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发色也接近拂晓,身体却比鱼类还柔软,伴随着蓬湖苏醒疼痛因为和金拂晓交缠而消失。
本能驱策循环的灯塔水母行动,哪怕她从头到尾只会喊芙芙。
金拂晓无所谓。
她是芙芙,是金芙蓉,也是金拂晓。
没什么比这样的失而复得更精彩,至少蓬湖活着。
但她忘了蓬湖带回来一个孩子,就在她快到最快乐的时候,周七的声音从由远及近——
“妈咪!乌透姨姨来电话啦!!”
她的儿童手表来电声不知道是什么动画片的声音,总是循环嘟噜噜,混响回音,吵得人烦躁。
沉浸在情欲中的蓬湖倏然回神,“……女儿,小七。”
她就这么要掀开被子,金拂晓迅速把她压了回去,声音还有些没满足的怨气,“你好歹穿件衣服。”
小朋友不知道妈咪们在做什么,她只知道什么是亲亲,走到床边问:“你们亲好了吗?”
她的手表亮着,来电显示是一个乌贼的图标,本想下床的蓬湖被金拂晓咬了一口,只好从被子里探出头,“你自己接。”
“我说你很忙,乌透姨姨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金拂晓有些烦躁,“怎么这又是姨姨?你到底有几个姨姨?”
周七掰着手指数的时候,蓬湖看到了掉在地上碎成两瓣的手机,“我的手机坏了。”
周七也看见了,“好可惜啊,让带鱼姨姨修一修吧。”
金拂晓不知道一个破手机有什么好在意的,“再买一个就好了。”
“小七你先出去吧。”
周七摘下手表递给蓬湖,“乌透姨姨的电话。”
蓬湖的记忆混乱不堪,虽然身体是重塑的,没能加载完成的记忆偶尔会展现某个片段。
关于这方面。
她接通了乌透的来电,一边拍了拍金拂晓的腰,金拂晓下意识沉下了腰方便蓬湖的动作。
“蓬湖,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那边的女声冷冰冰的,海里的生物有很多,乌贼能变成人概率比带鱼高,但它们大多看不起人类,宁愿久居深海。
乌透是个例,她喜欢人类的故事,也想创造很多故事。
“坏了。”蓬湖的长发垂在胸前,表面看盖着被子打电话没什么特别的,另一只手很忙。
“你的精神状况确定能上我的节目?”
乌透做人快四十年了,她很清楚演艺圈的运行规则。
如果不是选好的嘉宾忽然复婚了,她也不会同意戴不逾的请求。
灯塔水母是很稀少的物种,这种循环永生的生物很少能生出意识,更何况还能以特殊情况孕育一个不属于备份的新生命。
海族的朋友把周七的消息告诉过乌透。
这才是她同意的理由。
但是蓬湖的精神太脆弱了,强行分裂又剥离记忆,又要再输入记忆,就像血包反复,总是会有错乱和反噬。
她能再次出现,都经过了漫长的自理能力练习,至少在人类社会里,要像个人。
不过她在戴不逾的海域生存,一般也不会有危险。
“精神……状况?你指的是我的头疼吗?”
蓬湖垂眼,她的发色和瞳色都太稀有,不像戴不逾顶多爱好和名字能反映她的本体。
上周她和乌透见过一面,头疼得胡言乱语,最后昏迷了。
周七眼睛都快哭肿了,她才醒过来。
“那不然呢?”
“虽然节目只有二十天,但台里改成了直播,万一你忽然变成水母,那我们都要完蛋。”
蓬湖的动作一顿,正享受着的金拂晓催促她。
她的手只好继续,思绪也有些滞涩,“不会的。”
“除非我受了重大伤害。”
她的记忆零散,总是会忘记芙芙已经成了金拂晓,本能会指引她。
“你的节目应该很安全。”
乌透也想不到什么意外能让蓬湖当场变成水母,那对海族来说几乎要断送自己的余生,可能再也变不回人了。
乌透的沉思让蓬湖忐忑。
她没有完整的自己和冥河水母做交易的记忆,但周七把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包括诅咒,如果让金拂晓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就会变成泡沫。
简直和美人鱼一样的待遇。
不可以告诉金拂晓自己为什么离开又回来,也不能告诉她周七是怎么来的。
但还是有条件。
“我和芙芙在一起,就不会头痛。”
她想了想说。
“你们互为前妻,当然在一起。”
乌透也觉得麻烦,但没办法,这个故事她也好奇。
当年的纪录片不是她拍摄的,拍摄者已经去世。
她也想在这个故事留下注脚,看到真正的结局。
“不过……”
乌透说:“为了节目需要肯定会问你们为什么离婚,感情是怎么变化的,你不是失忆了吗?”
蓬湖嗯了一声,“我要伪装没有失忆吗?”
这也很难,乌透知道蓬湖现在什么状态。
她想了想,“就这样吧,也算看点。”
“不过你不能泄露任何真实的身……什么声音?”
蓬湖低头看了一眼,说:“没什么,挂了。”
电话郑重地放到了一边,蓬湖还想充个电,她就已经被人压在身下了。
金拂晓眼神迷离,用身体撞了撞蓬湖被她捂热的躯体,“不做那我走了。”
第7章 离婚就不能一起睡觉了吗?
戴不逾晚上过来带周七去吃饭,开门的小朋友头发乱糟糟的,像是睡了一觉。
“小七,把你妈咪叫出来,我们去吃好吃的。”
“妈咪和妈妈酱一起睡觉。”
戴不逾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小朋友点点头,“我和妈妈酱说妈咪头疼,她就过来了。”
“刚才……”
她失去了电话手表,一时也分不清时间,犹豫了一会说:“乌透阿姨给我打过电话,说找妈咪有事情。”
小水母打了个哈欠,“现在妈咪还没有把手表还给我。”
“她睡觉……睡觉的时候总是很难过,没事也不让我打扰她。”
灯塔水母是永生的物种,在戴不逾看来,蓬湖就应该不沾染任何感情。
她长了一张与世无争的脸,按理说也不会动情。
寿命长到能看桑田变成沧海的东西,居然还要和冥河水母做那样的交易。
“行吧,那我带你去吃饭。”戴不逾弯腰抱起周七,小朋友问:“那妈妈们不吃饭了吗?”
“人类很多年流行一句话。”
“妖孽受死吗?”
戴不逾随身带着梳子,给小朋友梳了梳炸毛的头发,“看什么电视剧学的。”
“我们才不是岸上的妖孽。”
“那我们也不是人类,我要是能永远变成人类就好了。”
她上岸也没有多少时间,全靠戴不逾帮忙照顾。
蓬湖身体还不稳定,恢复了短暂的记忆就急着来找金拂晓了,结果头疼寸步难行,看上去更像来酒店临终关怀的。
“永远变成人类,就没办法去看海里的叔叔阿姨了。”
戴不逾是带鱼变人,双眼无神是正常现象,经常有人看她要辨认半天是不是盲人。
就算成人了她依然改不了本体的颜色爱好,钟情一切镭射的单品,在海岛的阳光下特别晃眼,员工总说激光彩虹也是总经理同性恋的证据。
“那我再考虑考虑。”
周七还小,也很健康,灯塔水母衰弱也有时间,像蓬湖这样受到过重创的更少,每周都要泡海水浴。
“刚才乌透阿姨给你打电话有说什么吗?”
餐厅都是海鲜自助,小家伙自取。
戴不逾让前台给套房里的那两个人送一份,被问及的时间又有些头疼,“等房间给你们打电话再确认送餐吧。”
“她只说找妈妈有事。”
乌透是一只深海乌贼,在戴不逾的印象里从没见过这只乌贼笑过。
居然是海族里混得最好的,她哼哼两声,“应该是你妈妈们要参加节目的事情。”
周七不太懂这些,她还处于对人类的一切都好奇的岁数,看到好看的餐具也要把玩半天。
“参加节目?是什么意思?”
“就是拍电视。”
“那我呢?”
小水母长得白净可爱,一个餐厅吃饭的总有几个要停下来看几眼。
虽然这不是戴不逾的孩子,她也不纠正。
海底的哪个家伙不喜欢小水母,都抢着要带几天。
就算都是灯塔水母,能长成蓬湖那样的也很少见。
这个族群很喜欢漂流,成年后也不群居,散落在地球各处,钟情热带,也不知道下次漂过来是什么时候了。
“你啊……”
戴不逾也有些为难,人家拍离婚综艺,带个孩子总不方便,“你跟着我怎么样?”
“反正就二十天,小七不是最喜欢带鱼姨姨了吗?”
周七摇头,生蚝肉被她咬出了一个可爱的牙印,她含含糊糊地说:“不要。”
“我不能离开妈咪,我要照顾她。”
她是蓬湖的一部分,天然亲近母体。
况且蓬湖还把珍贵的记忆放在周七的心脏里那么多年,就算不是人类那种方式繁衍出来的,也胜似繁衍了。
“你照顾她?你才这么点大。”
戴不逾肤色也很白,化妆后很喜欢扑银色的亮粉,配饰大多是锯齿形的。
“我会长大更大的。”
“我永远都不要离开妈咪。”
她的脸圆滚滚的,不高兴地吃饭更像一颗画了颜表情的雪媚娘。
戴不逾也有些为难,“那你问问乌透呗,和她撒娇,让她把你带上。”
她不和周七解释什么叫离婚,知道这事没完没了,还不如把摊子都给乌透。
*
金拂晓已经很久没这么满足过了。
晕晕乎乎的,分不太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知道蓬湖回到身边,虽然手法生涩了许多,度却把握得很好。
还比以前听话,她说什么对方就在做什么。
失去记忆长得也年轻了,好像生理上的实战经验也倒退不少。
蓬湖接吻都不太会了,金拂晓也很多年没接吻,嘴唇都能玩上半天。
她试图和蓬湖说什么,在这种时候总能打探细微秘密。
可是蓬湖像是干涸的海床,一直需要她用甘霖滋润她。
金拂晓想问都没机会问,最后顾不上洗澡,睡死过去了。
蓬湖上岸后头疼得比在海底厉害很多。
冥河水母说这是她做出选择的代价,天底下没有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的好事情,当时问过她很多次,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那份免责申明至今还存在蓬湖的保险箱里,海族的文字人类也看不到,就算遗失后捡到,或许也会当成小孩写的咒语。
夜深人静,她抱着金拂晓洗完澡后又盯着熟睡的女人看了很久。
很陌生。
就算她们很亲密地做了很久,一从那样的依偎中剥离,她的眼神失去了所有热烈。
不止她是这样,任何一个海族生物上岸后都是一样的。
她们很难产生感情,友情更趋近于老乡的维护,不懂喜欢、不懂付出、不懂什么叫爱。
戴不逾和蓬湖说过她遗失的记忆,关于她们的部分。
“你还没有和金拂晓离婚的时候,我就遇见过你。”
“你来这边度假,大半夜的海滩没有客人,我要潜入海底呢,看你pia一下从礁石上跳下来。”
“给我吓死,我才升职没多久呢,要是有人死在辖区,工资给我扣完。”
她说话语速很快,提起这段还挺有画面感,“那时候都是冬天了,你穿白色的裙子,鬼一样。”
“我跑过去,不见人,反而是一个大灯泡。”
说灯塔水母是个大灯泡也很正常,心脏灯泡,在海底幽幽闪烁。
戴不逾做鱼的时间见过很多水母。
灯塔水母很少见,这些东西看着就很孤独,好看是好看,也有毒素。
不像她们带鱼,虽臭但做饭香,油炸更是嘎嘎的。
“我见过自杀的鲸鱼,没见过自杀的水母。”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蓬湖分裂出周七后,在海底沉睡了四年。
冥河水母每周过来看她一次,像是医生查房。
醒后的蓬湖一点记忆都没有,小水母绕着她转悠,喊她妈咪,这是她最开始的记忆。
“我是你的女儿,是你和金拂晓的女儿。”
“金拂晓是谁?”
“芙芙啦,金芙蓉,她说自己的好土,后来改成金拂晓了。”
“妈咪,什么是土?为什么拂晓就不土?”
蓬湖一句也回答不上来。
新生的水母面容是她遇见爱人的那一年。
她不知道什么是女儿,只知道漂浮在面前的小东西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差点就把周七吃掉了,如果不是冥河水母及时赶过来,或许一切都白干了。
失忆的水母吃掉了大半记忆,关于鱼丸厂,关于芙芙。
关于睡在她隔壁床的女孩,肤色被海风晒得黝黑,说像酱油会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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