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回房。一切又回归了寂静。
两个小时过去,酒意消散。我晕乎乎地起来,喝了一杯水,立刻清醒。把德里克斯抗到客房后再喝下一口酒,准备睡下,林思弦迎面走来。
“曦雨,别喝酒了。”她把酒放到高处。
“那我喝什么?”我又不清醒了,扶着桌子,撩起长发。
“我的,血液。”她牵起我的手,“你对它也一样欲罢不能,不是吗?”
月光洒落在柔软的沙发上,发丝交缠在一起,对影成双,重迭。腥甜与酒香,格外的美好。让我放下了一切痛楚,只愿抓住眼前的希望。
“曦雨啊,回来吧。”
……
翌日,如常。德里克斯与我喝完冰美式便去了会议大楼。正装,如此庄重,压抑而古板。
“我们胜券在握,预计不过三个月,我们就可以垄断一切。”三大首领得意洋洋,破天荒地叫人拿来红酒顺带抓几个面容较好的人类,当场取血。
“来吧,属于我们的时代……”
萎靡,贪婪充斥着,吸血鬼们扭动,举杯。光影如幻,映照出黑与白。
The earth is falling……
克赖斯勒冷冷地矗立在一片嘈杂中,我,德里克斯,瞬间成为了孤岛。世界,仿佛只剩下三人。
“安拉提,有些东西我可以悉数奉上,但,那个人,你必须放下。”
德里克斯惊慌到只能喝酒,然后缩成一团,趴在长桌上。克赖斯勒眼中的冰霜褪去,换上了,和煦的春光。
难道……我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人对我的敌意,其实有迹可循。只是嫉妒到疯,想摧毁而已。
“曦雨,你回来了。”回到别墅,林思弦满面笑意,白猫趴在阳台上,见我回来,软软地叫了一声。
“谢谢。”我就像对待一个朋友,没有任何偏见。不会因为她是人类而疏远。
我们聊着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轻松愉快。这么久以来,我终于做了我想做的事。
“你真的打算结婚吗?”林思弦突然凝重地看向我。
我开口道:“也许吧。”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有等待与徘徊。我需要收拾好当下的一团乱麻。
我吃下药:“如果可以,我们一起去走走吧。”
她挽住我的手,两人并肩,如同新婚燕尔。湖面对影成三人,清风泛起涟漪伴。
“我记得以前学校组织踏青,几个学生不听话下河捞河蚌,然后摔进了河里。”林思弦回忆,“那时候你不在,如果能一起的话,应该可以和我们吃到现做的烤串。”
“我消失得太久了。”我叹了口气。
“那,就我们两个,也可以。”她指了指对面的小铺,“那边有吃的。”
我点了点头,隐藏起她的人类气息,与她一同去小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恰好能欣赏河畔美景。
热茶,煮酒,清甜的味道弥漫,惬意的氛围让我松懈了紧绷的神经。
“很久以前的古人也喜欢这样。”林思弦端起茶壶,为我倒好一杯花茶。
“是啊,不得不承认,你们真的很会享受。”我抿了一口清茶,顿时舒服了许多。
“当然,现在所有人都学会了。”
没有琐事繁华的世界,只有潺潺的流水,短短的木桥,还有,温柔的她。
我在这时开始贪恋起了这份温柔,想让时间一直停留,一直像影子伴在光左右。
她不仅仅是我的师长,更是超越了朋友。知己知彼,心意相会。不知不觉间,走进了彼此的空间……
围炉煮茶后,我们坐在花下,让花瓣漫过指尖。粉红的生机荡漾,映得她动人。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坐在阴暗角落的被排挤的国语老师,她的脸上红润可人,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老师。”我犹豫了一下,只得用这个比较恰当的称呼。
“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她拍了拍我的肩,“我知道的还没有你多呢。”
“哈。”我被她整笑了,“好吧,思弦。”
“嗯,我在……”
异样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一阵阵悸动,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我摸了摸额头,没有问题。难道,这只是错觉吗?
第26章
三天后,我与德里克斯准备去领证。内心毫无波动,如同一摊死水。林思弦的出现打破了一切,让我心虚得想要躲避。
我为什么要躲因为,因为我好像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所以才要千方百计地逃避,才想用各种方式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不爱她。
我终究是没有勇气坦白,我们不是一路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就算圣光没有出现,我茍且地活了下来,我也不可能以吸血鬼的身份和她真正站在一起。
对不起,我再一次欺骗了自己。我就是一个胆小鬼,一个不敢说真心话的胆小鬼。
坐上黑色的劳斯莱斯,车窗外,身着白裙的她格外刺眼。乌黑的长发飘动,带着温柔的凄美,在做最后的道别。
那样纯净的她本不该进入一滩污泥,不该被染指。就让她最美的样子永远定格在这里吧。
“安拉提大人,恭喜。”
祝贺声中,我默默攥紧了手里的红色册本。首领微微点头,将我的手放在德里克斯的手心。
这意味着,我们已经成为了合法夫妻。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与身旁的他完成了几张合影。
我本该走的人生轨迹,似乎就是这样,慢慢地移回了正点。
“安拉提,以后我们如何打算”清净处,德里克斯小声询问。
“就以各自想要的方式吧。”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即便有了夫妻的关系,我们也还是最熟悉的朋友。
“好,那么,日后请多指教。”他说道。
“那么,请多指教……”
恍惚间,我回忆起了与林思弦相遇的那天。那个生疏的国语老师,和一个孤僻又叛逆的课代表。
来日方长,我放平了心态,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往后的几天里,我忙得不可开交。不仅是理事会的一些繁杂琐事,还要整理出东西,搬去德里克斯家。不,现在应该说是“我们家”了。
“你真的要走吗?”林思弦拉住正在收拾文件的我。
犹豫半晌,我才回应道:“是的。”
也许我走后,她会重新回到暗无天日的牢笼。我知道自己舍不得让她再入深渊,于是安排了人秘密把她调到安全的地方。
“抱歉,我无法袒护你一辈子,就这样吧。”我决绝地转身,努力不回头与她对望。
“曦雨,我可以和你一起生活,哪怕只是做一个保姆。”她上前一步,迫切地想得到她要的回音。
“不,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想明白了,我们从始至终就不是同类人。我就是一个疯子,而你,与我没有共同语言。”喉头被什么堵住了,快要泪如雨下。我克制,让自己体面地对她道别,狠下心。
我们注定无法一起生活,我是吸血鬼,她是人类,永远没有可能。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她试图挽留最后的希冀。
“再见了,永远不见……”
我走向门外,泪潸潸,魂魄飘荡,没有方向。割舍,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是最好的结果。
泪水模糊了双眼,一幕幕飘忽,恍若隔世。双腿迈过大门,从此不复相见。
“把眼泪擦了吧。”德里克斯递给我一张手帕,“忘得所有的不愉快,重新开始。”
“我会的。”
就这样,我开始了新的生活。德里克斯会和我一同工作,接我回家,给我做晚饭。细致入微,完美得不可挑剔。
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如果我真的爱着他该多好。心却被另一个人占据,没有了余地。
忘记,很难,也很痛苦……
“安拉提,家里没血了。”德里克斯看着空荡荡的柜子,满眼担忧。
如今虽然会定期发放血液,但还是供不应求。所以我们还是不能只等着政府发放物资,而是要自己动手。
于是,我们鬼使神差地去到了集中营。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林思弦回到了原点。她并没有接受我的安排。
“你……”我惊讶又好气,一时说不出来。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后低头忙活自己的事。心事被掩埋在暗处,不愿透露,彼此间唯有沉默。
我装作若无其事,绕过了她的牢房,转身去到隔壁。血性压抑不住,倾泻而出。带着不甘与复杂,我钳制住一个瘦小的女人,用尖锐的牙咬破她的脖颈。
久违的生命气息随着脉搏跳动,一点点地进入口腔。炙热的体温增加了一丝甜味,欲罢不能。
德里克斯则是找了一个男孩,尽情享用。我们沉醉其中,仿若两只没有理智的野兽。
“安拉提,你怎么了”回去的路上我没有任何反应,完全迷失了自我。
“我没事。”这才反应过来,当看向身边的人时,德里克斯高兴得像个孩子。
明明穿着昂贵的西装,却不那么生人勿近。至少,他在我面前是这样的。我总有一天会把心完完整整地交给他吧。
我努力地让他走进我冰封的心,这样,就可以把那个人类忘得一干二净。
“晚上一起去吃火锅吧,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西红柿锅。”我主动邀请道。
“好啊,还要点我们都爱吃的虾滑。”他笑了笑,挽起我的手,两人就像真正的夫妻一般亲密无间。
尽力地掩埋,将秘密永远埋藏大海。
“安拉提大人,克赖斯勒首领请您前去议事。”一个衣冠楚楚的管家的出现打破了平静。我认出来,那是克赖斯勒的人。
我不好拒绝,只好匆匆与德里克斯道别,前去参加鸿门宴——必定是在向我示威。
“你真的爱他们吗?”克赖斯勒的问题直击我的灵魂深处。
我不爱他。我的内心回应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冷到了极致。
“不要再骗自己了,很无趣,知道吗?”他嗤笑一声,宛若一个疯魔。
“所以呢?”我不甘示弱。
“不要辜负了自己,就像当初的我一样,追悔莫及。”他缓缓走上前,以强者的姿态俯瞰,“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爱着另一个人,而现在的你,在伤害所有人,包括你自己。”
Believe my heart……And get out of the dark.Falling or asleep
“你爱着德里克斯,是吗?”沉默许久,我终于问出了这句我一直想问的话。那藏在角落里阴暗的眼神,永远是我甩不掉的噩梦。
“好吧,现在,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他放松了下来,坐回主位,又摆手示意我坐在他对面。
我得以在平等的角度上直视他,好像可以在一瞬间看穿那抹深不见底的晦色。
第27章
他的母亲是一位来自俄国的娼妓,阴差阳错间,与吸血鬼的贵族完成了初拥,不明不白地生下了被当做杂种的他。
有人说,他身上有人类低贱的血脉,有人说,他是那个娼妓在欲望驱使下与别的血族生下的贱种。他自幼不被待见,生活在没有光的世界。
后来,他的母亲被人类用大火烧死,人们叫嚣着,要将吸血鬼赶尽杀绝。他只得平静地看着母亲在绝望中化作枯骨,最后在阳光下成为一片虚无。
父亲则是作为一个冷淡的旁观者,依旧高高在上。因为那个男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与无数妻子。那其中之一,只是个给自己增添污点的废物。
他明白,这里没有他的容身之所,茍延残喘地做别人的狗,才能堪堪活下去。
屈身于悲哀中,笼罩在压迫。直到他被几个贵族少年围殴,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野性,起身将所有人杀死。匕首上流淌的鲜血彻底打开了枷锁,让他亢奋,体味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
父亲并未责备,而是将他重点培养,好作为手中最强劲的利器,成为政治场上承担所有罪恶的工具。
他背负了所有莫须有的骂名,却毫不在意。因为他爱上了这种凌驾在任何人之上的成就,深陷,无法自拔。
直到在一场宴会上,看到了个眼神清澈的孩子。那个孩子自信地跟在父母身后,丝毫没有贵族与生俱来的傲慢,而是纯真。
“哥哥,你好漂亮啊。”男孩抬起头仔细地端详克赖斯勒的脸庞,眼里满是崇拜。
“谢谢。”克赖斯勒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并不知道自己拥有一张冷峻的,轮廓分明的脸。五分来自东方的温柔,还有五分生人勿近的威严。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男孩费力地抬起头:“哥哥,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他的眼里满是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克赖斯勒不自觉地蹲下,任由男孩稚嫩的手轻轻抚过脸颊。从掌心传来从未体验过的温暖,他竟有些恍惚。想要将这唯一的温度永远留在心口,慢慢沦陷。
自此,他开朗了起来,学会了微笑,但对于不亲近的人,他始终保持冷漠。而那小小的身影成为了灰暗生活中的一抹光亮,引他走向正途。
他不甘心做父亲的影子,更不愿一生一世成为杀人的刀,地狱的恶鬼。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书房,因为违抗了父亲的命令,他被羞辱至此。
“别忘了你能走到今天是因为什么。”父亲狠狠地瞪着他,丝毫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
是啊,那个背负骂名,人们眼中的怪物就是父亲一手培养的。他自嘲地笑了笑,阴鸷的侧脸,以及充满了仇恨的猩红双眼逐渐显现,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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