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先休息,明日我们找凶犯对峙。”
司予受伤,外面还有王府的杀手,她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第二日,司予还没有醒来,慕长悠打算去找大夫,却在门口撞上火急火燎的钟梦。
“商迟昨夜认了罪,午时就要被问斩了!”钟梦见到她急忙汇报这个消息。
“什么?”慕长悠十分意外,而后看向游听,“照顾好司予。”
她和钟梦去八方馆接妹妹陶禾,又连忙赶往刑场。
太阳悬于正中,刑场围满了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嘴里都在唾骂商迟。
“时辰已到,行刑!”里面传来一声高喝。
三人挤进人群,慕长悠从缝隙看见刽子手举起了刀,学着话本大喊:“刀下留人!”
她挤到最前面,一眼看见浑身血痕的商迟。
“刑部和正理寺查案的方法原来是屈打成招。”她看着台上坐着的几人讥讽。
张均见又是慕长悠来坏事,将画押拿起道:“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她商迟已经承认自己叛国的罪行。”
“帝姬说屈打成招,有何证据,单凭她身上的伤吗?叛国之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陛下赏她鞭刑已是仁慈。”
“帝姬几次三番阻挠,不更印证了商迟和赤罗确实是关系匪浅。”
张均语气紧逼,慕长悠只是意外商迟的伤是桑挽下令,但现在没时间想这些,她抬头高声道:“我有证人可以证明商迟无罪。”
“对,我们有人证!”钟梦带着陶禾从人群中出来。
张均神色有变,慕长悠看向主刑官继续道:“还请大人将凶犯提来。”
“这……”主刑官拿不定主意,吩咐属下:“将王爷请来。”
“大人不应该请示圣上吗?还是说比起圣上,大人更敬重王爷?”慕长悠听到他的话挑明了问。
“休得胡言!”主刑官急忙否认。
有百姓在场,他只好叫人把桑挽也请来。
桑庭和桑挽先后到达刑场,凶犯也被带来。
桑挽视线停在商迟身上飞快移开,坐上主位开口:“帝姬说能证明商迟无罪,开始吧。”
慕长悠先行了礼,而后开始阐述案情:“凶犯在橙灯会当晚逃命进入商将军府,张均大人捉拿凶犯意外在府中发现所谓的商将军叛国书信。”
“但据我了解,这凶犯是从欢州押送而来,并不熟悉京城。那夜我追着他到商将军府时就觉得奇怪,明明是逃命,他好几个路口都十分犹豫,似乎心中有路线,而目的地就是将军府。”
“不熟悉京城的重刑犯从严密看守中逃脱,恰好进入商府,接着又恰好从商府搜出书信,一次是巧合,这么多次还是巧合吗?”
“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受人指使,故意栽赃。”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显然将慕长悠的话听了进去。
于是慕长悠继续,“昨日我跟踪一人找到了这位姑娘。她是凶犯的妹妹,被人囚禁在密室内,所以我猜测是有人用她来威胁凶犯。”
她走到凶犯面前,“我说的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凶犯低头,拒绝和慕长悠对视。
“你说你跟踪别人发现了这位姑娘,那他是谁?”桑挽抓住重点问。
慕长悠看向桑庭,后者泰然自若,没有一丝紧张。
“那就得问问王爷了。”她说。
众人哗然,慕长悠点出桑庭,不就是在说他是栽赃商迟之人吗?
“怎么可能?”桑挽难以置信起身,“皇叔绝不可能做这种事,帝姬是不是弄错了?”
“你说人受我指使,可有证据?”桑庭慢悠悠开口。
慕长悠厉声:“囚禁这位姑娘的人是王爷的亲信,这就是证据。”
“你是说胡影,他早就被本王逐出王府,府中上下皆知,他做什么与本王无关。”桑庭道。
怪不得不着急,原来是卸磨杀驴。
慕长悠笑了笑,拿出一支短箭,“这是被您逐出府的人昨日灭我口时落下的,箭头上还刻着您的封号呢。”
“本王忘记收回他的武器,有什么问题吗?”桑庭反问。
“当然没问题。”慕长悠收回短箭,又拿出两张信纸,“伪造书信最重要的是伪造字迹,这两份字迹看着截然不同,但都习惯隔几个字在最后一笔停顿,因此某些字迹尾笔墨迹略深,代表它们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两份字迹一份是从商将军府搜出来的罪证,一份是王爷您的随笔。我翻看商迟日常笔墨,发现她并没有这个习惯。”
“这也算意外之喜,毕竟我也没想到伪造字迹这种事王爷会亲力亲为。”慕长悠故作感慨。
她一开始就发现那些书信中商迟的字迹有这个小习惯,昨日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让时醒偷了张桑庭的笔墨出来,结果还真能对上。
桑庭没料到自己会败在这种细节之上,一时哑口无言。
事关皇室威严,百姓们不敢妄议,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反应。
“不是这样的!”
慕长悠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松懈,又提了起来。
“和王爷无关。”那凶犯突然出声,“一切都是我做的!”
他的话让局面重新陷入混乱。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做?”商迟问。
“无冤无仇?”凶犯大笑,“若不是你要组建女子军队,鼓吹什么女子同样能顶天立地,建功立业的歪理,我妹子怎么会偷偷报名参军?”
“兄长。”陶禾站出来,“你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
凶犯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替九昭除去她这个毒瘤!”
“你不过是因为我参军没办法把我嫁出去收聘礼替你还债罢了!”陶禾情绪激动,“我是人,不是你随意贱卖的物品,我只是想为自己而活,想让自己的人生有价值,而不是依附男人,看夫家的脸色度日,被困在后院一辈子,我有什么错?”
“你为赌债杀了那么多人,却把怨气发泄到无关之人身上,你根本就是懦弱无能自私!”
“女人相夫教子是天经地义,我养你这么大,收你点聘礼怎么了?你却为了不着边际的价值连你兄长的性命都不顾,是你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凶犯指着陶禾和商迟两人,手腕的锁链在剧烈晃动下哐当作响。
慕长悠听不下去问:“真的是你诬陷商将军?”
“是。”凶犯斩钉截铁。
“好。”慕长悠拿出刚刚的信纸,“这张是你伪造的商将军在七月初三写给赤罗王的回信,内容是什么?”
凶犯沉默片刻,装傻:“这信是我请人写的,我不知道内容。”
“请谁写的?”慕长悠继续问。
“大街上随便找了一个,不知道是谁。”凶犯抬眼看慕长悠。
他没有恐惧和慌乱,显然铁了心要替桑庭顶罪。
为什么?慕长悠想不明白,难道还有别的把柄在桑庭手中?
“好了。”桑挽出声,“事情已经明了。”
“一切皆因犯人陶树不满妹妹参军报复商迟所为。商迟将军无罪,此案更与皇叔毫无关系。”
今日朝堂情形慕长悠看得真真切切,桑挽这个皇帝对他们来说只是空壳。
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桑挽为何不用,是桑庭的势力盘根错节,无法撼动?还是……
慕长悠忽然明白了什么。
出事当晚商迟和桑挽在一起,不可能没有商量应对之法。
而桑挽从开始到现在完全是漠不关心模样,没有着急解除困境,甚至还对商迟用刑。
她的状态可以是毫不作为,坐以待毙,也可以是——
顺水推舟,运筹帷幄。
慕长悠没有继续戳破凶犯漏洞百出的谎言,对这个幻境来说,商迟和桑挽才是主角。*
洗脱嫌疑的桑庭也无松缓之色,面色凝重带着人离开。
商迟被无罪释放,凶犯被押回牢房,人群也逐渐散去,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亦或许只是开始。
过了几日,司予依旧没有醒来,商迟一案却在京中引发了不小的舆论。
一来是商迟忠心为国征战多年,立下汗马功劳,却遭无辜陷害,不仅在狱中被折磨,还差点枉死,大家都为她鸣不平;二来是商迟洗刷冤屈第二天就带着一身伤痕驰援沙州战场,更引起百姓敬佩。
经此一事,让那些曾在内心轻视商迟为女儿身的人改变了看法。
更让深锢内宅,失去主动意识的女子有了觉醒的力量。
加之桑庭笔迹的疑点没有解释,流言传播中,大家更倾向于桑庭就是凶手,而那个叫陶树的凶犯只是他的替罪羊。
目前的局势对桑挽和商迟百利而无一害。
陶氏兄妹极有可能也是她们的人,桑庭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顺水推舟的局中局反将一军。
慕长悠的心思却不在这变幻的局势之上。
“找到了吗?”慕长悠问。
游听摇头,“没有。”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司予继续道:“如果司予真的因为受伤回到自己的身体,她没来找我们,会不会是留在了幻境外?”
“你守着她,我继续找。”慕长悠起身。
司予曾说过,在幻境受伤会影响本体,就算本体在幻境之外,她也要把人找到。
游听知道说不动她,点头:“注意安全。”
……
几人又轮流找了好几日,依然没有找到她们的本体以及强行离开幻境的方法。
难道真的只能等回忆结束吗?
“游星,是我。”门外,时醒悄声道。
时醒身份特殊,又因为上次偷偷拿走桑庭笔墨一事不方便和她们见面,怎么会突然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慕长悠把人放进来问。
“沙州战事紧张,桑庭欲上书请圣上为将士祈福。”时醒道。
桑庭此举恐有阴谋。
“在哪里祈福?”慕长悠问。
“拂月楼。”
“拂月楼?”慕长悠忽然想到什么。
“怎么了吗,这个地方?”游听问。
“拂月楼会因为一场大火烧毁,而桑挽就死在这场大火之中。”慕长悠道。
“什么!”游听音量拔高,又急忙问,“那我们该怎么阻止?”
钟梦摇头,“这是史书记载的事实,不可能改变的。”
“不,我们要改变。”慕长悠抬头看向众人,“这或许能破除幻境。”
“你想怎么做?”钟梦问。
慕长悠:“提前烧了拂月楼。”
时醒十分赞同这个想法:“好,我们就这么干!”
“恐怕不能如你们所愿了。”
房门被踢开,胡影带着人闯进来,他扫了众人一眼停在时醒身上,“郡主,你该回家了。”
说完目光转向慕长悠,“至于你们,也该见阎王了。”
慕长悠后退护住司予。
钟梦上前,“擅闯使者馆,你们是活腻了吗?”
胡影没理会她的警告,直直射出一箭,钟梦迅速躲过。
“把郡主带走。”他偏头吩咐属下。
时醒被强行带走。
杀手们都握着武器伺机而动,游听见状挡在她们身前低声道:“你们先走。”
“谁都走不了!”胡影拔刀,更多杀手从窗外进来,将她们围住。
“你们王爷的命令应该不是灭口吧?”慕长悠开口。
“有几分聪明。”胡影把刀归鞘,“王爷的确不要你们的命,但他希望各位能安分一点。”
慕长悠:“好,我们跟你走。”
被带走后,她们喜提王府地牢,墙上连通风口都没有,暗无天日,牢门六把锁,逃跑更是难如登天。
“也不知道现在是第几天了……”游听看着没有尽头的通道叹气。
钟梦则在她身边盖着茅草睡得正香。
司予因为昏迷被安置在牢房外,有时醒在,慕长悠才同意他们把人留下。
但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牢房尽头有声音响起,很快胡影带着人出现。
“把门打开。”
牢房打开,他又吩咐手下给慕长悠三人喂了颗药丸。
“放心。”他看着挣扎的几人开口,“不是毒药,只是暂时让你们手脚麻痹。”
“你们又想干什么?”游听怒问。
胡影单手握拳置于胸口弯腰,“好戏即将开场,王爷特地请诸位一同观看。”
第37章 浪成于微澜之间。
拂月楼位于皇宫西北角,和皇宫外的润泽寺仅一墙之隔。
润泽寺是皇家专用,周围有禁军把守,可今日却站满了百姓。
若是来一同祈福,不应该都是女子。
桑庭到底要做什么,又想让她们看到什么?
慕长悠三人被带到寺中,拂月楼地基高,阶梯几乎和宫墙持平,在润泽寺能很清楚看见大殿跪坐着的官员。
桑挽一身素衣,未施珠钗粉黛,站在红绿朝服的官员前,如清傲白鹤。
“仪式开始——”
“请陛下登拂月楼,向神明罪己,请求赐福!”
罪己?
“你们干了什么?”慕长悠质问胡影。
“圣上一介女子本就压不住真龙之气,在位三年又无功绩,导致真龙气散,神明发怒,才让沙州遭此祸乱,自当罪己,请神明宽恕。”胡影道。
“真是笑话。”慕长悠没忍住骂。
胡影毫不心虚继续:“此乃国师夜观天象所得。”
“放你爹的屁!”游听同样没忍住。
胡影不恼,目光看向拂月楼:“开始了。”
桑挽已经来到第二层的平台,她看向润泽寺百姓缓缓开口:“朕薄德,即位三年,未有功绩,多得罪责,今诚心叩首,祈神明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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