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处赶赴黑城,行程堪称风驰电掣,黑城那堪称一绝的灵船着实不负盛名,作为极品灵器,造价高昂得令人咋舌,却也有着寻常灵器难以企及的神妙之处 —— 穿梭小世界压根无需借助传送阵,眨眼间便能抵达目的地。
相较之下,其余飞行灵器就显得笨拙迟缓了许多,若是二人返程,唯有通过小世界间的传送阵才行。
归元界的传送阵就在黑城之内。
只需缴纳足够的灵石,就能在一夕之间到达另外的地方。
两人再次出现的地方是在水云界一个偏僻的传送阵上。黑城的特性,亡命之徒,隐姓埋名之人太多,这定点传送阵都不会在繁华之处,通常都是挑选小世界最寥无人烟的地方。
两人出现的地方,偏僻到连沈之初去过的灵韵小镇都不如,好像又是一个被修真宗门遗忘的地方。
灵韵小镇好歹还有散修往来、烟火气尚存,可眼下的景象却与灵韵小镇有着天壤之别。
目力所及之处,一株株参天古木拔地而起,树干粗壮得需数人合抱,树皮粗糙干裂,满是岁月摩挲的痕迹。
层层叠叠的枝叶肆意舒展,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再往前走几步,能瞧见一道气势恢宏的大瀑布,倾泻而下的水流浑浊不堪,本该热闹的周边却罕见鸟兽虫鸣,静谧得有些渗人。
沈之初以为会直接回六壬仙宗,到时候在路上随便吃点就行了,赶路要紧,所以饿了一路也没吭声,再加上才做了那样难以启齿的梦,他现在看着季临渊都难免想起,只能先不看,暂时平复心情,这肚子饿的事情,就被他一拖再拖。
没想到黑城的传送阵会把他们传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周围寂静的让沈之初泛着不祥的气息。
周围没有关键人物,也没有关键建筑,沈之初也就无从知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沈之初想忍的,但沈之初从被季临渊找到,被这样那样吓了一回,沈之初哪里想着填饱肚子,吓都吓饱了,后来谈了半天,勉强扒拉了两口,在黑城也就睡前吃了一顿,还是因为他不可言说的心思,吃得心不在焉的。
现在沈之初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眼前冒金星,肚子的叫声都比周围的声音要大。
沈之初:“......”
季临渊阴郁了一路的脸色这才软下来。
“阿初饿了?这附近没什么店铺,储物袋有灵果,阿初先垫垫肚子。”
沈之初接过灵果,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抱着比他手还大的灵果闭嘴不再说话。
季临渊领着他走了一路,眼前豁然开朗,却也不是沈之初熟悉的城镇模样。
沈之初目前见过的镇子都是漆木雕花,青石为路,锦衣玉食人声鼎沸;再不济也是熙熙攘攘,小砖为底,柳树勾勒,生机勃勃的。
而眼前的小城镇,却和末世中被丧尸占领的那些城镇差不多。
毫无生气。
不止破砖烂瓦,泥石路,有些门户前都挂着蜘蛛网没有清理,路过的行人一副被抽干了生气似的。
有些勉强提起精神,恹恹地看了他们一眼,眼里闪过几丝怪异和怜悯,就接着弓腰垂头,慢悠悠从他们面前走过。
沈之初觉得这眼神很不舒服,抬头看季临渊的时候,发现季临渊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甚至在沈之初抬头看去的时候,季临渊还揉揉他的头,安抚道。
“别怕。”
走过一段路,才能看到人渐渐多了起来。
周遭的慌乱如潮水般蔓延,那些行人脚步匆匆,神色慌张,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他们跑得很快,从沈之初身旁过得时候卷起一阵阴风。
一时间,原本就阴森的小镇愈发显得死寂,唯有冷风穿梭在破败屋舍间,发出如呜咽般的声响。
没等沈之初缓过神来,两个身着红衣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
是镇上有人在迎亲。
可这迎亲队伍刚一露面,一股寒意便顺着沈之初的脊梁骨蹿了上来,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寻常人家办喜事,甭管家境如何,场面总是要有的。
不说那热热闹闹、锣鼓喧天的阵仗,最起码也得有两个精壮小伙打鼓,再有两人抬轿才勉强有个氛围。
哪怕是穷得叮当响的寒门小户,也会邀上三四个亲友邻里,帮忙撑撑场子,图个热闹喜庆。
然而眼前这支迎亲队伍,却处处透着邪性。新娘子和新郎走在一起,身后空荡荡的,本该稳稳承载新娘的花轿不见踪影,连个抬轿子的人影都寻不着。
她身着一袭大红色嫁衣,那嫁衣红得极为刺眼,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般。嫁衣的料子看着厚实,却毫无绸缎该有的柔顺质感,硬邦邦地贴在新娘身上,随着她的步伐簌簌作响。
新娘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手中与新郎牵着的红绣球,红得诡异,沉甸甸地坠在两人中间。
她脚步拖沓,头上盖着的红盖头,厚实而宽大,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面容,边缘微微下垂,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荡。
新郎跟在新娘身旁,身形瘦弱,窄窄的肩膀仿佛不堪重负,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可他脸色透着一股异样的健康红晕,在这阴沉灰暗的天色里,那抹红显得格格不入,像是硬生生涂上去的颜料,红得扎眼。
新郎眉眼间满是喜色,嘴角高高扬起,只是这喜色细看之下,竟藏着一丝近乎疯狂的坚定。
两人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着沈之初和季临渊走来,脚下扬起的尘土踏起,周边的死寂被打破,轻轻的脚步声敲响。
只是看见他们,这站在街道两旁的路人却满脸的避之不及。
沈之初一度以为要进入什么灵异副本了。
这略显诡异的开局,让人浑身都毛骨悚然的。
季临渊一把拉开皱眉还站在路中间的沈之初,出乎他意料地问。
“阿初,不找店家酒楼了,吃喜酒怎么样?”
季临渊这仿佛兴致一来随口一言的话却让沈之初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这个灵异副本看来是非去不可了吗?】
沈之初想尝试让季临渊放弃这个想法,一边的行人那表情已经够明显了。
怕季临渊不相信,沈之初还特意低声问了一旁的人。
“请问这家人怎么回事?接亲的也没有,宾客也没有?你们不是一个镇的人吗?怎么都没有去参加他的婚礼呢?”
沈之初也没有随便拉人问,他还找的是脸色好看点的,精气神比较足地问。
那人还是用那种怪异地眼神看了他一眼,想了很久才低声道。
“你们外地来的吧?建议你们别穿这么好,驱妖镇现在可不比以前,以前还有妖兽战场的人把守着,每年来这里选选人,驱妖镇也还算过得去,但现在妖兽战场这个入口封了后,把守的人也走了,这里地处偏僻,也没什么宗门来,倒是来了不少鬼修。”
这看着正值壮年的男子面带苦涩,声音更低了。
“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子,我才十八。”
沈之初猛得一惊。
十八?这看着像四十的。
接着沈之初这样看着人不太礼貌,又笑笑略过了这个问题。
所幸那男子也不在意,这驱妖镇没人会在意这种小事,他接着说。
“那些鬼修把这里当成了巢穴,每隔些日子就会挑些未婚的男女,阴气重的他们更喜欢。”
那男子说着,下巴一抬,觑着那一步一走的新娘子说。
“瞧见没,这个可是那些鬼修养了几年的,鬼修中的老大看重的鬼娘子。”
“从她还没成年就看重,给那姑娘的家里打了招呼的,就等着养到最合适的时候送去,谁知道前些日子新娘子的爹才和那些鬼修确定了送去的日子,就是明日了,王家的这小子却不知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今日就要迎娶那姑娘进门。”
“这不是打脸么?”
“那些鬼修可不是好相与的,谁知道他们今日会不会掀翻王家这小院子。”
“王家算是完了,这王家小子可是王家的独苗,虽说他们自己人都说还有个儿子,我们却从没见过那儿子,恐怕也是谎话,王家小子要是争气,王家也不至于说这种谎话了。”
沈之初听着听着就不对劲儿。
【这又是一个原著没出现的故事,看季临渊的意思,是想管这事儿?季临渊看着也不是会这么乐善好施的人啊?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宝物?不是一般都说副本里都会有好东西吗?】
季临渊看着脑子一阵输出的沈之初低笑,再一次出声。
“阿初,来,进去吧。”
季临渊朝沈之初伸出手,沈之初迟疑了下,又看了眼在周围昏暗的天色,昏暗的路人衣衫中显得特别鲜艳的红嫁衣,打了个寒颤,他把眼睛从季临渊的手上撕开,抿着嘴往前走。
季临渊也不在意,一步一步跟在后面,神情莫测。
一路上行人的怪异眼神再次透过新娘落在两人身上。
从传送阵出来时,两人的脸就已经恢复了原样,沈之初的墨霜草也早已失去功效,露出那张莹白如玉的脸,灿若星辰,灵动明媚的眼。
沈之初若有所觉是墨霜草失去了效果,他在灵韵镇的时候已经找到了另外的墨霜草,但不知为何,沈之初到底没再吃一次。
也就保持了这一副走到哪都会受到别样眼神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沈之初:坚持住,你可以的!
第50章
王家小子的家距离两人看到迎亲的地方不远。
约莫跟着新娘子走了一刻钟,就到了。
抬眼望去,王家的门庭相较周遭那些破败屋舍要气派几分。
大门朱漆虽已斑驳,却仍能瞧出昔日精心雕琢的纹路,门梁宽厚,其上曾有的华美装饰虽大多剥落残缺,却依旧能让人想象出王家鼎盛之时,高朋满座、宾客盈门的辉煌景象。
只是如今落寞了,王家酒楼的牌匾都歪歪斜斜挂着。
王家酒楼是整个驱妖镇最高的建筑。
许是为了这场来之不易的婚事,王家上下着实费了番心力,酒楼门前一扫别家那种衰败死寂的景象,不见半张随风晃荡的蜘蛛网,地面上的落叶、积尘统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虽说没铺上喜庆的红毯,可这份用心,依旧透着几分郑重与期许。
门内,一位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的年迈妇人早早候着,双手稳稳端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火苗蹿动,映得她沟壑纵横的面容一片通红。
待新娘子走近,她笑盈盈地高声喊道:“垮火盆,去霉运咯!”
声音虽透着几分沙哑,却满是热忱劲儿。新娘子身形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而后双手缓缓提起繁复厚重的裙摆,跨过那象征着转运的火盆。
那年迈妇人赶紧推了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消瘦男子,嗔道。
“臭小子,还不去扶着你媳妇儿!”
消瘦男子一愣,马不停蹄地上前扶着新娘子的手臂,小心翼翼,极其珍重。
待新人完成门外一应礼数,老妇人才抬眼瞧见站在门口,穿着十分华丽,气质不俗的两人。
她眸光骤然一缩,下意识攥紧手中火盆,犹豫一瞬后,缓缓将火盆搁在一旁,抬手在油渍麻花的围裙上慌乱擦拭两下,这才小步上前,微微弓着身子,满脸堆笑却难掩眼底紧张。
“两位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驱妖镇最近不太太平,你们还是赶紧离去吧。”
年迈妇人边说着边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别人看到他们在说话,还特意隔了些距离。
沈之初仿若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明镜似的:来都来了,走不走全看季临渊意思。
“我们途中劳顿,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店,正巧赶上贵府办喜事,瞧着热闹,冒昧问一句,可否容我二人进去吃点东西,稍作歇息?”季临渊说着,脸色又浮现那种温柔和煦的神色。
老妇人面露难色,目光不自觉越过二人,往身后幽深街巷瞥去,迟疑良久,还是咬咬牙推脱道:“今日,王家不接外客,还请两位另寻他处罢。”
季临渊闻言,面露歉意地看着沈之初,眼神隐隐有些无奈:“阿初,你还能忍忍吗?”
沈之初一顿,蓦然就懂了季临渊的意思,他脸色难看,虚弱地回:“恐怕不行,我快饿死了。”
那年迈妇人看他们这样子,心下一软,松口道:“那你们吃了就赶紧走吧,别在这儿久留,特别是晚上。”
年迈妇人长叹一声,满是无奈与叮嘱地说完那番劝离的话语后,侧身缓缓往旁移了一步,手臂微抬,给两人让出一条路来。
却不料高个的俊美男子徒然揽着另一人腾空而起,二人悬于半空,两人长袍随风烈烈舞动,衣角翻飞间仿若流淌的仙河,洒落熠熠华光。偏偏两人姿色不俗,这样浮空便是如画中的谪仙无二。
原本避之不及的路人皆是驻守凝望,吃惊地瞪大眼睛,继而这一双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爆发出希望的曙光。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是仙师!!”
这句话如水落入油锅,翻起一阵沸腾的声响。
那老妇人老泪纵横,愣愣地站在门前看着天上浮空的两人。
季临渊还是温柔和煦的,他居高临下,却笑地如微风拂面,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多谢夫人一饭之恩,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沈之初看着底下众人激动的脸,若有所思地微微侧头看向季临渊。
【季临渊此举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突然这么高调了?不是一直都很低调吗?】
季临渊说完,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揽着沈之初也不从近在咫尺的门前走过,非要众目睽睽之下御空飞行进入后院。
等季临渊一走,原本震惊避之不及的路人马上就把呆愣在原地的妇人围了起来。
“王嫂子,奇南这次大婚,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你倒是不声不响地就办了,我们这礼,可送不出去了。”
“是啊,王嫂子,我来得急,没有备礼,送点银子聊表歉意。”
“王嫂子,还得是你家有福缘,关键时刻能遇上仙师路过。”
“听说仙师讲究师出有名,不会无缘无故管人间的事,要不是王嫂子心好,让他们进来吃喜酒,仙师也没法师出有名不是!”
“仙师来了,那我们驱妖镇就有救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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