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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被吓住了，直觉告诉他，他的儿子总有一天会取代他的位置，然后掀起阵阵风雨。
自此，帝国的疯子站起来了。
他制造了纵火案，嫁祸给家族的继承人。没有人敢说半句不是，他在暗中拉拢的权贵垄断了所有的解释权。
父亲只得握紧拳头，任由他一步步侵蚀内部，夺走权利。到了克赖斯勒彻底掌握了家族的实权，他大胆地走到父亲的桌案前。
“父亲，该上路了。”
血溅洁白的墙壁，圣耶稣的画像只剩下红，以及丧心病狂的印记。
父亲的眼眸中只剩惊讶与悔恨，他静静地垂下双手，一代天骄就此长眠。克赖斯勒癫狂地笑着，站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享受着万人追捧的荣耀。
转啊转，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直到那个男孩出现。男孩已然变成了英俊的男人，褪去了稚嫩，却还是有不谙世事的生疏。
碧绿的眼无辜地看向他，让他短暂平静下来。荡漾，痴迷，就这么对视，却寻不到彼此深处的语。
原来，他一直是他坚持下去的理由，是他的精神支柱。克赖斯勒意识到了自己的情感，终于要坦白。
“哥哥，好久不见。”德里克斯彬彬有礼地鞠躬。
幻梦在一瞬间成为碎片，克赖斯勒不得不回到残酷的现实，永生永世做地狱的罗剎鬼。
“好久不见。”他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仿佛冻结在冰点。抑制狂野，默默握住眉心的结，只一见，便是万年。
“对了，哥，你说女孩子都喜欢些什么啊？”德里克斯略加思索，认真的神情，有那么一点生疏。
“可能，会喜欢，甜食。”克赖斯勒想起了曾经爱吃华夫饼的母亲。
“原来如此。”德里克斯灵光乍现，“那我要送她些太妃糖。”
克赖斯勒意识到了，德里克斯也许爱着一个女孩。那个人也许很甜美，用摄人心魄的外表勾去了德里克斯的爱。
他虽然很妒忌，却还是衷心祝愿对方幸福。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他害怕自己真的对一个男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后来，德里克斯的家族得到机会与他合作，也逐渐地有了声望，扩大了许多。他和德里克斯的交集变多了，也了解到德里克斯单方面爱着一个冷漠的女人。
他自作主张做了德里克斯的导师，教导德里克斯如何把握好手中的权利，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德里克斯很有天赋，总会想出稀奇的方案，不由地让他生出崇拜。他实在是闭塞，可能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压抑中，被不断地否认才会养成谨慎的性子。
所以，被爱的人是幸福的。
他渴望被爱，但所有人的笑颜都是基于他所拥有的权势滔天。不在乎了，这些阿谀奉承的人。
“哥，你看。”德里克斯拿出刚拟好的方案。只是这方案竟出奇的完美，不像是一个人得出的结果。
“不错。”克赖斯勒满意地点了点头。
“后半部分是她帮我修改的。”德里克斯的脸染上了一片红晕，眼神飘忽。
“她是谁？”思虑良久，克赖斯勒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能让德里克斯魂不守舍。
“她叫安拉提，是我父亲身边的得力助手。”德里克斯面带崇拜，“她很美。”
“嗯，她的确很优秀。”克赖斯勒仔细端详着手里的文件，找不到任何纰漏。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应该会和德里克斯很般配吧。
心头却有说不出的感觉，像冰一般冷……
第28章
暗潮疯涨，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人类已然准备好反抗。听完了故事，我却感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圈里，没有任何出路，解不开，找不到方向。
爱我的人被另一个人爱着，每一个人都被困在湖中央，随时沉溺。
自此，克赖斯勒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我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他所带领的种族，也消失了。至少，他不会再对我构成威胁。
“曦雨，我们一起离开吧。”林思弦拉住我的手，眼里透着恳求。
我犹豫了，因为我早已对她产生了依恋。但我是吸血鬼，我的出现，必然会给她带来毁灭。
“对不起，你走吧。”我背对着她，手臂滑出了她的掌心。阳光洒在她的脸庞，却未曾眷顾我半分。我认命地走向阴暗处，只见光与影的交汇处，赫然是一条界限分明的虚线。
“老师，对不起。”我的眼里噙着泪，不愿面对，快步逃离。
之后的日子里，我和德里克斯一同工作，得到了血族所有首领一致的认可。我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安拉提公爵，德里克斯成为了他父亲的接班人。
“安，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你看。”德里克斯指向中心大道的通告屏，“这是我们先前拍的结婚照，高层已经投上去了，预告的热度很高，相信全世界都会祝福我们的……”
我明白投上通告屏意味着什么，这会让世界各地的血族乃至大部分人类知晓。我的心里生出隐隐的不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人群里，一道黑影闪过，随后出现在了明日举行婚礼的大教堂。
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圣光……不，这绝对不可以。若是让猎人们得手，那血族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我趁着德里克斯分神，急忙冲进了教堂。绕过层层安保，终于来到了宣誓的高台。
巨大的十字架如同来自天堂的审判者，我立刻感到全身发软，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灰烬。
正当我打算起身，后脖颈传来一阵冰凉。转头，只见一把锋利的银刀闪着凛凛寒光。持刀者冷冷地盯着我，眼里带着满腔的怨气。
“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我轻蔑地笑着，一把夺过刀，扔到地上。
那人还是面无表情，默默摘下了黑色帽子。棱角分明的脸，红色的卷发。我一下子想到了百年前在德国给我巧克力的那个人。
“好久不见，安拉提。”他淡淡开口，说着并不流利的中文。
“嗯，所以你想引渡圣光，对吧。”我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计划。
“你要知道，人类是一个巨大的团体，哪怕你今天杀了我，你们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上帝不会允许你们留在这里祸乱人间。”他侧着身子，做着无声的挑衅。
我突然感到周身寒冷，教堂的窗隐隐约约透入光，却让我焦灼。这是上帝最后的警告，血族的辉煌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再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宿命的齿轮转到了终点。我竟莫名地笑了，笑的悲惨。
“后会无期。”烟雾蔓延，那人无影无踪。只有十字架落在神圣的光辉下，宣判所有罪行。
我捂住耳朵，却还是躲不过细碎的轻语。
“安拉提，你怎么了？”直到回家，我还是魂不守舍，这令德里克斯感到疑惑。
“抱歉，我只是太累了。”是的，千年的生活早已厌倦，我释然地抱住他，“抱歉，如果这就是我们的命运，那我希望，我们可以在下辈子，做无忧无虑的普通人……”
可我们没有来世了，我们注定会在十八层地狱徘徊，永远成为撒旦的奴隶。
“亲爱的，你在说什么呢？”他更加不解了，急忙笨拙地安慰我。
哪怕我从未把他当作丈夫，他给予我的温情也让我的心融化。回忆冲破了黑暗的枷锁，我终于有了勇气面对离别。
“睡吧。”我破天荒地躺在他身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感到不舍。
克赖斯勒也会离开吗？我看了看窗外，急忙施法传密信。顺着他留下的轨迹，我终于联系到了。
“我很早就知道了，所以带着族人提前离开。”克赖斯勒回复道，“那时我也明白，我们不过是在垂死挣扎，如果将消息透露出去，只会引起更大的暴动。”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德里克斯？”我问道。
“明天我会让我的人手混进教堂，到时，便可以偷渡到暂时安全的地带。”
“可，你们又能躲多久呢？”
“无妨，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没有再要求他做别的事了，因为我也渴望解脱。如果他们可以重获新生，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雪白的裙摆垂落在大地，就像是在对我亲爱的故土做着最后的告别。所有人浑然不知灾难的降临，我在痛苦中努力保持平静，内心早已崩裂。
透明的纱遮住我苍白的面容，手里捧着最鲜艳的红玫瑰，就像抱着鲜血与罪恶般沉重。
台下所有贵族献上真挚的祝福，德里克斯也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梳着正式的发型，在走廊的尽头等待我的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到了死尸，我听见四周传来的哀嚎。抬头对上首领满怀期许的目光，我不忍告诉他真相。
十字架高高矗立，带着紧张与压迫。
“德里克斯先生，您是否愿意与面前优雅的安拉提女士共度余生？”司仪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我愿意。”德里克斯毫不犹豫地答应，转头看向我，却没有发觉我的满面愁容。
“那么，安拉提女士，您是否愿意与体贴温柔的德里克斯先生结为夫妻？”司仪又走到我面前。
“我，愿意。”当说出了这句违心的话，我的身躯猛地一颤。恐惧也到达了极点。
钟声在远处响起，是地狱在呼唤。一道刺眼的光穿过十字架，照耀在圣洁的耶稣像上。
紧接着，四周燃起青灰色的火焰，迅速吞没人群，。他们尖叫，狼狈地逃窜。
第29章
眼前疯狂逃窜的人群好似末日求生的蝼蚁，他们再没了往日的威风，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我和德里克斯相视一笑，像一双木偶，静静地等待黎明。这一世的煎熬，就快要烟消云散。可我的心头却隐隐作痛，火光中竟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初遇时的那抹灰暗的白此刻正站在耀眼的圣光下，恍若隔世，那是我的救世主，我永远忘不掉的神明。
脚腕上的血丝蔓延开，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融化，快要落在土地里。
“安拉提！”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只见林思弦拿着刀在手腕隔开一道血痕，鲜血滴落，我脚边的烈焰不复存在。
“快走。”她拉着我绕开一群濒死的恶鬼。我来不及留恋，与台上的德里克斯渐行渐远。
“林思弦，你知不知道，你在救一只魔鬼！？”边上传来吸血鬼猎人歇斯底里的吶喊。
她之前全然不顾警告，奋力带我逃出生天。可我，又能躲多久？
她紧紧牵着我，带我跑进教堂外偌大的树林。后面的猎人穷追不舍，手里带着一把特制的银刀。
我们一刻也不敢停歇，扶着对方，踉踉跄跄地躲在丛林深处。
终于可以喘息了，我急忙查看她的伤势。不仅仅是手腕的伤痕，还有后背一大块发紫的淤青。
“曦雨，我们一定会活下来的。”她信誓旦旦，眼里闪烁着希冀。
但我清楚地知道，我逃不出去了，这场博弈，注定输的一败涂地。这便是结局，无力改变。
“老师。”话语如鲠在喉，我还是说不出那句告白。扪心自问，我早已在她奋不顾身的那一刻，爱她入骨。
“曦雨，我们要赶在日出前去往港口，逃离大陆……”说罢，她再次拉住我。
“对不起……”一切早已来不及。
我默默地看着她的眼，月色下，唯有悲凉如影随形。
“快，他们快要追上来了！”她看了看后面，带着我撒腿就跑。
我无奈地紧随她的步伐。
飘荡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她精致的侧脸坚韧而柔美。初遇时的青涩到如今并肩逃亡的勇气，都是她对我不泯的真情。
时间流逝，转眼，我们身在空旷的草坪。不远处，轮渡升起缕缕黑烟。是我们的未来在呼唤，我们在这一瞬间都露出了笑容。
“就快要到了！”她兴奋地奔向港口，草坪却见不到尽头。
迈过低平的山丘，身后的人影也变得清晰。我们找不到隐蔽的树丛，只得不停奔跑。
地平线闪过一道白光，红日冉冉升起。日出，是人类幸福的开端，也是血族灭亡的终点。
我忽然停下了，与她坐在最高的山坡上。身边开满了白色的野花，清新，富有生命力。我会心地笑了，终于，留恋地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一刻钟后，圣光将会席卷亚欧大陆，我，无处遁形。”
她顿住了，眼角不自觉地流下晶莹的液体，落在嫩绿的青草。
“谢谢你的存在，让我找到了生活的意义，漫长的人生不再痛苦……”我轻轻擦去她的泪滴，想要开口，唇却颤抖着，紧闭。
“曦雨，不要……”她苦苦哀求，声音哽咽。
天边的光逐渐扫过大地，驱走了罪恶，将世界重新点亮。
我张开双臂，面向曾让我畏惧的太阳。
灼热从脚底攀附全身，我转过头看向那个美丽的女人。
我爱你。
心脏骤停的那一刻，我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体温逐渐流逝，风声还在耳边荡漾，飞鸟，还有远处轮渡启航的鸣笛……
蓝天逐渐失去了轮廓，回忆从现在开始定格，倒退，倒退到了我们相遇的校园。
“曦雨。”
温柔的呼唤回荡，最终，她的脸，化作了一团泡影……
教堂的钟声响起，让一切的一切回归了原点。
再见了，我的爱人……
第30章
四十年后，挪威撒托特教堂外，一个年轻的中国记者来到这里访问。她拿起一台老式相机，不放过教堂里任何细节，对着几张壁画拍了一遍又一遍。
她转身看到了耶稣像，正要上前，却撞见了一位穿着白色衬裙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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