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火星缀在白云之间,可谓是人间不可多得美景。这是顾子铭垂下眼皮之际所看到的最后画面。就是不知道和她醒来时所见,哪个更好看些。
顾子铭初见凤栖时,便觉得对方惊为天人,心中悸动稍稍平息后,又觉得对方是个实打实的妖孽,怕是那被归位魔道领地的北冥之中,都找不到第二个比她这位师姐更像是妖孽的。此时此刻,顾子铭对这位师姐的身份认定,更加不可动摇。
眼之所及,除了这位师姐美艳动人的脸,便是她含水泛光,能摄人心魂的双眸。视线再移,顾子铭心中大悍,顾不得浑身酸痛,咬着牙硬是抬起手,拎着她师姐那落在手肘处的衣裳,迅速掩盖了凤栖白皙微红的肩头。
做完这事,顾子铭便又把眼睛合上了。
道者,眼之所见不足为实,天地无扰心自静,方能成大道也。
顾子铭在心里念了八百遍清静经,这才敢再次睁开眼。
然而眼前的画面并没有多少变化,甚至凤栖眼中的伤感,更加明显。
“师姐。”顾子铭开口了。
“铭儿,你可算醒了。”凤栖的声音都在抖。
顾子铭再次深吸一口气。“我没死吧师姐,如果我没死,你能不能学学矜持二字怎写。”
“那我若是不呢?”凤栖微微吸了吸鼻子,抬手将自己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凑近顾子铭,说话声比方才响亮了些许。“太好了铭儿,你醒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子铭何止觉得不舒服,她现在觉得自己还不如是死了。
家师到底是从那个山头找来这位师姐。此等妖孽,能被她折磨三次还心神不动的,日后必成上仙!
“没有,我很好师姐。”顾子铭企图推开凤栖。
哪知道凤栖眼眸忽得一亮,笑意如那春风能化千里的雪。
何为心梗,顾子铭知晓了。
“师姐,您别这样,求您了。女女,也授受不亲啊!”扛不住,顾子铭还不知道认怂吗?这位师姐摆明了是要调戏她才肯放过。
果然,凤栖见她如此,脸上的神情稍有变化,不过在旁人离远了看来,她依旧是那副对顾子铭担心至极的模样。不仅如此,凤栖的下一句话,更是让顾子铭觉得天塌了。
“可是铭儿。”她咬了咬下唇,似是羞怯,似是已全然接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说这女女授受不亲,那你在昏迷之前,又为何对我,那般,那般……”
那般什么啊!?
顾子铭就差抓着凤栖的手,让她快点把话说完。
偏偏凤栖在这时候放开了她,终于知道她的衣服敞开得有多不得体,单手将其抓在胸前,肩膀微微缩起。
顾子铭警觉起来,飞快从地上爬起。“师姐,咱有话……”
“铭儿,你可不能不对师姐负责啊!”
顾子铭:???我干啥了我?
满脑子的问号和满心的质问让顾子铭僵住了身子。门外的八卦小师妹在这时悄然探出脑袋,在看了眼凤栖后,给了顾子铭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紧接着,顾子铭就听到了一个男人抑制不住的哭声,伴随着拳头捶地的动静。
顾子铭总觉这一刻所见所听,大约都是在梦中。唯有那浑身的酸痛,不断提醒她,这都是真的。
可是她又能对师姐做什么?先不说师姐武力值之高,就是那外面哭着的歪脖子师兄,也肯定不能让她对师姐做出什么歹事来才对。总不至于那已步入修真中境界的歪脖子师兄,拦不住她这个连筑基期都才堪堪踏入的废柴。若真是如此,迹崖山何以在修真界立足。
顾子铭察觉这其中必然有诈!
她猛地回头看那位该入魔道的师姐,果不其然,这女人在偷笑。
“师姐,你这样,属实不厚道。”顾子铭身子乏力的很,到底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是拉开了和凤栖的距离。
大约是那距离过大,凤栖终于不再演戏,猛一伸手,愣是将顾子铭重新拽回了怀中。“好铭儿,你就这么怕我?”
“不敢。”下巴被抬起,顾子铭实话实话。
“那你躲什么?”凤栖一字一句,眉梢轻挑。
那模样,和顾子铭师娘不悦时,可谓是如出一辙。
在离开迹崖山前,将近有一月的功夫,家师都未曾生气过,亦或是说,她都在克制着不让自己生气。其中缘由,顾子铭自然不知,师娘总是那样不愿把任何与修道练剑无关的事情告诉她。不过顾子铭能看出来,她那模样也不是开心。况且如此一来,顾子铭还觉得日子无趣,不如师娘拿着鞭子,满院子追着她抽。
不管怎么说,家师不会真的把她往死里打,顶多就是散散脾气。
顾子铭还记得,有一次师娘气急,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一鞭子抽得顾子铭后背皮开肉绽。当时她就立马放下鞭子,慌慌张张地跑到顾子铭身边,手忙脚乱的模样,不像是个活了百年的人。
这样的师娘,顾子铭自然是放了感情在她身上。此时又在这位总是拿她寻开心的师姐身上瞧见家师的影子,顾子铭心里很不舒服。
趁着凤栖手上力道稍稍松懈,顾子铭鲤鱼打挺似的起身就想往外跑。只可惜,她的速度再快,快不过凤栖。
肩膀被扣住,顾子铭整个人便是往后一仰,随即再次跌入那个她万般不肯停留的温柔乡。;
“铭儿,你怎可如此薄情,这样,会伤了师姐的心的。”
“师姐,我……”
顾子铭一口气没提上来,身子便被凤栖拧转。
凤栖泪眼婆娑,那眼尾的红更加明显。她身上的衣服本就只是松松垮垮挂在她身上,经过刚才那些动作,更是不成体统。偏是那张脸,因为泪水失去了原有的美艳,显得楚楚动人。
“没事的,师姐知道你可能不记得了,也罢。只当是为了铭儿你,师姐什么都愿意的。”
估摸着那歪脖子师兄在偷听,凤栖话音落下,顾子铭就听见门外传来的哭声大了些许。
这都什么个事啊!
脑袋阵阵抽疼,比得上浑身酸痛。顾子铭重重叹了口气,伸手将凤栖的衣服理好,十分郑重地跪在凤栖面前。
“师姐,有话好好说,别折煞废柴。你也别说不怪我,我宁愿你怪我,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我求您了。”
明明是无奈至极,顾子铭还得摆出卑躬屈膝的模样,生怕她没有让凤栖演爽了,这人几乎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八卦小师妹已经在门外来回飘了三次,第三次还给顾子铭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顾子铭真怕自己再这么下去,明天她的各种事迹就会传到家师耳朵里,到时候,她还怎么回去迹崖山。
眼看乐趣是真要没了。凤栖收起了她那出神入化的演技,只是她的眼泪是真的,一时半会收不回去,开口声音依旧混着哭腔。如同那小猫爪子落在顾子铭的心上,是不是抓挠几下。
“你是真的一点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5章
这是顾子铭第一次希望夜晚能快点,再快点,最好眨眼就过去。漫漫长夜,何等难熬,由凤栖陪伴身边,顾子铭深切体会。
不过在凤栖问完那话,瞧见顾子铭满是疑惑的脸,竟然只是温婉一笑,而后伸手在顾子铭鼻子上刮了一下。那一下似乎有催眠的能力,那绕在顾子铭耳畔的声音倏而渐远模糊,唯一能辨析的只有“睡吧”二字。
眼前的凤栖从一个变成两个,很快出现第三个,又重叠在一块,续而散开成花瓣。窗外月光被云遮挡,顾子铭两眼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在所有意识失去之前,顾子铭还想伸手去抓凤栖。她更加确信眼前这个女人是妖孽,只有妖孽,才会这些法术,只有妖孽,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撩人心神。可惜她什么都没抓到,身子一软跌在了凤栖怀中。
凤栖看着她,眼神早已恢复平静。她看了顾子铭好一会,这才将她抱起,放在了铺好干草的地上。自己则是安安静静守在顾子铭身边。
守了一会,凤栖忍不住伸手去勾勒顾子铭面部轮廓。手指在落在她下巴处时,凤栖叹了一口气。
“真的值得吗?”
无人知晓她这问题问得是何人,自然无人回应她。
——
一夜好眠,顾子铭醒来却依旧觉得浑身酸痛,好似绕着整个迹崖山跑了一圈。不过她的意识却十分清晰,昨日原本能记得的事都记得清楚,就连她再次晕过去时凤栖的那一抹笑意,都被深深刻在了她脑子里。
顾子铭一手抓着胸口的衣服,眉头死死拧着。
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为什么凤栖会那样的像自家师娘。
她细细地琢磨了半晌,依旧无从解答这个问题。莫不是这位妖孽师姐真是自己师娘假扮的?
不可能。
念头刚冒出就被顾子铭否定。自家师娘只是脾气不好,怎么都不可能如妖孽师姐不成体统。何况,师姐若真是家师假扮,又何必让顾子铭送什么情书,找什么青梅竹马的二师娘。她自己找不更好?
思来想去,在八卦小师妹手拿大饼,出现在破庙之中时,顾子铭得出一个不得不信的结论——妖孽师姐是家师养废了的亲女儿!
“顾师姐你想啥呢?”小师妹涟漪嘴里嚼着大饼,还怪好心地掰了半个递给顾子铭。
睡了一夜,顾子铭早已饥肠辘辘,看着小师妹递过来的大饼,毫不客气地接过就往嘴里塞。
不知道小师妹是从哪里弄来的大饼,脆韧刚好,葱香四溢。顾子铭嚼了两口,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天大地大,供奉五脏庙最大。只可惜这大饼只是看着大,根本不够填饱顾子铭的肚子。没两口,手上的半个大饼不见踪影,顾子铭的双眼就黏在了涟漪手上的。
只是顾子铭一抬头,就撞上了她那同样不让人省心的小师妹亮晶晶的大眼睛。
顾子铭闭眼吸气。
不就是个大饼,不吃就不吃。
四下无人,想着小师妹涟漪昨天也算是目击者之一,顾子铭拍了拍手。“师妹,师姐问你个事,昨天你,你们,到底都看到啥了?”
小师妹还是很可爱的,腮帮子飞快动了动,梗着脖子把大饼咽下。“顾师姐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怎么尽说些废话?
顾子铭烦闷。昨儿听到凤栖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如此,还有她当时的眼神,顾子铭都看不清楚那里面到底都藏着什么。
是担忧吗?顾子铭见过自己亲娘担心自己时候的眼神,也见过自家事娘担心自己时的眼神,绝对不是凤栖那样的。
可若不是担忧,又为何含着关切?
顾子铭甩了甩脑袋,伸手在小师妹的肩膀上拍了拍,希望她能理解作为一个废柴,是多么想回到迹崖山。毕竟迹崖山管吃管住啊!
“师妹。相信我,你师姐我啥也不知道。”
“那怪不得了。”小师妹放下没吃完的烧饼,清了清嗓子。
看她那架势,是打算讲一段相声了。这段相声绘声绘色,大约持续了有一炷香的时辰。
听完这段相声,顾子铭只剩下呆滞。她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表达,此时此刻她那年仅十六的小小心灵是多么的震撼。
她何德何能,能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将凤栖的魂神全数化为自己所用,且差点在半空中,在剑上,将凤栖当成炉鼎,强行双修?
顾子铭沉默半晌。“小师妹。”
“嗯?”小师妹可爱的不像话,眨巴眨巴眼睛,等着顾子铭给她将更多了不得的事情。
然而。
“你们是出现幻觉了吗?”顾子铭说着,还伸手点在小师妹的眉间。
不对啊,魂海挺干净啊。
小师妹拍开顾子铭的手。“怎么可能,你都不知道,当时你差点连我们的魂神都吸收。”
事情大约是这个样子的:
顾子铭,作为迹崖山数一数二的废柴徒子。在散出自己大部分魂神之后,进入昏迷状态。昏迷之时,凤栖作为大师姐,企图用她的魂神来唤醒顾子铭。只是没想到,顾子铭不但将她所给全部吸收,还开始大幅度地侵略,企图将凤栖的魂神全部吞噬。
这还不够,因之前顾子铭用自己的魂神于一众迹崖山徒子的连接,以至于在无法得到凤栖的魂神后,她将目标转到了其余迹崖山徒子的魂神。
其余的迹崖山徒子修为参差不齐,然魂神都差不多,根本挡不住顾子铭犹如“气吞山河”般的掠夺。很快,不少徒子就昏了过去。
凤栖见状再顾不上自身安危,强行充强自身魂神,企图制止。
哪知道她这招没起到半点效果,反而被顾子铭压制,两人差点在仍处于飞行状态的剑上双修。
正当顾子铭搂着凤栖的师姐,强行想要侵蚀她的魂海之际,歪脖子师兄终于爆发,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冲过去将顾子铭拽开。他倒是眼疾手快,这一拽还顺势把顾子铭丢到了下边的树林中。
凤栖当即便追了下去。
正因如此,她们才会在这破庙中过夜。
顾子铭不断深呼吸,企图将自己格外激动的情绪压制。无能如她,既气不能沉丹田,脸色不能如常,反倒差点搞得自己面瘫。
小师妹涟漪十分无语但善良地帮着顾子铭揉了揉脸,继续喋喋不休。“顾师姐,我知道这些事你一时半会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别说你不能接受,我们都不能接受,毕竟你连筑基期都不算完全到呢。”
那确实,十来个迹崖山徒子之中,堪堪到筑基期的只有三个,其中一个是顾子铭,另一个是小师妹,还有一个是个不爱吭声的小师弟。顾子铭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修道者对于这些还是看得十分重的,被强于自己的压制情有可原,被弱于自己的束缚,那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所以昨晚大师兄哭,不仅仅是因为没及时拦着你扒拉凤栖师姐的衣服,我寻思着,他大概率还在哭自己一个化劫境界的怎么就被你差点吸干。说起来,要不是凤栖师姐拦着,他大概不止是把你从半空中丢下去。”
小师妹显然对这个事故有着强烈的兴趣,越说越兴奋。
“顾师姐你不知道,凤栖师姐那时候想都没想,跟着你就跳下了剑。落地后,她还不许任何人接近你,自己抱着你,嘴对嘴给你渡魂神。凤栖师姐的魂神浑厚,按道理来说,只要一点点你就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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