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才别离,不也很浪漫吗?】
【我看金董似乎浪漫过敏,她很讨厌爱的结晶论,之前也说过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应该也吃过不少苦。】
金拂晓和蓬湖对视,车停下,其他人陆续下车,巢北说:“我们在景区门口集合啊。”
车上的工作人员都撤了,只留下一个镜头从车外拍摄。
外边天朗气清,也有很多旅游团,很是喧闹。
停车场停着很多客车,远看她们也只是其中的微尘。
大海里的灯塔水母也很渺小,永生不代表她没有天敌,不代表她永远安全。
风浪、海潮、轮船都会碾碎她。
包括人类的捕捞和玩弄,生命就是这么反复无常,难以预料。
“下车了,别看我了。”
金拂晓一直很希望蓬湖恢复记忆告诉她为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和这样的蓬湖对视,她又止不住地想哭。
她不舍得她难过,也真的不信这些胡话。
“芙芙,我没有骗你。”
蓬湖盯着她那不变的数字,冥河水母的警告在她耳边盘旋。
她关掉金拂晓的麦,捂住自己的麦,声音忽然模糊了,导演和观众一样只能听到模糊的人声。
金拂晓是全世界最能听到蓬湖声音的人。
就像被打捞上岸的水母发出微弱的求救声,被海风晒得黑黢黢的女孩在跳动的鱼虾里找到漂亮的透明生物。
她的掌心很温软,灯塔水母的触手冰凉也柔软。
「你真漂亮」
渔夫的女儿金芙蓉说。
「你不要死」
「游走吧」
“我不想游走,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寂寞的渔村,无尽的海风,被观察的小女孩,和得到上岸资格却屡次放弃的灯塔水母。
“芙芙,我不是人类。”
第28章 [修]再见妻子不是复婚吧爱人,不许亲了。
“不是人类,那你是什么?”
她们手上都没有手机,摄制组给每个人发了对讲机和相机,这个时候乌透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把麦打开。”
“蓬湖,别捂着了。”
她声音似乎更冷了,像是提醒,“你不要说多余的话。”
【说了什么啊啊啊怎么感觉在吵架?】
【我的耳朵——】
金拂晓打开麦,她不知道在蓬湖眼里,她头顶虚空顶着的数字比深海还冷,像是稀薄的空气,蓬湖呼吸一口疼到钻心。
“我是水……”
她们的音轨都被乌透切了,画面全景是下车的嘉宾。
车内响起周七稚嫩的声音:“妈咪!妈妈酱!下车啦!——我们要去溶洞啦。”
“于妍阿姨溶洞里很漂亮的,我也要看锅盔钟乳石!”
金拂晓推了推蓬湖,“走了。”
蓬湖握住她的手,“芙芙,你不想知道我的全部吗?”
哪怕失去了很多记忆,二十岁的蓬湖依然明白金拂晓的诉求。
她想要密不可分的家人,想要全心全意。
可是她的身份关乎整个海族,她不能说。
可是开了灵智的东西都有私心,金拂晓想要的,蓬湖也想要。
金拂晓已经起身了,蓬湖坐在座位上看她,周七已经过来了,小水母戴着帽子喊妈妈,嚷嚷着要吃锅盔。
“我以前很想知道。”
金拂晓挣开蓬湖的手,抱着周七下车。
“谁和你说里面有锅盔的?你知道锅盔是什么吗?”
“我知道……是好吃的。”
周七被抱着下车,她望向隔着车窗的蓬湖,乌透已经走上车了,不知道和蓬湖说什么,小水母的心脏钝痛,那是来自母体的情绪。
她望着金拂晓,女人的耳环是漂亮的珍珠,她的香气也很馥郁,似乎钟情一款香水就不会再换。
这样的香味被蓬湖贮存,在周七嗅来,趋近亘古的温柔。
“我提醒过你的,蓬湖,你不能暴露身份。”
节目组也有规定的行程,好在嘉宾中也有综艺常客,能继续进行下去,给乌透拖了时间。
她趁着巢北带着人去排队进入,来车内提醒蓬湖。
“我知道。”
蓬湖望着窗外,她的目光恢复了死寂。
“你知道,还要告诉她你是什么?”
乌透研究过人类的感情,知道这种东西的变幻莫测,有的人得到的厚如沉木,也有人的感情薄如蝉翼,甚至连蝉翼都不如,不过是一张纸,很快就破了。
“她有知情权。”
灯塔水母的美丽在水母族群里也能排得上,只是大部分都喜欢漂着,所以很难生出灵智,更别提上岸了。
《海族上岸手册》里并不限制它们和人类产生感情,但第一条必须为了族群考虑,不能泄露身份。
除非把对方也转化成自己族群的人。
目前乌透知道的仅有一例。
但海族的转化又不是人类故事里吸血鬼的初拥,咬一口就行了。这包括族群的选择,远不如附录第一条提供的建议:剥离海族身份。
那也是酷刑。
人类趋利避害是本能,生物更是如此,哪怕物竞天择,永生的家伙也会因为外力死去。
“是,她知道了,然后你变成泡沫没了。”
乌透深吸一口气,险些喷出一口墨水,“那是爱吗?还不是留她一个人愧疚?”
“还有小七。”
蓬湖想了想,“她会长大的,也会很像我。”
乌透嘴角抽搐:“怎么,你还要让女承母业?紫夫人连养女都不吃。”
蓬湖似乎想过这个可能性,“不行,我做不到。”
“别说你做不到,小七也不想吧。”
“她有自己的人生,做人还是做水母都会很精彩。”
乌贼不擅长话聊,可以说把有生之年的感性话都说完了,恐怕之前追求她的女明星看了都要生气,怀疑她的属性是离过婚的女人。
“在不变成泡沫消失的前提下慢慢透露,心照不宣,ok吗?”
乌透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冥河水母就是个半吊子巫婆,戴不逾也问了很多其他海域的生物,得到的消息说人鱼没有这种烦恼,它们的泡沫诅咒早就解除了,不和人类异性恋就ok.
这回复看得乌透都想笑,仔细一想确实也算新型调理。
“想通了吗?想通了就下车。”
墨水乌贼推了推眼镜,“这么多天里和金拂晓重修旧好,不用语言告诉她自己是什么,也能钻空子。”
“心照不宣是什么意思?”
下车的时候蓬湖问。
乌透:……
忘了这家伙二十岁的记忆是搓鱼丸的文盲。
“反正我会给你们制造机会的。”乌透难得感受到累。
“但你不让我和芙芙睡在一起。”
蓬湖不依不饶。
“你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吗?天天见面再一起睡觉,很容易丧失新鲜感的。”
“那要怎么才有新鲜感?”
乌透也不知道怎么说,“你问问带鱼。”
“她都没有老婆,知道什么。”
蓬湖下意识说,隐约的得意令乌贼无语,她沉默片刻,摆了摆手,“快走。”
巢北已经按照节目要求取了纸质票,几个人站在景区的游客大厅等着蓬湖过来打卡。
昨天吃饭花了不少经费,就算节目组指定要来的景点是免费的,她们依然很拮据。
好在几个人都不是出门总是提钱的人,目前氛围还好。
“拂晓姐,蓬湖姐还没有过来吗?”
路芫问站在一边的金拂晓,她和画面外的周七对视,小朋友随身携带一块手写板,本来就不识几个字还要举牌,MAMAJIANG几个字母循环,看的人脑子里也会冒出语音。
“谁知道她。”
金拂晓吐出一口浊气,脑子里都是蓬湖那句不是人类。
她是脑子坏掉了吗?
还是她们老家的人都有精神问题,乌透也这么问过,包括那位洲列酒店的经理戴女士。
每一个拎出来都有奇怪的地方,金拂晓又想:万一是真的呢?
可是蓬湖也没有变出毛绒绒的尾巴,更谈不上凭空多出百宝箱。
金拂晓也不用进京赶考,她创业艰难,家人凉薄,似乎也可以并入举目无亲的范畴。
游客大厅外边太阳很晒,一行人有的撑着遮阳伞有的戴着帽子和墨镜。
金拂晓披着一件外套权当遮挡,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天生肤白的人,从前在鱼丸厂还有同事嘲笑她的肤色。
说你也晒得太夸张了。
金芙蓉你老家哪里的啊,你也要跟着家人出海吗?
也有人好奇,说我听说那边女人也要下海的,你怎么不继续做呢?
有些问题虽然是好奇,在金拂晓听来也带着恶意。
一个厂子分男女,女工的年龄跨度很大,有些比金拂晓的母亲年纪很大。
不是年长的人就有无穷的善意,也有人嘲笑金拂晓的名字,说你怎么比我的名字还老气。
好在这种话金拂晓从小到大听多了。
家里姐妹三个,还有岁数相差更大的幼弟,要博取一点爱比深海的氧气还要稀薄,她无动于衷,说是吗。
对方就会自讨没趣地离开,丢下一句金芙蓉和蓬湖一样是个怪人。
蓬湖的名字更是看不出男女,像个地名,人却宛如海上波光,不应该在鱼丸厂昏暗充满腥气的车间。
是个人看到蓬湖都纳闷,这种可以靠脸吃饭的人为什么在这里做工。
金拂晓也问过为什么。
眼神死气沉沉的女孩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看人的时候要看许久,像是连人话都听不太懂,只知道工作-吃饭-睡觉,循环往复,好像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其他女工不远万里南下打工,是为了挣钱寄回老家。
蓬湖没有老家,她就是老板娘捡来的,钱存在银行卡,和一毛不拔但很喜欢买衣服的金拂晓比,都存成了巨款。
后边她们创业,几乎用的都是蓬湖的存款。
对方无怨无愧,在当时的金拂晓看来,她们不存在什么俗语贫贱夫妻的箴言,不会大难临头各自飞。
金拂晓总是想起从前,像这个参加节目的间隙,把过去以影像一般一帧帧地读过。
蓬湖的确有很多不像人的地方。
喜怒哀乐,她不会过度表达。
好奇都鲜少,更对别人议论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
所以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金拂晓的身世刨根问底,也不会得知金拂晓和家人闹掰了苦心劝她生恩养恩也是恩,父母不容易你要多包容体谅,不要这么自私。
还有的趁乱给金拂晓介绍对象。
什么在隔壁电子厂做工的侄子,什么表哥堂弟,大有看金拂晓和家里关系不好,把她推入另一个火坑。
蓬湖人如其名,是小社会缩影的鱼丸厂里如同死水的湖泊。
金拂晓靠近她就极度安心,像是年幼时从渔船跌入深海,不断下坠,如死一般的寂静,却不寂寞。
-你不问我其他的吗?
-什么?
-她们都劝我和家人联系,劝我不要太任性,劝我亲情是最重要的,你不觉得我自私吗?不孝顺,一点做女儿的体贴都没有。
-什么?
二十岁的蓬湖不像现在走来的那样一身简单的名牌。
她如同染了尘埃的珍珠,穿着洗出破洞的背心,虽然很瘦线条却很紧致,头发垂在微微隆起的胸口,听金拂晓说话还一遍遍用毛巾擦干。
被霸占的宿舍墙上的风扇摇头也像哀号,蓬湖一无所知,像是听不太懂,问。
-这和我有关系吗?
是哦。
金拂晓以为打扰她了,默默地退回自己的床上,经过蓬湖的时候,二十岁的奇怪同事握住她的手。
-芙芙。
-不土,很好听。
金拂晓愣了半天,笑了。
这才意识到这个人反应很慢,还在回她之前的问题。
我的名字很土吗?
芙蓉花也是花,开得很艳。
那个时候大家的手机还都是翻盖的,音乐手机的广告打得到处都是。
流量三块钱可以用好久,离开工业区外的网吧休息日爆满,也有人网恋有人约着去舞厅跳舞。
没人知道在工厂要如何排解生活,搜索一条信息都要去借用办公室行政的电脑,或许还会被骂。
“你不懂,算了,睡觉吧。”
金拂晓晃了晃手,她偏深的肤色像是晒过的礁石,蓬湖很喜欢这种气息。
游荡的水母也会有瞬间的向往,那是她上岸的渴望。
她已经在岸上,却不知道自己要继续做什么,才能靠近这个把她放生的女孩。
海龟说你的身份是人类给你的,目前不需要找我办理。
老东西把变成人的灯塔水母上下打量,说孩子,你运气不错,人类的身份证没这么好办的。
上一个来办身份的带鱼就被打回去了,她面试被金枪鱼逆袭,不像你,上岸不用笔试不用面试。
站在一边的老海龟的助理问,那她以后还要五年遴选一次吗?
蓬湖更听不懂,蓬湖拎着老海龟发的《海族上岸手册》走了。
“不喜欢,可以改名。”
蓬湖没有松手,她那双被女工们说得晦气的死亡之眼其实很漂亮。
但金拂晓看她总会想到老家,她擅自逃离,背井离乡又没有离开得太远,也知道父母不会报警。
大姐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总是特别的。
妹妹金昙肤色隔代像外婆,就算晒黑了也会白回来。
金昙长得也比金拂晓精致,从小出门探亲,收到的瓜子比金拂晓多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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