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久跟报菜名似的一个一个往外报。
江仁杰听得百无聊赖,昏昏欲睡。
这些病很多年前医生就已经提醒过他了,算不上新鲜东西。
直到江卿久最后一句话,犹如惊雷在他耳边响起,“你说你这么多病,你说我要是不给你钱,你还怎么治?”
别看江仁杰平时抽烟喝酒什么都来。
嘴上说着早死晚死都是死。
但真的听到了自己得了病没人给治后,他还是被吓了一跳,双瞳瞪大,“你...!”
不过他很快想到,他还可以扮惨扮演可怜问李美凤要钱,他不信李美凤和小儿子小女儿会不管他。
江卿久显然预判了他的预判。
“又打算问我妈要钱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不给她们钱了,你还怎么办?”
江仁杰咧嘴,笃定道,“呵,不给他们钱?你做不到。”
江卿久要是真不想管家里这点事儿,肯定早早就逃离了。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还在给家里补贴。
显然是念j旧情放不下家人。
江卿久缓缓起身,他站在江仁杰的床边,头顶位置正好是江仁杰挂吊瓶的地方。
他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拔掉江仁杰的吊瓶。
江卿久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江仁杰,一字一句,“你觉得我做不到?”
“我都能在你刚晕过去时,大家都在骂我绝情时,不顾孝道时和你断绝关系,你觉得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从小到大,你见我说的那件事儿,我没有做到过?”
“几个家人罢了,我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忽地没由来地笑了下,看向江仁杰的吊瓶方向,
“你说你这么多病,单拎出来每个病都是有概率诱发猝死的。”
“你说,我要是在这里把你弄死了,算不算是你自己猝死啊?”
病房早就被江卿久锁上了门,现在又拉着厚厚的窗帘。
病房里的光线昏暗,江仁杰盯着站在他床边的江卿久。
一时之间他的视野范围里只剩下了江卿久。
他想逃跑,或者捞起身边什么趁手的东西用来自卫。
但他却发现,他现在打着吊瓶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他突然就冒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疯了都疯了。
他喉结滚滚,盯着江卿久,“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
“努力把你气死,或者实在不行把你气个半身不遂,这都算是我为民除害了。”
江卿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没有人能猜出来他此刻会在想着些什么。
“我现在被全网追着骂,我现在都混这么惨了,我不得拉个垫背的出来和我一起倒霉?”
“你觉得我之前能把你气晕过一次,后面没本事把你再气晕两次三次四次?”
“我把你气晕,对我倒是无所谓,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但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体。还能经得起两次三次的晕倒么?”
江卿久笑着看向江卿久。
江仁杰不断告诉自己别生气别生气别中计。
但他还是察觉到自己的血压正在呼呼地往上冒,意识也逐渐变得混乱起来。
他是真的怕了,怕江卿久真的会真的疯了,对他做出什么控制不住的事儿。
他竭力保持着平静,现在倒希望能和江卿久坐下来谈谈了,“你先坐,有什么事儿,我们坐下来谈。”
这就是典型的破窗理论。
你要开门,别人不让开。
只有你把窗户捅破了,人家意识到事情严重了,反倒是愿意再坐下来和你好好谈一谈了。
江卿久现在给江仁杰两条路。
一条是大家鱼死网破。
江仁杰大可以通过媒体向江卿久泼脏水,但之后江卿久会一走了之,把家里年幼的弟妹,没工作的妈,全都丢给江仁杰。
家里唯一值点钱的资产就是江仁杰之前单位发的那套职工房。
未来江仁杰如果要养家养孩子,或者再生病住医院,他手上唯一能变卖的资产就是那套职工房子。
但那房也是老小区了,就算卖也值不了几个钱。
况且房本上写的是江仁杰和李美凤的名字,江仁杰就算卖了房,房款还有一部分是属于李美凤的。
更别说家里两个小孩也马上要长大,要是小孩有异心,再去抢房产抢江仁杰的钱,那么江仁杰最后几乎就是一无所有。
何况江仁杰现在还有一身的病,还要用钱去看病。
另一条是江卿久给江仁杰一条活路。
江卿久把俩孩子和妈都带走,自己赡养,从此和江仁杰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并且江卿久还愿意把那套家里那套老房子留给江仁杰。
江仁杰未来不管是把房子卖了或者自己住,他保证弟妹母亲都不会要那房子的半毛钱。
大家从此各奔东西,不再有牵扯。
但代价是,江仁杰需要公开录制视频,向大众解释这么多年来他到底对这个家付出了什么。
然后默认和江卿久断绝关系。
江卿久也保证他不会去骚扰江仁杰的生活。
虽说公开视频解释会让江仁杰社会性死亡。
但话又说回来,他至少还能得到一套完整的房子。
并且,如果他不按照江卿久说的来,那么江卿久如果真的不管这家人了,这三个人还不得以后天天围在他屁股后面要饭吃,他养自己都费劲儿,何况再带几个拖油瓶?
总归家里那套房子还能卖个四五十万,有了这些钱,他至少还能在潇洒一段时间。
一人吃饱全家还不饿呢。
江仁杰的脑子转得飞快。
江卿久又向着江仁杰身边吊瓶的方向靠了靠,“抓紧时间,给我个答复。”
江仁杰是真的慌了,“你等等,我再想想。”
这边江卿久忙着折腾江仁杰。
那边陆影川也没闲着。
陆影川让助理去查了江卿久的资料。
江卿久家里始终没有搬过家,就一直住在工厂家属院里。
助理甚至查到了江卿久家住在哪门哪户。
陆影川戴着口罩和帽子低调地穿过老小区。
他仰头环望四周,暗绿色的爬山虎长满低矮的楼,和密密麻麻毫无楼间距的单元小区,以及停在小区外乱七八糟的电瓶车,这些都是他不曾有过的生活体验和经历。
这里就是江卿久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吗?
陆影川的视线从那些楼间扫过。
陆影川调查到江卿久住在北三单元,他找到北三单元楼下。
他去的时候,小区楼下坐了几个中年妇女,看着挺年轻的,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大家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
陆影川上前,询问,“阿姨,你们认识江仁杰么?”
几个阿姨对视一眼,收了话题,警惕地看向陆影川,“你是谁,你打听仁杰的事儿做什么?”
陆影川没直接说,绕了个弯子,“没别的意思,我就想知道这人平时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这两天江卿久在网上要和江仁杰断绝父子关系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
不管网上人怎么看江仁杰,但这群老阿姨们以前可都是江仁杰的同事。
厂子没倒闭之前,江仁杰一直是厂里的厂草,对外人帅嘴皮子利索,把女同事们个个都哄得花枝乱颤,人人都爱和他玩。
你让这种人怎么可能公平客观地评价江仁杰?
相反她们还认为是江卿久不孝敬他爸呢,是江卿久和李美凤不识好歹。
家里有这么个宝贝男人不知道藏起来惜福,反而还要对江仁杰节节逼退。
也不知道现在闹成了这样,江仁杰会不会和李美凤离婚。
家里的几个孩子又会归谁管。
要是真离婚了,江仁杰就变成了单身,以后还不知道会便宜那些个小姑娘呢。
这个年龄的女人可都是人精了。
一眼看出陆影川来的目的,猜测陆影川身后代表的是媒体方。
故意过来打探消息,想从她们嘴里骗取关于江仁杰的不好的情报的。
她们喜欢江仁杰还来不及呢,现在怎么可能说?
几个女人摆着手让陆影川走远点,别在她们面前跳大神。
“你滚,快点滚,再不滚当心我报警,说你私闯民宅!”
可以说陆影川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驱赶过呢。
他撇了下嘴,戴上墨镜,起身离开。
但说是离开,实际是找了个隐秘的角落,躲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观察着那群女人的一举一动。
毕竟他手上的信息只有江卿久家的房号。
现在江卿久家又没人,他上不去楼,除了在楼下等着也没别的法子。
陆影川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一点不到。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男人骑着电瓶车停在那群女人面前。
男人从车上下来,问其中一个女人做没做饭,让女人赶紧上楼回家做饭。
那女人还没和同伴聊够,似乎不太愿意上楼,
“你自己出去吃点不就行了,还做什么做?”
在外面干了一上午的活,回家还没饭吃。
那男人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语气不太好。
“你说你们几个天天就坐在着聊聊聊,聊着东家长的西家短。聊人家江家,聊江仁杰会不会离婚。咋的,人家就算离婚了,还能看得上你们这几个老太婆?”
“一天不把心思往自家男人身上放放,还天天惦记着江仁杰,你说你们一天天都干什么呢?”
男人语气挺冲。
那群女人也不甘示弱,嘴里呼喊着让男人把嘴巴放干净点,然后就往男人身上冲,做出要和男人打架的架势。
陆影川就是这时出现在那群人之中的。
他打断男人和女人无意义的嘴炮,直截了当,“你刚说你认识江仁杰?”
那男人狐疑地看向他,“你干嘛?”
陆影川,“你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冷笑,“你谁啊,他的事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陆影川似乎早有准备。
他掏出钱夹,来江卿久家时,他特意提前去换了现金。
他随手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塞进男人手中,“够不够?”
他继续从钱夹里拿着钱往男人手里塞,
“现在能不能说了?”
“嗯?”
“还不够?”
都是平头老百姓的普通人,一天在外打工撑死两三百一天。
平时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
在陆影川塞到快两千时,那男人木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咽咽口水。
那群女人显然比男人脑子转得更灵活。
知道拿了这钱就得说江仁杰的不好。
女人冲上去,试图夺走男人手上的钱,砸回给陆影川,“拿走你恶心的钱,少来挑拨我们邻里关系!滚!”
方才还木讷的男人这会儿彻底反应过来。
自家的妻子在现在居然还在保护着江仁杰。
宁肯放弃这么多钱,也要保护江仁杰。
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啊?
更何况,就江仁杰那人品,女人们看不透,他们作为男性可是看得透透的。
就是一个吃软饭只会哄女人开心的废物小白脸罢了。
不挣钱不照顾老婆孩子,反倒还要吸老婆孩子的血,只顾着自己抽烟喝酒打牌过得快活。
他们作为男性都鄙视这样的小白脸。
男人死死抓着手里的钱,把身边撒泼的女人往旁边一推。
气势汹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保护那个小白脸?你们恶心不恶心?”
他又看向陆影川,“你不是要问他是什么样的人么,来。我现在就告诉你!”
陆影川目的达到,他早就联系了自家的媒体狗仔。
现在时机到了,媒体狗仔一拥而上,镜头对准男人,都在等着听男人的一手爆料。
男人对着镜头说得激动。
“那个江仁杰他算是个什么男人,生了孩子不照顾,这么多年都是他家老大江卿久在替他拉扯着这个家。”
“那个江卿久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以前哪有照顾小孩的经验,还是我老婆教着他如何给弟妹换尿不湿的。”
“我家小孩像江卿久那么大时,天天在网吧钻着找不到人影。那人家江卿久在干嘛,在外面捡着废品垃圾,东躲西藏地打着零工,挣钱养着这个家。”
“那江仁杰连孩子的钱都不放过,动不动他还会来问他儿子要钱。”
“恶心谁呢?”
“但江卿久那孩子确实争气,也没见他上什么补课班,人家那高考分数妥妥我们这个区状元,他们老江家真的是烧高香了,有这么好的孩子。但就是不知道那孩子最后为啥进了娱乐圈了,哎,有点可惜。”
男人越说越激动,甚至不惜对着镜头发誓,来左证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旁边围起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听说有人对着镜头说江仁杰的事儿,就能拿到钱。
大家纷纷跃跃欲试,打量着大财主的陆影川。
那男人的话就像是把小刀一下一下地磨在陆影川胸口。
不致死,但是每说一句就要留下一道疤。
陆影川向来敏感感性,做事习惯了随心所欲。
他永远学不来理性。
学不来用理性思维控制感性感情的释放。
所以他深深迷恋着江卿久。
他爱惨了江卿久身上的那股理性的劲儿。
那股他认为是成熟男性最迷人的闪过点,他永远学不会的地方。
但如果江卿久身上的这股理性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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