个问题，其实一开始就想问，只是她跟罗颖不熟，不知道她的脾气秉性，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敷衍她。扯了一圈回来，对罗颖这个人，总算是有个笼统的认知了。
就是罗颖不会骗她。
“为什么在跟我对戏的时候红了眼眶呢？”罗颖的身子往前倾了倾，两个人离的很近，罗颖的呼吸就在面前。热烈的气息下面，那一张轻轻抿起的双唇似乎透漏出某种引人遐想的暗示。
“我感受到了爱，也感受到了悲伤……那一瞬间很想哭。”简雨声回答道。
“你没有受过科班训练吧。”罗颖肯定的问道。
简雨声点了点头。
“我在带动你，你是能感受到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的，你的表演很干净，或者说，你是下意识地用自己变成那个角色，我不能说你有或者没有接住我的戏，因为在你面前，你没有接戏这个概念，我只能说，你在镜头前无数的可能里创造了自己。”
“好好努力吧，你如果想演好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谢谢你送我回来，简雨声。”
罗颖走之后，简雨声离开了天穆小区，她漫无目的地在静夜的马路上开着车。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见过这一行的肮脏之后仍旧热爱了。
昏黄的路灯像是滚动的钢琴键盘，不停地在简雨声脸上留下明暗不同的光影，她把鸭舌帽摘下，丢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早已塌在一起的头发，贴着她的脸颊。
简雨声有一张漂亮的脸，像是世界上最杰出的雕塑家手中最完美的艺术品。
可是这样的脸除了好看以外有什么用呢？
刚刚简雨声问罗颖为什么会想看自己的表演。
说白了，罗颖就是想看看这样的一张脸上在故事里会流露出怎样的表情。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简雨声，婉转承欢纯□□也好、花前月下付真情也罢，都是因为她的这张脸。
罗颖的回答简雨声觉得意外却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以为罗颖会找一个更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意外的是，这个理由实在令简雨声听得足够多了。
简雨声将车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门口，她进去买了一罐咖啡，超市的店员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收钱的时候，差一点少收了十块钱，经简雨声提醒才发觉。
从超市出来，简雨声靠着车，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通了好久对面才接。
“邱姐。”
电话另一头应该是已经睡了，又被这一通电话叫醒了，听见她的声音后叹了一口气：“雨声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邱姐，帮帮我吧，我想演戏。”
沉默，简雨声说完，对面是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随后才听那人无奈地说道：“你也知道，不是我不帮你，是顾总……没有顾总的首肯，没人能帮你，也没人敢用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向她低个头、认个错，兴许事情就过去了。”
又是顾岚……
简雨声没再说话，挂了电话之后她鬼使神差得翻出那个人的号码，也没多想，就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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