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着干净的校服逆光而立, 衣领挺括得刺眼。我把纸屑塞进嘴里时尝到血腥味,混着你掌心的温度,竟酿成某种苦涩的解药。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泪水可以这样滚烫。
我总是谨慎地笑,谨慎地哭。谨慎地和你相熟,谨慎地爱你,最终却选择破罐子破摔地离开你。
因为我发现我不能接受你的远去,你的每一个脱离我掌控的选择,都像一把割在我心脏的钝刀,我想起那条曾经我独自徘徊的暗河,某日竟想要拖着你一起跳下。
我这才惊觉,我终究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和她一样的人。所以这一次,我不应该再抗拒她的决定。她早看出我的目光如何在你身上扎根,又如何被你的光芒灼成焦土。
决赛夜那晚我去看你,原本是想把那束洋桔梗亲手送给你,但最后还是在你的注视下狼狈地离开,搭上了当晚的航班,和父母一起飞往澳洲,开启一个崭新却陌生的生活。
所以我去,不是求和,而是告别。
我一直以为,离别是艰难的,但当我站在台下,看见有那么多人爱你,那么多人在你身边,看见有人取代我曾经的位置,对你寸步不离,和你并肩的样子如此契合,就忽然明白,离别其实早就发生了,我只是最后一个承认的人。
曾几何时,我们两个坐在操场的树荫下,畅想未来,要一起参加高考,最好能考入同一所大学。可最后,谁都没有做到。
你要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而我,则飞往了更远更南的南方。我想你我很像两种时区的植物园,你正在学习如何适应聚光灯的浇灌,而我必须接受南半球错季生长的月光。
洋桔梗是我自己挑的——听说它的花语是“真诚不变的爱”。可现在看来,这份爱不需要回答,也不需要回应,就像花店店主口中的“落日珊瑚”,会随花期从蜜桃色褪成苍白的灰。
它终究是我一个人的事,就让我带走它吧。
信写到这里,飞机已经快要落地,原谅我无法在结尾祝福你,我无法想象你的幸福,更无法想象你的幸福里没有我,说我自私也好,狭隘也罢,总归只是一点最后的任性。
青慈,你说世界是不是很神奇?十几个小时前,我还在日光要融化一切的夏天,可等下了飞机,我就走进了潮湿阴冷的冬。
不过还好,澳洲的冬季很短,气候温暖。
只是我想,我心里的雨季,从此刻起,永不再停。
S
…
李青慈松开攥皱的信纸,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站在玄关处,读完了这封信。
第39章 为什么骗他
A市某区街心公园的周末午后, 阳光在细密的绿叶间流淌。林荫道旁的长椅上坐着三三两两的家长,小孩子们则追着彩色泡泡在草坪上奔跑。
东南角的银杏树下,有位年轻画家支着画架, 给一个端坐的小男孩画像。他左手扶着画板,右手铅笔在素描纸上沙沙游走,时不时停下端详孩子的眉眼。
两根磨得发亮的铝制拐杖,静静倚在半旧的帆布折叠椅旁,隐晦地昭示着他身体的不便。
暮色四合,天暗了下来,画家正打算收摊回家,却突然停下了动作。仿佛被某种直觉击中,他抬眼望去, 发现对面的长椅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
明明是初夏的傍晚, 路灯刚亮起青白的光晕,那人却还戴着墨镜和口罩, 捂得严实,似乎有意隐藏面容。见已经被他注意到, 对方站起身, 缓缓朝这边走了过来。
画家在一瞬间就认出了他是谁, 也猜到了他的来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心里第一时间涌现的,不是恐慌,而是一种隐隐的兴奋。
他攥紧了手里的炭笔, 几乎要掐断笔尖。
落日彻底沉入地平线时,有两人对坐在竹影摇曳的日式料理包厢里,桌上的青瓷茶碗雾气缭绕。
左边的少年穿着宽大的黑色半袖衬衫, 碎发齐眉,瓷白的脸和墨色发丝界限分明,衣领间银色锁骨链若隐若现。横在桌上的手臂纤细,手腕处的黑色机械表压着突出的腕骨,更显嶙峋。尽管周围环境素净,也难掩其清俊的气质与锋芒。
对座青年虽然相对逊色,但也算得上相貌出众。略微青色的下巴泛着淡淡胡茬,脖子上戴着一串沉香木佛珠,看起来有几分成熟稳重。
这个少年——也就是李青慈,率先开口道,“不打算说点什么?”
坐在对面的向阮笑了笑,“其实我一直很期待你亲自来找我,喜欢我专门为你找的发箍吗?”
李青慈眉眼微冷,“所以真的是你。”
向阮笑意未减,“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先是我无缘无故被退赛,接着是在回家的路上遇袭,虽然我相信你没有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但至少,是你认识的人在帮你。”
他被几个混混围住的那晚,有经过的路人帮他报了警,但得到的结果却是不了了之,他那时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幕后之人身份不一般,所以绝不会是李青慈。
不过自他腿废了之后,他的父母对于他的爱好和选择也不再多加干涉,如今他每天给人画画赚一点糊口费,倒也乐得清闲。
见李青慈沉默了,向阮了然道,“看来是有人瞒着你做了这一切。”
“退赛那天,离开拍摄基地之前,你去了哪?”李青慈没有接话,突然问道。
“什么意思……”向阮皱眉,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困惑。
而他的表情和语气,让李青慈瞬间想通了所有事情。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路潜要替他扔掉那条裤子,也明白了化妆间那天的人是谁,更明白了向阮为何退赛,又为何残疾。
但他无法理解的是,路潜为什么要对他隐瞒这一切,甚至骗他。
“没什么意思,”李青慈压下心底的疑问,垂眸斟茶,“我这次来,是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向阮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个模糊的笑。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又慢悠悠地吐出烟雾,神情懒散而享受,“青慈,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美?安静的时候像一幅低饱和的油画,舞台上却又浓墨重彩得扎眼。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很美。人对美丽的东西怀有欲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所以这不是我的错。”
他没有提起的是,他私下画过许多李青慈的画像。但很奇怪,每次下笔,他都觉得对方是一个并不需要画出五官的人。
李青慈看着眼前的向阮,觉得他和记忆中判若两人。印象中的向阮略显腼腆,哪怕是在运动会上传苹果或是抱人过杆的游戏中,也举止得当,过于守规矩。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如此复杂的一面。
李青慈起身,走到向阮面前,从他指间抽走那根燃着的烟,说道,“手伸出来。”
向阮抬头,正对上李青慈居高临下的目光。这个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李青慈线条分明的下颌,以及那双沉静而淡漠的眼睛。他一时看得有些恍惚,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下一秒,他感到手心一烫,低头一看,李青慈正将烟头在他掌心碾灭。灼烧的疼痛迅速传来,但他却死死忍住,控制住了收回手的冲动。
“我很讨厌二手烟的味道。”李青慈淡淡道。
向阮执着地抬头和他对视,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甚至连手心的疼痛都被压过,五感之间只剩下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的眉眼间渐渐浮现出一种神经质的癫狂。
见此,李青慈却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轻轻的,带着些许冷意,又掺杂着模糊不清的情绪。他收回手,俯身凑近向阮的耳边,轻声道,“你说的对,不是你的错,所以我原谅你了。”
向阮的表情立刻僵住,随即转为愤怒与不可置信,“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原谅我,你应该恨我,报复我,永远记住我才对,怎么能原谅我呢?”
他一把拉住了李青慈的手臂,眼神焦灼,“我知道了,你先前那个问题的意思,是有第二个人对不对?他模仿我?还是他让你记住了?告诉我,是谁?”
李青慈冷冷甩开他的手,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其实如果不是见向阮已经瘸了腿,方才在他掌心留下疤的,就不只是烟蒂了,更何况,他还发现了,对于对方来说,伤害更大的惩罚。
他走出了几步,听见身后传来包间里物品被砸碎的声音,以及服务员慌乱的脚步声。
…
李嘉炀刚参加完中考,正值漫长暑假的开端。自家哥哥出道后就搬进了公司安排的集体宿舍,见面变得不再方便。他只能常常往吴秀华那里跑,仿佛这样能稍微填补一下那种远距离的空虚。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吴秀华手术成功,终于可以回家休养了。李青慈为此特意租了一个更大、采光更好的房子,作为她的新居,这也是他出道后做的第一件大事。
搬家的时候,房间里灰尘飞扬,李嘉炀站在门口,看着搬家师傅一点点将家具和杂物搬上车,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李青慈在这时上了楼梯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黑衬衫和牛仔裤,鼻梁上的口罩还未摘下。
他的出现让李嘉炀眼睛一亮,里面是藏不住的惊喜,“哥!你怎么来了?”
“最近放假,我可以回来待几天。”李青慈边说边摘下口罩,长长吐了口气,又接着问道,“你怎么天天往这儿跑?不怕他说你?”
“他”指的是李相文。
李嘉炀撇撇嘴,语气带着一丝不服气,“我都这么大了,他管不住我。”
李青慈打量了一下弟弟,发现短短三个月,李嘉炀的身高已经快赶上他了,整个人看起来瘦削挺拔,气质也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李嘉炀蹭了上来,拉着他的手撒娇,“哥,今年暑假你真的不能陪我去玩吗?”
他现在很郁闷,本来那三个月的时间就过得难熬,好不容易盼到哥哥回来,又听说他马上要去外地录团综,还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面。更不用说以后李青慈作为明星,行程会越来越满,去哪都不方便,能见他的时间恐怕只会越来越少。
暑假才刚开始,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被冷落了,想想都委屈。
他一定得趁着这几天,让李青慈把欠他的时间都还回来!李嘉炀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清渚湖是A市的山水名胜区,青山环抱,碧水如镜。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在这片如诗如画的腹地深处,隐藏着一片私密的庄园。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甚至拥有顶级疗养设施和一个隐秘的私人机场。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平稳驶过铺满碎石的长路,路潜正坐在后排,透过窗子向外眺望。不远处是一座古典与现代融合的私人豪宅,外观保留了十九世纪欧式庄园的复古风格,灰色石材的外墙,攀爬的藤蔓植物,以及嵌花玻璃窗。
车辆先是缓缓经过了一道铁艺大门,继而又经过了一道庭院门,最终停在了庄园的主建筑前,正门的四根高大廊柱气派而肃穆。
等车子停稳,等候已久的管家娄叔立刻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微微鞠躬,“小少爷,家主已经在花厅等您了。”
娄叔在前引路,走过一扇扇沉重的木门来到花厅,阳光透过玻璃天窗洒落下来,金丝雀的鸣叫清脆悠扬。花厅一侧摆放着一架巨大的书柜,另一侧则是满眼盛放的花枝。
人带到后,娄叔轻轻关上门,躬身退了出去。
路潜的祖父——娄叔嘴里的家主、这座庄园的主人,正坐在花厅中央的雕花木椅上,桌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他仍然精神矍铄,背脊挺直,神色威严。
他抬眼看向出现在眼前的路潜,并未做什么多余的寒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地开门见山道,“那孩子醒了,你知道吗?”
第40章 3C电子产品专卖
路潜神色平静, 答道,“盛意提过。”
“你不打算去看看他?”
“我说过了,当年的事是意外, 错不在我。”
“只是让你去看看你的朋友。”
路潜语气淡漠,“你们让我和他做朋友,但我从来没认过。”
路季霆听了,微微皱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有几分不悦道,“看来这三年你心里有怨气。”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立在门口的路潜,“当初你闯下那么大的祸,越峤不愿意管你, 要不是我做主把你送出国, 由你二叔庇护,谢家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不然你以为他们轻易会放过你。”
“我没有怨气,一直感念祖父。”路潜低下了头。
路季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最终缓和了语气, “不去也罢, 你第一阶段表现不错,外界对你评价很高,第一当之无愧,这个节目带来的效益也超出预期。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深沉起来, “有些争议,源头还是那个叫李青慈的,对吧?”
“他不算什么, 运气好一时风光罢了。”
路季霆轻笑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道,“说谎。”
路潜神色微变,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但很快恢复如常。
“我不怕有人比你更出色,只是怕你失了斗志,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拱手让人。”路季霆将他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却并未逼得太紧。
路潜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祖父放心。”
路季霆满意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那个肖家的孩子呢?”
“没什么野心,和肖家人一样,构不成威胁。”
“嗯。”路季霆又重新端起茶杯,“回别墅住几天吧,别和越峤闹太僵,他毕竟是你父亲。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你依靠不了太久。”
路潜点头,正要退出,却听他又补了一句,“还有,不要和盛意走得太近。他是盛家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几天后,A市机场。
人潮涌动,大量粉丝和媒体早早等候在此,灯牌、海报、摄像设备充斥整个空间。安保人员来回维持秩序,广播声夹杂在人群的欢呼与喧嚣中,气氛热烈而沸腾。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入口,车门滑开,七道青春靓丽的身影一个接一个走了下来,现场的闪光灯开始频繁闪烁。几个人边走边弯腰挥手打招呼,正是刚出道不久的A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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