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大厅中,顶部正中是一片巨大的花海,数以万计的花朵争相盛放。
花海下方是一方平台,两名新郎会在这里交换戒指,携手一生。
以花海为中心,垂落着一圈又一圈的水晶灯,如漫天繁星。
宾客的坐席在平台四周,被鲜花隔开,右上角还有一支乐队,演奏着轻柔浪漫的歌曲。
舅舅一家早早来到婚礼现场,穿戴着柳渐鸿为他们准备的服饰。
舅妈脸上涂抹了厚厚一层,把自己妆成贵妇模样,本来想四处转转,威风一回,但看着其他正在互相寒暄的豪门贵妇,舅妈心下露怯,默默缩在一角。
舅舅更不用说,到了现场之后,一言不发,大气都不敢喘。
陈希杰倒是随意得很,婚宴还未开始,便端了几碟点心,招呼自己爸妈。
“咱吃咱的,不用钱,管够。”
舅妈却不吃:“少吃点,等会儿吃大餐,这些点心么,婚礼结束后再打包带走。”
一旁的宾客听见后,纷纷掩嘴嗤笑。
他们已经很久没在宴会上,看见这么穷酸抠搜的人了。
第38章 哪里轮得到我
婚礼前一个小时,陈辰和柳渐鸿穿戴好新郎服饰,带上伴郎,跟着柳家家主柳渐玥,到大厅迎接宾客。
柳渐鸿一身白色高定服,衬得肤白腿长,腰身窄细,烟灰色的双眼,还有脖颈上戴着的白色防咬带,更显高冷禁欲。
陈辰穿着同色的衣服,头发精心梳了个大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少了青涩,多了几分贵气,但他的双眼纯净,看着像是不谙世事的傻少爷。
柳渐鸿的伴郎只剩高怀朗,高怀朗见惯了大场面,接待得井井有条。
陈辰的伴郎是苏林川和李新竹,苏林川是个宅男,只有遇到相熟的人,才会点头打招呼,而李新竹从一开始,就端着盘点心,站在苏林川身旁吃点心。
柳渐玥难得没责怪。
毕竟苏林川和李新竹,一个是世家宠在手心的少爷,一个是元帅的幺子,都不能得罪。
陈辰没法像苏林川和李新竹那样自在,第一次结婚,他心中既雀跃又紧张,还有些无措,只能端着笑脸,站在柳渐鸿身边。
不少宾客进场后,聚集在柳渐鸿身边谈笑,都是柳渐鸿之前认识的世家少爷和商业伙伴。
柳渐鸿没有佩戴之前准备的豪华宝石胸针,而是让机械鸟变成小橘子胸针的样子,挂在胸口。
黑色的铁疙瘩,在这场豪华婚宴中,显得格格不入。
几个世家少爷不禁好奇。
“这是什么新款的宝石,还是稀有金属?我怎么没见过?”
“黑黢黢的,设计得也一般。”
“渐鸿啊,你们柳家破产了吗?”
“有难处跟哥哥们说啊,哥哥们肯定会拉你一把。”
柳渐鸿倒不在意,摸了下小橘子胸针,说:“这是我丈夫送的结婚礼物。”
陈辰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
在场所有人瞬间了然。
“哦,你的Beta丈夫,确实像是他会送的。”
“你说你一个高级Omega,选谁不好,选个穷鬼Beta。”
“可惜了,要不趁婚礼没开始,离了吧,现场看中哪位哥哥,你直说。”
陈辰就站在一旁,但无人忌惮。
柳渐玥静静地看着,没有插手的意思。
柳渐鸿只能笑着周旋:“你们都有主了,要么已婚,要么订婚,哪里轮得到我。”
柳渐鸿长得好看,不笑的时候是个清冷美人,笑起来又明艳动人。
Alpha们被柳渐鸿的笑,勾得蠢蠢欲动。
“订婚又没结婚,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
“Beta安抚不了Omega,你什么时候需要了,随时来找哥帮忙,哥好歹是个良好级Alpha。”
“说得对,哥哥们都是Alpha,选谁都可以!”
Alpha们的调笑露骨肆意,他们也不是真的想娶柳渐鸿,就只是想要一场艳遇。
柳渐鸿心里自然不舒服,但这是他的婚礼,他只能忍着,还要陪笑。
陈辰看了柳渐鸿一眼,向前踏了一步,却被柳渐鸿扣住手拦下。
一旁的李新竹忍不了,把点心盘子往苏林川手里一塞,走到人群中,叉着腰直言:“你们这是想挖我兄弟墙角,当小三啊?”
李新竹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样子。
现场一阵尴尬无言。
世家少爷们好面子,没有接话,商业老总们大都有妻儿,也不敢当场应声。
“那我可以挖你兄弟吗?”
旁边突然插进一道声音。
陈辰循声望去,看见了熟人。
唐梦书。
唐梦书走到陈辰身前,塞给他一个礼盒,说:“新婚快乐,你要是墙角没了,我可以帮你填上。”
“谢谢唐少,墙挺结实的。”陈辰说。
唐梦书这次没多说什么,在侍从引导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被这么一打岔,其他人也陆续散开,找寻自己的座位。
不多时,婚礼开始。
陈辰握着柳渐鸿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花海下方。
双方的父母都已去世,仪式便简略了不少,两人互相交换婚戒后,准备亲吻对方。
陈辰回想了一遍接吻注意事项,深情注视着柳渐鸿,还没数到3秒,就听见柳渐鸿低低说了一句。
“头再低一点。”
陈辰听话地低下头,乖巧等待柳渐鸿的下一步指示。
柳渐鸿侧过头吻了上去。
温热,柔软。
双唇相触的瞬间,陈辰脑子里炸满了烟花,脸红得快熟透了。
两人的唇一碰即离,陈辰却一直晕乎乎的,傻愣愣地站着。
流程走完,李新竹满心期待地发问:“我好饿啊,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作为伴郎,李新竹、苏林川和高怀朗一路跟在两位新郎身边,又累又饿。
苏林川看向陈辰,用眼神询问。
陈辰则是看向柳渐鸿。
柳渐鸿点了下头。
李新竹瞬间抖擞起来,催促新郎赶紧回座位干饭。
婚礼仪式结束,许多宾客反而离开了座位,端着酒杯到处走动。
这次的婚宴和普通的婚宴不一样,不是圆形围桌,而是一层一层错落着的长条形桌子,宾客可以坐着用餐,也可以四处走动。
大厅中间空出一大块平台,除了用来举行仪式,也是方便宾客交流攀谈。
许多宾客想借机扩充人脉。
柳渐鸿没吃两口菜,就有人来到他身边。
但男人不是来敬酒的,而是想邀新郎跳一支舞。
李新竹瞬间惊奇:“怎么新郎还要在婚宴上跳舞表演啊?太辛苦了吧!”
苏林川见惯不怪,笑着解释:“不是表演,是世家喜欢附庸风雅,他们认为,跳舞是一种高雅有格调的相识礼仪。”
世家的宴会钟爱跳舞,熟悉或陌生的两人,在浪漫的音律中,紧紧交握住双手,贴身起舞。
陶醉,暧昧,心动。
不少人享受这种隐秘的刺激感。
没得到回应,男人温和笑着,继续邀请:“柳少,能赏脸跳一支舞吗?”
李新竹倏然站起身,走到陈辰和柳渐鸿中间,拉起两位新郎的手叠在一起。
“要跳舞,也是新郎两人一起吧。”
“说的是。”柳渐鸿把陈辰拉起身,对男人说,“抱歉,请你另寻舞伴吧,我想和我的丈夫一起。”
男人遗憾离开。
陈辰却有些窘迫:“可是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柳渐鸿问,“会转圈圈吗?”
第39章 我们也去转圈圈
转圈圈?
陈辰不明白柳渐鸿想做什么,但还是乖巧地点头。
柳渐鸿拉着陈辰走到花海下,吵杂的现场瞬间安静,就连乐队都停下了演奏。
“等一下跟着我的步伐学习,不许踩到我。”
柳渐鸿说着牵起陈辰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搭在陈辰腰间,又示意陈辰把手搭在他后背上。
准备好后,柳渐鸿朝乐队点头示意。
音乐声重新响起时,柳渐鸿带着陈辰迈开了步伐。
柳渐鸿走的是男步,他为主导,引导陈辰跟随他的步子。
本来应该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时刻,但陈辰没跳过舞,全身僵硬,目光不自觉地瞥向自己的双脚,生怕踩到柳渐鸿。
其他人看着明显不会跳舞的陈辰,面露讥笑。
一些世家旁支,窃窃私语起来。
“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基本的礼仪舞蹈都不会。”
“不会跳也就算了,还敢上台,连自知之明都没有。”
“哈,他刚刚是不是踩了柳少的脚?”
“在这么多世家面前献丑,以后怎么混?”
“噫,好丢人啊。”
陈辰手忙脚乱中,还是听到了谈话,他轻声问柳渐鸿:“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不然,不跳了吧?”
柳渐鸿没停下,他带着陈辰慢慢转着圈走了一会儿,问:“记住动作了吗?”
陈辰聪慧,脑子快速回想了一遍,说:“记住了。”
“那便放轻松,”柳渐鸿淡淡说道,“跳舞本是一种艺术和情绪传达,跟脸面无关。”
“好。”陈辰心下感动,他知道柳渐鸿是在安慰他。
陈辰不再盯着自己的脚,而是看着柳渐鸿的眼睛。
如此近的距离,柳渐鸿烟灰色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身影。
陈辰此刻才明了,为什么有人喜欢跳舞。
他们面对面,眼里有着彼此。
他们手交手,心中信任对方。
好像很多说不出口的话,随着音乐的律动,双方都能领悟。
陈辰听到一阵急促的心跳声,不是柳渐鸿的,是他自己的。
他好像回到了当年初见柳渐鸿的时候。
感激,惊艳,以及内心深处压抑着的隐秘心动。
当年那颗初见的种子,在他心里默默埋藏,现在生了根,发了芽,一点儿光照雨霖,都让它疯狂生长。
难以自持。
陈辰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可以动心动情,心底那破土而出的枝丫,却不管不顾地抽枝展叶。
柳渐鸿不像陈辰想那么多,他开始加快舞步,带着陈辰在花海下,恣意绽放。
像是两朵璀璨盛开的白玫瑰。
音乐徒然轻快。
陈辰身体不再僵硬,彻底放松下来。
其他人没想到陈辰学得如此快,除了惊愕,没再说什么讥讽的话。
虽然陈辰的动作还是有些不标准,但两人都长得好看,跳舞自然也是赏心悦目。
李新竹看着转圈跳舞的两人,觉得甚是有趣,他拉起一旁的苏林川,说:“我们也去转圈圈!”
苏林川不会拒绝李新竹的要求,跟着李新竹跑到花海下。
李新竹不会跳舞,也不想学,就只是拉着苏林川胡乱转圈,笑得开心。
不少人被李新竹的开心感染,找寻舞伴加入其中。
婚宴现场,顿时绽开了无数摇曳舞动的“玫瑰”。
……
陈辰和柳渐鸿送完宾客,已是傍晚,两人一起回了柳家,而李新竹和苏林川还要在卯城住几天,便定了柳家附近的酒店。
柳渐玥今晚不回家,晚餐吃饭的,只有柳渐鸿和陈辰两人。
餐桌很大,家主的位置依然空着,柳渐鸿坐在家主下方位置,陈辰便坐在柳渐鸿身边。
柳渐鸿吃饭时很安静,而且很温雅。
陈辰不时侧头偷瞄柳渐鸿。
“以后家主在的时候,不要乱看。”柳渐鸿突然出声。
被抓包的陈辰红着耳朵点头。
“家主也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说话,”柳渐鸿接着说,“反正她在的时候,你安静地吃饭就好。”
“嗯。”
陈辰乖巧应声,但心下疑惑。
柳渐鸿和柳渐玥的相处模式很奇怪。
不像姐弟,不像家人。
像古时候的君臣。
吃完饭,柳渐鸿带陈辰回房。
这是一间十分明显的婚房。
房间里放着不少装饰鲜花,连床中央都铺了一层红色的玫瑰花瓣。
“以后你睡这里,”柳渐鸿带着陈辰在房里转了一遍,又指了指一旁的衣帽间,说,“衣服给你简单准备了一些,找个时间再带你出去买。”
“好,”陈辰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他把柳渐鸿拉到床边坐下,说,“你先坐着,把防咬带拿下来吧,我去找药箱,给你擦个药。”
柳渐鸿没想到陈辰还记着他的伤,心下一暖:“谢谢。”
“我们已经结婚了,这种事,以后不用道谢。”
陈辰说着,快步出门,去找管家拿药箱。
等陈辰回房时,柳渐鸿已经解下防咬带,安静地坐在床边。
因为等得无聊,柳渐鸿抓了一把花瓣在手中把玩。
红艳的花瓣,衬得柳渐鸿的手指更加青葱白皙。
新婚妻子坐在婚床上。
陈辰恍惚觉得,柳渐鸿就像古时,痴痴等待丈夫回房掀盖头的新娘。
“怎么了?”
见陈辰站在门边,久久不动,柳渐鸿出声询问。
陈辰这才赶忙走上前,帮柳渐鸿处理伤处。
柳渐鸿脖子上的淤青,因为防咬带的摩擦,不少地方破皮流血,比昨晚还要严重。
陈辰不免心疼:“这几天别遮伤口了。”
柳渐鸿赞同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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