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的旧锁依然坚不可摧,但幸运的是,木门被砸出了一个窟窿,沈亦悬再接再厉砸了第二下,伸手在里面摸索两下,顺利打开了门。
“进去。”沈亦悬的语气刻不容缓,甚至世界上手把秦书燕推了进去,根本来不及思考里面有什么危险。
此刻,他们只能选择进去,他们无路可退了。
两人拉开门进入狭小幽暗的楼梯间,只见楼道之间放着好些东西,木柜椅子全都布满灰尘和蜘蛛网。
两人对视一眼,齐心协力开始搬动木柜挡门,随后往楼下去。
地下二层,是另一番天地。
楼梯间的灯他们没有按,怕开了灯会引起怪物的注意,于是他们只能摸黑快速下楼。
两人把下楼的脚步声控制得很低,即使如此,仅剩的一缕声音也还是在地下二层传播快到极致的传播着,且越来越大,就像这一层楼的巨大空间里,完全没有任何墙和事物阻挡音波在空气中进行传递。
空荡至极。
“我们还要下去么?”秦书燕绷紧神经,呼吸都下意识放到最低。
沈亦悬问:“你应该能看清些东西。”
他的视线全是黑暗,但秦书燕身为志愿者,是被打过增强体质的药剂的,她的视力自然也与寻常人不同。
她咽了咽口水,道:“一点吧。”
她眯起眼睛仔细辨别了一下:“好像有很多柱子,特别不规律,像是植物一个到处长……等等,柱子上面、柱子上面好像,好像爬着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秦书燕脑海里似乎已经有了某些可怖或恶心的画面,欲言又止,好几次想闭上眼,又碍于沈亦悬看不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那些东西长得坑坑洼洼的,我感觉……我好像听到祂们发出的声音了……”
沈亦悬似乎对她的症状十分了解,道,“不要根据你的想象脑补声音。”
他想了想,直接走在前面,去摸墙壁上的灯,只可惜灯的开关是坏的,按了好几下都没反应。
“也许没什么东西。”沈亦悬说着,回到秦书燕身边,道,“我过去看看,你就站在这里,告诉我该怎么走。”
秦书燕有些犹豫:“要不还是我去吧。”
沈亦悬拍了拍她的肩,带着安抚意味,“没事,我去。”
说罢,他在转身的瞬间无声道:“存档。”
[存档成功,命名为“存档点9”,您目前的存档点共9处。]
·
沈亦悬走向了黑暗,与秦书燕逐渐拉开距离。
时间刻不容缓,他并没有小心翼翼地摸黑前进,而是完全按照秦书燕的指示躲开柱子,大步往前走。
秦书燕一开始还很怕柱子上的东西爬下来索了沈亦悬的命,指路时老是提醒沈亦悬注意周围,之后似乎发现那些东西是死物,便大胆了起来。
直到沈亦悬顺利走到尽头,他摸到了冰冰凉凉的玻璃,在他触碰玻璃的瞬间,玻璃内泛起一道浅淡的蓝光,照亮了玻璃内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遥控器,至于是什么遥控器,还不知道。
他想借助这道暗光去看柱子上的东西,可惜光芒太暗,还是看不清楚。
只能靠秦书燕了,她大约能看清楚。正好,秦书燕见她走到尽头,就开心地问自己可不可以过来了。
“来。”沈亦悬说。
那头的矮小身影便向自己飞奔而来。
同时,地下一层志愿者宿舍走廊的尽头,肉球缓慢地收缩在了一起,缠绕着最中心的人头,将剩余的所有养分全部供奉给了祂。
人头缓慢地掀开眼皮,脸色发白,疲惫憔悴,深红色的瞳孔黯淡了许多,颜色几近黑色。
秦观砚倒挂着看着颠倒的长廊,愣了很久,就像是在小世界里像人类一般正常的生活了很长的时间,祂已经不太适应倒过来的现实世界。
曾经祂以为将芳草看作云朵也是一种美妙,如今却发现,云朵还得是天上白花花的模样,才是最美的。
·
奔向自己的身影停在了半路,沈亦悬问:“怎么不动了。”
却见不远处的身影忽然抱住大脑,痛苦地挣扎起来,四肢都不受控制地抽搐,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
她尖叫起来,绝望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我不想变成哥哥那样的怪物……不,我应该这样,这就是我的宿命。”
“我可以做最特别的那只怪物。”
她嘶吼起来,说到最后甚至有种诡异的冷静,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坐在地上不动了。
沈亦悬没敢随意上前,只站在她不远处的距离。
他完全不清楚秦书燕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要做最清醒的怪物了,刚刚不是都放弃了么?
到底为什么……
思绪像是一团乱麻,沈亦悬还没拉到头,就听见了破旧的楼梯门被打开的声音,木质柜子被破坏的声音实在太明显,怪物应该很快就要进来了。
沈亦悬不再犹豫,直接冲上前抓住少年垂落的手臂,拉着她往玻璃门冲。
秦书燕一直沉默着,好在腿很听话,乖乖跟着沈亦悬一路疯跑来到玻璃门前,可惜玻璃门打不开。
“虹膜。”秦书燕忽然开口,她视力极好,指着玻璃门旁边黑暗深处的墙壁说。
沈亦悬直接转身向她说的那面墙冲过去,摸到黑色的扫虹膜仪器,按照记忆中的按钮点了好几次,仪器才迟钝地启动。
只是沈亦悬站在仪器前,却无论如何都扫不开,难道需要更高等级的工作人员么?
沈亦悬感到头大,心想有什么东西可以直接砸碎玻璃,实在不行他们只能先躲着。
对了,柱子上的东西,那些东西或许可以试试。沈亦悬望向了柱子上黑乎乎的东西。
“扫我的。”秦书燕看出他的意图,语气悲悯道,“扫院长和副院长亲属的虹膜可以开门进去。”
秦书燕说着说着便落下了泪。
最初这个仪器选取两位院长的亲属为钥匙,就是怕有一天研究所发生意外,两位院长会被关在外面。
谁不怕死呢,两位院长和院长的亲属们尤其怕,绝不可能把生死权交给别人。
只是研究所刚建好他们就下岗了,这辈子也不会体验那么刺激的时候。
而秦书燕的眼泪,只是觉得万分讽刺。
让他们兄妹陷入如今境地的凶手,竟然也是能够给他们带来新生的恩人。
“柱子上的东西是炸药,你别乱碰。”她又道。
沈亦悬闻言一愣,炸药?那么玻璃室内的那个遥控器,难道是操控炸药的遥控器?
楼道的声音越来越响,但好半天也没怪物下来,秦书燕并未多看沈亦悬,只是麻木着表情,擦掉眼泪主动站在仪器面前扫了虹膜。
“噗呲。”
玻璃门发出声响,随后一卡一顿地打开了,随后,头顶的灯光全部打开,照亮整个大厅,可以清楚看到炸药围绕在每一根柱子上的震撼画面。
下一秒,玻璃门内一个黑色屏幕出现了十秒钟的倒计时。
沈亦悬扫了一眼,随后拉着秦书燕进到门内,秦书燕却在进入玻璃门的最后一刻停住了步伐。
她道:“沈助,你帮了我好多,但是对不起……我走不下去了。”
“我的脑子好乱,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留下来……完成我没能完成的手术。”
倒计时太短了,沈亦悬直接一把将她拉进门,说:“你大概是被一些东西影响了,这绝对不是你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秦书燕眼看着玻璃门关闭,身体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说,“但是我很难控制我的思想了。”
她泛红的眼睛看着沈亦悬,“我能打开这扇门,我哥肯定也能打开。你一个人走,比带着我更好。”
“我应该去陪他。”
秦书燕含着哭腔说着这句话,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如今谁都可以确定,志愿者们一往无前要进行手术的勇气并非完全是因为有人对他们进行了语言洗脑,而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
秦书燕现在跟他进入了玻璃门又如何,这里并不是终点。
秦书燕可能在之后的任何一个环节掉链子,被彻底洗脑从而选择研究所,这几乎已经变成既定的现实。
会是谁,是谁有这样的能力……?
心中发出疑问的瞬间,沈亦悬满脑子都是秦观砚。
在进入小世界前,秦观砚曾告诉他,是祂利用原主放出这些怪物,因为祂一直希望这个研究院毁灭。
祂是这所研究院第一个诞生的怪物,是最强悍的存在,祂当然可以利用原主给每一个接受原主洗脑的志愿者下套,让每个志愿者都产生同一种心理,从而进行实验变成怪物,成为祂的同胞。
秦观砚能做的,太多了。
“砰。”
楼梯间坠落下来一个巨大的衣柜,一个身影扶着墙壁,虚弱地走了下来。
沈亦悬就这么看着,那个在幻想世界中,与他同床共枕许多天的熟悉面孔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即使如此,祂也还是坚持祂的行动,一双血红的瞳孔穿过无数绑满炸药的柱子,就这么雾蒙蒙地看过来。
第32章 孤岛32.结束
“祂、祂过来了!”秦书燕瞪圆眼睛,面露恐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贴向玻璃门,沈亦悬干脆脱下工衣卷成一条绳子,把秦书燕绑在旁边的铁柱子上了。
这下子,秦书燕总算是消停了,秦观砚与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
高挑的青年总算不再披着别人的面皮,祂用着原本的面貌,穿着还算干净的一身衬衫长裤,大概是从什么地方扯来的。
随着秦观砚的靠近,沈亦悬看见,祂虚弱靠在柱子上时,解开的衣领扣子下,雪白的皮肤一眼望就到了到头,整齐的切口下,红色的血管在衬衫下缓慢交织出血肉。
祂暴露在空气中的双手双脚倒是编织得完美无瑕。
血珠从袖口流露,沈亦悬安静看着,听见楼上传来动静,原来是其他怪物也发现了这个世外桃源,迫不及待地要寻找整个海岛仅剩的美食。
沈亦悬急忙后退,转身握住了遥控器,遥控器可以引爆炸药,但是他们怎么办?
海下逃生口难不成连个潜水艇都没有?
或者说……这里就是潜水艇?沈亦悬只来得及随意扫一眼内部,除了一圈座位和中间放着遥控器的高台,什么都没有。
玻璃门外,一群千奇百怪的怪物蜂拥而至,秦观砚也已经走到了玻璃门口,轻声开口说了三个字,随后,祂深深看了沈亦悬一眼,不动了。
祂的声音被彻底隔绝在玻璃门外,沈亦悬什么也听不见。
但他知道,秦观砚在说什么。
祂叫了他的名字。
除此之外,祂没有做任何事,只是把那么一双由血管组成的手,紧紧贴在玻璃门,祂想要进来,却不知为什么,停留在原地。
“唔……啊啊啊!”身后,无数怪物挤上来,距离玻璃门不足五米。
沈亦悬不得已握住了遥控器,在这个瞬间,他满脑子地想法都是:大不了一起死掉,就这样结束原主和秦观砚罪孽地一生。
只是很对不起秦书燕,她是一个无辜的好孩子。
可刚握住遥控器,沈亦悬便看见,秦观砚脖子后面快速生长出无数血管,像是疯长的植物,组织成一块肉墙挡在怪物前面。
同时,他赤着的双脚褪去了皮肤,血色在他只有几根血管支撑的“脚”下蔓延开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
秦观砚维持着冷淡的表情,甚至不再用复杂的眼神去看沈亦悬,只是安静地走到仪器面前扫虹膜。
玻璃门“呲”一声打开。
“不……不!哥,你不要这样做,求你了。”秦书燕全身颤抖,嘶哑地尖叫起来,也不知是恐惧还是别的情绪作祟,她整个人竟然直接挣脱了工衣的束缚,身形不稳摔倒在地,“沈助你快往后跑啊!”
沈亦悬没有动,站在原地静静地与秦观砚对视。
身后,肉墙被划破一个大洞,怪物即将进来,秦观砚沉默不语,只听“撕拉”一声,祂脸上的皮肉裂开飞向身后,一刀斩下怪物的项上人头。
随后,秦观砚的双手也都失去了表面的漂亮皮肤,变成了几根细细的血管,往地上淌着血水。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祂看着沈亦悬,眼神格外悲伤。
沈亦悬垂眸,看着血色蔓延到自己的脚下,他依然毫无动作。
半晌,他说:“对不起。”
也不知在向谁道歉。
遥控器依然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并没有放开,沈亦悬依然时刻警惕着秦观砚的动作,却没有再向后躲去,不愿再离开秦观砚的视线,甚至没有存档给自己做个安全担保。
总之,他时刻警惕着眼前的怪物会给自己带来伤害,但他却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措施。
沈亦悬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你让我过得很开心。”秦观砚说,“也让我很难过。”
对此,沈亦悬不置可否,只道,“志愿者的思想,都是你在搞鬼吧。”
“因为你,计划突然中断了。”秦观砚笑了,祂疲惫得连笑容都很勉强,但祂依然毫不吝啬地勾起唇角,“当然,也不算太糟糕。”
毕竟该死的人都死了,尽管也有许多无辜之人失去了生命。
“我留不下你。”祂再次开口,声音越来越小,无意识地向沈亦悬伸出手,语气低哑地问,“但是我还是想尝试。”
“我该怎么做,才能回到从前呢?”秦观砚问。
在这一刻,沈亦悬仿佛见到了七年前的秦观砚。
那一年的少年只有十六七岁,他也许为人温和有礼,也许脾气暴躁不好相与,又或者,他活泼开朗,心地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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