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他努力澄清,“没有不靠谱,就是——”
不知道按照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能不能当面点评对方,孟夏措辞分外谨慎。
小黑猫忽然安静下来,林清隅也就耐心等待着他酝酿,只是捏着薄薄猫耳尖捻来捻去。
“就是感觉更像活人了。”
终于想出合适的形容词,孟夏歪头扑棱了一下耳朵,理直气壮地将自己遭到蹂躏的猫耳抽出来。
他软软地给林清隅解释:“你追星吗?”
“不追。”
“我也不追。”孟夏不怎么诧异地点点头,补充道,“但是沈却追——就是我一个室友。”
“然后我们宿舍就听他讲了好多娱乐圈八卦。”
“明星在镜头里的时候都特别完美,但那是因为他们在营业,其实私下里也会有喜怒哀乐,生气骂人,伤心醉酒……”
“平常的你,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直处于‘营业状态’。”
林清隅听着孟夏叽里咕噜一大堆,最后猫爪一拍做出总结。
明明是说的是自己一无所知、也不怎么感兴趣的话题,但却并不让人觉得聒噪。
“所以我现在,就像是‘不营业’?”
孟夏拍爪的时候,指甲尖勾在了林清隅的衣袖上,他伸手帮小黑猫摘下来,顺便把猫爪拢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嗯嗯,毕竟大家都是人,一直‘营业’会很累的。”
——要是不要总是把我捏来捏去就更好了。
-
从林清隅的公寓回到学校的时候,孟夏整个人都红彤彤的。
像一颗熟得颤巍巍的西红柿,只要一捻薄薄的表皮,就会流淌出酸甜可口的汁水来。
今天的工作量骤增,让他有种明明没有加班,却形同加班的感觉。
甚至,走在路上的时候,他的双腿都是软绵绵的。
巧克力块被把玩太久,会热熔化成巧克力酱。
下了车,进了校门,好不容易挨到宿舍门口,孟夏一骨碌滚到床帘里面,摆成一个“大”字趴下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两只黑丝绒猫耳从他的短发间顶了出来。
脸埋在枕头里,孟夏反手揉了揉屁股。
怎么回事,难道林清隅的病还会接触传染吗?
怎么自己的耳朵和尾巴也要不听使唤了……
跟本能抵抗了一会儿,他变成一只乱七八糟的小黑猫,骨碌碌滚到两面床帘的夹角去了。
床帘上带着的蚊帐细格子把孟夏勒成了好大一块布朗尼华夫饼。
肚皮毛太厚闷得慌,孟夏将脑袋扎在里面冷静了半个小时之后,顶着更加热乎乎的一张脸坐了起来。
看着迈着凌波猫步从床梯上下来的孟夏,沈却好心扶了他一把。
“等一下,”刚打算撒手,沈却将下巴埋在孟夏的肩膀上,警惕嗅嗅,“孟小夏你去哪里鬼混了?”
要是放在平常的话,孟夏肯定很喜欢和舍友贴贴,但此刻想到今天的经历,他一下子紧绷起来:“没、没去哪里。”
猫毛吸味,自己毛又长,估计是在林清隅的公寓里染上的护手霜味儿。
“我就是去兼职了而已…”
时间确实对得上,沈却将信将疑:“那你身上怎么有股香水的味道?”
孟夏扑扇扑扇睫毛:“呃,应该是因为老板的身上喷了香水,我一不小心蹭上了味道。”
傅诗情敏锐地抓住一个漏洞:“你们老板给自己喷了一升吗?居然能蹭到你一个小职员身上去。”
“我们这个专业,应该没办法给老板当秘书吧?”
“咳咳咳!”
孟夏忽然惊天动地地呛咳起来。
比起秘书来,自己干的活似乎跟雇主的接触还要更多……
此外,傅诗情的那句话虽然没有别的意思,但孟夏结合自己的工作内容一发散,就硬生生染上了几分桃色。
秘书和老板的办公室二三事什么的。
他赶紧甩甩脑袋,将脑子里的黄色废料给甩出去,因为是在宿舍里,形象上就没那么多讲究,他的短发间继续顶着两只猫耳朵,霎时被甩得扑棱扑棱乱飞。
简狸刚挎斜着包进门,就迎面吹来一阵风。
他往后一仰:“我去,哪儿来的直升机停错到咱们宿舍里来了?”
孟夏又在简狸的面前甩了两下耳朵:“今晚就停到你的床上去。”
“还有这种好事?”简狸坏笑着将书包扔在椅子上,“我今晚一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刚才打球出了一身汗,我想去冲一下,你们有上厕所的没?”
傅诗情和沈却齐齐摇头。
孟夏站在那里不动弹。
简狸领会:“你想去厕所啊?快去,正好我还没收拾好呢。”
“不是,不去。”孟夏上下碰了碰嘴皮子,两只杏眼里透出迷茫,“刚刚晃脑袋晃了太多圈,我头好晕……”
“噗——”
“哈哈哈哈哈哈!”
……
晚上洗澡的时候,孟夏特地把自己从头到脚认真洗了一遍,指腹都泡皱了才顶着毛巾出来。
打开洗手间的门的时候,他脑袋顶上热气腾腾的,看起来像一个刚出锅的黑米粘豆包,上面还盖了一层蒸布。
第24章
因为孟夏估摸自己这次肯定洗很久,让其他室友先洗的,因此他洗完的时候,另外三个人都已经上床了,床帘也拉得板正,显然是已经进入了睡前的个人娱乐时间。
于是,孟夏快速吹干头发,关灯上床,整个宿舍里顿时暗了下来。
不过,三个大方灯笼亮堂堂的,就算是关了灯,他也不必抹黑走路,借着室友们的光爬上了梯子。
几分钟之后,四顾猫庐里亮起了第四盏灯笼。
又是洗了半天澡又是打扫卫生,孟夏有点累了,没摸手机平躺在床上。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无法控制地浮现出白天的场景。
思绪飘飘荡荡,他忽然又想到舍友说的香水味。
真的有吗?
不过洗了澡之后应该闻不到了吧?
孟夏变回本体,埋在肩窝里努力闻了闻自己。
也不记得最后闻到了没有,他维持着这个蜷成一颗球的姿势,迷迷糊糊睡着了。
落下来的宽松睡衣充当小被子盖在了小黑猫的身体上。
睡着睡着,孟夏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腕凉嗖嗖的。
他低头一看,就看见林清隅正握着自己的脚踝。
只是这一次,自己不是小黑猫,而且林清隅的手上既没拿热毛巾也没拿护手霜,就这么直接跟自己肌肤相贴。
他的拇指在自己微微凸起的踝骨附近来回摩挲,把那一小片皮肤都磨得红通通的。
怎么回事?!
孟夏皱着脸蹬了好几下,可林清隅的手掌就像是铁钳一样牢牢箍在上面,怎么也挣脱不开。而且握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热。
就在他越来越茫然越来越慌乱的时候,林清隅薄唇微启,终于打算开口了——
可他说的居然是:“孟秘,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么,怎么如今又不愿意了?”
“在我这里,可没有‘反悔’两个字。”
什么孟秘,什么送上门,信息太多,孟夏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开始反驳,视线稀里糊涂地落在眼前的林清隅身上。
他的头发全都梳了上去,没了遮挡,高耸的眉骨和冷锐的眼眸一览无余,正紧紧盯着自己。
再往下,是一身西装革履,自己也是,唯一不体面的地方就是,自己的一条腿正搭在林清隅的大腿上。
西装裤的弹性不好,裤管往上撸上去一大截,林清隅的手掌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握住了自己裸露出来的小腿。
孟夏又羞又窘,一脑袋的浆糊烧得咕噜咕噜沸腾。
人在梦里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一眨眼就到了好几年之后,林清隅继承家业倒是合理,可自己怎么没当医生,反而成了他的秘书?
他用力将自己的脚腕往回抽,气急道:“你、你血口喷人!”
“我只答应过我的本体可以给你摸,人类的样子是不可以的!”
只是孟夏的力气根本比不过林清隅,刚往回挣动了几下,林清隅手掌发力,就轻轻松松反拽了回去。
而且,一来一回,他的裤管往上蹭上去的更多了。
抗议失败反被镇压,孟夏眼睁睁看着林清隅的指尖顺着自己的小腿肚一路往上摸,甚至有伸进裤管里的架势,小腿和脸颊齐刷刷升温。
——不对,林清隅的体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孟夏一个激灵,从梦里醒了,他懵懵地半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被子缠住了自己的脚。
因为猫猫的身体过于柔软,他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床上翻滚来翻滚去,以至于被子在他的脚上缠了好几圈。
都怪傅诗情,白天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孟夏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问题,气鼓鼓闭着眼睛抽脚将自己从被子怪的嘴巴里解救出来。
-
孟夏走了之后,林清隅复盘了今天的治疗过程。
猫猫员工敬业程度:100分。
病人体验:90分。
扣除的10分是因为,两个人存在跨种族沟通障碍,林清隅时不时就会错过小黑猫的私下咕哝。
于是,他思考了一下,开始在购物网站上挂在小黑猫身上的便捷翻译器。
林清隅能想得到,研发商自然也能想得到,这种商品确实早就被开发出来了,而且衍生出了五花八门的款式。
最常见的款式又挂在脖子上的、系在尾巴上的,还有别在脑袋上的麦克风款。
挂脖款的各种族通用,销量一骑绝尘——毕竟大家的本体可以没有尾巴可以没有形状凸起的耳朵,但是不能没有脖子。
麦克风款底下的评论好坏参半:“麦就在嘴边,收音效果没得说,杠杠的!”
“样式看得我有点萎,总是幻视上学的时候英语老师戴的小蜜蜂orz。”
至于系在尾巴上面的翻译器,差评占了多数:“尾巴距离嘴巴太远了,录不上音,根本没法用。”
“我看开发商是用尾巴做的设计吧——一点儿脑子都不沾。”
有人歪楼:“不过样式挺好看的嘿嘿,我给我女朋友买了粉色丝带蝴蝶结款的,系在她的尾巴上可漂亮了!就是看得我老想摸[爱心眼]”
“看看尾巴[爱心眼]”
“看看尾巴[爱心眼]”
“看看尾巴[爱心眼]”
……
不知道是不是林清隅误入了某个评论区的缘故,软件后面自动推送的款式,越来越…不堪入目。
黑色小牛皮项圈款翻译器,兼具实用与美观→
蕾丝choker,日常心机款带吊坠→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能挂在孟夏的身上呢?
林清隅眯了眯眼睛,嫌弃地将软件给关上了。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他从软件商城下载了一个新软件,转为学习猫裔公民通用语言。
【喵呜。】
【咪嗷。】
不一会儿,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公寓里重新响起猫咪的声音。
毫无感情的机械男声从手机里传出来,悦耳程度和孟夏相比差了十八条街。
——当然,林清隅只可能学猫语,是不可能学猫叫的。
对于非母语人士而言,猫语是一门复杂的语言。
再加上林清隅最近几天一直都没有休息好,盯着眼前晦涩的文字,他的眼皮缓慢耷拉了几下,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明媚的阳光从没有拉窗帘的明净玻璃窗内透入,照在林清隅的侧脸上,把他给晃醒了。
睁开眼睛,林清隅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自己居然在学习的时候睡着了,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过,在意识到自己想的是什么之后,他揉着额角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对形态的控制能力了。
是紊乱的时间太久,本来就已经到恢复正常的时候了,还是说…是孟夏的作用?
理智回笼之后,林清隅迅速回想了一下昨天经历的种种。
只是越回想,他的脸色就越阴冷。
难以置信那居然是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强行抱着小黑猫捏他的肉垫,头脑发昏地做出各种亲昵举动。
还有学猫语,他低头看了一眼昨晚自己写的东西,最后一把把草稿本扣上,眼不见心不烦地扔进了角落的书堆。
太混乱了,林清隅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一下。
他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浴袍,大步进了浴室。
淅沥沥的水声响了十几分钟,林清隅开门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昨天晚上昏睡了太久,他忘记现在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匆匆走到床边拿过手机来,按亮,给孟夏发消息:“今天不用来了,薪水照发。”
虽然有相当一部分概率是小黑猫的抚慰作用促进了自己的恢复,但林清隅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夏。
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在手机上,将屏幕上的字遮得模糊不清。
他用拇指抹了一下,半个屏幕都变得乱七八糟的了。
林清隅皱眉抽了一张纸巾,可水滴还是不可控制地越滴越多,甚至把床单都洇湿了几点。
眼看孟夏短时间内不会回复,他烦乱地扔下手机去找吹风机。整个人重新打理整齐之后,他扯下床单换了一件新的,又唤醒拖地机器人拖干净底下的水迹。
-
那个梦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孟夏第二天的时候还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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